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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给人更多感动:百岁老人的马拉松故事

 昵称fIA9z 2013-03-18
看多了励志、奇迹,看多了梦想、超越。而这只是普通人的故事。你我皆凡人,身上未必有光环,但都会有亮点。把握自身优点,脚踏实地做好自己,平凡人可有不平凡之举。
 

比赛一结束庆祝聚会就开始。在福贾·辛格第3851个冲过终点线后,比赛也将结束。到那时——终于结束的那一刻——福贾将完成前无古人之举。在多伦多簇拥的人群和欢呼声中,在辽阔而华美的天空下,他将完成马拉松赛事,是在他百岁高龄。

只几步之遥就能重新定义人类耐力的极限,接近终点时,他感觉痛苦吗?不,这不是痛苦。福贾明白何为痛苦,死亡才是痛苦——你要是活到100岁,就会遭遇无数次的痛。流血的肢体是痛,超负荷的关节是痛;如果你每一次都坚持跑完比赛,这种痛已不计其数。而这不是痛苦,只是筋疲力尽。福贾能应付疲惫,因为风雨过后就是彩虹。当福贾疲惫之时,总是意味着又一项纪录要诞生了。

他已经打破好几项纪录了:90岁以上男子马拉松最快纪录,100岁以上男子5000米最快纪录,100岁以上男子3000米最快纪录,一项接着一项还在继续。不过这些都无法与目前这个相提并论:那就是完成马拉松最年长的人,他将属于福贾·辛格。之前几项已获Masters Federation网站认可,现在这项则会让他跻身吉尼斯世界纪录之列。几周前,一名吉尼斯官员会同公司与福贾的教练哈曼德·辛格(与福贾没有亲属关系)取得联系。哈曼德告诉福贾,吉尼斯公司会派代表观看他在多伦多滨江马拉松的比赛,一旦能够完成赛事,吉尼斯将授予他应得的称号。

于是福贾出现在多伦多赛道,双臂摆动,黄色头巾上下翻飞,垂髯及胸、飘舞风中。陪同他参赛的还有几名印度旁遮普邦同乡,他们外表上保留着锡克教信仰的传统。前三英里,福贾小跑;随后教练劝他减速为慢跑。速度是暂时的,耐力才能持久。跑到6英里,他减速换挡变成散步。18英里处休息,擦擦汗喝了些茶,再步行上路。

20英里处渐渐感觉疲劳,哈曼德谎报剩余距离以激励福贾。他说剩四英里,其实还有六英里;说剩两英里,其实有三英里。让福贾总认为他跑的路程比实际要多,直到福贾看到他唯一能明白的里程标志——终点线。

脚步起落间音乐响起,叫好声不断,而福贾一路上都是默默独行。冲线前的顽强坚持让福贾回想起结婚那天,在长长的走廊尽头等待他的那份欣喜。跨过终点线的一刻他冲着人群挥手致意,然后抬起手臂接受奖牌。他以8小时25分的成绩完赛。之后是微笑、握手,与朋友与陌生人合影。因福贾的纪录召开了一个简易的记者招待会,在一片吵闹和祝贺声中,福贾和哈曼德都未留意到他们期待的一个重要人物缺席记者招待会。

他们还没意识到吉尼斯世界纪录已经转眼成空。

*         *         *

Beas Pind村位于印度西北部印巴边界附近,贾朗达尔——帕坦科特公路边。村落安静祥和,平淡无奇,是农家乐天知命的所在。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仰息天地之间,收播田园之乐。

一个春日的早上,村里的巴格·考尔生了个儿子。女主人决定给儿子取名福贾,意为“将军”,或者“战士”。那是在1911年。也就是说,如果我们相信福贾的说法,不会晚于1911年。孩子没有出生证明,因为在那个年代,在世界的那个角落,没有出生证。英国统治印度一直到1947年,按照Ancestry.com网站Michelle Ercanbrack的说法,1964年印度还未开始出生登记。

不过即便是本世纪,没有出生证也没什么大不了。1911年时,人们关心的只是孩子是不是健康、幸福,可爱不可爱。福贾两岁时,父母开始担心:他还不会走路。福贾如此讲述,当时他的腿短小无力,能挪动步但就是支不住身体。转眼三岁了,他仍然走不了。到了四岁还在爬。孩子们都叫他“danda”(旁遮普语“拐棍”)。家人担心他可能要落一辈子残疾,于是去找村里的大夫。当地郎中不习西医,治病只是靠调制草药,治疗伤口是用人尿。遇到福贾这种情况,他们看不出有啥病症,只是说孩子就是身子软而已——无药可治。

终于到五岁那年,他身体发育得有一拐一拐走路的劲儿了。能正常行走已是十岁。旁遮普邦学校匮乏,上得起学的是上等阶层的孩子。所以福贾长大后,便加入了村中的劳作大军。牧牛、耕作、种玉米小麦。南亚季风带来降雨,雨水又把黄土溅成泥浆。福贾每天回到家,衣服都是脏兮兮的,总是等不急喝上一杯热热的茶歇歇脚。牛奶、酸奶是他的物质食粮,不分昼夜与人畅谈是他的精神食粮。淳朴的生活日复一日,简单平淡每天都很快活。

时光飞逝,福贾结婚了。转眼间,他老婆吉安·考尔就生下三男三女。岁月如梭,孩子们长大了。到了1960年代,孩子们多半结婚离开家,接二连三去了西方。一个孩子定居加拿大,其他的都在英格兰。只留一子在家守业——那是福贾第五个孩子,也是他的次子库尔迪普。

1992年福贾的老婆死了。福贾伤心难过,但又感觉欣慰,庆幸漫长的人生都活得踏实。如今八十有一,自然离死不远,在家中与儿子共度余生也算老有所终。“我爱孩子从不偏心,”他这么说。不过身在村中,只有库尔迪普与他朝夕相伴。晨光中,他们田间劳作;下午天,他们喝茶逗乐;夜色里,他们并肩回窝。他说,这不是偏爱,只是共同分享人生,只是亲昵之情。

在旁遮普,季风每年七月来临。热气上升,气压下降。雨水应季而落,作物长势喜人。大雨磅礴,天色阴霾,农夫们忙不迭四处避雨,却暗自庆幸大雨带来的好运。1994年一天夜里,福贾和库尔迪普外出整修灌水渠,那条渠临近他们新开的路边餐馆。那夜风雨交加,撕扯着整个村庄。餐馆屋顶的一片瓦楞铁也被掀翻。这在旁遮普稀松平常,村里的屋舍常遭暴虐天气蹂躏。

后来发生的一切在福贾的生命中次第出现——纪录,旅程,声誉——而所有这些与那个夜晚遥相呼应。福贾应记者要求回忆当晚,他告诉翻译的并不是全部故事。他不愿讲述亲眼目睹的那一幕:瓦楞铁飞向儿子的脑袋,血浆飞溅,儿子的头被打飞,身首异处。他不愿忆起如注的大雨中他绝望尖叫,眼睁睁看着儿子倒地,咽气。如同斩首。

不过,他愿意回忆刹那后的想法。

“这是为什么,老天?为什么是他,而不是我?”

*         *         *

平淡的日子,曾经那么闲适宜人,重创之后如今却时光难捱。福贾呆坐屋中,默然树下,面沉似铁,只待亡日。他与人无端结怨,朋友纷纷离他而去。漫无目标地逡行于村落之中,孤单单茫然无措。走到儿子头颅滚飞的地方,木然凝视,口中低语,潸然泪下。

乡亲们都很担心。他们给福贾在伦敦的儿子打电话,说他老爸快疯了。孩子们于是决定让福贾来到他们身边,便求他来英格兰。福贾离家弃业,踏上行程。在伦敦逗留多年后,他发现伦敦“美极了且与众不同。”这一次“我只是要忘记。”

起初新环境也没能让他感觉好受些。年纪太大不能去工作,何况还不识字。福贾没有目标,整天无所事事。他说,“我的思想还停留在印度。”与此相应,沮丧的心情也伴随他来到伦敦。

因为不愿呆家里,福贾开始与锡克社区旁遮普邦的移民乡亲们一起跑步。“我需要做些事分散注意力,”他说。从他的孱弱肢体开始支撑他走路到如今,将近八十五个年头过后,他发现自己的身子骨还说得过去。想当年,伦敦的乡亲们享受都市的物质便利,福贾则在农田辛苦劳作。

同龄人中谁都跑不过他。没人陪他跑,福贾就独自奔跑,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跑步的距离也在延长。他意识到跑步的过程中,思考的只是举步向前。脚步在路面敲击,跑过一程后大脑空无一物,福贾说,“我感觉自己与神声息相通。”懊恼随之烟消云散。至少片刻之中,福贾从悲伤中得以解脱。

福贾住在儿子苏克金德家里,孩子给他日常花销。何况他还能从政府领取养老金(许多英国老年居民都能拿到),于是他大手大脚消费起高档衣服。一辈子旁遮普的干活穿扮,到伦敦却很快拥有了时尚审美。当地语言他说不了,生活习惯他跟不上,胡子、头巾给他打上外乡人的标记。不过顺脖子往下瞧,福贾还真有了点伦敦人的范儿。

他还有个嗜好,就是看电视。在印度他一台没买过,现在好窝在沙发里一连几个小时地开电视冲浪。有天下午,他见屏幕里好多人扎堆路上,穿着T恤、短裤一起跑步。福贾好奇地问旁边人,这是在做什么?很快得到答案,那是组织好的比赛——马拉松,他们就这么叫的。福贾拿定主意,既然电视上人家能跑马拉松,他跑也是理所当然。

*         *         *

经朋友介绍福贾认识了哈曼德·辛格,哈曼德是业余马拉松选手,空余时间给别人当教练。福贾告诉哈曼德想参加伦敦马拉松,需要个教练。那是20002月,比赛是在4月,也就是说只剩10个星期。

训练头一天,福贾动作轻快、充满活力前来,穿着自以为再合适不过——一身花里胡哨的三件套。哈曼德告诉他得换掉这身长袍马褂,一番坚持后,福贾不情愿地丢下三件套,买了身运动服。此后他每天都到场,围绕计划展开训练。时间一周一周过去,他的跑步里程也逐渐增加。比赛日到来,福贾以6小时54分的成绩冲线,落后冠军安托尼奥·平托4小时48分。但以八十九岁的高龄跑完马拉松,他将很快成为明星。

*         *         *

福贾次年再次出现在伦敦马拉松赛场,这一次目标是打破纪录。他只需跑进7小时52分就能成为现存90岁以上跑得最快的马拉松选手。最终他将纪录缩短57分钟。

采访、拍照纷至沓来,出席公众场合的请求不断。福贾成为旁遮普邦移民社群在重大场合的焦点人物,他出席婚礼、聚会以及学校节日活动,与人拥抱握手、相互致意。福贾勤跑不辍,比赛用时不断缩短。2004年阿迪达斯公司迫切希望一位90-99岁间包头巾的马拉松选手参与其“没什么不可能”(Impossible is Nothing)的广告宣传。福贾引人注目地与大卫·贝克汉姆肩并肩,他的形象出现在杂志广告中,宣传语是:896小时54分,925小时40分。肯尼亚长跑好手得小心了,照这么发展到老头100岁指不定谁跑得过谁。

与哈曼德保持一致,福贾把参赛的所有进项都捐出做慈善。参赛旅费大多报销,况且家里有孩子的生活费和他的养老金就能过得养尊处优。他去苏格兰、加拿大以及英格兰各地参赛。“我有了新的关注点,”他说。奔跑越多、给与越多,悲伤与他渐行渐远。去各地比赛,日复一日福贾不知身处何地。你要是问他“阿迪达斯”是干吗的,他没有任何头绪。他只知道那是赞助他的公司,拍照片、出席活动都给他报酬。

受人瞩目是福贾所热衷的。他可能要捐出些钱,不过陌生人的微笑、握手和朋友的一样感觉亲切;金发女郎的拥抱,专业记者的提问——这一切都属于福贾,只属福贾一个人。他极少拒绝受邀出面或拍照的请求,总是等不及踏进房间博人关注。所以2003年福贾去美国参加纽约马拉松赛时,他希望目光都聚焦于他,特别是聚焦在他头上。

9-11时期美国成为包巾缠头者的是非之地。包头巾在锡克人中最为普遍,锡克族信奉的一神教15世纪时起源于印度,与世贸双子塔遇袭毫不相干。锡克教徒只是和穆斯林一样头缠包巾而已。但是在2003年,在美国缠头的就没好待遇。

针对锡克人的犯罪在全国范围有大量报道。在凤凰城,一名锡克族客车司机无故被一辆皮卡中的乘客击中两枪。在马里兰,一个锡克族家庭收到威胁信件,居所也遭肆意破坏。在纽约,一名锡克族警官辞职,之前他的上司命令他剃掉胡须,取下头巾。对锡克教徒来说,头缠包巾是一种标志,是一生的责任。无论身处何方,锡克族男人都保持信仰的标记。这是有意为之。头巾不断提醒主人——他不仅代表他自己,更代表有共同信仰的所有教徒。

于是福贾来到纽约,渴望人们谈论他的头巾和他的信仰。如果好好跑下来,兴许能再破一两个纪录,那就太管用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是福贾在不到七个月内参加的第三场马拉松。参赛过多是要付出代价的。赛场上的福贾身患流感,时差还没倒过来,脚踝也不给力。

他刚出发,就听见人群中呼喊“奥萨玛”(本·拉登),“萨达姆”。福贾被大部队落在后面,频繁地驻足休息、接受治疗。他脚上起了水泡,很快裂开,袜子里弄得都是血。跑步变成步行,步行变成一瘸一拐。福贾一只脚疼得剧烈颤动,他用旁遮普语对周围人大声嚷嚷,“把它剁了吧!”医务人员紧随其后,不过每次问福贾是否需要帮助,他都摆手拒绝。他要完成比赛,要给老美看看头缠包巾的是什么样的男子汉。

7小时34分,福贾迈过终点线,比他之前最慢的纪录还要慢半小时。回答完记者的问题,他一下瘫倒在地。医务人员瞬间围过来,把他抬上救护车。相机咔哒咔哒咔哒,镜头下的老人——虚弱无力、动作迟缓,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似要进棺材,不像能再跑一次马拉松。

他明明白白感觉到未能展示出锡克人的勇力和善良。甭说喝彩叫好声盖过污言秽语,甚或第二天早报上会捎带脚提及他的伤势。在福贾心中,他已成为弱不经风的象征,不值得一丝同情,不值得半点尊重。

他发誓:再也不跑了。

*         *         *

问题出现了:哈曼德不愿福贾退出。“我慌了神,”哈曼德说。“过去他是寄望跑步把他从失子的绝望中拯救出来。现在他已走出来不再需要,接下来他要干吗?”

哈曼德劝说福贾再跑一回。他说纽约马拉松太艰苦了,六个半月内跑三次马拉松对30岁的人来说都很了不得,92岁的人这么跑真是不明智。“所以需要些时间调整,”哈曼德嘱咐福贾。“把身体恢复过来,再看感觉如何。”

福贾同意来年春天再参加一次伦敦马拉松。这次他跑了6小时7分,是个人第三快成绩。福贾又回来了。哈曼德找福贾商量又提出建议。“你已经打破了你能破的所有马拉松纪录。只剩一个等你破了,那就是年龄最长的马拉松选手。”当时纪录是由Dimitrion Yordanidis保持的,1976年他98岁时沿着最早的马拉松路线,从希腊的马拉松城跑到雅典。福贾才93岁。哈曼德说,“你现在还破不了,你要做的就是等待。”

于是福贾就等着,参加短程比赛聊补时光。终于等到20114月他的百岁寿辰,到这时就有机会破纪录了。很快他收到多伦多滨江马拉松比赛的邀请,数年前他在那里曾跑出个人最好成绩。于是他接受邀请。

比赛在10月举行,9月份哈曼德收到一封邮件,吉尼斯伦敦总部全球人才经理维恩·沙尔马发来的。“孰为伟大,”沙尔马在邮件中写道,“那是由承认‘最年长的马拉松选手’的头衔理应归属福贾-ji开始的。”(Ji作为后缀在印度语中是一种尊称。)

沙尔马随后写道:“凭出生证或护照均可以确定他的年龄。”福贾当然没有出生证,不过要护照很简单。多年前在他出国访子时就有了第一本护照。那本护照以及后来的每一本上,出生日期都是相同的:191141日。

沙尔马又附了一份文件说明官方确认纪录的原则。“无法提供出生证明的,应递交相关身份证明的复印件。”

他们按要求递交了文件,几周后启程飞赴多伦多。福贾用时8小时25分完成比赛。以他的想法,以所有参赛者的想法,福贾所为史无前例。

*         *         *

赛后BBC头条报道声称“百岁马拉松选手未被吉尼斯承认”。在一次网络采访中,吉尼斯总编克莱格·格兰戴说,“我们真的希望把纪录给他。我们真的想说这是真实的吉尼斯世界纪录,但问题是缺乏证据。”

关于缺乏证据,格兰戴指的是没有出生证。“我们只承认出生之年的官方出生证明文件,”格兰戴告诉BBC。“其他材料对我们来说不起作用。”而在9月,吉尼斯代表还发来官方原则性文件,说有护照就足够证明。福贾收到第一本护照远在开始跑步前,这也否定了所谓破纪录阴谋论的任何可能性。如果说这一说法无关紧要,那么吉尼斯官员对哈曼德所言一样无关宏旨(如同屁话)。

“这是老掉牙的种族歧视事件,”哈曼德在仔细看过新闻后这么分析。这想法真是弱智:吉尼斯决定凡涉及年龄的纪录只能由具有出生证明的人所有。20世纪初有出生证明的绝大多数来自欧洲和北美。福贾不可能有出生记录,就此而言,来自亚非拉等发展中国家的绝大多数人也不可能有。

现在故事有了续集。“马拉松人福贾·辛格跑进种族主义争端之列,”这是伦敦保守派报纸《每日电讯报》的头条新闻。锡克族社区包括旁遮普邦本土和海外移民签名发起请愿,互联网上评论激愤,掀起一波怒潮。有人在某流行博客平台讨论辛格的事,“轻博客上凡棕色皮肤者,我呼吁你们以正纠缪,让正义直面不公。”

然而这些没有任何帮助。吉尼斯依然强硬。“护照可以用于证明身份,而非证明出生……”吉尼斯发言人杰米·帕纳斯给ESPN杂志的一份邮件中写道。“……护照以及其他中老年人的年龄描述若不具备原始出生证据,众所周知都是不可信的。”帕纳斯强调吉尼斯从未做出过护照具有足够效力的承诺。她同时提到,曾给哈曼德建议的吉尼斯人才经理沙尔马不再与公司有瓜葛。沙尔马本人联系不上,他在个人网站说他是在去年某一天离开了吉尼斯。

*         *         *

20127月,周一的一天已近中午,在几乎没有盛夏感觉的伦敦夏日里,天色阴沉,冷雨霏霏片刻不得歇。在雷德布里奇区瓦伦丁公园,有慢跑的、有遛狗的、也有闲逛的,信步池塘边、树林里或板球场后再回到家中。

福贾·辛格走在公园小道上,他的黄色运动鞋与黄色头巾相呼应,黑色阿迪运动衫特意加上黄色配饰。福贾会让你明白,他才是马拉松史上最年长的。他不在乎吉尼斯说过什么,几乎不晓得吉尼斯是什么东西。他和哈曼德尽量不去在意那种怠慢。“竟玩的小儿科,”哈曼德说。“让福贾的大名和全世界指甲最长的女人出现在一本书里有嘛意思。”

福贾坚持认为吉尼斯那书没甚意义,不过很明显被人认可对于他还是很重要。“看看这个,”他说着端出证书和奖牌炫耀。然后还让别人大声念给他听。他可能是不认识字,但他明白文字的力量所在。

就快收山了。福贾的最后一跑将是224日在香港参加10公里赛跑,恰好在他102岁生日前。对于退隐,他承认很难接受。现在他是倦了,四处比赛、奔波,身心疲惫。

即便如此,他仍会跑下去。他说,“我停跑那天,就是我离去之日。”

一开始通过跑步分散注意力,忘记多年前村中骤雨之夜的悲痛;现在跑步是一种乐趣,也是通向天国之途。

每天他到这里,或到附近公园,或者穿街入巷。系好帆布鞋,他开始热身:转动脑袋,活动双臂,向前屈伸够脚尖。片刻之后准备活动结束,他脸上的皱纹纠结扭动,看不出是出洋相还是在微笑。这里没有人头攒动,没有终点线,也没有要破的纪录。

只有沙沙沙沙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举足向前,跑啊跑,跑啊跑,不停地跑……一直跑到痴狂,跑到随风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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