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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八戒的婚内性暴力 当猪精还是人的时候， 高小姐是爱着他的。这一爱就是两年半。 他们爱的有多深呢？这个就需要猪精后来的师兄孙悟空来回答了。当时，悟空和唐僧来到高家庄，为高老太爷除妖。悟空用金箍棒打开一把“铜汁灌的锁子”，在“后宅子”内救出高小姐，自己再变成高小姐，等待猪精归来。 一阵狂风过后，猪精闪亮登场。他一见猴子变的假高小姐，便“一把搂住，就要亲嘴。”从一见面就搂住要亲嘴可知，在猪精还未暴露的前两年半，两人是多么的恩爱。用如胶似漆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因为，作为一对做了三年夫妻的人，如果不是爱的那么深，感觉不是那么的好，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直到三年后，都可以一见面就要搂着亲嘴。 这种“见面礼”可是热恋中的人才有的呀。难不成她们的热恋期达三年之久，比起现代人要长很多？还有一种解释，从猪精露出马脚到悟空来到高老庄，这半年时间，猪精已经很长时间未能过性生活了。对于一个久旷的人来说，尤其是天生好色的猪精，他的猴急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不过，问题是，当一个神通广大的妖怪，把一个貌如林黛玉的女子囚禁在后宅子里达半年之久，如果他硬要霸王硬上弓，那么女子也反抗无效呀。外人谁都拦不住呀。除非那女子自杀，关键是高小姐好好地、坚强地活着。 八戒向来都是色界高手，当初他在天上就敢“扯住嫦娥要陪歇”，后来又与卵二姐过了“不上一年”的夫妻生活，有过较为丰富的经验，与高小姐也同床共枕达两年半。八戒从不同的女人身上找到了乐趣。过来人都知道，尝到甜头的人，越是抵挡不住诱惑。 正如此，在高老庄，八戒不可能不对被囚的高小姐下手，而高小姐看来只能闭着眼随他去了。如果在惨遭不幸之时，高小姐能在脑中浮现八戒当年的样子（虽黑胖但也过得去），受凌辱的程度可能会小一些。 当孙悟空不让八戒亲嘴之时，八戒说：“姐姐，你今日怎么有些怪我？想是我来得迟了？”这句抱怨之辞，更加坐实了即便在高小姐被囚禁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放弃和高小姐的“恩爱”。当然，在高小姐被囚，八戒未现原形之前，他们两个是你情我愿的。 即便存在人与妖做爱的不伦，但在法律上八戒是不可指责的。当悟空以高小姐的口气指责他不该与人发生关系时，八戒倒很实在，辩解说：“我虽是有些儿丑陋，若要俊，却也不难。”他的意思是，自己对高小姐是真诚的，虽然他是一只很丑的野猪，但这并不妨碍他的爱情。而且，八戒认为，把自己变得俊俏一些，只是没必要而已，以真面目示人，尤其是对爱人，才是一个真情实意的人。 同时，八戒还辩解说，当初他还是人形的时候，相貌条件也很一般，但是高老太爷答应了这桩婚事，现在怎么对他俩的婚姻如此持反对意见。他搞不懂。 是的，猪八戒是搞不懂世俗世界的伦理纲常的。他认为，只要我老老实实干活，“创立家业”，把一家人的冷暖安危都照顾到了（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还深爱着高小姐，那他“猪刚鬣”（八戒自称的“官名”）和高小姐的婚恋就没有什么不妥的。顺着这个思路，八戒言外之意还表明，高小姐现在被囚的局面，是高家人的不理解才造成的，他是被迫无奈才出此下策的。 故而八戒对合法妻子的这种囚禁行为，即便有家庭暴力的嫌疑，但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作为八戒的正式合法配偶，高小姐有义务尽到做妻子的责任，而她却产生了性障碍，拒绝履行责任，致使他们的婚姻生活失去其应有的乐趣。于是八戒就用一种在古代男权社会，乃至今天现代社会都习以为常的方式来保障自己获得乐趣的权利——非法人身限制和婚内性暴力。 如果在现代社会，这个官司要打，即高小姐要告猪八戒的话，那么唯一控辩的焦点在于八戒突然在面部相貌上由人样变成猪样，是否可以造成高小姐的性障碍。至于高小姐是否会控告八戒除面部之外的其他身体部位也有所变化，同样造成其性障碍，不得而知。 西游原书中对八戒面部以下的身体部位有无变化，没有做交代。令人产生诸多搞怪的联想。我想，即便只有面部相貌的变化，也足以使控告方高小姐的代理律师拥有强大的辩护冲动和辩护证据：试想，一个女人，其丈夫突然之间变成一只猪，那一定会引发极大的性恐惧感。 这位辩护律师一定会气宇轩昂地环视法庭一周之后，大声地设问：法官大人和陪审团的各位陪审员，如果您一夜之间发现自己的配偶变成一只猪，您不会产生性障碍吗？接着，这位律师会自答道：当然会，除非您是一个“超人”，除非您已经进化到可以和人之外的物种发生性关系的程度。 说到底，高小姐和猪八戒一样，都想好好过日子，在尘世里获得幸福。 在中国古代文学和民间传说中，人与妖的爱恋虽屡屡出现，但总体上被认为不合人伦纲常。此外，人妖之恋可以分为两大类型：一为男方是人，而女方是“妖”，如许仙与白蛇精、宁采臣与女鬼聂小倩；二为男方是“妖”，而女方是人。对于前者，人们的宽容度总是要比后者大。而八戒与高小姐，恰恰属于后者。 在一个具有悠久男权传统的社会，古代中国人宁可美化前者，也不愿意、不乐于和不善于美化后者。而且，在很多男人心中，男性与女妖的爱恋是极具浪漫主义色彩的，满足了男性在尘世中猎艳犹嫌不足的心理。而女性与男妖的爱恋，在他们看来，是相当淫秽不堪的，是对人伦天理的宣战，是挑战他们性心理底线，极具破坏力的毒瘤。 男人们无法想象女性与男妖在一起能够获得某种人性的快乐，他们总是习惯性认为，女性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是被侮辱、被迫害的对象。更阴暗一点，他们甚至认为，女性与男妖在一起，就好比女性和动物或曰畜生在一起一样。至于女性与畜生的性爱，更是他们断然回避的。他们坚定地认为，女人即便被同为一个物种的男人所强暴，也总比被“男妖”糟蹋要强。 这就是古代中国男人在处理这个问题时的双重标准。大抵男权社会，乃至女权意识高涨的现代社会都如此。男人只要有机会，只要在不危急自己的身体和生命的前提下，就可以随时与各种类型的女妖产生恋情，进而发生性关系。在虚构的世界和男人的意淫中，此举不仅满足了男人“性多元化”的需求，而且在经济上也比较划算，成本较低，一般不需要负什么责任——女妖不是尘世中的人，她们不善于也没必要以此要挟男人。 而对于女性和男妖的爱恋，男人们完全本能地站在男性的立场上，发挥自己在意淫女妖时的充分想象，以自己的“亲身体验”，来勾画出女性之淫荡和男妖之龌龊的图景，并大加鞭笞。 西游的作者在八戒的男妖与女子之恋中，回避了细节问题（《西游记》必须回避，否则就成了色情小说），不太愿意过多讨论这个问题。但在总体上，他对八戒这段婚姻生活因孙悟空、唐僧的到来而行将结束，抱有些许遗憾，为八戒鸣了一点不平。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八戒早在第八回就被安排好了，要跟着唐僧去西天取经。八戒这段婚姻的结束，是必须的，而不管作者主观上如何看待八戒这段不伦之恋。 不过，这并不表示作者就大力支持女性与男妖的爱恋，同时也不能表明，他与男权社会的其他人不同，跳出了狭隘的男性本位思考的藩篱，具有一种普世主义的情怀。他只不过在八戒这个个案上，观点有些许模糊，甚至有同情和认同的倾向。 但有关八戒的事，都是特殊案例。因为作者太喜欢这个角色了，这种爱恋若放在别人身上，如后来在西天路上出现的男妖，那就是另一番说辞了。作者却能在八戒身上找到可资谅解与宽容的闪光点，他如读者一样，喜欢八戒这个形象。 明代大哲学家李贽在评点这桩“婚姻案件”时，说道：“行者装女儿处尚少描画，若能设身做出夫妻模样，更当令人绝倒。”是的，在西游原著中，孙悟空所变成的高小姐，只是与八戒稍微讨论一下人与妖爱恋的话题，就现了原形。八戒为了这段婚恋，强行变成人都坚持了两年半时间，而悟空完全没有八戒的耐性，稍一调侃，就现了原形，大打出手。 反而是老版电视剧，弥补了评家李贽的遗憾，设计了让悟空更耐心一点的情节，才有了八戒背悟空等等一系列搞笑场景。不管电视剧的导演和编剧是否品读过李贽的西游评点，但最终的结果是，他们对李贽 “行者装女儿处尚少描画”的不足和不过瘾，做出了强有力的回应。 李贽还真有童趣，不愧是“童心说”的发起人和身体力行者。回应了李贽 “童心说”的电视剧《西游记》，虽比起原著来说，增强了喜剧效果，也满足了观众——尤其是孩子们——渴望猪八戒出丑的强烈愿望，却失去了许多有关“人妖恋爱”的思考。 不过，即便电视剧未对原著进行改编，也不能阻挡这种缺失。当然，不能苛责电视剧，它是娱乐大众的，它需要闹腾，需要一个完全喜剧化的猪八戒，需要一个“无性”、但又有很多性笑话的猪八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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