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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迅 若大地为案，文成便是那案头供养的一幅山水小品。清秀、隽永、温润得宛若一块洁白无瑕的玉，一块浑然天成的翡翠。濛濛细雨里，文成县城湿淋淋的，远山含烟，近山吐翠，恰似菜市场里的一捆青葱，或是一束绿油油的白菜……走在县城的泗溪桥上，我见有人穿着睡衣，猫儿似的慵懒闲适着；有人行色匆匆，呈一脸的忙碌状。一切都鲜活生动得很，鲜活得让人想起当地产的一种水鱼，绵软而滑嫰。 说到水鱼，这回路过温州才知道。温州的朋友瞿袆兄热情，点了一桌温州的特产小吃，什么县前头汤圆，什么强能鱼丸，还有皮皮虾……等等，丰富得我无法记清，只记得了水鱼。瞿袆是一位诗人，在温州城开了酒吧，午后的酒吧里书香、咖啡香、还有茶香弥漫着，显得静谧而温馨。我们一走进去，心像被什么抚慰着，立即安稳了下来。原想去逛逛温州城，此时却都没有了欲望，只静静地翻书，听音乐，品咖啡，一动也不想动了。在繁华喧嚣的温州城里有这样一个去处，真是幸福——这里人似乎都会经营自己的幸福，比如同是诗人的慕白除了写诗，在文成还拥有一大片茶园，经常弄得一身的茶香，他似乎很得意，说“我是文成土著”。 文成的山水是山斑斓，水碧绿，可谓步步有景，处处皆诗。这山是青山，是悬崖，是陡岭，是危岩；这水是绿河，是明溪，是深潭，是飞瀑……铜铃山里，森林为盖，水流潺潺。森林里有红豆杉、福建柏、莲香树、钟萼木、鹅掌楸、花榈木……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植物，金秋时节，山上泛红挂绿，一山的曼妙；那水呢，穿岩走穴，环环相扣，金鸡潭、墨鱼潭、美女潭、藏酒潭、水晶宫潭、葫芦潭……潭潭相连。当地人说这一串串的水潭，听着就有铃铛般的声响。若说山有山心的话，我倒觉得这就是山心了——铜铃山玲珑剔透的山心。铜铃山不大，我们或走山路，或走栈道，忽上忽下的，偶尔遇上一个小湖，坐上船一竿子就撑了过去，两耳充盈着哗哗的水声。除了水声，再就是植物的混合气息，野趣而乡土。沿路走，映入眼帘的远山沉寂，树林丛丛，夕阳一抹或朝晖四散，都是相依相存的山水一体的秀美，恍若宋代的一本山水册页，恬静而古朴。 这样的山水是适于小品的。刘基的《郁离子》是，林放的《未晚谈》也是。“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刘伯温这位明朝的开国元勋，几次横刀立马，号称帝师，又几回归隐田园。只要生命一到低谷，他想到的就是家乡文成的山水。看来人都是恋家的，何况家乡的山水盛下了他一颗壮丽的诗心。“浪滚银河千壑外，被翻赤壁万山巅。夏日云散漫天雪，冬季雷轰入地泉。”这是刘伯温写百丈漈的诗，诗中的山水磅礴大气，但细品起来，他吟诵出的画面更像是文成的一幅山水小品。他写《郁离子》，经天纬地，状物记怀，像一则则寓言，透出的是真理与智慧。至于林放，因他和我的老乡张恨水熟悉，早年我就读过他的《未晚谈》，书中谈世事人心，笔走龙蛇，信手拈来，平和冲淡。这回到了他的故乡，显得格外亲切，感觉文成山水真的赋予了他灵气——当然，这里高山流水，更有“百丈漈”飞瀑的飞流直下，气贯长虹。遗憾的是这次没有去，心里仅留下了这样一个美丽的名字。 有景皆入画，无文则不成。古人说，秀色可餐，秀色也是出文章的。有青山佐酒，自然就适于豪饮。如我这般兴致的恐怕还有诗人叶坪。叶坪善酒，他雪后到了青山，就说过“青山也有相思苦，一夜西风竟白头”的话。现在不是冬天，这情景不太好见，但我不仅白了头，还醉了酒，是豪饮大醉的那种醉——这醉酒也是有缘由的，狡辩着或者说身心经过山水的洗礼，神清气爽，有若山水神助，酒量忽然就大了一回，哈哈！醉了酒，没去红枫古道，便想象着古道幽幽，红枫漫天，着实让他们浪漫了一把……我一个人在文成县城里转悠，见文成县城的商铺门面，政府机关，各种招牌，霓虹灯箱，皆如其它县城一样，应有尽有。南方建筑特有的精致小巧与小城生活的便利和谐地交融在一起。小城不大，雨中的街道湿漉漉，人们撑着花伞在街上走，白墙黑瓦在雨中出落得水灵灵的，格外醒目。其实，我的酒还没有完全醒，借着酒劲，我吟诵道：“笔动惊天地，文成泣鬼神。”莫名其妙的，自己心里也猛然一惊。 适于小品的山水让人流连，也便于携带。不仅我，与我一起来的朋友们仿佛都喜欢上了小品似的文成，争先恐后的，好像都要把这文成山水装在心里。临走时，陕西的第广龙兄匆匆地赶往菜市场买了两小捆青绿的白菜，说是带回西安的家中，现出一脸的满足和惬意。看他的神情，就像是美滋滋地卷走了一幅文成的山水小品。我心里好一阵羡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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