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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号的时候还在学校，那天晚上电话里妈妈告诉我她和爸爸都回来了，顿时就意识到出什么事了——外婆去世了，沙哑的回答从悲伤的另一端传来，就像世界要崩溃一样。 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自然那时也是不能回去的，还有考试。不是所有的难过都需要眼泪，可你这样想想：你会那么高兴地回家，却发现少了一个人，再也见不到一个人，以后的生活再也不会有她的参与——如果还觉得痛苦很抽象，那就只好流下眼泪了。 因为再也见不到了。 是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有一天觉得自己长大了，自己要面对的生活复杂起来，所有过去的单纯都可以丢去——不再玩五子棋，也不再一起吃鸭肉面，或者就像花菜一样离家远走。 这两年确实是没怎么和外婆待一起，事实上自从她患了帕金森，我又有怎么好好问候过她呢？十年卧床呢，你就可以因为简单的要上学的借口去回避？？想起高考完的暑假，妈妈把外婆接回家，那时她早已经是失去了活动能力，我看着那双浮肿着再也穿不下鞋的脚，才知道一个人要忍受的痛苦可以那么持久地伤害。那个夏天，外婆的饭都是我喂的，一口一口，她没有牙齿，每次总要喂一个多小时。可我也只是喂饭而已，就像一个完全无关的人，和时间一样凝固着，哪怕简单的交谈也没有。 后来才知道帕金森病人最需要的是交谈，他们都太孤单了，所有话都在心里却也没处说，也只好双手24小时不停颤抖着，映衬着内心的波澜。 外公去世后，外婆就信了某个教，整天都拿着一串佛珠，念念叨叨，每个月的十五也都忌口不吃荤。我一直觉得中国所有的空巢老人也都有着某种信仰的倾向，在现实中都没有面对哪怕简单的交流的机会，也就只好每天去问候虚无了。 所以呢，“人为什么总是要去伤害别人，总是错失最重要的东西…”如果只有死亡才能唤醒记忆，只有失去才弥足珍贵，那这所谓的成长在哪里呢？ 那年没有厕所女神，那年没有简单的一首歌可以唱出十年后的追悔莫及——那年只有打雷的时候躲在外婆怀里的我，只有放学路上老是翻着外婆口袋的我，只有哭喊着拉着外婆的手要去玩的我；那年的外婆总是把长牌的一头用手遮住让我去猜，那年的外婆还会织可爱的和尚鞋，那年的外婆每个夏天都要把我许配给邻家的小妹… 那年什么都是美好的，我相信未来，外婆相信我。 七年前，我失去了我的外公，葬礼过后，真的是一夜长大的感觉，所有人都说我懂事好多；还记得那年我上初二，三十晚上，爸妈被电话叫去舅家，我一个人在家看着那年还是不错的春晚，然后就被告诉外公去世了，79岁。 外婆今年也是79岁。 前天外婆二七，在舅家吃晚饭，小舅说起一件事：当年他和我妈送外公出院回家，路上外公看见一个卖水果的，说了一句：现在这个时候都有西瓜卖了？？因为司机叫得急，大家也都没在意，外公回家那晚就走了，小舅一直遗憾到现在… 所以，你还有多少没来得及做的事？还有多少没说出口的爱？还有多少可以放弃的人呢？ 世界真是痛的，一不留神，你会发现什么都变了，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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