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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凯歌忆张国荣拍霸王别姬:喊停他已哭成泪人

 双手烘烤生命火 2013-03-31

陈凯歌忆张国荣拍霸王别姬:喊停他已哭成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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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凯歌近日接受采访,谈及张国荣第一次扮虞姬,“他不怎么抬眼,眼帘就那么垂着,本来京剧的化妆和箍头都使眼角稍稍往上,而他又不怎么抬头,那真是千娇百媚。”

学戏

陈凯歌说,当时为了让张国荣安心,他专程去了一次香港。没过多久,张国荣就来到了北京。“片场上张国荣也没有任何生活上的额外要求,偶尔为之的是,如果收工较早,又是春和景明的时候,他就说咱们去喝杯咖啡吧。那时候交通很畅通,我就会从北影厂开车到贵宾楼,到那去跟他喝一杯咖啡,但之后我再问要不要一起吃饭啊,他肯定说吃饭就算了,我还得准备明天的戏,也就各自回家了。”

张国荣学戏,陈凯歌说他用了大半年时间打磨剧本,李碧华作为原著作者自然是编剧的第一人选,此外又找来了芦苇,聚在一起反复聊,直到觉得终于聊透了故事。原小说旧版中的结局是程蝶衣和段小楼若干年后在香港的浴室相见,都没有穿衣服,坦诚相待、回首前尘,感慨不已,然后出得门去,各走各路。陈凯歌跟李碧华说这个结局得改,不满足。

“实际上还得说当年《芙蓉镇》引起的争议。《芙蓉镇》当然是传世作品,日本评论家说那句台词‘像牲口一样地活下去’最动人至深。又过了20年,我更懂得谢晋那句话里惊人的强韧生命力。但对于当时只有30岁出头的我来说,却始终有那么个想法,当太多的人像牲口一样活着,或准备像牲口一样地活下去时,甚少有人抗争的静默才是最可怖的。”

我爱你

陈凯歌说,所以,他还是决定把这个想法放到程蝶衣身上,经历了十年浩劫的“霸王”和“虞姬”,终于有机会又站在物是人非的舞台上,程蝶衣就在《霸王别姬》的故事里,像虞姬那样面对霸王自刎而终。

“蝶衣的自杀跟政治无关,程蝶衣在演一个个人的故事,个人才是我书写的兴趣点所在。我的结局是,程蝶衣就是想告诉段小楼‘我爱你’,虞姬一直爱着霸王,并且要用死再最后一次告诉你,‘我爱你’。”

整个拍摄过程中,陈凯歌说,他与张国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该到哪儿了就一定到哪儿,透亮极了,一丁点含糊其辞也没有。

尤其令陈凯歌回忆起来感慨万千的是,那些节骨眼上的关键时刻,张国荣没有一次失手。比如蝶衣犯烟瘾,小楼来看他那一场,剧本里设计的动作是张国荣要用一根拂尘的尾巴打烂一整墙的镜框,墙上挂的都是他和小楼二人的合影。

开拍前陈凯歌说他相当紧张,首先要是一次拍不过,重新置换那一墙镜框、打扫屋子就得耽搁相当的工夫,再有就是这场戏对演员表演要求极高,这是小楼和蝶衣在这个戏里最后一次有身体接触。表面上是因为犯烟瘾,蝶衣大发脾气,一个在砸,一个在后面抱,实际上那分明在表现爱之挣扎,能准确地传达这几层意思实属不易。

“又是一个斯泰尼康的运动镜头,我一再地跟顾长卫说,焦点千万跟紧,别人家演好了,咱虚了,拍之前我也留心两个演员的状态,看张国荣是铁青着脸,张丰毅坐在旁边咬牙,我就跟摄制组说快快,这两人都进去了。果然一开机张国荣就疯了,然后就是拿着棍子乱打这墙上的镜框,玻璃碴四处飞溅,张丰毅在后头抱着张国荣也是丰沛的感情,可以说现场两个人的表演已经惊心动魄,我不禁对自己说,这哪是烟瘾犯了发疯啊,这是人在眼前爱不得的极度痛苦,是面对不公命运,拼尽全力的反抗。”

陈凯歌喊停,张国荣已哭成泪人,久劝不止。“我劝不住也急,说你还真是哀哀如丧考妣啊,人戏不分,不仅有程蝶衣,但张国荣也做到头了。”

《霸王别姬》

《霸王别姬》总共拍了6个月,从料峭春寒的2月下旬拍起,一直拍到炎炎烈日的7月下旬。北京国子监孔庙的那场戏拍在7月初,骄阳似火。“热到拿摄影机拍火苗子已经看不到颜色,空气也成了一浪一浪的热。张国荣、巩俐、张丰毅都在,尤其张国荣满脸是戏妆,但得涂得乱七八糟,身上裹着稀烂的戏服。那也是感情很重的一场戏,人近乎疯魔的状态,整整折腾了一天,辛苦可想而知。著名的法国演员伊莎贝尔·于佩尔也在现场,就定定地在那里看这三人演了一天,临走时跟我说,真是太棒的演员,太棒的电影。”

“但如今也20年过去,回首这部作品倒常想起《红楼梦》里那个《好了歌》,歌台舞榭,说不尽的繁华,到最后人去楼空,命运飘零。不过至今我始终相信,是那个人还是那个人,容貌改变了,服装改变了,装束改变了,人的心难变,而电影说到底是写人心的,真正能够长存的人这样,电影也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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