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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泊英雄的结局
2013-04-15 | 阅:  转:  |  分享 
  
梁山泊英雄的结局

宋江等后来被张叔夜击破,受了招安,这是见于《宋史》,大家都知道的,至于招安以后,究竟怎样结局?那就很难查考了。《宣和遗事》云:

有那元帅姓张名叔夜的,是世代将门之子,前来招诱宋江和那三十六人归顺朝廷,各受武功大夫诰敕,分往诸路巡检司去也。因此三路之寇,悉得平定。后遣宋江收方腊有功,封节度使。

这是民间传说,当然不能尽信。《水浒传》根据这一节,所以招安后有平田虎、王庆、方腊三大段。田虎、王庆全出杜撰。方腊虽确有其人,但是据《宋史》所纪,平方腊的主将是童贯,擒方腊的是辛兴宗、韩世忠,并未提及宋江等,只在野史中见到一鳞半爪,如《十朝纲要》、《三朝北盟会编》、《续资治通鉴长编纪事本末》等书,都有述及。似乎宋江投降后帮同征方腊,确有其事,不过他的地位很低,只是童贯部下一员裨将罢了。

方腊平定之后,《宣和遗事》说:宋江「有功,封节度使。」《水浒传》却说,大部分英雄死于战场,宋江等被奸臣陷害,结果甚惨。二书绝端相反。究竟如何?不但正史毫无纪录,便是私家纪载亦未见述及。洪迈《夷坚乙志》有一则云:

宣和七年,户部侍郎蔡居厚罢知青州,以病不赴,归金陵,疽发于背,命道士设醮,倩所亲王生作青词,少日而蔡卒。未几,王生暴亡,三日复苏,连呼曰:「请侍郎夫人来。」夫人至,王乃云:「初如梦中有人相追逮,拒不肯往。其人就床见执,回顾身元在床卧,自意已死,遂俱行。天色如浓阴大雾中,足常离地三尺许。约十数里,至公庭。主者问:『何以诡作青词诳上苍?』某方知所谓,拱对曰:『皆如蔡侍郎命意,某行文而已。』主者怒稍霁,押令退立。俄西边小门开,狱卒护一囚,扭械连贯立庭下,别有二人舁桶血自头浇之。囚大叫顿掣,苦痛如不堪忍者。细视之,乃侍郎也。主者退,复押入小门,回望某云:『汝今归,便与吾妻说,速营功果救吾,只是理会郓州事。』」夫人恸哭曰:「侍郎去年帅郓时,有梁山泺贼五百人受降,既而悉诛之。吾屡谏,不听也。今日及此,痛哉!」乃招讨时中作黄箓醮,为谢罪请命。

俞樾《茶香室续钞》引此则,加上按语云:

此梁山泺贼,即宋江等也。宋江事见《宋史.张叔夜传》。但云:「擒其副贼,江乃降。」至后为蔡居厚所杀,而蔡居厚又以杀降获冥谴,则人未知也。

这按语我不相信。《夷坚志》好谈鬼神因果、冥谴之说,当然是胡言乱语。《夷坚乙志》作于干道二年(公历一一六六年),距离宋江的投降(宣和三年,即公历一一二一年),已经四十五年,中间又经过一番大乱,种种传说,很难凭信。即使蔡居厚果有杀降之事,杀的也不见得便是宋江等,因为《夷坚志》所述有几点与宋江等不合:

一、《宋史》说宋江等投降张叔夜,没有说他们投降蔡居厚。

二、宋江等是在海州投降的,不应当仍在郓州。

三、《宋史》云:「宋江起河、朔,转掠十郡,官军莫敢婴其锋。」又云:「江以三十六人横行齐、魏,官军数万,无敢抗者。」宋江部下有名的头领虽只三十六人,喽啰一定很多,决不会只有五百人。

梁山泺本是人民反抗统治阶级的根据地,在宋江以前,原有人占据着,宋江受招安以后,也许仍有人占据着。投降蔡居厚的五百人,乃是另外一伙。俞樾的按语,未免有些武断。

蔡居厚杀死的虽然不像是宋江等,但是宋江等后来遭到了悲惨的结果,这却很有可能。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原是历代统治者一贯的作风。况且在宋朝统治阶级的眼光中看来,宋江等都是桀敖不驯的人,虽然一时没奈何而把他们招安了,并且利用了一下,可是慢慢的定要收拾他们,以除后患。《水浒传》说梁山泊英雄大部分死在阵上,一部分被奸臣害死,这定是根据当时的传说,或许竟是事实,可惜现在却无从查考了。

梁山英雄受招安后有下落的,只有杨志,关胜二人,兹分述如下:

杨志见于宋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卷六:

宣和四年六月,童贯至河间府,分雄州、广信军为东西路:以种师道总东路之兵,屯白沟,王禀将前军,杨惟忠将左军,种师中将右军,王坪将后军,赵明、杨志将选锋军;辛兴宗总四路之众屯范村,杨可世、王渊将前军,焦安节将左军,刘光世、冀景将右军,曲奇、王育将后军,吴子厚、刘安将选锋军;并听刘延庆节制。

又卷四十七引张汇《金虏节要》云:

自贼入寇两河,河北更无一战。河东大小虽有数战,惟孙翊、折可求、种师中之战,有可以与贼相持胜负之理,至于败也,诚可惜战,故臣(张汇自称)皆有说焉。其余焦安节败于团柏,冀景败于交城,杨志败于盂县,解潜败于南关,范琼败于介休,刘韐败于平定,张灏败于郭栅,皆望尘而走,或交锋而退,无足纪也。

又同卷引《靖康小雅》云:

始斡离不拥众北还,公(渭种师中)尾袭其后,因令公留屯真定。未几,趣公授太原,乃由土门下井陉,至榆次。金人先屯兵县中,公遣兵击走之,遂入县休士。时军中乏食三日矣,战士人给豆一勺,皆有饥色。翌日,贼遣重兵迎战。招安巨寇杨志为选锋,首不战,由间道径归。前军参谋官黄友战没。胡骑四集。官军溃败。公独与亲兵小校数百搏战,遂力战而死。

据《靖康小雅》说,这杨志是「招安巨寇」,那无疑的就是梁山英雄青面兽杨志了。宋江等受招安在宣和三年二月,后来曾经跟随童贯平定方腊,所以宣和四年童贯征辽时,以杨志为选锋将,自是可能的事。从《宣和遗事》看来,杨志在三十六人中本来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其地位仅次于吴加亮、李进义,无怪征辽时能独将一军。「选锋」即「先锋」,是大军的先头部队。无名氏所撰《宋公明排九宫八卦阵》杂剧,谓宋江征辽时以杨志为先锋,与《三朝北盟会编》所纪符合。大约剧作者也知道有此项史实,所以就写入剧中。由此可知梁山英雄确有一部分人曾经参预征辽。《水浒传》中插入征辽一节,也有些根据,并非全出作者杜撰。

杨志后来又跟随种师中抵抗金兵,但是不战而退,以致主将力战殉国。他本人结果如何,未见纪载。种师中死后,朝廷对于其部下失律将佐,处分甚严,中军统制官王从道因此被处斩。杨志当然亦在应受处分之列,所以后来不见提及。

关胜见于《宋史》卷四百七十五《刘豫传》︰

建炎二年正月,用壳(张壳)荐除知济南府。时盗起山东,豫不愿行,请易东南一郡。执政恶之,不许。豫忿而去。是冬,金人攻济南,豫遣子麟出战,敌纵兵围之数重。郡倅张柬益兵来授,金人乃解去,因遣人啖豫以利。豫惩前忿,遂畜反谋,杀其将关胜,率百姓降金。百姓不从。豫缒城纳款。

又《金史》卷七十七《刘豫传》云:

挞懒攻济南。有关胜者,济南骁将也,屡出城拒战。豫遂杀关胜出降。

这关胜可能就是梁山英雄大刀关胜。他跟随宋江受招安后,做了济南守将,因为抗战而被汉奸所杀害,死得是很光荣的。

(108的大大按︰水浒后传《陈忱》就有一段关胜与刘豫不睦的事,不过这个关羽后人就被燕青救了。可见陈先生是以这个《刘豫传》来参考写水浒传续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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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疏帘邀月首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