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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剧剧本欣赏】《杀狗惊妻》（弹戏）文本 人物 曹母（老旦） 曹庄（正生） 焦氏（旦） （曹母上） 曹母：（唱“苦皮二流”） 焦氏媳妇性如火， 暗地在家磋磨婆。 将身儿权且在庄前打坐， 望姣儿真望到红日西落。 （曹庄上） 曹庄：（唱“二流”） 想当初在楚国八抬八座， 到而今只落得肩挑背磨。 我本到不打樵老娘挨饿， 一家人问曹庄要吃要喝。 归家来见老娘庄前独坐， 有曹庄上前去参拜养育。 （白）上是母亲，孩儿曹庄见礼了！ 曹母：我儿打樵辛苦，不必见礼，快快起来。 曹庄：谢过老娘。母亲，外面风霜甚大，不在家中安坐，出外则甚？ 曹母：为娘是来望儿的。 曹庄：望儿的？母亲，为何两眼流泪？ 曹母：嗯……这是迎风泪。 曹庄：（思索）迎……风……泪？又道是“迎风泪，点把点；伤心泪，坠满脸”，老娘不与孩儿说明，儿便跪死尘埃。（跪下） 曹母：我儿快快起来。为娘本得与儿说明，怎奈儿的性情不好。 曹庄：想儿在朝之时，与权奸心性不和，告职归里，只落得打樵度日；今日一磨，明日一磨，儿的性情哪，早都磨来了。 曹母：那我又说嘛，就是那焦…… 曹庄：（怒）就是那焦氏？ 曹母：我不说了，不说了。 曹庄：母亲说得好好的，为何又不说了？ 曹母：为娘刚刚说了一个“焦”字，你眉真粗了，脸也红了，你从前的脾气一点都没有改乃！ 曹庄：母亲，你老人家说话，儿在应声，儿没有发气呀。 曹母：儿在应声啦？ 曹庄：儿在应声。 曹母：儿没有发气吗？ 曹庄：儿未曾发气。 曹母：那我又说嘛。只因为娘肚中饥饿，便叫焦氏与我造膳。她造了一个干馍来，你想为娘如何啃得动呢？我叫她再去造点软和的，她就端碗清汤汤来。我说：媳妇呀，这清汤汤的如何充饥呀？你看她哟，凶天凶地，将碗夺过手去，倒在尘埃，喂了黑宝；还说“喂人无益，喂狗有恩”，竟把为娘看得连狗都不如了！是我一时气忿不过，责骂了她几句，她竟至将娘饱打一吨罗！（哭） 曹庄：天伦父母，谅她不敢打！ 曹母：娃娃，你还不信啦？为娘身上，还有伤痕。 曹庄：在哪里？ 曹母：：在这里。（看伤痕过场） 曹庄：唉呀！（唱“苦皮冒子”）见伤痕好叫人气破肝胆。 （白）老娘！ （唱）狗贱人真果是灭伦欺天！ （白）唉呀老娘！贱人灭伦，你儿手拿厨刀，将她杀了！ 曹母：欠债要还钱，杀人要偿命，杀不得！ 曹庄：杀不得？（思索）既然杀不得，你儿将她叫出堂来，饱打一顿，以戒下次。 曹母：娃娃，你打了她，不之要紧；二天你出门去了，她要磋磨我呀！ 曹庄：打不得？（思索）既然打不得，你儿写封休书，把她休了。 曹母：好男儿不休妻，休妻逗口舌。 曹庄：休不得？（思索）哎呀母亲！既是杀不得，打不得，就是休都休不得，好好好，你儿将她叫出堂来，当着母亲，略说几句，妈也，该也说得？ 曹母：娃娃，那你要从容些哟。 曹庄：儿遵命。（向内）焦氏走来！ （焦内应“喳”；持棍上，眉眼；见曹庄，假装赶鹅） 焦氏：哈嘶！哈嘶！这些背时的瘟鹅，我干干净净的垧，被你弄得个称脏！（看曹庄，丢棍，见他妈而不息，故意上前好言几句）哎呀！我们一家人吃饭，你一个人打樵，真是辛苦呀辛苦，你的妻心都疼烂了呀！你看你累得满脸是汗，待妻来与你揩了。 曹庄：不消！ 焦氏：也罢！ 曹庄：焦氏，我莫问你，甚么时候了？ 焦氏：午时已过。 曹庄：好道。为甚么不与老娘造膳？ 焦氏：你为的是她？ （唱“悲头”） 不提起为娘造膳还则小可， 提起此事，把妻的心都辜负了， 我的曹、曹、曹郎呀！ （一字）焦氏女未开言泪流满面， （架桥，过场）你的妻述真情夫记心意。 从早间夫打樵去未转， 婆婆娘在家中把妻刁难。 方才间吃了饭又要吃面， 家贫穷无甘旨孝思难全。 苦家务妻无能实在难管， 倒不如削了发去投尼庵。 曹庄：（唱） 焦氏女真可算能言会辩， 打娘事推得来一干二净。 我本得在堂前把妻教管。 曹母：儿啦，打不得！（以手示意）二天你出去了，她要磋麻我。 （曹庄理会母亲之意，母子二人共哭） 曹庄：（悲头） 尾呀，疼儿的老娘！ （唱）既如此且忍气陪笑脸。 （白）焦氏，卑人有礼了！ 焦氏：又不是年，又不是节，见甚么礼哟！ 曹庄：狗贱人！ （唱）这一脚管教尔命丧黄泉（踢焦氏，焦氏倒地） 焦氏：（唱）这一脚踢得人火星乱溅，倒不如与老娘一个宁安！（站起） 曹庄：甚么是宁安？ 焦氏：枉为八抬之官，“宁安”二字，俱与不懂！就是写封休书，把老娘休了！ 曹庄：我曹庄岂是休妻之人！（踩焦氏一脚） 焦氏：既不休妻，那就与我把老乞婆赶出去。 曹庄：我曹庄岂是顺妻灭母之人！（在焦氏背上打一拳） 焦氏：一不休妻，二不赶老乞婆。也罢！你拿把刀来把老娘杀了。 曹庄：杀人要偿命呐！ 焦氏：别人杀人，就要偿命；你杀了人，就不偿命。 曹庄：不偿命？ 焦氏：虽不偿命，未必你还做得出来？ 曹庄：狗贱人，你在造死！（打焦氏一耳光） （焦氏下，曹庄：拔刀追下） 曹母：儿啦，杀不得人罗！天啦！这拿来咋个下台哟！（追下） （焦氏内喊：“曹庄杀人呐！曹庄杀人呐！”焦氏上，曹庄追上。曹庄砍焦氏，未中；焦氏用头撞曹庄胸膛，焦氏下。曹母追上，母子过场下。焦氏再上；曹庄、狗先后追上，跑三穿花；曹庄将狗杀死。曹母追上，焦氏骇极，跪在一旁） 曹母：哎呀！道了狗命哟！ 焦氏：（唱）哗喇喇钢刀响魂飞魂散！（眉眼） （白）妈也！快拉住哟！ （唱）禁不住灵魂儿飞上九天。 我道说曹郎夫懦弱之汉， 今才知他是个有志儿男。 我本得去拖刀…… 曹庄：（插白）狠！ 焦氏： （唱）却又不敢。（转“夺子”） 焦氏这阵心胆寒。 扭转头来把话谈， 尊声婆婆听媳言。 千错万错是媳错， 还望婆婆要姑宽。 （架桥，过场，接唱） 从今后再不敢把娘轻贱， 从今后再不敢灭伦欺天。 曹庄：（唱） 狗贱人打老娘要遭天遣， 闻此事实令人心如火燃。 你无义我无情恩爱两断， 倒不如我与你一个宁安。 焦氏：妈也，你劝一下嘛！ 曹母：（唱） 看起来这是我失了打点， 我不该对曹庄说了实言。 （转向曹庄） 这一次须念她乃是初犯， 下一次再如此决不姑宽。 曹庄：老娘，莫非与这贱人留情？ 曹母：儿呀，看在为娘分上，把她恕了。 曹庄：凭在母亲。 曹母：焦氏，为婆与你把情讲准了，快快起来。 焦氏：（眉眼，向曹庄）听到没有，妈在喊人家起来；莫要等到别人起来了，又来狠声拌气的！（欲起身） 曹庄：（怒视） 焦氏：（向母）他不要我起来。 曹母：儿呀，你为何不要他起来？ 曹庄：（叫头）哎呀，母亲！ （唱） 若要儿这一回把她怒免， 她必须盟罢誓儿心才安。 曹母：媳妇，你的丈夫说的，今天你要起来，一定要先盟个誓。 焦氏：哎呀！妈！从今下后，媳妇再也不敢磋磨你老人家了。说了就是，何须盟誓。 曹母：儿啦，他说他从今下后，再也不敢磋磨我了，不须盟誓。 曹庄：母亲落座，儿去问她，（向焦氏）焦氏，母亲叫你盟誓，你为何不盟？ 焦氏：曹郎，从今下后，我说不打妈就不打妈，一家人盟啥子誓哟！ 曹庄：你说不打就不打，不是你说要打就要打？不用与我绕舌，快与我盟、盟、盟！ 焦氏：（唱）我若是下一次把娘轻贱，我去变…… 曹庄：变甚么？ 焦氏：变这个…… 曹庄：变哪个？ 焦氏：（唱）变一个蛾蛾儿飞上天。 曹庄：要不得，格外盟过。 焦氏：我晓得。 曹庄：快与我盟。 焦氏：也罢！（唱）变一头黑驴儿任人骑牵。 曹庄：（唱）焦氏女盟罢了洪誓大愿， 我曹庄这一阵才把心宽。 （白）今天把你委屈了，快快起来。 焦氏：你喊我起来呀？我才不起来呢！ 曹庄：那你要怎样才起来呢？ 焦氏：我要妈喊我，我才起来。 曹庄：啊！你要妈喊你你才起来呀？母亲！请你老人家把她叫起来。 曹母：哎呀，媳妇这一下啥就知道礼节了。快快起来。 焦氏：谢过母亲。 曹母：（念）焦氏做事太不良，平素家中磋磨娘。 焦氏：（念）从今改恶来向善， 曹庄：杀！ （焦氏惊惧） 曹庄：（念）杀狗惊妻是曹庄。 曹母：从今下后，你夫妻要和气些。 焦氏：哎呀！妈！你慢慢走。哎呀妈！看到没有？地下有根草，看把脚给你梗到了！ （焦、母下，曹庄焦氏眉眼） 焦氏：曹郎，你归得家来，不问青红皂白，提刀弄斧，你竟狠起心把黑宝儿杀了；这下我倒改了心肠，要在老娘面前尽孝。只是我家篱穿壁漏，全靠这条狗看门，这下没有狗了，怎么办呢？ 曹庄：只要你能尽婆媳之道，俺曹庄愿效犬马之劳。 焦氏：这句话到还说得不错。方才凶神恶煞那个样儿，才好歪哟！ 曹庄：你不孝敬我的母亲，当然要歪。 焦氏：你要歪？ 曹庄：我怎么不歪？ 曹母：（内喊：媳妇！我饿了） 焦氏：你看你京在这里歪，妈都饿了，我们去与母亲造膳充饥。 （曹庄、焦氏同下） 剧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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