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杂文) 孙柏昌 家里有许多盒子。 酒盒、茶盒、月饼盒……都很精致;精致得舍不得丢。 有一天,我想把一个木盒推荐给我的小外孙女淘淘: “用它,装你的书吧。” 那是一个装冰葡萄酒的木盒,做工精细,紫色的油漆十分光洁…… 家人害怕夹着孩子的手,否决了。 盒子依然闲置着。 几乎每年都要收到许多盒子,纸制的、木制的、硬塑的……大多数都送给了拾荒者。少量留下,用以新陈代谢;于是,始终有那么六七个盒子堆在阳台一角,如同一块山石,权作风景。 我也曾经动过念头,如果把那些盒子积累、收藏,是否也可以连缀成中国包装业一道奢华的风景? 记得的,刚刚改革开放时,大家说起外国的礼品包装时,都慨叹中国包装的原始与落伍。国外一件不起眼的小礼物,也要裹上好几层包装纸,让你在不断揭开的过程中,体验快乐与渴望……就像俄罗斯套娃那样。 心有灵犀一点通。中国包装业便开启了奢华之旅。 茶与酒,当然还有月饼的包装,也许是最绚烂多姿的。 茶叶愈装愈少,盒子愈来愈大。一个精制的纸袋、装着精致的纸板或木板盒,里面铺着仿真丝绸布;提着时也沉甸甸的,打开时,却只有一个茶饼(七子饼曾被炒作一时)。茶叶的包装,引领潮流。 酒瓶愈来愈小,酒盒却愈来愈大。一斤酒可以变成四瓶装或五瓶,瓶子当然也愈来愈精致,且还附带着开瓶器直到整套的西餐餐具。酒的附加值有时会远远超过酒本身的价值。我记得,“五粮液”的一帆风顺刚刚面世的时候,许多人都对收藏它的酒瓶兴趣很浓。 早年,在读政治经济学时,依稀的记得商品有“价值与使用价值”的说法。奢华包装只是专注于“价值”?这是不是也如一句俗话所说的“好看不中用”?价值也好象始终与GDP的增长、与资源的无节制挥霍息息相关?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秘鲁作家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写过一部文学杂论《中国套盒》。他是结构现实主义的代表作家。他的小说,也像套盒一样,一层层打开。拉美的许多作家都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阿根廷的博尔赫斯作品中的神秘主义色彩,也有着《聊斋志异》的痕迹。中国当代作家无一不受拉美文学的影响,这也是别一种“出口转内销”? 也许,中国人都有着一个无法挣脱的盒子思维? 去年6月在长沙看马王堆出土文物展览时,看到了气势恢弘的棺椁墓葬。活着时,挣脱不掉盒子,死了,也要让盒子一层层地套起来。 有时,我觉得许多人在讲话时,也是一套一套套的像套盒。套来套去的,听者茫然。最有意思,一个人定制了套盒的模式,下属或同僚便争相效法,口若悬河的也是一样的盒子…… 此刻,我觉得我的周围都是盒子,房间像盒子,书架是盒子、抽屉是盒子…… 我的呼吸蓦地急促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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