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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进行曲

 昵称12146969 2013-05-02
有可能是上上周的周六,一在网吧打Dota认识的哥给我敲来个电话,“XiaoJing,有个类似民工的活你干不干啊?”说实在的,按照姥爷的原理,这种就好似打黑工的,要拖欠民工工资似的,但是按照浩方的说法,战友其实更值得信任。

于是乎,我就去了,18:40风尘仆仆,骑着刚从学校接手来的公路赛车,别了行将去上学的老友,顺溜到了某饭店门口,把车拷在链子上,随意地扭了扭裤子,勒紧了凉鞋带子准备开工。

“就这么些,其实没多少。”梁哥笑着指了指地上散落的几大件几小件,“我们已经开始搬了,没啥事的话就开始吧!”说实话,我还以为会因为来得晚了会少算工钱而有所顾虑,然而干完的时候我被证实,这完全是小人心理。所以,我背着包,穿着凉鞋,连个手套都没有,就裸装上阵了。其实我先看的不是货,而是带货的人,说实话如果这真是交白货,我觉得就我这体型能一次干倒他们仨,哈哈!遂等YY完毕,我扛起两个圆桌就往电梯那走,没多远的路上听到的最频繁的就是“小心点”、“别逞强”、“慢慢来”,我就这么来回在惊异的目光中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搬运工作。之后,我在一片气喘吁吁中看到梁哥给开货车的大叔结了40块的账,我掐指一算……好啊……20分钟挣40,效率真高。相比我这80块真不知道还得来几个小时,这就是为啥我觉得我用阶段来算有点愧对自己,什么事情一般来说也就三四个阶段,可这跟人打交道的活,估计就得延伸到十个八个的,事后的事情虽说不能全对,但也一部分证实了我的猜想。从一楼到三楼往返两次花了10分钟,从三楼到宴会厅往返两次,又花了10分钟。按我这个喜欢快速干活的人的时间表来讲,这其实挺慢的,然而之后的消磨让我没法再坚持自己的准则。

婚礼的布置大概是背景、婚亭、地毯、花边、射灯和一些小配件,诸如泡泡机和香槟塔这种玩意。方亭和背景这东西最花时间,我和一打着喷嚏的仁兄整整干了快两个小时布置完方亭,和其他人一起搞定了背景。虽然说我觉得纱质料子的背景里面挂上小灯泡效果很好,但我瘪下去的肚皮让我下意识看了看表:21:05。我记得梁哥说还有时间去开黑来着。随着一个个小部件的归位我逐渐打消了这个非分的念头,各路英雄豪杰离回家见老妈和安慰老婆的最低时间限度已经越来越近了,直到新郎官的到来让我们彻底绝望。

新郎30出头,极品80剩男,看到他风尘仆仆地领着一堆跟班,我大致猜想了一下我这个19年都单身的人后10年大概的样子:我估计头发不会掉,但是肚皮肯定会开始变得囊肿,两条桥墩一样健壮的大腿会因为久坐而荒废下去,本来不发达的上肢自然而然地成为一个正三角形,也许我该庆幸它还好是正三角形,而不是3:4:5的比例。于是我就这么看着新郎踩过我用膝盖铺过的并不干净的地毯,看他用脚呲呲摆弄在两边的花架,目送他们一行人检阅方亭并加以手部拉扯测试。这是我头一次很认真的紧张,不是因为像学校来了多大的官,有多大的派。以前踢球的时候我也和某个开BMWX6的银行老总有过对抗,他们弄成什么样其实和我的生活并无多大关系,当年的恐慌大多是因为老师的要求,班干部的职责,和同学的目光。然而这回,是我头一次体会到我给人打工的老板,实际上还是给别的老板打工的“老板”,我们一小撮人都挺紧张,梁哥在腰间系了个小挎包跟在新郎后面,打喷嚏的仁兄在人群后面把刚踩的摺子弄平,新华的某师哥在前面给人把凳子拉开腾过道,我和另外一位站在礼台上一个劲地点头陪笑,活脱脱的CCAV上演戏的一帮子盒饭演员,追着、跟着、围着领导们的腚沟蛋子转圈圈。于是,领导们绕了很多个挑剔的圈子后最终停下来,指着这个不满意的亭子说,“太白了,老人家肯定不喜欢,给我弄点红色在上面。”喷嚏哥一脸茫然地看着整场素雅的环境,不知怎么应对,梁哥无助地叨叨了几句有关切合不切合大环境的问题后也觉得没啥好商量的。打工仔们始终奉行一个原则,领导说了算,就算是一切不合适要扒掉从来,只要不对工钱上造成影响,你自己花多少钱与我何干?于是新郎跟那个被称为“老师”很好说话的司仪学习第一次的经验去了,我和喷嚏哥把收好的储物箱推出来,揪出几条子红绸,拆了方才最费劲装上的假花,把绸子按三角、横条、三角的规格铺在顶上,在亭子四角处缠成个喇叭裤样子,再去对折按中低边高的样子缠假花。在动作缓慢的一顿劳累后,我们发现终于没啥干的了,“老师”教完学生也闪人了,就是新郎官奇怪地皱着眉头独自坐在圆桌的一个弧旁大口地吸烟。他3/4个光亮的脑门在聚光灯下闪个不停,把手里攥着的手机一次一次地翻转磕在桌面上,右手夹烟的方式不断地变换,到最后干脆一使劲砸灭在转盘上。他喘着粗气,两个手交替搓着手机键盘,突然轻蔑地笑了一声,拿起手机放在耳旁,左手顺势抄起一个婚庆宣传册砸在地上骂道:“艹!老子结婚叫你们这帮兄弟帮忙,一个个喝得像个二球,说不在的不在,应酬的应酬,你们他妈怎么那么多事?老子下午新家都他妈没人收拾!”

我们无言地听着他挨个打电话挨个骂人,期间手机居然还掉过几次。途中,我去了一次厕所,见外面那几个跟班疲倦而困乏地瘫坐在宴会厅外的皮沙发上,我们居然相互对视了一下,眼角里流露的是同样的苦涩与无言。回来的时候我很淡定地昂着头路过,在一群相似境遇的人里,没有什么等级的差别,有的只是相似的疑问和难言的疲惫。新郎还没叨叨完,我捂着肚皮坐在靠窗的凳子旁边,宴会的凳子很软,对我这种长时间站立而导致肌肉酸痛的人士来讲,坐上去应该很舒适,然而我却没有任何满足感。一场婚礼,从筹备到实施不知道要多少人来参与,谁又知道那一群群人里有几个是不用叫不用哄就能来的?看似华丽而平静的婚礼背后又埋藏了多少协商与妥协的尴尬?我扫了一眼在坐的百无聊赖的各位,仔细想想,这么一场婚礼战争,胜利的好像就只有司仪,潇洒地来,潇洒地去,揣走了RMB,却不分担一丝的忧虑。

摔手机的哥骂到没人骂了,起身准备闪人,我们几个商量好明天9点到位准备,跟着前面几位晃悠悠地坐着电梯下了楼,左摇右摆地吃了点面后各自道别滚床去了。

第二天在参加了围观跑酷后,我着急慌忙地赶到现场却发现无事可做,他们在调试投影和音效,并顺便扎堆侃着Dota。我随手牵了一个软糖安慰一下自己的偷盗心理:你起码也让我沾一下喜庆吧?就这样,大伙谈谈Dota,聊聊妹子,时间过得是很快的。我和梁哥贴完门签回来的时候,婆家和娘家的收钱小分队已经摆好了办事处,摸拳霍霍准备大干一场了。就在我流连这繁荣的景象时,过道里出现了某个锃亮的神器:点钞机。一时间我站在人流中显得不知所措,我参加婚礼大概是从十多年前开始的,那时父母为了带着孩子去吃点好东西,有婚礼就会问我要不要去。我依稀记得当年的礼金从10块到50块就是很合乎情理的了,除了说一些关系很好的会给100以外,我还真没见过这个架势。黑店的孙二娘没好气地瞟了我一眼,我赶紧以工作人员的身份溜进了宴会厅,再也没有出去过一次。服务员来来往往往,上菜的,倒水的,端酒的,摆烟的,我很闲适地穿梭在他们中间,也许也就这时候我不是众多忙人里的一个。其实这个时候我和翘谈了谈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婚礼,只不过我们都一致承认那样的东西,是很难实现的,或是本来就不该出现的。

这时窗外响起了鞭炮声,我低头看看手机的Led屏上闪着11点的标签,主角确实该来了。我到聚光灯处抄起家伙,郎官和新娘依次到位,我很淡定地看着昨儿个安排好的过场,顶着空调风机一样的散热风扇,也觉得这婚礼里还是有些温馨的。我们为他们准备了两天,终于在某一个时刻不出差错地派上了用场,来的人看着热闹,用的人用着舒心,似乎是有一种为了某个目标而不惜一切代价使之成功的样子,我们是一批地下工作者,没有人会记得我们的名字,也没有会为我们写的历史,无名英雄的纪念碑啊,我此刻只是闪过一丝悲凉地想起了你。不过看到那对新人,尤其是那27左右的女士显然要比郎官投入的感情多得多,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托付终身么?司仪一个人带动着整个比较僵化的场子,提问,调侃,问观众,走程序。灌过香槟塔、点了蜡烛、拜过了父母、说完了承诺,就该去给包厢的人敬酒了。于是直到宴会厅的场子上没人了,大家都开始享受饕餮盛宴时,我们开工收拾亭子等物件给人腾地方用膳。我这真的是头一次体会到有的短信里讲的到大饭店里看别人吃饭的情景,经过短暂的忙碌,我们收掉了一小半挡道的物件,大家伙就随着梁哥奔向拉面馆了,虽然我心中有些不快,因为又是拉面,我真的已经吃了四顿……我干脆地启了喷嚏哥从婚礼上揩油来的大可乐,灌了一碗下肚,压了压反酸的胃。实际上我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因为他们几个吃的小碗还都没要鸡蛋,而我几乎吃了个豪华版的拉面大餐,我正和喷嚏哥几个瓜分从婚宴的备桌上卷来的十几根芙蓉王时,我看到梁哥伸手在拉他的腰包,付工钱?我心里一阵窃喜,我还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前一天来晚了一点而被少给,但显然我又估计错了,喷嚏哥接钱时还很客气道:“嗯~哦~这算啥子啊……啊!谢谢。”他最后一个给我,我双手接上,说了句谢谢,看也没看、点也没点地直接揣在兜里,好像并没有了赚到钱的冲动。我依稀记得小时候卖王牌时,第一次挣到的八块钱,把它们藏在一起,有事没事的就要翻出来点几次,并且还要叨叨着这一笔卖得是什么样的卡,卖给了谁。我梳溜着我不长不短从没有头型的头发,看着纷飞如雪的头皮屑,就差像电影里叼着根吐着圈圈的烟了,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泪眼和语涩。看着面前坐着的几位在一起嘻嘻笑笑,抽着刚分好的芙蓉王,赞叹到“生活是如此美好,有活干,有烟抽,到晚上再开次黑就更好了”。几位哥还是在谈着妹子的事,笑道:“办了这么多次的婚庆竟没有找到一个对胃口的,真蛋疼。”我是真觉得我的蛋疼了一下,兴许……还不只一下。出了拉面馆,一行人嬉笑怒骂地轧着马路,鄙夷地看着各种停在路边的车,过了某家属区小院子时,继续叨叨自己打听来的各种消息,像娱乐圈一样露骨。于是,花边谈腻了,便开始放歌了,首先放的是爱情买卖,说实话我只知道这是神曲,但不知道为啥,他们也讲不出来云云,哼了两段只好作罢。于是,哥几个放开了布衣乐队的《你妈了个逼》,我不知道它叫啥曲子,但暂且用大多数歌曲都通用的复歌命名法把它写作这个。六个大男人,走在小巷子里高声吟唱“你笑你妈了个逼,都是为了你,为了你~”唱完一段必然要伴着几声大笑,不过我得承认,他们都没我笑得好。这首歌在宿舍过道里传唱已久,但显然在马路上要比宿舍里来得更爽快,就好比某些娃子私下里想着怎么能给押钞车下马威一样,于是真的有一天某人骑着车子横在押钞车前,淡定地点了根烟,在车里那帮紧张成孙子的家伙朝他拔枪前,更加淡定地弹起老28的车架,头也不回地潇洒离开一样,真是一样一样的。

于是,这就是80后?这便是小资产阶级?还是小资情调?我完全体会不到,在我的感觉里,也就是从小时候腐乳馒头到现在的豪华版拉面,一日三餐五谷杂粮是永远不变的话题外,惟一可喜的就是现在喝可乐更加地从容了。看着身边除了梁哥以外一圈的剩男,我真不知道该想什么说什么,喷嚏哥他们其实和郎官属于同一80阶层的,难道这哥几个就完全没想过?我零星回忆起家里人都给我想过该在差不多什么时候开始,我抛下这个无比蛋疼的问题,继续和他们“你妈了个逼”下去,真是一路高歌,一路寂寞,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待又回到宴会厅时,宾客们早已四散而归。而我自见郎官和新娘拜过把子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们,我仔细一想,回廊14个包厢,大厅16桌酒席,怎么的也得有个三四百人的强大阵容,怎么一瞬间说不见就不见了呢?望着服务员们撤走的桌椅,整理着换洗的桌布,跨过独自躺倒在地下的酒瓶和散落四处的纸屑,忙忙碌碌,明天后天,又会是一波新新的新人,今天吃一桌,明天吃一桌,恩恩爱爱,矛盾横生,又有几个人会记得?我掸了掸本来就不咋干净的地毯上的灰,把它们卷着折起来,就像在折一段根本不存在的历史,恨不得这过程快点结束。在行将收拾完的时候,我瞥了一眼门口,终于知道那三四百人都去了哪里,一摞摞码好的精美的RMB,就是那来过的人最好的印记。真讽刺,我是多么地渴望见她们带着一整队保镖来接货,并拿出最具道上特色的银色保险箱,但是我没想到人家在我们出门时还真拿来了,只是我没有看到梦寐以求的连着手腕和箱子的手铐。

我们把立在门口的扩大像版拆下给了娘家人后,就算是打点完了行装准备撤退了,用的时间稍微比上来时少了一点点。待把所有东西都放在了门口时,六个人只剩下了三个无所事事的小青年,站都站不住了。我们坐在宾馆前的大理石台阶上,坐下去到时候每个人都能感到一丝粘意,但却没有人乐意再起来。那两位吐着烟圈看着天,我放着音乐看着来回的车,都没劲了,木木瞪瞪地坐等昨天的小货车来拉货,大概过了又40分钟,我才终于解决了一切,骑上车准备去赴那个不知道怎么称呼的约会。

往回骑的路上,我一刻也没消停,满脑子尽是母亲说的不给报销,我刚赚的80,在我买了两双袜子后就将近缩水了快一半。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目前自个的能力所及了,我晓得这人工费在我已知的付费标准里算高的,但在吃上三顿饭加几瓶可乐和两双袜子的基础上,我又会变得一无所有了。真是,拿什么东西,去填充除了你情我愿的爱情之外的那些个面包牛奶的梦想呢?我想我怕了,我真的做不到。

于是,我在骑得大汗淋漓后见到了她,也没怎么顾及屁股上粘的树脂,稍微清理了一下,就去展台自己选自己的串串。恰好西夏啤酒又打折,爱好欺负我的她点了两瓶子上来说要放倒我,不过我觉得我吃的更多而稀释了酒精,所以她没有如愿地成功,就这样很简单地寒暄着,或者说,稍微比寒暄好一点。我觉得她放假以来过得还都不错,我突然想起来这是我和她在整个假期里见的第二次,第一次只是相约去看老师,而这一次是她明天行将离开而请的离别宴。看着脸有点嘟嘟的她,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有点喜欢这母夜叉了,甚至有时还会为她觉得有些吃醋,江湖上都盛传我口碑很好,专一,专一一个几乎不怎么搭理我的女生。然而现在,是不是该被别人拆穿我伪善的面具呢?只是别人不知道吧。然而她知道,我是喜欢很多人的,但喜欢的那些和爱的那个我终究到现在是什么都给不了的。于是乎,喜欢的就还只是喜欢着;爱的,也只是一个人独自爱着。我曾经又认真又玩笑地说过,我觉得其实那都是爱……只不过重点不一样,她总是报以一个很鄙夷的“切”给我,于是这一话题就再也没有别的定义了。那天,到最后我都在不停地看表,19点的自习,我不能老是迟到,于是乎,要走了,我说:“让亲一下吧?”她很认真让我闪开,“额头或者脸颊?”她更严肃地叨叨了一句“你敢!”于是我悻悻地离开了,让她一个人等她老爹老妈。待我匆忙地赶到学校,给她去了一条短信问如何时,她不像从前那么爱嘚嘚,而是很精简地回了一个“还好”。我看着短信,心里觉得有一丝说不出来的不对劲,“到底,是什么时候呢?”我不住地反问自己,到最后也不得其所,丢下了手机,翻开来教材,去干那些该“干”的事情去了。

我花很长的时间铺陈一个故事,而一个很长的故事背后兴许就只有一个感受。于是在很久以后的这一晚,我回想着觉得我和她们关系逐渐生疏的例子,裹在被子卷里打完这发现严重超了字数的玩意。我知道当未来的某一天里,我得知她们当中有人结婚时,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去到现场,但我一定会哭得很寒颤,活像个被强奸了的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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