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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玉兰

 红瓦屋图书馆 2013-03-24
寂寞玉兰
徐芳
  徐芳   

  远望玉兰如白鸽栖枝,凌空飞雪;近看又似羊脂美玉,莹然、剔透。近而视之远,远而反作成了近。胜过传说,就像是从不知处隐身飞来的鸟儿,抖落满身蓬松的雪羽,警惕四望,随起随落,起落也许只在眨眼间。 

  不敢眨眼。也许太美的尤物总是这样突然而至,它对平凡生活的擅自闯入,竟让麻痹的感官惊一个趔趄:这神奇、圣洁的无叶花,朵形方中有圆,圆中却又显端方。当我还在无名的影子里踯躅,抬眼看远,雪精灵似的花儿,一朵一朵,就像缀挂在天地中间看不见的“腰封”上。即使眼珠子突出,似这般永远的初见,也无法尽收——它已把瞪到最大的眼睛占个满满当当,可还是搁不下,可又一时半会儿地闭不上、合不拢。正如作家木心指点:“生命是什么呢,生命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站在玉兰树下,万籁俱寂,我已不知不觉更不悟即使繁花,也是一种负担。 

  可无需纠结,不是去不去那里,而是如果不去的话,我又能去哪里?时间原该如此浪费,何况绽放的白玉兰,白天与黑夜都那么晃眼呢?在被吸引、被“诱惑”的路上,人不可能倒退。与蜜蜂、蝴蝶相似,我们却能够年年重新再来一次,又一次,直至无穷。 

  很久以前,一个乡下妹子和我搀着老妈走到这里,老妈停步歇脚:“我每天都等着那一天,终归要来的……”她一再提及的“那一天”,虽说命定,却并不等于“玉兰花开”的“那一天”。也所以,老人家才嗔恼:“怎么还不开?都什么时候了?”似乎有点气愤,还有点耍赖;有点在乎,可又像有点不在乎;再有一点自怨自艾,虽不知从何说起,可又毫不含糊地不怪天、不怪地,更不怪那棵树,以及那个春天和那以后无数个春夏秋冬。 

  “看玉兰,应在月色下才好。”是啊,我想把那天上人间早早点亮的大灯、小灯,一盏盏错落着灭去……顷刻间,便有了月华的皎洁出尘;晶莹的露珠,会像打开香槟酒似的蹦出来;又听见一枚花蕾啪一下打开了,高高托举,挺拔傲然,自具庄严法相。 

  不明白偌大一个所在,有那么多密植的树木,为什么却只有这一株白玉兰?可这才生成了天地间的安宁:因为它和别的树一样,是树;可也太不一样了……而所谓寂寞,也许就是由群体中的“一样”和“不一样”,共同造就完成的。不知为何,我连喊几遍:玉兰,玉兰……我来了! 

  你听见了吗?这就是静谧吧?忽然就想起李白的《夜宿山寺》:“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而如果日子能再慢一些,再赏花,再踏青,不争朝夕———或是我们都想要的生活吧? 

  这一个潮湿之夜,玉兰树雾化成了眼角的一片透与不透,像越走越远的苍老和迷蒙。由此,我写下了一首自己也看不懂,恍惚迷离的小诗,那就好像是人在远方,心却在家门口迷失了: 

  白玉兰 

  在整个潮湿之夜它都亮着 

  整个夜晚 

  它只在我的视线里 

  风从雨丝中送来 

  裹着一个夜晚 

  如同裹着一团闪烁的光 

  一个雨夜,一阵风 

  一朵无叶的花儿 

  我在一个撒谎的梦中

  承认了它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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