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病以前,张海超与妻子都在郑州打工,一个月能挣2000多元,去掉日常花销,还有余力把女儿送到郑州市区的双语幼儿园上学,看起来好像好日子就在前头。然后现在,在开胸验肺之后,他已经没法去劳动,无论是躺着,还是走路,张海超都离不开一个瓶子。瓶子上的一根白色导管直接插进他的胸腔里。没有这只瓶子,他随时可能被一口气憋过去。他患了尘肺病的并发症——气胸。他也只能等着肺上的“伤口”自然地愈合。这里的医生告诉他,除了每天挂着瓶子,对他的病已经没有任何办法。闻见怪味,咳嗽就止不住,整个家庭的重担落在妻子身上,因为借了债,有时候老乡面对面都不打招呼。女儿也不得不离开幼儿园的伙伴们,回到老家。
对于开胸验肺,张海超说:“我并不后悔。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当时我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在争取到“特事特办”的60多万元赔款后,张家并没有宣告他们的胜利。相反,对于已经步入尘肺病晚期的张海超来说,他同死亡的斗争日渐焦灼。那个在聚光灯下门槛都要被踏破的农家院子,早已经恢复了平静。近4年过去了,这里没添砖加瓦。变化的是,他的父母更加年迈,各自患病。
2012年夏天,张海超离婚,这是大多数因为病痛拖累整个家庭看不见未来的尘肺病人都要经历的抉择。按照协议,女儿由他监护,前妻不用付抚养费。张海超的女儿,今年才七岁。有一天,女儿在电视上找动画片,却见到了对张海超的采访。节目中说,因为尘肺三期,张海超最多只能再活四五年。“爸爸,你今年几岁了?”“32岁。”女儿掰着指头数了数,“爸爸,怎么办?你死的时候,我还那么小。”
孩子的爷爷因病毒感染,一只眼睛几乎瞎掉,奶奶刚做过胆囊切除手术,唯一的一个姑姑,又先天脊裂,走路还没有张海超快,都指望不住——张海超痛苦的近乎崩溃,他花14个小时写了一封信,想给6岁的女儿寻找一个收养她的家庭。他认为,爱女儿,现在就得试着告别她。
女儿是张海超的软肋。至于他,死就死吧,这个世界给他的伤害已经足够。如果他想活得更久,可以去移植一个肺。钱不够,可以求媒体募捐。可是,当他听说移植之后,只能浑身插满管子卧床,马上否决了这个方案。“人活着,就是图个生活质量,那样活着,没意思。”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女儿成为“背着爸爸去上学”之类新闻的主角。
上天的残忍远不止于此,2012年9月的一天,张海超的父亲张松峰带着银行卡去取低保款时,被告知从今年1月份起,他们家已经不是低保对象了。又怒又悲的张松峰,注销了那张银行卡。低保取消后,张海超父母每年数万元的医疗费,将无法报销。这让张海超怀疑,有人在害他。可是,他又能去找谁说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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