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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湘云,甄宝玉的知己和爱人

 天天要数米 2013-04-08
 

                           史湘云,甄宝玉的知己和爱人

 

                                        文:涟漪先生


有人说,“读芹书而不读‘脂批’,其人永世与《红楼》无缘。”那么“脂批”是什么?脂批就是脂砚斋等对《红楼梦》(又称《石头记》)一书的批注。周汝昌先生说它不是小说正文以外的赘物,是原书的组成部分,脂砚斋是《红楼梦》一书作书的合作者。笔者部分认同这个观点。在诸古本《红楼梦》里,每回卷首和卷尾有总评,有朱笔的行间侧批,有朱笔眉批、墨笔眉批,特别有和正文同处的墨笔双行小字夹批。笔者认为墨笔双行小字夹批及行间侧批和部分眉批为脂砚斋所作,另一部分眉批系“畸笏叟”、“雨窗”等诸公所作。笔者尤其认为“双行小字夹批”是作书人看过并认可的批注,是和小说文本同时问世的,是小说文本的组成部分。而行间侧批及部分眉批系脂砚斋等重评《石头记》所作,这部分认为是小说的组成部分则值得商榷。庚辰本第二十六回“潇湘馆春困发幽情”里,写贾芸到怡红院宝玉处,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说些不要紧的散话。此处有墨笔双行夹批曰:

 

妙极,是极!况宝玉又有何正经事可说。

 

最妙的是夹批下又有朱笔双行夹批曰(此批见人民文学出版社影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第三册第二十六回):

 

此批被作者偏过了。

 

 “偏”通“谝”(见《古代汉语词典》968页,1978年商务印书馆),谝者,巧辩也。意思为这条批语作者不服曾辩论过。第二十七回“滴翠亭杨妃戏彩蝶”里,宝玉作《葬花吟》的后一句:“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处,有侧批曰:

 

余读《葬花吟》至再至三四,其凄楚感慨,令人身世两忘,举笔再四不能加批。有客曰:“先生身非宝玉,何能下笔?即字字双圈,批词通仙,料难遂颦儿之意。俟看过玉兄后文再批。”噫嘻!阻余者想亦《石头记》来的?故掷笔以待。

 

请仔细这些“双行小字夹批”,意思告诉我们,《石头记》的作者阻止批书人在未看过“玉兄”的后文前别急着妄下批语。可见“双行夹批”是和正文同时存在的。是作者拟就初稿、批书人“誉清”的同时加注的作者认可的批语。第二十回“王熙凤正言弹妒意”里写:宝玉奶妈李嬷嬷老病复发排揎宝玉的人,那李嬷嬷见来了黛玉宝钗便拉住诉委屈,将当日吃茶,茜雪出去,与昨日酥酪等事,唠唠叨叨说个不清。此处庚辰本有眉批曰:

 

茜雪至“狱神庙”方呈正文。袭人正文标目曰“花袭人有始有终”,余只见有一次誊清时,与“狱神庙慰宝玉”等五六稿,被借阅者迷失,叹叹!丁亥夏。畸笏叟。

 

畸笏叟”是否是“脂砚斋”笔者暂不下定论,但“笏”者,指古时朝臣上朝拿着的记事手板,也是一个知根知底的批书人。透过这些批注,我们可以揣摩作书人作书的动机和主旨;可以明白作书时所处的外部大环境和其内部的生存处境;可以摸索出哪些是作书人直写白描的,哪些是隐瞒忌讳的,哪些是回避顾虑的,哪些是禁忌而又不得不写的,哪些是真而又用梦、用幻来掩饰迷惑的,哪些是假却又写得“像极毕肖”的。正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假的”按“真的”录、“真的”照“假的”出,“无的”按“有的”处、“有的”照“无的”处。以假乱真时“真的”也变成“假的”了,以无充有时“有的”也变成了“无的”了。“以幻作真,以真作幻”,这是读《红楼梦》第一要旨,要善于正看和反读,就会有贾瑞正照和反看那面“风月宝鉴”一样不同的结果。

 

脂砚斋何许人也?俞平伯老先生说是雪芹的“舅舅”;胡适先生说是“那位爱吃胭脂的宝玉,即雪芹自己”;汝昌老人说:“脂砚即湘云”(周汝昌《梦解红楼》,漓江出版社,20051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即脂砚斋就是《红楼梦》书中的史湘云的原型,是“自觉得最为得意的而且最重要的一项考证”。笔者完全同意这种说法。

要考证脂砚斋何许人,必先明白无误的确定谁是作书人(有观点认为作者不是曹雪芹,曹雪芹只不过是批阅、增删和纂成目录、分出章回而已。因《红楼》文本中有“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则题曰《金陵十二钗》”等语),了解《红楼梦》“传记”(脂砚斋批语,下称“脂批”)所及何事。按诸家之言,《红楼梦》的作者为曹雪芹乃无可争辩,传记的性质实为自述性小说,写的是作者曹雪芹自家所历往事。笔者完全认同,不想在此多费笔墨,仅举二三例以正视听。第四十一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写宝玉才要饮酒,只见王夫人也要饮,命人换暖酒,宝玉连忙将自己的杯捧了过来,送到王夫人口边,王夫人便就他手内吃了两口。在“口边”处有双行夹批曰:

 

妙极,忽写宝玉如此,便是天地间母子之至情至性,献芹之氏之意,令人酸鼻。

 

此处“芹之氏”即雪芹母亲曹夫人、书中的王夫人。“献芹”为自谦所献菲薄,不足当之辞。“献芹之意”即“芹意”,书中第一回有甄士隐对贾雨村说:“邀兄到弊斋一饮,不知可纳芹意否?”“芹意”为微薄的情意。“献芹之氏之意”为“‘献芹’于芹母之意”解,批书人巧用芹意的“芹”和雪芹的“芹”双关语,妙极。可见“宝玉”即“雪芹”,“忽写”二字明证《红楼梦》为雪芹所做。第七十五回“开夜宴异兆发悲音”庚辰本卷首总评曰:

 

缺中秋诗俟雪芹。

 

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写贾雨村时值中秋不免对月有怀,因而口占五言一律。此处有双行夹批曰:

 

这是第一首诗。后文香奁闺情皆不落空。余谓雪芹撰此书,中亦有传诗之意。

 

“缺中秋诗俟雪芹”,“余谓雪芹撰此书,中亦有传诗之意。”等批语也明证《红楼梦》出自曹雪芹。

关于《红楼梦》写的是作者曹雪芹自家所历往事,也略举几例: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里写:“竟不如我半世亲睹亲闻的这几个女子”,此处有眉批曰:

 

事则实事,然亦叙得有间架、有曲折、有顺逆、有映带、有隐有见、有正有闰,以致草蛇灰线、空谷传声、一击两鸣、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云龙雾雨、两山对峙、烘云托月、背面敷粉、千皴万染诸奇书中之秘法,亦不复少。余亦于逐回中搜剔刮剖明白注释以待高明,再批示误谬。

 

第十三回“秦可卿死封龙禁尉”写:这里凤姐儿来至三间一所抱厦内坐了,因想:头一件是人口混杂,遗失东西;第二件,事无专责,临期推委;第三件,需用过费,滥支冒领;第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第五件,家人豪纵,有脸者不服钤束,无脸者不能上进。此处甲戌本有眉批曰:

 

旧族后辈受此五病者颇多,余家更甚。三十年前事见书于三十年后,令余悲痛血泪盈面。

 

第十七十八回,元春省亲听戏,点龄官不拘哪出再作两出,贾芸命作“游园”、“惊梦”,龄官执意不作,偏作“相约”、“相骂”,贾芸拗他不过。该处脂砚有一长篇双行夹批,其中曰:

 

复至情恨梨香院一回,更是和盘托出与余三十年前目睹亲身之人,现行于纸上。……。非领略过乃事、迷陷过乃情即观此,茫然嚼蜡,亦不知其神妙也。

 

第二十一回“贤袭人娇嗔箴宝玉”里写宝玉听了袭人的话自觉无趣,后续《庄子》文。续毕,掷笔就寝。头刚着枕便忽睡去,一夜竟不知所之,直至天明方醒。翻身看时,只见袭人和衣睡在衾上。此处有双行夹批曰:

 

神极之笔!试思袭人不来同卧亦不成文字,来同卧更不成文字。却云“和衣衾上”,正是来同卧不来同卧之间。何神奇文妙绝矣!好袭人!真好石头记得真,真好述者述得不错,真好批者批得出。

 

第二十五回“魇魔法姊弟逢五鬼”里写:宝玉被烫伤,他寄名的干娘马道婆进荣国府来请安,向贾母道:“祖宗老菩萨那里知道,那经典佛法上说的利害”,此处有侧批曰:

 

一段无伦无理信口开河的混话,却句句都是耳闻目睹者,并非杜撰而有。作者与余实实经过。

 

第二十八回“蒋玉菡情赠茜香罗”里,写宝玉笑道:如此滥饮,易醉而无味。我先喝一大海,发一新令,有不遵者,连罚十大海,逐出席外与人斟酒。此处有眉批曰:

 

大海饮酒,西堂产九台灵芝日也,批书至此,宁不悲乎?

 

又有侧批曰:

 

谁曾经过?叹叹!西堂故事。

 

第五十二回“俏平儿情掩虾须镯”里写:宝玉见他(晴雯)着急,只得胡乱睡下,仍睡不着。一时只听自鸣钟已敲了四下,此处的双行夹批曰:

 

按“四下”乃寅正初刻,“寅”此样写法,避讳也。

 

第五十四回“史太君破陈腐旧套”里写:秋纹麝月忙上去将两个盒子揭开。两个媳妇忙蹲下身子,此处有双行夹批曰:

 

细腻之极!一部大观园之文皆若食肥蟹,至此一句则又三月于镇江江上啖出网之鲜鲥矣。 

 

上述“事则实事”、“(余家)三十年前事见书于三十年后”、“与余三十年前目睹亲身之人”、“真好石头记得真”、“并非杜撰而有”、“作者与余实实经过”、“西堂(曹雪芹祖父居所曰‘西堂’)故事”、“‘寅’此样写法,避讳也(避讳曹雪芹祖父曹寅的‘寅’字)”、“三月于镇江江上啖出网之鲜鲥矣等批语揭示了《红楼梦》实为写曹家旧事。

 

批书人脂砚斋和作者曹雪芹的关系,亦可从“脂批”找寻蛛丝马迹。第十八回“皇恩重元妃省父母”写:当日这贾妃未入宫时,自幼亦系贾母教养。那宝玉未入学堂之先,三四岁时,已得贾妃手引口传,教授了几本书、数千字在腹内了。”此处有侧批曰:

 

批书人领过此教,故批至此竟放声大哭,俺先姊仙逝太早,不然余何得为废人耶?

 

从“俺先姐”等文字可见批书人脂砚斋为宝玉同辈的兄弟姊妹。

究竟脂砚斋是裙钗还是须眉?笔者认为是裙钗、是脂粉、是女性,看看下面的批语可知不谬。第二十回“王熙凤正言弹妒意”里,写贾环道:我拿什么比宝玉呢。你们怕他,都和他好,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此处有侧批曰:

 

观者至此,有不卷帘厌看者乎?余替宝卿实难为情。

 

第二十六回“蜂腰桥设言传心事”里,紫鹃笑道:“他是客,自然先倒了茶来再舀水去。”说着倒茶去了。宝玉笑道:“好丫头,‘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林黛玉登时撂下脸来。此处有侧批曰:

 

我也要恼。

 

同是这一回里写贾芸拜见宝玉。宝玉穿着家常衣服,靸着鞋,倚在床上拿着本书。此处有侧批曰:

 

……回思将余比作钗、颦等,乃一知己,余何幸也!一笑。

 

“余替宝卿实难为情”、“我也要恼”、“回思将余比作钗、颦等,乃一知己,余何幸也!”等批语就是设身处地、自站地步的言语,告诉我等读书人:我是女子,我有同样的感受。君不见第二十回“王熙凤正言弹妒意”里写宝玉趁着酒兴续庄子文:

 

焚花散麝,而闺阁始人含其劝矣,戕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丧减情意,而闺阁之美恶始相类矣。彼含其劝,则无参商之虞矣,戕其仙姿,无恋爱之心矣,灰其灵窍,无才思之情矣。彼钗、玉、花、麝者,皆张其罗而穴其隧,所以迷眩缠陷天下者也。

 

此处有眉批曰:

 

趁着酒兴不禁而续,是作者自站地步处,谓余何人耶,敢续《庄子》?然奇极怪极之笔,从何设想,怎不令人叫绝?己卯冬夜。

 

此处脂砚斋的批语更是直白地告诉我们,“戕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就是说“戕我脂砚之仙姿,灰我脂砚之灵窍”,把我比作什么人?批书人自比钗黛,她不是裙钗难道是“须眉浊物”?

 

笔者云,批书人号“脂砚”、“脂砚斋”即是“脂研”、“脂研哉”也(庚辰本批书人多处落款“脂研”),且“砚”:古通“研”,意为研究、探求。“脂砚斋”即“胭脂研探也”,是一个号称“胭脂”的人在批书、研探和记事。

“胭脂”是谁,“胭脂”象征了什么?笔者认为“胭脂”就是大观园怡红院里那棵“红晕若施脂,轻若似扶病”的海棠。“海棠”和“胭脂”联系之密切,请看苏东坡被贬、远在边荒写下的咏棠诗句:“卧问海棠花,污泥胭脂雪。”旧时妇女们用海棠花研汁当胭脂使,可见海棠几乎可作胭脂的代名词。曹雪芹喜爱苏东坡的诗句,第六十三回寿怡红开夜宴、掷骰占花名里就有引述。湘云擎出的签子上面,画着海棠,签背面诗为“只恐深夜花睡去”正是出自东坡脍炙人口的题海棠名句:“只恐深夜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在《红楼梦》文本里,谁是海棠的化身?笔者认为无疑是史湘云。海棠象征湘云,除“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一回,湘云擎得海棠花为证外,《红楼梦》文本里也还多次告诉过我等读书人。第十七回“大观园试才题对额”写怡红院:

 

那一边乃是一棵西府海棠,其势若伞,丝垂翠缕,葩吐丹砂。众人赞道:“好花,好花!从来也见过许多海棠,那里有这样妙的。”贾政道:“这叫作‘女儿棠’……。”宝玉道:“大约骚人咏士,以花之色红晕若施脂,轻弱似扶病,大近乎闺阁风度,所以以‘女儿’命名。”

 

在“红晕若施脂,轻若似扶病”十字下有双行小字夹批:

 

体贴得切,故形容得妙。

 

又有朱笔眉批曰:

 

“十字”,若海棠有知,必深深谢之。

 

我们姑且理解为批书人脂砚斋“俏语谑娇音”谓作书人曹雪芹:“本海棠有知,在此深深谢过。”批书人自喻海棠,可见一斑。接着写宝玉道:

 

“此处蕉棠两植,其意暗蓄‘红’‘绿’二字在内。……。依我题‘红香绿玉’四字,两全其妙。”

 

“红香绿玉”即“红湘绿黛”,“香”为湘云、“玉”即黛玉。君不见湘云婢“翠缕”的名字赫然其上乎?曹雪芹作书,人名惯用谐音隐义,文本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里写:“葫芦庙内寄居的一个穷儒,姓贾名化(假话),表字时飞(实非),别号雨村(此处侧批曰:雨村者,村言粗语也。言以村粗之言演出一段假话也。)者走了出来。这贾雨村原系胡州(胡诌)人氏”可见一斑。其他如甄士隐(真事隐)、甄英莲(真应怜)、霍启(祸起)、娇杏(侥幸)、冯渊(逢冤)、秦忠(情种)、秦业(情孽)、秦显(穷显)、詹光(沾光)、单聘仁(善骗人)、夏守忠(瞎守忠)、卜固修(不顾羞)、卜世仁(不是人)等等不胜枚举。第十八回“荣国府归省庆元宵”里李纨的“文采风流”匾额诗:

 

绿裁歌扇迷芳草,红衬湘裙舞落梅。

 

“红衬湘裙”就是“红”衬“湘云”之意。您若是仍觉牵强的话,我们来看看第五十回“芦雪庵争联即景诗”的批语。该回写诸艳争联即景诗,写湘云起身笑道:“我也不是作诗,竟是抢命呢。” 庚辰本此处有“该批”曰:

 

的是湘云。写海棠是一样笔墨,如今联句又是一样写法。

 

第三十七回“秋爽斋偶结海棠社”里写:众人看一句,惊讶一句,看到了,赞到了,都说:这个不枉作了海棠诗,真该要起海棠社了。史湘云道:明日先罚我个东道,就让我先邀一社可使得?众人道:这更妙了。此处有“该批”曰:

 

观湘云作海棠诗,如见其娇憨之态。是乃实有,非作书者杜撰也。

 

上述批语总是将海棠紧扣湘云,将海棠和湘云紧密连系在一起。

 

笔者认为《红楼梦》一书系曹雪芹为“脂砚斋”而作,至少“脂砚斋”是第一读者。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里,写宝玉参悟,对袭人说“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并占一偈云:“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证。无可云证,是立足境。”黛玉看后对袭人说“作的是玩意儿,无甚关系”处有双行夹批:

 

黛玉说“无关系”,将来必无关系。余正恐颦、玉从此一悟则无妙文可看矣。……,余云恐他二人一悟则无妙文可看,然欲为开我怀,为醒我目,却愿他二人永堕迷津,生出孽障,余心甚不公矣。……

 

曹雪芹作书,因有“脂砚斋”在侧,刨根问底,且“脂砚斋”又托名史湘云出现在书里,有些背景事件固然因不合当时大气候时宜,故虚写、隐晦写,用梦、用幻、用“石头”之言来搪塞过;然而宝玉湘云的闺阁之情也只泛泛写、寥寥数语、惜墨如金,究其原因,届因“湘云”在侧看着雪芹著书,作书人不好造次,不好过于直白,恐唐突“脂砚”,他们之间的情意即书中宝湘(宝玉、湘云)间缠绵缱绻之情全是假托钗黛(宝钗、黛玉)、假情于钗黛来宣泄。钗黛不过是作者虚构的人物,钗黛不过是史湘云的化身,湘云聚合了宝钗的鲜艳妩媚和黛玉的风流袅娜。作书人绝顶聪明,不直描宝湘而虚写钗黛,即避过了雪芹脂砚两人相对的尴尬,又将他们儿时嬉戏、两小无猜、耳鬓厮磨、两情缱绻跃然纸上。你看看宝玉对其他诸艳(如晴雯、平儿、香菱、鸳鸯等)之情仅限于“意淫”,与秦可卿的云雨情亦假托在太虚幻境的梦里,同袭人偷试云雨也只轻描谈写过,实为雪芹为“脂砚”著《红楼梦》一书,“脂砚”在侧时不时地刨根问底、“寻衅滋事”之故。有证如下:第二十回“林黛玉俏语谑娇音”写:且说宝玉正和宝钗玩笑,忽见人说:“史大姑娘来了。”宝玉听了,抬身就走。宝钗笑道:“等着,咱们两个一齐走,瞧瞧他去。”说着,下了炕,同宝玉一齐来至贾母这边。只见史湘云大笑大说的,见他两个来,忙问好厮见。正直林黛玉在旁,因问宝玉在哪里的。宝玉便说:“在宝姐姐家的。”黛玉冷笑道:“我说呢,亏在那里绊住,不然早就飞过来了。”接着口角,黛玉赌气回房。又有宝钗来说,“史大妹妹等你呢。”说着便推宝玉走了。没两盏茶的功夫,宝玉又回来了,宝玉黛玉继续口角。此处有朱笔眉批曰:

 

明明写史湘云来是正文,只用三言两语。反接写玉林小口角,有用宝钗岔开仍不了局。再用千句柔语,百般温态,正在情完未完之时,湘云突在“谑娇音”之文才见,真已费弄,有家私之笔也。丁亥夏。笏叟。

 

畸笏叟的“家私”之意何解,请红迷朋友自斟。笔者曾言“脂砚斋”和“畸笏叟”是否是同一人不作定论,其实他们并非同一人。在第二十回“王熙凤正言弹妒意”里凤姐点了一出《刘二当衣》,此处庚辰本有眉批曰:

 

凤姐点戏,脂砚执笔事,今知者寥寥矣,不怨夫?

 

庚辰本还有眉批曰:

 

前批“知者寥寥”,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宁不悲乎!

 

更有靖本眉批曰:

 

前批“知者寥寥”,芹溪、脂砚、杏斋诸子皆相继别去,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宁不痛杀!

 

可见“脂砚”、“畸笏”非同一人。靖本的眉批笔者认为是畸笏叟所作。“畸笏叟”意为畸零的执笏老人,也是评书的“深知拟书底里”(“脂批”)的诸公之一。笔者理解畸笏叟的“家私之笔”有调侃宝玉湘云即雪芹脂砚之意,说是你们自己“私家”、“自家”的事情弄得太过费弄。再有第二十一回“贤袭人娇嗔箴宝玉”,写宝玉见袭人“娇嗔满面,情不可禁,便向枕边拿起一根玉簪来,一跌两段。”发誓今后听袭人劝。此处又有朱笔夹批曰:

 

又用幻笔,瞒过看官。

 

“幻笔”瞒过了什么呢?我们试想一下,宝玉见袭人娇嗔满面,情不自禁地做了些什么。难道就只会折玉簪?他难道不会卿卿我我、情意绵绵,甚或求欢?可以推断出作者把那确有的实事隐瞒了。盖因作书人雪芹直面“脂砚”、直面“湘云”这个看官,不形成文字而隐其事矣!故批书人脂砚说又要瞒过看官。同是这一回写:话说史湘云跑了出来,怕林黛玉赶上,宝玉在后忙说:“仔细绊跌了!那里就赶上了?”林黛玉赶到门前,被宝玉叉手在门框上拦住,笑劝道:“饶他这一遭罢。”林黛玉搬着手说道:“我若饶过云儿,再不活着!”湘云见宝玉拦住门,料黛玉不能出来。此处有双行夹批曰:

 

写得湘云与宝玉又亲厚之极,却不见疏远黛玉,是何情思耶?

 

接着写:(湘云)便立住脚笑道:“好姐姐,饶我这一遭罢。”恰值宝钗来在湘云身后,也笑道:“我劝你两个看宝兄弟分上,都丢开手罢。”此处又有双行夹批:

 

好极,妙极!玉、颦、云三人已难解难分,插入宝钗云“我劝你两个看宝玉兄弟分上”,话只一句,便将四人一齐笼住,不知孰远孰近,孰亲孰疏,真好文字!

 

意为四人关系讲不清道不明。按理宝玉和湘云亲厚黛玉肯定要使小性子,结果却相安无事,且相亲近。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里写宝玉随进来问道:“凡事都有个原故,说出来,人也不委曲。好好的就恼了,终是什么原故起的?”林黛玉冷笑道:“问的我倒好,我也不知为什么原故。我原是给你们取笑的,”“拿我比戏子取笑。”宝玉道:“我并没有比你,我并没笑,为什么恼我呢?”黛玉道:“你还要比?你还要笑?你不比不笑,比人比了笑了的还利害呢!”宝玉听说,无可分辩,不则一声。此处有双行夹批曰:

 

何便无言可辩?真令人不解。前文湘云方来,“正言弹妒意”一篇中,颦、玉角口后收至褂子一篇,余已注明不解矣。回思自心自身是玉、颦之心,则洞然可解,否则无可解也。……

 

言明“身是宝玉、颦儿之心,方洞然可解。”把雪芹比作宝玉,把脂砚自己比作黛玉。第四十二回“蘅芜君兰言解疑癖、潇湘子雅谬补余香”回前总评曰:

 

钗玉名虽两个,人却一身,此幻笔也。今书至三十八回时已过三分之一有余,故写是回使二人合而为一。请看黛玉逝后宝钗之文字便知余言不谬矣。

 

可见笔者也“余言不谬”:钗黛是虚构人物,钗黛是湘云的化身。湘云不见疏远黛玉又与宝钗亲厚,与钗黛从不争风吃醋,盖因钗黛就是湘云的化身。

 

但史湘云的“英雄阔大”、襟怀坦荡、倜傥风流、诗意才情,作书人从不吝笔,且大书特书。她是割腥啖膻的主角、海棠诗社的中坚、菊花诗会的东道、柳絮词填的起发,她编刁钻古怪谜、醉眠芍药裀、沉酣石板凳、睡语说酒令、连诗凹晶馆,作书人处处充满着对湘云豪爽性格、诗意才情的赞美,夸她是“真名士自风流”。这体现了作书人雪芹对批书人脂砚的深情厚爱,于情于理不悖。即使是现在的传记作者也不会将自己与爱人的两情缱绻写的太过露骨和毫无保留。

作书人和批书人关系亲密有加,雅谑俏语,娇音喘喘,在批文里随处可见。第二十回,宝玉那个呆意又犯了,书中写道:“你道是何呆意?因他自幼姊妹从中长大,亲姊妹有元春、探春,伯叔的有迎春、惜春,亲戚中又有史湘云、林黛玉、薛宝钗等诸人。他便料定,原来天生人为万物之灵,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情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此处有朱笔夹批曰:

 

听了这一个人之语,岂是呆子,由你自己说吧。我把你作极乖的人看。

 

一听就是夫妇间的俏语娇音、喁喁情话。

 

看官如果对“脂砚即脂研”、“脂研即胭脂研探”、“胭脂即湘云”仍心存疑虑的话,我们回过头来看一看红学界探佚的部分成果:若干会后,黛玉抱恨投寒塘自沉、溺水身亡;宝钗奉旨与宝玉完婚,然宝玉“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妹寂寞林”(第五回 “游幻境指迷十二钗”“终身误”曲),和宝钗过着“琴边衾里总无缘”(第二十二回“制灯迷贾政悲谶语” 宝钗所作七言律诗)的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终身误“曲)。终“悬崖撒手”(第一回“脂批”)而僧,未得正果后沦为更夫、“乞丐”(“脂批),过着“寒冬噎酸齑,雪夜围破毡(“脂批”)的凄苦生活。幸与同样家败(有考证说是雪芹祖母娘家即李煦家)后沦落的史湘云重会,结为患难夫妻。《红楼梦》不是凭空编造出来的,“是有是事”、“皆是近情近理必有之事,必有之音”(第十六回庚辰本眉批),是为那些人物原型哭成的。可以想象,书中宝玉的原型雪芹和湘云的原型脂砚,两人走到了一起,过着极为凄苦的日子,因“奇苦致郁”(“脂批),无可奈何,不得已而方作出《红楼梦》来宣泄、来排解、来苦中作乐。在作书的日子里,作书人旁边坐着的是书中史湘云的原型脂砚斋。第三十八回“林潇湘魁夺菊花诗”湘云的《供菊》、《对菊》诗曰:

 

隔坐香分三径露,抛书人对一枝秋。

霜轻纸帐来新梦,圃冷斜阳忆旧游。

 

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

数去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

“空篱旧圃”、“瘦月清霜”、“萧疏篱畔”、“圃冷斜阳”是他们共同生活的真实写照。

 

曹雪芹作诗同起名字一样惯用“拆字猜枚”法,我们不妨来推敲一下湘云的“供菊”诗谐音隐义的真正含义。湘云诗:

 

隔坐香分三径露,抛书人对一枝秋。

霜轻纸帐来新梦,圃冷斜阳忆旧游。

 

“香”,谐音“湘”。“分”,古时“扮”“分”同音(见《古代汉语词典》405页,1978年商务印书馆),笔者取“扮”意。“隔坐香分”即“隔坐湘扮”。“三径”,指古时朝臣归隐后的住所。“抛书人”姑且认为是“刨书人”,刨者,挖掘也。供菊诗可解为:在家道破败后的栖身处,作书人旁边坐着“史湘云”——那个爱刨根问底的批书人“脂砚斋”,在“圃冷斜阳”的日子里,共同做着红楼一梦,追思忆游着旧迹。《对菊》诗:

 

别圃移来贵比金,一丛浅淡一丛深。

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

数去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

秋光荏苒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

 

道明“湘云才是宝玉的知音”。“ 别圃移来”的(如宝钗、黛玉)虽“贵比金”,但在“萧疏篱畔”、“清冷香中”抱膝长吟(著红楼一书)时,数来数去没有人比君(宝玉、雪芹)更“傲世”,我(湘云、脂砚)才是君的真正知音。

 

您如果还觉得牵强附会,那么我们来看看第八回和第二十六回。第八回“比通灵金莺微露意” 写一个买办名唤钱华,因他多日未见宝玉,忙上来打千儿请安,宝玉忙含笑携他起来。众人都笑说:“前儿在一处看见二爷写的斗方儿,字法越发好了,多早晚儿赏我们几张贴贴。”此处有眉批曰:

 

余亦受过此骗,今阅至此,赧然一笑。此时有三十年前向余作此语之人在侧,观其形已皓首驼腰矣,乃使彼亦细听此数语,彼则潸然泣下,余亦为之败兴。

 

同是第二十六回“蜂腰桥设言传心事”里的贾芸拜见宝玉。宝玉穿着家常衣服,靸着鞋,倚在床上拿着本书。此处的侧批曰:

 

这是等芸哥看,故作款式。若果真看书,在隔纱窗子说话时已经放下了。玉兄若见此批,必云:老货,他处处不放松我,可恨可恨!回思将余比作钗、颦等,乃一知己,余何幸也!一笑。

 

上述“此时有三十年前向余作此语之人在侧”、“他处处不放松我等批语应该道破了天机吧——“隔坐”就等于“在侧”,“抛书人”就是“处处不放松”的被比作钗、颦那个人。

这样推敲您仍觉纯属偶然的话,我们再来看一看黛玉的“咏菊”诗:

 

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

 

“无赖”就是“无奈”;“诗”谐音“思”,“诗魔”即“思魔”;“绕”谐音“恼”(南方人混音);“篱”谐音“离”;“欹”意为斜、倾侧,“欹石”意为倾侧欲坠的石头(姑且认为是“坏了事”后的宝玉);“音”谐音“因”。“咏菊”诗可解为:无奈日思夜念,别离宝玉的苦闷是(投塘)自沉溺水而亡的原因。“咏菊”诗中还有一句:

 

满纸自怜题素怨。

 

言明是黛玉自身写照。第七十九回“薛文龙悔娶河东狮”里写:宝玉将为晴雯作的“诔文”改作“茜纱窗下,小姐多情,黄土垄中,丫鬟薄命”。黛玉笑道:他又不是我的丫头,何用作此语。况且小姐丫鬟亦不典雅,等我的紫鹃死了,我再如此说,还不算迟。此处有双行夹批曰:

 

明是为与阿颦作谶,却先偏说紫鹃,总用此狡猾之法。

 

关于黛玉沉塘溺水自尽,第十七十八回元春点戏时已有伏线。元春点戏,龄官执意演《钗钏记》中的“相约”“相骂”二出,又说龄官像黛玉,该二出戏中史直之女碧桃抱恨沉江就是伏笔。第三十七回“秋爽斋偶结海棠社”写:探春因笑道:“你(黛玉)别忙中使巧话来骂人,我已替你想了个极当的美号了。”又向众人道:“当日娥皇、女英洒泪在竹上成斑,故今斑竹又名湘妃竹。如今他住的是潇湘馆,他又爱哭,将来他想林姐夫,那些竹子也是要变成斑竹的。以后都叫他作‘潇湘妃子’就完了。”大家听说,都拍手叫妙。林黛玉低了头方不言语。“潇湘妃子”即湘妃幻化而来,湘妃指舜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传说舜死于苍梧,二妃投湘江而亡。此亦为黛玉投塘自沉伏线。同时“湘妃”和“湘云”各占一“湘”字,暗示湘云亦为宝玉的“妃子”。第五十回“芦雪庵争填即景诗”里的:

 

池水任浮漂。

 

宝琴咏红梅诗:

 

游仙香泛绛河槎。

 

李纹咏红梅诗:

 

偷下瑶池脱旧胎。

 

第五十一回“薛小妹新编怀古诗”(笔者认为是“怀黛死”)里的:

 

赤壁沉埋水石流。

衰草闲花映浅池。

黑水茫茫咽不留。

 

第五十二回“俏平儿情掩虾须镯”里的:

 

昨夜朱楼梦,今夜水国吟。

 

第六十四回“幽淑女悲题五美吟”里黛玉的“五美吟”吟西施(黛玉号“捧心西子”)里的:

 

一代倾城逐浪花。

 

第七十回“林黛玉重建桃花社”里黛玉的柳絮词《唐多令》里的:

 

粉坠百花洲。

 

第七十五回“开夜宴异兆发悲音”里凹晶馆中秋寒塘联诗里的:

 

冷月葬花魂。

 

等等,无一不暗示着黛玉沉塘自尽。更有第七十九回“薛文龙悔娶河东狮”写:宝玉因迎春即将出嫁而烦闷,因此天天到紫菱洲一带地方徘徊瞻顾,见其轩窗寂寞,屏帐翛然,不过有几个该班上夜的老妪。此处有双行夹批曰:

 

先为对衬,暗为颦儿作引。

 

接着写:再看那岸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也都觉摇摇落落,似有追忆故人之态,迥非素常逞妍斗色之可比。既领略得如此寥落凄惨之景,是以情不自禁,乃信口吟成一歌曰:

 

池塘一夜秋风冷,吹散芰荷红玉影。……古人惜别怜朋友,况我当今手足情。

 

“池塘”、“吹散”、“惜别”、“手足”,宝玉的吟唱不啻为当今手足黛玉将逝鸣咽如闻,为黛玉将在寒塘自沉溺水而亡悲唱挽歌。

从黛玉的“咏菊”诗谐音隐义里,我们明白了黛玉“自沉”的谶语。同样,湘云的“供菊”诗里一定也隐含了并不牵强附会的告白:那就是“作书人曹雪芹旁边坐着的,是批书人脂砚斋的原型史湘云”。第三十八回“林潇湘魁夺菊花诗”里写:

 

贾母听了,又抬头看匾,因回头向薛姨妈道:“我先小时,家里也有这么一个亭子,叫做什么‘枕霞阁’。我那时也只象他们这么大年纪,同姊妹们天天顽去。”

 

此处有双行夹批曰:

 

看他忽用贾母数语,闲闲又补出此书之前似已有一部《十二钗》的一般,令人遥忆不能一见,余则将欲补出“枕霞阁”中十二钗来,岂不又添一部新书?

 

谁作诗用“枕霞旧友”名号,谁常以“枕霞阁”主人自居,当然是史湘云;谁要补“枕霞阁”《十二钗》,批语明确告知是脂砚斋。现在清楚了吧,“脂砚斋”就是书中的史湘云,史湘云就是现实中的“脂砚斋”。脂砚斋也是“红楼‘梦中人’”,也是红楼诸钗中的一钗,诸艳中的一艳,“脂批”多次告诉明示或暗示了我们: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里:写警幻说“(此曲)若非个中人,不知其中之妙”处,有侧批曰:

 

三字要紧。不知谁是个中人。宝玉即个中人乎?然则石头亦个中人乎?作者亦系个中人乎?观者亦个中人乎?

 

第二十回“王熙凤正言弹妒意”里:写凤姐亦知贾母喜热闹,更喜谑笑科诨,便点了一出《刘二当衣》。此处庚辰本有眉批曰:

 

凤姐点戏,脂砚执笔事,今知者寥寥矣,不怨夫?

 

第二十八回“蒋玉菡情赠茜香罗”里写:林黛玉葬花,宝玉听到“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等句,不觉恸倒山坡之上。此处有眉批曰:

 

不言炼句炼字辞藻工拙,只想景想情想事想理,反复推求悲伤感慨,乃玉兄一生之天性。真颦儿之知己,玉兄外实无一人。想昨阻批《葬花吟》之客,嫡是玉兄之化身无疑。余几作点金为铁之人,笨甚笨甚!

 

即点明作者雪芹是宝玉的化身,阻止脂砚批评《葬花吟》以免“点金为铁”;也同样点明脂砚是《红楼》“梦中人”。第四十八回“滥情人情误思游艺”里,写香菱学作诗,梦中梦话也是诗。此处有双行夹批曰:

 

一部大书起是梦,宝玉情是梦,贾瑞淫又是梦,秦之家计长策又是梦,今作诗也是梦,一并“风月鉴”亦从梦中所有,故“红楼梦”也。余今批评亦在梦中,特为梦中之人作此一大梦也。脂砚斋。

 

更是明确无误地点明了批书人脂砚同为《红楼》“梦中人”。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里写:宝玉只穿着大红棉纱小袄子,下面绿绫弹墨袷裤,散着裤脚,倚着一个各色玫瑰芍药花瓣装的玉色夹纱新枕头,和芳官两个先划拳。当时芳官满口嚷热。此处有双行夹批曰:

 

余此时亦太热了,恨不得一冷。既冷时思此热,果然一梦矣。

 

也是例证。

 

宝玉和湘云“因麒麟伏白首双星”,过着“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轮鸡唱五更残。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衣袖头夜依栏。”(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香菱诗作)茅椽蓬牖,瓦灶绳床”的凄苦生活,这在《红楼梦》文本里早有伏线。第二十一回“贤袭人娇嗔箴宝玉”里写湘云宝玉共用一盆洗脸水、湘云替宝玉梳头而致袭人嗔怪。其实宝玉湘云共用洗脸水和湘云帮宝玉梳头就是后来真实生活的写照。特别要指出的是书中芳官暗喻的是谁?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里对芳官有一大段穿着和扮相的描述:

 

当时芳官满口嚷热,只穿着一件玉色红青酡绒三色缎子斗的水田小夹袄,束着一条柳绿汗巾,底下是水红撒花夹裤,也散着裤腿。头上眉额编着一圈小辫,总归至顶心,结一根鹅卵粗细的总辫,拖在脑后。右耳眼内只塞着米粒大小的一个小玉塞子,左耳上单带着一个白果大小的硬红镶金大坠子,越显的面如满月犹白,眼如秋水还清。引的众人笑说:“他两个(宝玉芳官)倒象是双生的弟兄两个。”

 

看到这里,让我们掩卷细思:还有谁和宝玉相像?答案当然是史湘云。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里说湘云:“偏他只爱打扮成个小子的样儿,原比他打扮女儿更俏丽了些。”有一回贾母竟把男扮的湘云当成了宝玉。芳官和湘云她们俩,一个是“耶律雄奴”,一个是“英雄阔大”,芳官能喝二三斤惠泉酒,宝玉寿辰夜宴,芳官要宝玉“不许管着她,她要尽力喝够了才罢。”而湘云则“醉卧芍药裀”。有人说十二戏子中藕官、菂官、蕊官分别为宝、黛、钗写影,笔者说芳官实乃为湘云写影。芳官也是“红”的化身,“花”的化身(与袭人同姓花)。寿宴散后芳官喝醉了,与宝玉同榻而眠,“共度”了“良宵”。曹雪芹用笔惜墨如金,总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脂批”),“同榻”预示着什么?同是这一回,湘云掷骰掣得海棠签,题着“香梦沉酣”四字,签上注明得此签者,上下二家各饮一杯。上下家恰是二玉(宝玉、黛玉),宝玉只喝了半杯便“瞅人不见”让芳官喝了;而“黛玉只管和人说话,将酒全折在漱盂内了。”意思为这杯酒是宝玉和芳官喝的,这其中隐含了什么?借用汝昌先生的话说,您是聪明人,不必笔者多言,这不暗示着宝玉和湘云“喝交杯盏”、“入洞房”、“度良宵”吗?宝玉有个爱红的“毛病”,怡红院本名“怡红快绿”,那里“蕉棠两植”,后因贾元春贾妃不喜而改为“怡红院”。书中谁是“红”的象征,自然是“红香绿玉”里的“香”(湘),“枕霞阁”里的的“霞”,怡红院里的那株“海棠”。

 

总而言之:《红楼梦》的作者是曹雪芹,批书人脂砚斋是书中史湘云的原型,林黛玉和薛宝钗是史湘云的化身。通部书写曹家的势败和没落,影射朝政,针砭时事,讥讽世人颂扬脂粉,贬抑须眉;所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盛,不过是天黑前的黄昏斜阳,使后人深思默戒。第四十三回“闲取乐偶攒金庆寿”里贾母对赖大之母道:“我知道你们这几个都是财主,分位虽低,钱却比他们多。”此处的双行夹批惊魂夺魄只此一句。所以一部书全是老婆舌头,全是讽刺世事,反面春秋也”便是例证。作书人虚拟一个江南贾家,虚拟一个大观园,虚构一个怡红院,虚作一个绛芸轩,虚写诸钗颦,实为写一个“江南甄府”、写一个曹家,实为写一个“群芳髓(碎)”的葬花冢,实为“千红一窟(哭)”、为“万艳同杯(悲)”(书中“太虚幻境”警幻仙子曾用“千红一窟”的茶、“万艳同杯”的杯招待宝玉),诸钗颦“原应叹息”(书中元春、迎春、探春、惜春的谐音隐义)。第二回“贾夫人仙逝扬州城、冷子兴演说荣国府”里子兴说“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家处的眉批“又一真正之家,特与假家遥对,故写假则知真”说的就是此意。虚拟一个贾宝玉和诸裙钗,实为写甄宝玉和史湘云、写曹雪芹和脂砚斋。第二回“贾夫人仙逝扬州城”的侧批“甄家之宝玉乃上半部不写者,故此处极力表明,以遥照贾家之宝玉,凡写贾家之宝玉,则正为真宝玉传影”的批语也告诉了我们此意。作书人刻意安排史湘云在“省亲”、“打醮”后出场,意在盛事无湘云也,史湘云代表了真实。凹晶馆联诗后的湘云,肯定是诸钗的第一主角,甄(真)宝玉将毫无疑问地替代贾(假)宝玉(高鹗的后40回续作罔顾真假宝玉事,一味写假,实属憾事),因为假事已尽,真事将尽显。第七十一回“嫌隙人有心生嫌隙”里写贾母问到围屏时凤姐回明,并说内中只有江南甄家一架大屏十二扇时脂砚斋的批语“好,一提甄家。盖真事将显,假事将尽”已经明示矣!《红楼梦》通行本(见《红楼梦》,中国青年出版社20041月北京第一版,20041月第一次印刷)从“此开卷第一回也”至“开卷第一回诗曰:浮生着甚苦奔忙,盛席华筵终散场。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梦尽荒唐。谩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字字看来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寻常。”系作者的楔文,“盛席华筵终散场”就是最终结局“谩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的“红袖”就是脂砚斋,“情痴”就是曹雪芹,改为“谩言‘脂砚’啼痕重,更有‘雪芹’抱恨长”似乎最妙!正是:“一场幽梦同谁近,千古情人独我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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