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翔：熊彼特如何为商业辩护
2013-04-14 08:38 |
李翔 作家、《时尚先生Esquire》主编
来源：《中国企业家》
资本主义的典型成就并非在于为女王们提供更多的丝袜，而在于能使丝袜的价格低到工厂女工都买得起的程度
我们尽管生活在一个摆脱了稀缺恐惧的丰裕年代，但是进步带来的却不仅仅是丰裕，还有不满。这种不满很多时候正是针对商业本身。 北宋诗人张俞在一首诗中写道：“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如果就历史的短时段而言，没有人能否认这首诗所揭露出的社会不公。在革命叙事中，它的解决方案可能是以一种暴力的方式来进行重新分配。虽然这种重新分配可以很快让整个社会迅速回到一个貌似公平的状态，但是它造成的对财产权的践踏和对商业的敌视必然使整个社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举步维艰。格林斯潘在谈到拉丁美洲经济中的民粹主义现象时曾说，民粹主义最典型的特征正是，热衷于谈论正义、公平、贫富差距和土地改革，但是对接下来如何发展经济的问题却闭口不谈。这最终造成了一些国家在发展过程中的恶性循环：经济越是停滞，不平等就越是引人瞩目，而民粹主义就越得人心，然后经济就越发停滞…… 对商业的敌视一直是一个历史现象。在《致命的自负》中，哈耶克引用他人的观点说，纵观历史，“生意人一直是普遍受到鄙视和诅咒的对象……一个贱买贵卖的人本质上是不诚实的”，“对生意人的仇视，尤其是史官的仇视，就像有记录的历史一样古老。”针对财富的诅咒不绝于耳。在今天的中国也是如此。 当然，为财富和商业辩驳的声音并不少，而约瑟夫·熊彼特算是其中最杰出的辩手了。 在《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民主》中，熊彼特写道：“现在公众心理对它（商业和市场）变得如此彻底的心情恶劣，以致使谴责资本主义及其全部工作成为约定的结论……不管他的政治倾向如何，每一个作者和演说者都急于遵守这个规则，强调他的批判态度，表明他没有‘满足情绪’，他相信资本主义成就的不足，他厌恶资本主义和对反对资本主义利益集团的同情。任何其它态度不但被看成愚蠢无知，而且被看成是反社会和不道德的奴隶心理的表现。” 但是在熊彼特看来，“开动和保持资本主义发动机运动的根本推动力，来自资本主义企业创造的新消费品、新生产方法或运输方法、新市场、新产业组织的形式。”他描述了那个已经成为媒体上以及商业巨头口中最常出现的词汇“创造性破坏”：“它不断地从内部使这个经济结构革命化，不断地破坏旧结构，不断地创造新结构。这个创造性破坏的过程，就是资本主义的本质性的事实。” 他进一步宣称，创造性破坏的最大受益者，正是最大范围内的公众。创造性破坏会解决“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的困境，会解答那些进步带来的不满和一些人敌视商业的原因。“任何社会改革家迄今支持的所有迫切需要的东西—实际上毫无例外，甚至包括大部分幻想在内—或者会自动得到满足，或者毋须重大地干预资本主义过程便能得到满足。” 熊彼特的接下来的这段话是所有为商业辩护的文字中最具说服力的一段：“伊莉莎白女王有丝袜。资本主义的典型成就并非在于为女王们提供更多的丝袜，而在于能使丝袜的价格低到工厂女工都买得起的程度。” 因此，从一个更宏观的视角来看，商业的意义正在于，以利润作为激励，激发人们身上潜藏的企业家精神和创新精神，通过熊彼特的“破坏性创造”的方式，来造福于最大多数的人。它可能是改变社会的效率最高和破坏最少的方式。所有针对商业的不满，最终也都会被破坏性创造带来的持续不断的进步所改变，除非它仅仅是一种情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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