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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亡命天涯——晋文公周游列国(下)

 庶民临风 2013-04-18

十六  亡命天涯——晋文公周游列国(下1)
  从地理位置上来看,齐国是此次东行过程最偏北的国家,其他主要的诸侯国都在齐国南线,姬重耳只能向南行进,而南下的第一站,就是曹国。曹国位于山东定陶附近,是春秋著名的袖珍诸侯国,但因为曹国的远祖是姬周宗室,所以在江湖上名声很响。
  这里出现了一个问题,齐国之南有两个地理位置几乎平行的姬姓诸侯国,即曹国和鲁国,但姬重耳的流浪团取道弱小的曹国,而不路过实力和名望都远强于曹国的鲁国。
  这个问题应该很好解释,姬重耳一行周游列国的目的就是寻找有力之强援,助他回晋继位。在姬重耳集团的外援名单上,齐、宋、郑、楚、秦都是有实力帮助姬重耳实现理想的诸侯,而姬重耳离开齐国之后,下一个去讨饭的就是宋国,要去宋国,取道曹国要比取道鲁国更便捷。此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鲁国的立国之道在崇尚霸力的姬重耳看来过于柔弱,鲁国未必认同姬重耳的生存之道,与其互相嫌憎,不如不去。

  曹国在姬重耳看来,只是一处歇脚喝茶的驿站,没想到在曹国却出了一个超级大洋相,让姬重耳终生引以为耻。问题出在曹国的国君曹共公姬襄身上,此公文不能治国,武不能安邦,但却有一个莫名其妙的爱好——偷看男人洗澡。特别是当姬襄听说姬重耳“骈胁”,更是激动的睡不着觉,不欣赏一下姬重耳的裸体,姬襄誓不罢休。
  所谓骈胁,其实就是男人肘腋下的肋骨连成一片,这不算太大的生理缺陷,最多只是生理性身体畸形,就像刘备长了一对招风大耳朵一样。姬襄是个小国寡君,没见过什么世面,想到有这么一个大乐子玩耍,姬襄的口水流了一地……
  就在一丝不挂的姬重耳在曹国公室的公共浴室中搓洗自己的尘土时,烟雾氤氲之际,一个肥大的脑袋拱开厚重的帘布,嬉皮笑脸地欣赏着姬重耳的健白裸体,毫无心理的姬重耳吓得尖叫起来。
  姬重耳虽然落魄逃难,但身份贵重,做为同姓诸侯,姬襄应该有最起码的外交礼貌,偷看人家洗澡算哪门子勾当?姬重耳的自尊心极强,何况是在落难的敏感时刻,姬襄的无礼深深刺痛了姬重耳已经脆弱至极的自尊心。

  姬襄以为姬重耳不过是个要饭的叫花子,就是他也跳进浴桶里与姬重耳共浴,谅姬重耳也不敢对他如何。姬襄不把姬重耳当盘菜,曹国大夫僖负羁的老婆却很有战略投资眼光,她看出来姬重耳不是凡品,甚至都看得出来姬重耳恩怨分明。姬襄对姬重耳无礼,一旦姬重耳返晋即位,第一个敲打的就是曹国。与其到时给姬襄殉葬,不如抢先下手,巴结姬重耳,给自己买份保险。
  在妻子的劝说下,僖负羁请姬重耳吃了一顿晚餐,并趁无人之际送了一对玉璧。僖负羁的心思,姬重耳当然明白,他虽然没有接受玉璧,但至少在他心中,僖负羁和人嫌狗憎的姬襄是不一样的,僖负羁很快就买到了自己需要的那份保险。
  经历了偷窃事件,姬重耳带上对姬襄的仇恨上了路,下一站是宋国。其时在位的宋襄公子兹甫的战略眼光要远强于喜欢偷看男人洗澡的姬襄,宋襄公虽然不敢肯定姬重耳将来一定会返晋即位,但谁也不敢否定这种可能性,所以宋襄公提前进行战略投资。
   十六  亡命天涯——晋文公周游列国(下2)
  宋襄公刚在与楚国的泓水之战败下阵来,还被楚人射了一箭,正在养伤。但听说姬重耳已经到了,宋襄公强忍伤痛,以最隆重的礼节欢迎重耳公子莅宋,送给落魄中的姬重耳团队二十乘马,即八十匹好马。

  人在落难时获得尊重和帮助,是最容易被感动的,伍子胥和韩信都是如此,姬重耳也不例外。对于宋襄公的国礼待遇,姬重耳感动的一塌糊涂,后来楚兵围宋,姬重耳就要报恩于宋国,“报施定霸,于今在矣。”
  宋国国力有限,很难承受帮助姬重耳返晋即位所需要付出的政治和经济代价,宋国司马公孙固告诉狐偃:“宋小国新困,无法更有力的帮助你们,你们还是去别国碰碰运气吧。”姬重耳带着对宋襄公的感恩戴德,离开了宋国,前往郑国寻求帮助。
  郑国和宋国都是春秋时代的著名小霸,但此时的郑国早已没有郑庄公姬寤生的胆识和霸气,用曹操的话来说,郑文公姬踕就是“冢中枯骨”,毫无眼光和作为。姬重耳路过郑国时,做为同姓诸侯,姬踕居然对姬重耳的过郑不闻不问,“弗礼”,估计用仨枣俩窝头就想打发掉姬重耳,因为姬踕相信姬重耳就是一个穷要饭的命,慢待了你又如何,吃了寡人不成?
  姬踕的弟弟叔詹劝兄长不要小瞧姬重耳,此人龙行虎步,兼部下从属皆有宰相之器,将来必有作为,何不趁其落魄之际厚金赠之,以结其心。铁公鸡姬踕怒了:“郑国不是招待所,南来北往的落难公子都要接待,寡人兜里没钱!”
  不过叔詹提出了一个更毒的计划,既然国君不想结交姬重耳,不如一刀把姬重耳送上西天,除去后患。姬踕只是不想搭上姬重耳,并不想害他的性命,何况以姬重耳之贤,杀了他会在江湖上了臭了自己的名声,所以再次拒绝了叔詹。
  姬重耳恩怨分明,在郑国的屈辱遭遇让他耿耿于怀,八年之后,已经成为晋侯的姬重耳联合秦军讨伐郑国,对姬踕好一番羞辱,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更惨的是叔詹,如果他不提出杀重耳之议,重耳会视他为知己。但叔詹多说了一句话,却让姬重耳恨得咬牙切齿,兵临新郑,要求姬踕把叔詹交出来,叔詹不堪重耳羞辱,当场自杀谢罪,死后,叔詹的尸体被送给姬重耳当发泄品,可见姬重耳性格之狠。

  在姬重耳的逃亡旅程中,有一个特别的现象值得注意。凡是小国国君,都对姬重耳非常的冷淡,爱理不理,如卫、曹、郑;凡是大国国君,都对姬重耳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以最隆重的礼节接待姬重耳,如齐、宋、楚、秦。
  究其原因,其实也很好理解,小国寡民,没什么战略眼光,只计较于眼前的蝇头小利。大国厚待姬重耳,无非是在为本国的国际利益进行战略投资,比如接下来要讲的楚成王熊恽。
  在卫文公、曹共公、郑文公眼中,姬重耳不过是一块被历史抛弃的破铜烂铁,远不如在位的姬夷吾更有价值。但在南霸天熊恽眼中,姬夷吾不过是具行尸走肉,将来有能力威胁到楚国在中原争霸的,必是眼前这个落难的晋国公子。
  熊恽非常看重姬重耳的到来,之前接待过姬重耳的如齐桓公姜小白,也不过以寻常礼节见姬重耳,而熊恽干脆以诸侯礼接待。换句话说,姬重耳是以晋国国君的身份来到楚国的,熊恽此举给足了姬重耳面子

研究春秋,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就是春秋人名的混乱。有时往往将姓、氏、名、号、爵位混在一起用,稍不留意,就会弄错人。比如这个共叔段,姓姬,名段,开始称为太叔段,后来逃到共地,又称共叔段。因为姬段后来被封到京邑,也称京城大叔(即太
  叔)。之所以称为“叔”段,因为姬段在兄弟中行三,所以称叔。
  召忽之死,和他与管仲不同的政治理念大有关系。管仲有枭雄之姿,他并不在乎他侍奉的主人是姜纠还是姜小白,只要他有机会施展绝天下之才就跟谁,虽然管仲与召忽共同侍奉姜纠。所以管仲说奉社稷以持宗庙,岂死一纠哉。但召忽并不这样认同,召忽更认同从一而终,跟着姜纠,那此生此世就跟定姜纠。姜纠生,他则生;姜纠死,他则死。
  召忽曾经说过:谁要杀了公子纠,就算让我坐天下,我也要随公子纠入地下。至于管仲,不要说姜纠,就是姜小白,终其君臣一生,他们之间更像是强强之间的事业合作伙伴,要说到私交,可能姜小白和鲍叔牙的关系更近一些。而召忽在侍奉姜纠的过程中,对姜纠产生了依赖感,或者说是一种父亲式的责任感。姜纠最终没保住,让召忽对姜纠的惨死有强烈的负罪感。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应该是召忽最终选择自杀的主要原因之一。

   zhizifish对管仲与姜小白之间的关系说得非常精彩,姜小白有雄心,有能力,但是他缺乏的是一种在逆境中的自制能力,而这一点恰是管仲最为强悍的,他们之间的互补性强。有了管仲当大管家,姜小白可以从纷繁的内政中身而出,全力在国际外交战线上纵横杀伐,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但管仲事事包办,虽然有助于君臣分工,但却无形中压缩了姜小白锻炼自身自制力的空间。小白当甩手大掌柜久了,突然管仲不在了,所有的内政事务全交给姜小白打理,姜小白自然会方寸大乱,因为他没有内政经验,出乱子是必然的。管仲和诸葛亮,王猛都有一点的相似之处,就是他们管的太多了,缺乏给皇帝锻炼的舞台。苻坚还好些,他的自主权远大于刘禅,苻坚后来的失败完全是性格因素,并非王猛过于专权。

  关于春秋称霸诸国是否出自姬姓的问题,真没有留意过,听zhizifish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在春秋诸国中,闹来闹去的也就那十几个诸侯,比如晋秦齐楚郑卫鲁宋陈吴越。公认的霸主,有两套说法,一是齐晋楚秦宋,一是齐晋楚吴越,共七个诸侯。其中姬姓的只有晋和吴,而吴国又非周文王嫡系。其他有较大影响的姬姓诸侯,最有名的三个:郑,鲁,卫,但他们都属于中小规模,没称霸过,郑国倒是闹过小霸。

  史料上提及的姜小白被管仲射到的那个“钩”,是指带钩,如果是玉质的,则称玉带钩。带钩相当于现在的皮带扣,但也有不用做皮带扣的带钩,这种钩子一般悬于腰侧,钩头冲地,使用者可以把自己喜欢的一些物件扣在带钩上。管仲射姜小白的那一个中钩箭,可能就是姜小白用来悬挂物件的钩子。
    晋文公历尽坎坷,在外流亡十九年,终于回晋继位,紧接着重耳流亡篇的,就是震撼千古的城濮之战。一代新霸姬重耳战胜了江湖旧霸熊恽。虽然任何一个版本都没有把楚成王列入霸主,但在当时,熊恽的楚国确实是不折不扣的霸主,楚国之强,几乎令中原诸侯绝望,直到姬重耳的出现,才打破了楚国几乎疯狂的向北平推。当时中原主流是排斥楚国的,斥之为蛮夷,也这是楚国的自称。
  随着楚国在汉河流域的不断吞并,整体实力越来越强,已经对中原旧有的国际秩序维持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所以代表中原主流的晋国在城濮阻止了楚国的北进之后,确实有舆论认为这是中原文化的胜利。楚国也许在出现之初属于蛮夷,慢慢的也逐渐中原化了,特别是战国时期,已经基本融入于中原主流了。和楚国类似的有秦国,秦国也是被中原主流文化圈排斥在外的,经过几百年的与中原的不断融合,到了秦统一前后,已经看不出秦与中原诸国有多少差异了。

  古人信奉天命,多是如此,只要某人成功当帝王,史官一通胡吹海捧,说这个绕香三日,说那个生时家中发大火,产房旁经常有神兽出没,等等。不过面相上倒并非完全看不出来,如果一个人方面大耳,气质雄武,龙行虎步如周世宗柴荣那样,那绝对的是帝王之相,呵呵。古人常信这个,如果某官在选人时,发现A身高马大,浓眉大眼,会觉得此人气质不俗,将来必成大器,会相比于其他人高看一些,至于能不能成大事,只有天知道了。因为重耳最后取得了巨大成功,所以有关他流亡的励志桥段也非常细致。而如果重耳最终失败,想必史家也没兴趣对重耳进行大段描述了。这和现在也是一样的,只要一个人成功了,铺天盖地的都是这个人成功前的励志桥段。如果没有混出头,有谁关心?一个都没有。

  关于五代史,已经有好久没接触了,只是偶尔翻一下旧史或新史。无论写哪段历史,都无法在内心深处忘记五代,因为这段历史之中有狼超级崇拜的人物。不过在写春秋之后,还是准备写人物传记,也确实是要再从五代题材中找人物了,但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奇人。五代实在不好写,再加上十国,那个乱!几十个政权,成天杀来杀去,主线非常的零乱。当时写五代,非常的粗略,基本上就是以翻译白话为主,也没有过多的在政治制度上方面进行过关注。以后如果有机会再写有关五代题材的文章或作品,会重点在唐五代宋的政治制度上下点功夫。

  关于朱温迁都于汴,确实如酋长所说,自武川集团定都长安三百年来最大的一个政治变化。周隋唐在长安立国三百多年,随后政治中心逐渐向东转移,经过洛阳,最终定在了开封。据宋人记载,首先把汴州升为开封府的,正是梁太祖朱温。之后历代五代北宋,再加上金朝时的南京以及宣宗迁汴,算起来也是三百多年。而自都汴之后,政治中心开始向北转移,也就是现在的北京。
放在整个中国历史的框架中去看,唐宋变革论确实是存在的。唐五代宋以前,堪称远古;唐五代宋以后,堪称今古;而唐五代宋本身,应该称为近古。经常有观点认为宋是近古的开端,实际不全是,真正的近古发端应该是在安史之乱后,陈寅恪先生对此有过论断。
  在《韩愈论》中,陈先生就说唐朝分为前后两个明显不同的时期,前期结束了南北朝的旧局面,后期开启两宋的新局面;社会政治经济如此.文化学术者亦如此。这个论断非常有道理,也有史实支撑的。看看中晚唐,特别是晚唐诸朝之政治形态,包括社会发展模式,和两宋已经没有明显不同,只不过没有宋朝那么深化而已。换言之,晚唐(五代)与两宋近,而与初唐相距较远。
  宋朝的社会繁荣不是凭空掉下来的,而是继承了唐五代以来的社会发展成果,特别是中晚唐以及十国时的江南发展,奠定了两宋的江南繁荣,也奠定了中国经济重心由北向南转移的整体基调。晚唐五代宋辽夏金这段大分裂时期,是狼最感兴趣的大历史时期,以后关注的重点,也是这一段历史。现在也在有意识的多看相关的史料和研究成果,希望以后可以用得上。

  十六 亡命天涯——晋文公周游列国(下3)
  姬重耳在外飘泊十多年,看够了人情的阴晴冷暖,熊恽突然抬高他的政治待遇,姬重耳反而有些不敢接受,深怕其中有诈。还是大夫赵衰劝他不要犯傻,这正是我们在国际上树立自己名望的绝佳时机,岂能放过,姬重耳这才有些忐忑的接受熊恽的好意。

  实际上,姬重耳不想接受熊恽的超规格接待,可能还有另外一层考虑。熊恽是在利用对自己的厚待,将来在自己返晋继位的情况下,对晋国提出太多的非份要求。出于这层考虑,姬重耳开始装傻,在会见熊恽时,姬重耳一副窝囊无能相,“甚卑”。
  姬重耳不想让熊恽看出来自己还有返晋继位的可能性,熊恽是个老江湖,姬重耳玩得这套把戏,他心里当然门清。熊恽为姬重耳举行了盛大的招待酒会,还没等姬重耳开口致谢,熊恽就把问题摆在姬重耳的面前。熊恽问姬重耳:如果公子返晋即位,何以报寡人之德?熊恽逼姬重耳提前签下割让土地的不公平条约,姬重耳岂会轻易上钩。
  姬重耳和他的幕僚团早就想到熊恽会这么说,姬重耳的回答也应该是事先准备好的,姬重耳回答的很狡猾,说楚国万物齐备,晋小国寡物,不及楚国万一,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报答楚王的。
  在熊恽的再三逼问下,姬重耳还没有松口,只是不疼不痒的说了句:“若以君之灵,得返晋国。晋楚治兵,遇于中原,其避君三舍。”这已经是姬重耳所能让步的底限,姬重耳不是姬夷吾,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人格国格统统不要了,姬重耳有自己的政治品格。

  正因为如此,熊恽更加认定姬重耳有霸主之风,日后返晋继承大统的希望极大,所以熊恽依然以诸侯礼接待姬重耳。就站在旁边的楚令尹成得臣认为姬重耳对楚王不敬,请杀之,熊恽当然不会同意,理由是重耳“晋公子贤而困于外久,从者皆国器,此天意,不可杀。”
    十六 亡命天涯——晋文公周游列国(下4)
  实际上,熊恽另有一层战略考虑。此时的天下只有四个大国,即晋、齐、楚、秦,从地缘政治上看,秦距离晋最近,一旦昏君姬夷吾在晋国的统治崩溃,秦就有利可图,到时楚只能鞭长莫及。
  而楚距离晋较远,如果姬重耳这样的贤主在位,就能有效维护现有的四强格局,遏制秦、齐两大国对晋国的战略扩张,为楚国赢得足够的时间差。虽然熊恽也知道一旦重耳继位,必然会影响楚国的北上争霸,但两害相权从其轻。
  至于熊恽说“秦晋接境,秦君贤”,并把姬重耳送到秦国,目的也很明显,就是利用秦穆公嬴任好与晋侯姬夷吾的矛盾,间接迫使嬴任好帮助姬重耳返晋继位。
  熊恽想到的,嬴任好自然也想到了,本来嬴任好是想通过姬夷吾捞上一把的,哪知道此公是个白眼狼,给嬴任好添了许多恶心。对秦国来说,与其让姬夷吾在晋国胡闹,威胁到秦国的战略安全,不如扶持相对老实的姬重耳上位。

  姬重耳还在楚国逗留时,嬴任好就已经派人来到郢都,和熊恽进行接洽,商量请姬重耳入秦的事宜。秦楚关系还算不错,在对姬夷吾的立场,秦晋比较一致,所以姬重耳入秦,是嬴任好、熊恽和姬重耳三方都可以接受的方案,三赢。
  带着熊恽赠送的大量金帛马器,姬重耳一行在秦国使者的带领下,先沿汉水西上,穿越蓝田关,再沿渭水南岸西行,一路风尘憔悴,来到了秦都雍城(今陕西凤翔)。对于姬重耳的到来,嬴任好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热情,姬重耳前脚刚到,嬴任好就往姬重耳怀里塞了五名美丽的秦国宗女。
  姬重耳此时来到秦国非常的及时,其实姬重耳集团也清楚,秦国是他们辗转列国的最后一站,下一站就是他们朝思暮想的晋国。而此时的晋国在姬夷吾的十四年荒唐治理下,已经濒临崩溃,姬夷吾本人也身患重病,命不久矣,其时是公元前637年九月。
  秦伯嬴任好和以姬重耳为首的晋国影子政府已经达成了一揽子的双边合作协议,只等姬夷吾咽气,秦国会立刻出兵保护姬重耳还晋夺位。
    十六  亡命天涯——晋文公周游列国(下5)
  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了,秦国的探子已经打听清楚,姬夷吾于当年九月病死,其子姬圉在一片混乱中继位。嬴任好立刻启动早就准备好的方案,“乃发兵送内重耳”,秦国重兵西向渡河,嬴任好要对背叛自己姬夷吾父子给予最致命的一击。还是同一条西进路线,十四年前,嬴任好同样发重兵护送姬夷吾入晋继位,没想到十四年后,嬴任好第二次当上了护花使者。
  对于嬴任好的慷慨解囊,姬重耳感激涕零,但他并没有对秦国做出有损于晋国利益的承诺。其实姬重耳只要不像姬夷吾那样对秦国恩将仇报,就是对嬴任好最好的报答,嬴任好实在是被莫名其妙的姬夷吾搞烦了。
  对于这一天,姬重耳以及他的幕僚们足足等了十九年,他们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当然,也有人对即将成为晋侯的姬重耳不放心,认为他有可能变成第二个忘恩负义的姬夷吾,此人就是姬重耳的绝对心腹——舅父狐偃。
  姬重耳乘坐的大船在浩荡的黄河中乘风破浪,距离故乡越来越近,姬重耳本来极佳的心情却被狐偃一句没头脑的话坏了心情。狐偃在船上突然向重耳请辞,并把随身携带的一块玉璧还给了姬重耳,理由是我跟随你在外流浪十九年,让你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所以我罪恶通天,请你允许我就此离开,算是对我的法外开恩。

  狐偃的举动很好理解,大致有三个原因:
  一、如上所说,狐偃担心姬重耳有可能学坏。
  二、受赵衰、魏犨、先轸这些从龙老臣的委托,逼姬重耳表态,得志之后不冷落功臣。
  三、狐偃把自己侍奉国君十九年的功劳都摆出来,在姬重耳面前邀功请赏,以便巩固自己的地位。
  狐偃突然来这么一手,姬重耳心知肚明,狐偃真要觉得惭愧,应该在曹国受辱的时候辞职,何必等到现在。在姬重耳的幕僚班子,不论血缘还是政治立场,狐偃都是姬重耳最为倚重的心腹,他当然会向老臣们表明心迹。
春秋时代的人,他们的社会心理特征和后世的区别是非常大的,当时人重义,重名,重孝,重节烈,说自杀就自杀了,比吃饭还简单,轻飘飘地一个人就没了。江湖重义,官场重忠,忠不仅是君主对臣下的道德品质要求,也是士大夫们对自己的基本道德要求。纵使君王有过,他们也不会以此指责君王。
  春秋多小国,大中型诸侯也就那十几个,其中姬姓最大的也就是晋国,其次郑、鲁、卫。其他几个非姬姓大国,如齐,楚,秦三强,齐国是姜子牙的土地,而楚秦先辈严格来说,都不是出自西周的行政系统,所以在兼并周边小国时也不太讲究那些春秋大义,看谁可口就直接吃掉。zhizifi讲的抹不开脸面互相撕咬,也很有道理。
  狼写的东西也没什么高深,都是古文翻白话,再加上一点个人的感悟而已。越写东西,越发现读的书太少,太缺少深度和层次。对写作来说,各种知识的积累非常重要,必要时能用得上。犬戎之乱,褒姒被掠走,而姬伯服在这场战乱中被杀。不过即使姬

  伯服不死,他也难以继位,毕竟申侯联合犬戎犯镐京的重要目标之一,就是要自己的外孙姬宜臼为周天子。 按道理讲,姬申生是姜小白的外孙,如果姜小白能扶持姬申生在晋国继位,那么齐国将在晋国保持一定的影响力,但姜小白却任外孙自生自灭。女儿非婚生子,在姜小白看来,可能是些不太光彩,毕竟姜小白不是与妹妹乱搞的姜诸儿。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女儿的私生活如何,姜小白虽然在意,但相比于此,姜小白更应该在乎齐国的霸业。

  写春秋,最大的一个麻烦,就是春秋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人名,地名,包括一个人的姓、氏,爵位,号,看得头晕。除了极个别的,比如宋襄公,其他多直接称其姓名。介之推,是叫介推,也叫介子推,寒食节的起源就因为他。狼写得糊涂了,经常出现一些莫名其妙不应该出现的笔误和史实性错误,非常抱歉。关于他们母亲娘家都不是大国的说法比较合适,有时写的急了,也就没细心检查,经常出现这种不应该的错误。姬诡诸有子八人,而申生为兄,重耳次之,夷吾再次之。
  关于里克之死,确实非常蹊跷,在献公时,没人动得了里克,而到了姬夷吾上位时,里克说死就死了,非常的突兀。从史料上和逻辑上来分析,“诡诸年纪大,考虑霸业维持需要里克的支持而不敢不愿动手”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而夷吾平时就为人不怎么样,从来不讲什么信义,看谁不顺眼就杀谁,哪管什么前朝老臣。从里克自杀前说的那几句话来说,姬夷吾应该断掉了里克
  所有可以主动求生的任何希望,里克除了死,已经无路可走。姬诡诸诸子中,最有能力的自然是重耳,申生性格过于怯弱,夷吾又昏悖荒唐,皆非人主之姿。宋的爵位是公爵还是子爵,容再查一下相关的史料,左传上记载的是宋子。这里的“子”应该不是宋国的子姓,而应该是爵位。因为楚吴等国也是记载为楚子,吴子。
  关于齐国内乱之后,姬重耳还留在齐国的目的是想趁乱夺齐之权,这也是狼不成熟的推测而已。因为重耳当时的反应是非常反常不符合情理的,他来齐国是避难的,但现在齐国大乱,他留下自身难保,那还不走,肯定有他自己不便对外说出的目的吧。重耳虽然重情,但不太可能为了一个齐女,就留在齐国等死,何况齐女也在劝重耳离齐远走。人性是非常的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总之,在利益的诱惑面前,人性是最靠不住的。

  写春秋之后,下一个要写的题材,基本确定是要写五代人物传记。现在的断代史写作基本呈饱和状态,各朝代能写的都写了,有些冷门时代,写了也没多少人看。人物传记相对好一些,毕竟以人物为专题,可以放开笔墨,挖掘这个人物的内心世界,也能放得开写。写作风格可以更多的借鉴一下小说体裁,煽情一些都是可以的。人物对话在不偏离史实的基础上略作虚构夸张,更注意视觉效果,而不是单纯的评论。

  酋长说的是,要写人物,还是主攻著名人物好,毕竟有认知度,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如果写冷门人物,除非是写的超级精彩,否则要吸引注意,是比较困难的。现在也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写五代人物,五代人物确实都没有特别知名的,除了李煜。五代人物中,一直觉得对三个人最有感觉,一是帝王中的柴荣,二是大臣中的冯道,三是文艺中的李煜(虽然李煜也是帝王)。李存勖同样的优秀,前期打天下时期,堪称一代战神,几乎十全十美。只是得天下之后,突然变了一个人,直接掉落到凡间,实在无法理解。

  对于柴荣,狼是无话可说的,什么都不必再说了。但柴荣之前也写过了,短期内可能不会再重复。李煜是非常值得写的,又有强大的认知度做保证,但一直没做好写李煜的相关准备。所以,现在初步定下来要写的五代人物,是冯道。写冯道在官场上屹立不倒几十年的全过程,再对官场中人的心理状态进行分析。现在还在考虑,写五代人物是否可行,但冯道的相关资料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如果放弃不写,觉得太可惜,再考虑一下。

   晚唐,五代十国,宋辽夏金这段时期非常重要,特别晚唐五代十国时期的社会经济发展,上承汉魏南北朝,下启宋元明清,历史地位不同一般。宋朝是经济发展的繁荣期,但宋朝的繁荣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没有前朝的努力,是不可能出现的。晚唐十国的商业经济,已经繁荣到一个非常了不起的高度了,近古商业模式在晚唐就已经出现了,十国前后承之,到了宋朝,发展更为迅速。
  关于诗词,唐诗宋词,皆是一代之宝,不可偏废,都非常喜欢。词中比较喜欢豪放派的,但同样也非常喜欢婉约词。东坡词是最爱之一,东坡的豁达让人倾倒,稼轩词也是最爱之一,身边常置一本稼轩词,闲时翻翻,也是乐事。现在看书,多集中三个方面,一是正史,二是唐宋人的诗词集子,三是晚唐,五代十国,宋辽夏金的相关资料。自古文史不分家,读史不可能离开诗词文章,反之,诗词文章本就是历史的承载之一,二者须臾不可分离,也分不开。

   十六  亡命天涯——晋文公周游列国(下6)
  姬重耳举起玉璧,扔进了滚滚黄河里,然后告诉狐偃:“所不与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这话实际上也是说给赵衰、介子推这些人。其实狐偃、赵衰等人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姬重耳在外流浪十九年,他所能依靠的心腹只有狐偃、赵衰这些人,得罪了这几个老臣,姬重耳在晋国官场上就是光棍,姬重耳不会傻到自剪羽翼的程度。
  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秦军渡过黄河后,保护姬重耳一路向北急进,在庐柳(今山西临猗)遇到了前来阻止姬重耳回晋的晋军。姬圉在晋国的统治面临崩盘,这支军队的斗也早已经涣散,晋军来到前线似乎更像是迎接姬重耳还朝的。

  不止是姬圉赖以生存的军队,晋国朝中大佬如栾枝和郤縠也早就暗中和姬重耳建立了团结战线,就是这两位大爷派人来到秦国见姬重耳,“劝重耳、赵衰等反国,为内应甚众。”而这个“为内应甚众”,显然也包括被栾枝等人策反了的晋军。因为有了内应,嬴任好才敢放心地送姬重耳还晋。
  既然晋军就在眼前,嬴任好立刻派大夫公子絷趁月黑风高之际,窜进了晋军大营,和晋军主要将领进行谈判,并最终约定迎接姬重耳入晋的具体时间。至于无德无望的姬圉,早已经被晋国各阶层冰冷地扔弃了。
为了表示对姬重耳入晋的诚意,晋军向东南角撤退数十里,并邀请秦国方面、姬重耳方面的代表在郇地(今山西临猗南,晋军驻地)进行三方谈判。谈判内容不详,但无非是商讨姬重耳入晋的具体细节,晋国君臣所能得到的政治利益,外加秦国在谈判桌上尽力争取自己的战略利益。
  三方会盟后的第二天,曾经被姬圉的父亲姬夷吾统治十四年的晋国军队宣布改旗易帜,得到消息的姬夷吾立刻率本部人马驰入晋军,正式接管晋军的指挥权。天下之大,枪杆子最大,姬重耳紧紧抓住了枪杆子,这也就意味着姬圉的末日即将到来。
  四天后,新一任晋侯的姬重耳来到晋国祖庙所在地曲沃,这里曾经是他先祖浴血奋斗过的地方,政治地位相当于清朝的盛京。曲沃的武宫是晋武公姬称的宗庙,是曲沃小宗代晋之后的每位晋侯即位时都必须朝拜的,政治意义非常重大。
  姬重耳在抵达曲沃的第二天就以极隆重的形式朝拜了武宫,政治用意非常明显,就是他已经是晋国公认的晋侯,正式取代了名不副实的姬圉,这对晋国境内的亲姬圉力量是个沉重的打击,同时也是积极的政治信号,规劝自己的反对势力不要再做无用功。
  《左传.僖公二十四年》只说姬重耳朝于武宫,而《史记.晋世家》则明明白白的记载:“(姬重耳)朝于武宫,即位为晋君,是为文公,群臣皆往。”《左传》的记载相对简略,但基本可以确定姬重耳就是在曲沃武宫举行的即位大典,这也就意味着,历经十九年的艰苦磨难,姬重耳终于苦尽甘来,成为晋国历史上最有名的一位君主,千秋一霸晋文公的时代,已经呼之欲出。
  至于实际上已经被晋人废黜的旧君姬圉,姬重耳是断然不能放过这个侄子的,只要姬圉还活着,姬重耳就会面临非法即位的指责。就在姬重耳在武宫即位的第二天,孤家寡人姬圉在逃到高梁(今山西临汾东北)避难不久,就被姬重耳派出的杀手做掉了。
  晋国一人,其在重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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