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村的财务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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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篇文字，是因为博友盟山归客在我的《红色狐狸吴仁宝》一文后面留下了一段评论，大意是说，吴仁宝还是有功的，起码他把华西村农民带富了。富到什么程度？连村里那幢星级大楼，都是每个村民集资1000万建成的，没有一分钱借贷融资。我觉得这位网友被蒙了，所以，想从财务的角度澄清一下。 做这种事，我还是有资格的。在大学教书时，我开过公司财务、会计学之类的课程。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国改革会计制度，把苏式的财会模式改为西方通行的复式借贷记账法，我所在的一线城市的几大国有银行、电力、电信和烟草集团的领导、财务主管、普通会计都是我一个人培训的。 闲话少说，首先我就来回答盟山归客的问题。从这位网友的跟帖看，他好像把每个村民集资1000万兴建星级楼，理解成了每人自掏腰包1000万。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这是绝不可能的，而且这种不可能还是双重的：第一，村民没这个钱。华西村的正式村民，从公开的信息看，扣除所谓存留在村里的工资股金，每人实际能拿到的收入，也不过两三千元。即使他们每月能拿到5000元，不吃不喝，要想筹齐1000万，也已经是将近200年以后的事了。第二，即使动用的是存留资金，华西村账上也不可能趴着这么多现金（指货币资金，包括数字存款）。别说华西村，在中国，除了为数不多的大型垄断国企，比华西村实力大多了的企业，账上也不可能留存如此庞大的货币资金。大部分企业账上没这个钱，除了实力不济外，也跟企业的特点有关。企业是靠钱生钱的，投资出去才有回报，你账上趴这么多现金，难道主要靠存款利息过日子？ 村民不可能出这种资，理论上，华西村可以通过变卖资产股权筹集这笔钱，但我没看到这方面的信息，所以，只能推断这笔钱是借贷来的。钱是借来的，却要做成是村民集资的，目的有三，也可以说能一箭三雕。 第一，账上以扣除村民股权收益的形式集资，可以借此大幅度削减村民的股权权益。虽然村民的这些权益也只是一堆数字，是账上的数字游戏，但这些数字对应的都是自然人，那一天多数村民当了真，真的要求把这些数字变成自己口袋里的实惠，还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现在，这些权益的一部或大部变成了一栋楼，这撞楼又不能分拆搬回去，这个风险也就减低或抹掉了。 第二，村民的权益以建楼的名义，一部或大部转让后，村里也就获得了对它们的自由支配权，可把它变成质押品。我相信，建这撞大楼的融资款，至少有一部分是通过这种方式借到手的。 第三，把融资借贷款说成是村民的集资（虽然应该用了村民的股权权益作质押），可以蒙住不少外行，让大家以为华西村的农民富得流油。 华西村给村民盖别墅，手法也跟这差不多。别墅的资金，有部分说是村民的买房款，其实就在账上扣除村民相应的股权权益，在账上做做数字变动而已，真正建设这些别墅的资金，可能有部分是村里自有的，但我相信有相当部分是贷款而来。这件事比较吊诡的是：村民买别墅支付的钱，虽然只是账上虚拟的数字，但理论上他们毕竟付了款，减少了自己理论上的股权权益，可他们付了款，却只有别墅的使用权，产权仍在村里。这样，华西村就对同一笔资产，重复加记了两次。一栋别墅100万，村里“收”了100万购房款，但别墅并未卖出去，产权仍在村里，100万变成了两百万的村资产，哈哈，高明。 当然，如果村民住别墅，“付款”是分期的，分得很细，相当于按年或按月支付租金，又另当别论，只是我看到的资料，说的就是购买。而且，从逻辑上推断，华西村村民住别墅所“支付”的款项，也只能是购房款而非租金。因为是购房款，就出现了一些戏剧性的场景：有些村民决意离开华西村，别墅的使用权没有了，村里把账一算，离走的村民还倒欠村里几十万。 另外，华西村在兼并附近农村的土地时，虽然方式有所不同，但手法的性质也差不多。华西村兼并附近的农村后，也喜欢玩盖房子这一手。你给我土地，我给你别墅，合同签完一算账，你的土地只值10万，我的别墅值100万，你还得给我90万。被兼并的农民，土地没了，还多付出了一笔钱（虽然可能又是在账上扣除），得到的却是房子的有限使用权。这里，我们能看到权力盘剥权利的真实一幕：你的别墅值100万，其中有多少是土地升值的价值？但这些可观的土地价值，却统统被一纸合约给兼并方吃掉了。 让我们做个假设，这个假设肯定与华西村兼并交易的实际数字不同，但能够从实质上说明问题：假定有一个村子被华西村兼并了，这个村有20户人家，50亩土地，即约33300平米的用地面积。华西村给每户新村民盖了一栋别墅，共20栋，单位面积250平米，容积率约0.6。这样，盖别墅用去土地约8200平米，剩下的25000多平米的土地，就可归华西村另作他用。双方即使按使用权计算，用地比也只有25:75，新村民只使用了25%的土地面积。 “货币交易”方面，假设每亩地征地款10万，华西村共需支付500万，但别墅每栋价值100万，新村民共需向华西村支付2000万，两相抵扣，被兼并方还得向华西村支付1500万。根据我看到的资料，华西村在实际的兼并过程中，土地与房屋的这种价差，还要高得多。 我做过房地产，政府招拍挂出让土地之前，地产商与土地方合约分成时，基本上是按6：4、甚至5:5的比列分配建筑面积，而且土地方得到这40%或50%的建筑面积时，无需再向地产商支付任何费用，他们得到的也是产权房，或是能够转成拥有全部产权（补交出让金）的建筑。看来华西村比任何地产商都厉害。他们能按75:25的比例占用土地，土地方还得向它支付购房款。对方购来的也不是产权房，而只有使用权；使用权也非常苛刻，人一离开，使用权也鸡飞蛋打了。 2013-4-2
评论：算起来真是以子之部分权益换算成金钱，算是你投资，在用你的钱建成别墅，把别墅的使用权卖给你，你可以生生世世在这别墅里生活，你也因此必须在这里就业，不管你满意不满意！只要你离开，使用权立马被取消，连同以前的土地都成了华西村的收益。高，实在高！就像49、50时把土地分给农民，再把户口设为二元制，把农民固定在土地上，再把土地收归国有，农民就此成了农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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