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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脆弱與堅硬

 Asurakoo 2013-05-01

我们的脆弱与坚硬

我们的脆弱与坚硬

童年时代,我曾有过两次大难不死的经历。
第一次是一起车祸。我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上,一辆红色轿车逆向行驶,迎面撞上。我被甩出车外,失去意识。醒来的时候,吉普车的底盘正向我的脸上滴水。车子的一侧被撞得腾空,车轮就在我的身体上方滚过。幸免遇难。
第 二次是医疗事故。儿时频繁生病,幼儿园只好退学,医院的护士都认识我了,每次见到我都喊我的名字。可那次是另一家医院。药品过期,正常输液后在回家的路上 开始休克。那是个夏天的午后,妈妈疯狂地踩着脚踏车把我送回医院,护士们都已经换下了制服准备下班。看病情危及,院长说要临时转院,妈妈死活不肯。抢救还 算及时,我又捡回一条命。
有人说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有那么一阵我回忆起这两段非凡的经历,确实很有优越感。我觉得我的命很硬,我觉得老天不要 我走,要留我做大事。可是现在再回忆起来,那种看法是多么幼稚。而我的生命又是多么脆弱。如果那晚的车祸,车轮在离开我之前就已经落地。如果那天下午,我 的休克反应迟来了十分钟,等回去的时候医院已经空无一人。我不敢想象。
2008年汶川地震的时候,我正上高二。突然,电视机,课桌,空调,全都开 始摇晃。大家从午休中醒来,有人大喊地震了,我们匆匆赶到楼下,操场上已经站满了人。我还记得曹同学满脸焦急,她的父亲正好在四川那一带,电话已经联系不 上。我们都开始为她担忧,满心慌乱却不知所措。索性后来通讯恢复,她的父亲安好。而在那天下午,上万条生命顷刻间被废墟埋葬。
这一次,是雅安。学校组织了祈福,大家点着蜡烛,喊着口号,照相,摄影,有说有笑。可是不管形式与否,大家手里捧着的那微暗的暖暖的火光,还是不能不让人有所感触。
不管我们在做什么,我们在如何用心去祈祷,去祝福。那些被大地埋葬的生命,永远也不能复活。而他们与我们,曾经别无二致。
我 们都曾过着相似的生活。我们都玩着同样的游戏,学着同样的知识,做着同样的工作。有人梦想着买一套大房子,有人梦想着买一辆好车,有人梦想着迎娶自己的心 上人,还有的人,梦想着成为伟大的人,做一番伟大的事业。可是就在那么一瞬间,我们安然无恙,而他们的大地开始崩裂。当瓦砖落下,当地面塌陷,不管你曾多 么努力地生活,不管你曾有多么伟大的梦想,都丝毫不能让你的生命更加坚硬。
可是,我们的故事中也从来不缺乏硬角色。
曾经的一起缆车事故,一对夫妻将他们的孩子高高举起,二人随缆车一起坠落,婴儿的生命被保住。我们都如此脆弱,我们总是寻求着宗教与更高的意志作为寄托。可当灾难来临,却总是能发现无数被压变形的遗体之下,庇佑着鲜活的生命。当我们心存希望并互相拯救,我们已然成为上帝。
有的时候生命显得不堪一击。 又有的时候,生命在最不可能的地方迸发,光芒耀眼,令万物敬畏。所以你看,生命是多么复杂而奇妙。我们抵抗不住地壳的微微颤动,却可以用核弹将地球毁灭百次;我们计算不出将要降临的意外,却早已计算出宇宙的诞生于消亡。我们既渺小又伟大。
又一次灾难降临。有人在黑暗中等待,有人在营救的路上日夜兼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那片废墟之中,一定又会有无数的生命奇迹。
水泥石块下被庇佑的心跳,这便是人类最伟大的祈福。
这便是我们的脆弱与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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