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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召唤之孤独哲学

 guitarhua 2013-05-07

生命召唤之孤独哲学

——浅析周国平的孤独哲学

作者: 妙刹  发表时间 2012-09-02 14:00:22 人气:143
编辑按:
    摘要:孤独是人存在的基本形式,也是孤独哲学赖以生存的温床,在人生过程中,通过灵魂的独语与对话,使生命不断的成长。并在面对坎坷的时候,能够自我审视,自我消解,从而达到超越自我,自我救赎。最终,领会孤独哲学最核心的理念——爱的价值所在。本文通过孤独哲学的基本存在形式、意识形态、最高境界和核心理念四个方面,揭示周国平赋予孤独哲学的全新的内涵和意义。 

    关键词:孤独哲学;救赎;爱 ;生命召唤 

    大学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男生不得不读王小波,女生不得不读周国平。”周国平启迪了一代又一代莘莘学子,为我们打开了一扇哲学的大门。不仅如此,周国平的文字老少皆宜,无论你是谁,在何处,都能从他的文字中得到安宁与智慧。可以说,周国平以一种细腻的笔触、诗性的语言、思辨的眼光,来倡导哲学,将其诠释为一门爱智慧的学问,一种爱生命的生活方式。在这一过程中,孤独的姿态始终伴随着他,这是他生活的方式,也是他的哲思赖以生存的温床,而在他的作品中,孤独也成为周国平哲学里挥之不去的意象。他用细碎的灵感,哲人的真性情,拼接了一份独特的孤独哲学。那么,接下来,我将通过以下四个方面来分析周国平作品中的孤独哲学。 

    一 独处——孤独哲学的基本存在形式 

    独处是什么呢?在新华字典里的解释是:一个人独自生活。笔者认为这是一个在生活中随处可见的现象,但也有很多人受不了独处,耐不住寂寞。而看过周国平的书的人都知道周国平是很喜欢独处的,而且不觉得寂寞。他在他固定的书房里有许多事可做:读书,写作,回忆,遐想,沉思等等。总是形单影只,独自操作,甚至他在面对人生的大起大落的时候,依然会去独处,去思考,去沉思,去记载。在面对着身患重病的女儿时,虽然无比伤痛,但他是敢于直面这种苦痛的,敢于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将孩子的点点滴滴细细的记录下来,将他作为父亲的喜悦和得知女儿重病的悲痛都写入作品。这才有了感动万人的纪实作品《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笔者认为这是一种勇气,也是哲学家应有的姿态,因为当常人面对苦难时,或习惯性的忘却,或本能的躲避,但周国平却独自坐下来,将苦难剥离的更加清晰,血肉可见。独处,成为他生命中哲思生存的基本形态。 

    一个状态形成会有其必然的原因。那么,人为什么要独处呢?卢梭曾经说过:“上帝把每个人造出来之后,就将每个人的特定的模子打碎了。”所以,对世上的每个人来说他只有一次生命的机会,都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生命存在。在这里卢梭揭示了生命的一次性,特殊性。在这样特殊而又珍贵的生命形态中,周国平也深深的认识到:“人的这种生命存在,与动物不同,动物是一种本能的、无意识的肉身的存在,而人除了肉身的存活之外,最宝贵的灵魂,是每个人都拥有一颗独属于自我的、闪烁着个性光彩的灵魂。”[1]30在我们传统的成语中,形容一些有作为,有思想,有个性的人物是很多的,例如:卓尔不群,鹤立鸡群,特立独行等等。笔者认为大人物在作为之前是要经过独处这样一个必要的形态的,他们会自己总结经验教训,不会人云亦云,不会亦步亦趋,在独处中升华思想,闪现灵感。而反观周国平的观点他并没有歌颂大人物的丰功伟绩,而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让我们更多的去关怀灵魂,与灵魂独处,与自我交谈,做一个有独特灵魂的行者。所以无论是大人物还是小百姓都需要独处这样一个私人的空间,去检阅灵魂,审视自我。 

    普通人一般不喜欢形单影只,往往是三五成群,可以说人际交往占据了我们人生大部分的时间,似乎留给自己独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周国平认为交往和独处原是人在世上生活的两种方式,然而对于每个人来说,也许这两种方式都是完全不同的,只是比例很不相同罢了。由于性格的差异,有的人更爱交往,有的人更喜独处。人们往往把交往看作一种能力,却常常忽略了独处也是一种能力,并且在一定意义上是比交往更为重要的一种能力。反过来说,不擅交际固然是一种遗憾,不耐孤独也未尝不是一种很严重的缺陷。因为这就丧失了与自己对话的可能,也缺少了自己展现于世,展现于自己的独特的姿态。可以这样说,独处已经成为周国平的一个代表性的标志,一个固有的姿态,并身体力行的向人们展示着独处的妙处。 

    他在《独处的充实》中说“独处是人生中的美好时刻和美好体验,虽然有些寂寞,但寂寞中却又有一种充实。独处是灵魂生长的必要空间,在独处时,我们从别人和事务中抽身出来,回到了自己。” 显然,周国平已然将独处作为一种生活的享受,与我们平日对独处忽略的态度截然相反,不禁引起我们的反思,并且恍然大悟,原来独处也可以如此诗意?那么,往后当我们面对独处的时候,我们不会再手足无措,不会再急切的摆脱独处,而是将自己安顿下来,拂平内心的急躁,进而像周国平一样去了解独处的妙处和美好。 

    周国平还通过斯托尔从心理学的角度为我们解析了独处的不可或缺。 

    他说“从心理学的观点看,人之需要独处,是为了进行内在的整合。”所谓整合,就是把新的经验放到内在记忆中的某个恰当位置上。唯有经过这一整合的过程,外来的印象才能被自我所消化,自我也才能成为一个既独立又生长着的系统。所以,有无独处的能力,关系到一个人能否真正形成一个相对自足的内心世界,而这又会进而影响到他与外部世界的关系。斯托尔引用温尼考特的见解指出,“那种缺乏独处能力的人只具有‘虚假的自我’”,笔者认为独处也是一种反省自我的能力,因此那些只是顺从依附、而不是体验外部世界的人,世界对于他仅是某种必须适应的对象,而不是可以满足他的主观性的场所,这样被动接受客观世界的人生当然就不是十分有意义。 

    事实上,无论活得多么热闹,每个人都必定有最低限度的独处时间,那便是睡眠。不管你与谁同睡,你都只能独自进入你的梦乡。同床异梦是一切人的命运,同时却也是大自然的恩典,在心理上有其必要性。据有的心理学家推测,梦具有与独处相似的整合功能,而不能正常做梦则可能造成某些精神疾患。另一个例子是居丧。对丧亲者而言,最重要的不是他人的同情和劝慰,而是在独处中顺变,在现实中慢慢接受现实。居丧的本质是面对亡灵时“一个人内心孤独的深处所发生的某件事”。如果人为地压抑这个哀伤过程,则也会导致心理疾病。或许听起来有些迷信,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我们在某些时刻,是不需要与他人沟通的,是要有一个沉淀的容器的,那便是独处。周国平通过引入斯托尔一些心理学观点,揭示了无论日日夜夜,生死离别,每个人都会面临独处,它成为灵魂生长的空间,思考的的必要方式。至此,周国平心中的独处是在生命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的,它可以缓解痛苦,反省自我,审视灵魂,独处也成为周国平孤独哲学中的基本存在形式,从而教会我们能够在独处中成长,在独处中品味人生。 

    二 灵魂的独语与对话——孤独哲学的意识形态 

    周国平经常这样建议:“在这个纷纷扰扰的世间,普通人应该开辟一个谁都进不来的空地,在这里你跟自己对话,谈心。”因为没有人能代替你自己来感悟你的灵魂,感悟你自己,这里所说的又涉及到西方哲学中哲学家们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将灵魂与肉体分离法,或者是国人口中的灵魂出窍。灵魂从肉体凡胎抽取出来,再看自己的时候,就会想清楚一些事情,会去做一些你从不曾想过的事。那时的你,在孤独中充实了自己,见证了自己。周国平还说:“人生最重要的是充实,不管你感到的是痛苦还是幸福,人生应该是有内容的、充实的人生。”于是他用文字记录了自己一段段人生经历,而他的经历中无不烙有孤独的烙印,但他仍然乐此不疲。 

    诗人是苦闷的,哲学家是孤独的。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孤独是难以忍受的。但是,孤独似乎是一直伴随在哲学家的身边的,孤独已经成为哲学家必不可少的伴侣,并且他们在孤独中创造了巨大的精神财富。周国平在《灵魂只能独行》中说,“从一定意义上说,哲学家是一种分身有术的人,他的精神性自我已经能够十分自由地离开肉身,静观和俯视尘世的一切。”在周国平比较欣赏的史铁生先生身上,笔者也看到了这种超然的能力并为之敬佩。在作品中史铁生经常把自己当做一个旁人来观察和谈论,这是十分不易的。众所周知,史铁生的一生是跌宕起伏的,站在史铁生之外来看史铁生,这几乎成了他的第二本能,也成为他重新审视自己的一条途径。另一个史铁生,时而居高临下俯瞰自己的尘世命运,时而冷眼旁观自己的执迷和嘲笑自己的妄念,时常也关切地走近那个困顿中的自己,对他劝说和开导,在我们看来似乎有精神分裂之嫌,于他却是通向另一个未知自己的幽径。有时候笔者不禁觉得,如同罗马已经不在罗马一样,史铁生也已经不在那个困在轮椅上的史铁生的躯体里了。也许正因为如此,尽管他肉身遭遇着接二连三的灾难,依然伤害不了已经不在肉身中的这个史铁生。他在孤独中超越了苦难,超然了自我。 

    “心灵的孤独与性格的孤僻是两回事。孤僻属于弱者,孤独属于强者。两者都不合群,但前者是因为惧怕受到伤害,后者是因为精神上的超群卓绝。”[2]267笔者认为史铁生就是属于后者,当然他也有一个过渡期,由孤僻过渡到孤独,这是常人所不能轻易做到的。但周国平却将孤独与孤僻界定的很清晰,有主动与被动之分,孤独是主动的自我约束,孤僻是为了避免受伤害被动的躲避起来,尽管只有一字之差,却体现出孤独的超群卓绝,而笔者认为在周国平眼中最为超群的当属他较为喜爱的尼采。 

    如果说,哲学家多半是孤独的,那么尼采,更是孤独中的孤独者。尼采的思想里奔驰着孤独的暗流,他明知“孤独是可怕的”,然而他却终生沉浸在孤独里,尼采的思想太远,他的时代尚未到来,他必须暂时走向孤独,在孤独中充实自己。周国平的孤独很明显的受到了尼采的影响,甚至传承了他这种孤独,却有所不同,那是不同于古代文人预计现代梭罗式的隐逸山林,在大自然中享受着与世断绝往来的幽静生活。在他们眼中,人生不是一个停滞的水潭,而是“跳跃奔进”的过程,因此他关切的是如何发挥人的潜能,向更高一层的理想争取胜利。所以尼采的孤独感在他的气质上有两层境界:“最初是不愿同流合污而愤然独遣其身的孤独感;最后是在独自创作中奋力向上超升而远离人群的孤独感。”换言之。尼采因拥抱着一个企图实现于未来的理想生活,这种生活和浑浑噩噩的世俗生活相形之下,必然显露出一种长不可及的距离感。当他高举远瞻时,睥视下方,不禁为人群中的种种畸形迹象所震撼。于是,他宁愿选择了孤独,而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孤独在尼采身上体现出一种高傲的力量,他的孤独更显卓尔不群,特立独行。 

    周国平似乎天生就拥有一种安静的力量,他没有像尼采一样的愤世嫉俗,而是沉溺于写作的王国,并乐于沉湎于此,以此为乐,以此为荣。在这个时代,周国平还有妻儿,生活自足,字里行间也透着一种积极向上的情绪,不像尼采说的“当我的眼光从现在退回到古往,所发现的同样是:残破,断肢和可怕的偶然—其实寂然无人!”[3]69于是尼采怀着这样一种悲观情绪,蓦然成为一个孤独的漫游者,成为时代的弃儿,游离在了他们那个时代之外,郁郁寡欢老是听别人发表同样的见解和感叹,尼采拿不出新的,于是只把沉默给他们,把孤独留给自己。笔者认为尼采的孤独是由于时代的限制,人的认知的限制,他也曾感到苦闷无奈过,但最终选择了隐忍与创作。当然人不能为了孤独而孤独,不能成为孤独理念的奴隶。“孤独者啊!走向你自己的途程!……走向创造者的路上!以你的爱与你的创造,走向你的孤独吧!”[4]175尼采的孤独并不是逃避,而是剪除羁绊的藩篱,以便“走向你自己的途程!走向创造者的路上!”在孤独中求创造,在创造中提升自我,奔向超人的境地。 

    相对于尼采的激情四射,周国平则是祥和温情的,他没有尼采般“我就是太阳”的张扬,主张将个人内在的能量全部释放出来,周国平是想通过自我的灵魂修炼,形成属于自己的一个小宇宙,用智者超脱的态度,与自己在人世间的遭遇保持一个距离,并借此得以与灵魂对话,获得一种自给自足的精神家园。 

    三 自我救赎—孤独哲学的最高境界 

    有些人认为周国平只是哲学的阐释者而不是创新者,“他没有自己的思想体系,只是迎合了世俗的心态,他的哲理散文只是虚幻的精神梦呓。也有人说他把哲学殿堂庙宇搬回到世俗民间的投机者,把干硬的哲学软化成酥软开胃的精神小点心,在粗俗庸常的生活外围涂抹点精神的甜面酱,治标不治本,充其量只是一种轻微的思想麻醉。”[5]107还有人说他作为思考人生终极问题的哲学家,他总是社会现实的怀疑否定者,总与现实理性自觉地保持着距离,过分地胶着于生活中鸡零狗碎的阐释开掘,只能是拙劣功利的小气象,只能被纷乱复杂的生活所淹没。笔者认为这样的评价有失偏颇,作家本就有自己的一套行文的方式和理论,他只是依着自己的内心所想所感,将思想赋予笔端,但周国平是一位中肯的学者,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如他在《人与永恒》一书的序言中所言:“我的所感所想,不实际。也不深奥,多半是空阔平易的人生问题,诸如生与死、爱与孤独之美。中国也许会出创新体系的大哲学家,但我有自知之明,确信我非其人。”无论是哲学的阐释者也好,创新者也好,笔者认为周国平作为一个作家,他有着身为一个作家的基本良知和谦虚。他只是在做着自己本职的事情,自己喜欢的事情。只要这样,能给他自己带来知足的幸福,也能给读者心里带来莫大的宽慰,就已经足够。 

    确实,周国平一生都在努力追求着人生哲学的自我救赎,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不是求助于他人而是更多的去自我消解,他在不断的思考和追问中,充实着自己,改变着自己,他的人生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他的三次婚姻,他中年得女,丧女,经历了大喜和大悲,最终回归到生命的本来面目。上天似乎也在和他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而幸运的是,周国平没有成为一个悲观主义者,他的作品中字里行间都可以感受到他对人生充满了感恩和希望。也许人生的本来面目是悲惨的,但是他没有将这种消极的情绪带给他的读者,也许作为一位作家,没有过多的批判现实的残酷和无情,是一种缺憾,但是这是一种价值观的选择,而不是一种错误,当生命本来就斑驳不堪的时候,读者能从周国平的书中感受到一点温暖,看到一丝光亮所在,对于一个作者来说,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和成功。 

    在20世纪80年代的时候,中国人文知识分子相当的活跃,那时人文知识分子好像在充当着启蒙老师的角色。到89年之后,则有一个变化,尤其现在人们面对着当今日益发展的物质文明,一些人文知识分子的地位不如从前,知识分子已经不再充当这种角色了,而是越来越关注实际的东西,人文知识分子进一步受到冷落,就是到了所谓的边缘地位。笔者觉得在这种商业化的背景下,周国平之所以能够在年轻的一代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是因为他没有再充当教育者和救世主,而更像一位母亲,一个爱人始终对你亲密叮嘱,自我控制和调解,从而获得精神救赎。 

    但周国平在某一方面又是十分执着的,他的执着在于,他领会了虚无,了解了孤独。却依然在人生的范围之内肯定人生。他在过程中探寻意义,在追问中获得超越。在《<迷者的悟>自序》一文中,他如此说道:“我之所以如此喜欢思考和讨论人生问题,并非因为我明白,相反是因为我执迷,……我大约永远只能是这样一个迷者了但我也将永远这样地在迷中求悟。”而在《<人与永恒>自序》一文中他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我想,人生种种大谜,谁也不可能找到最终的谜底,却发现真正的谜底似乎又离我后退了一步时,我就觉得这谜更加有趣了。”正是这样一种孜孜不倦猜人生之谜的执着,使周国平的散文成为诗与思的结合,既有哲学的深度和智慧,又具有诗性与灵魂。成为一种深入而又执着的生命之思,孤独之问。 

    四 生命召唤——“爱”是周国平孤独哲学中的核心理念 

    在《忧伤的情欲》这本诗集的扉页前,周国平留下了这样四句诗行:“我走进一个长长的寂寞,在这世界上,谁渴望爱,谁注定孤独” ,“爱与孤独”,这两个在周国平散文中反复出现的字眼,成为我们解读诗人内心世界的一把关键钥匙。一个热爱诗歌,钟情于大自然,喜欢思考体味人生,同时有着炽烈爱欲的诗人,他的情欲染上的竟是幽幽的感伤,这其中的原委或许只能在诗人“爱与孤独”的哲学中找到答案。周国平说:“在我们心里深处,爱与孤独其实是同一种感情,它们如影随形,不可分离。愈是在我们感觉孤独时,我们便愈是怀着强烈的爱之渴望。”[6]98与诗人在诗集中多次表达他的爱一样,在诗集中周国平也多处表露他的孤独,一种是人世间形而下的孤独(孤单),一种是人世间形而上的孤独。笔者认为,周国平诗集中所透露出来诗人的孤独感应是两者兼而有之的。 

    1981年,从中国社会科学院毕业的周国平已经 36岁,此时他结束了文化大革命期间缔结的一段婚姻,人到中年,情感上暂时的空落,加上长期哲学熏陶所养成的敏感多思,不难想象,此时的诗人周国平是多么孤单而又容易陷入孤独,笔者认为这就是他在诗集的开篇所写“我哭了,因为我只有诗”时的心境。与一般人对待孤独态度不同,周国平是“怀着孤独,离开人群,来到郊外。自然也许能缓解诗人的孤独,但诗人对情人的渴望与爱恋所造成的孤独却是自然不能派遣的。爱使诗人的孤独变得温暖,爱也升华了诗人的孤独”。在这里,周国平在孤独中排遣孤独,书写爱与孤独的矛盾与挣扎。 

    “孤独源于爱,无爱的人不会孤独。也许孤独是爱的最意味深长的赠品,受此赠礼的人从此学会了爱自己,也学会了理解别的孤独的灵魂和深藏于它们之中的深邃的爱。从而为自己建立了一个珍贵的精神世界。”[1]24在最内在的精神世界中,我们每个人都是孤独的,爱并不能消除这种孤独,但正因为由己及人地领悟到了别人的孤独,我们内心才会对别人充满最诚挚的爱。我们在黑暗中并肩而行,“走在各自的朝圣路上”,无法知道是否在走向同一个圣地,因为我们无法向别人甚至向自己说清心中的圣地究竟是怎样的。然而,同样的朝圣热情使我们相信,也许存在着同一个圣地。作为有灵魂的存在物,召唤着我们去寻找爱之所在和心之所向。 

    “孤独是人的宿命,它基于这样一个事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世界上一个旋生旋灭的偶然存在,从无中来,又要回到无中去,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能够改变我们的这个命运。”[1]24正是因为这种根本性的孤独境遇,才有了爱的价值,爱的理由。人人都是孤儿,所以人人都渴望有人爱,都想要有人疼。我们并非只在年幼时需要来自父母的疼爱,即使在年长时从爱侣那里,年老时从晚辈那里,孤儿寻找父母的隐秘渴望都始终伴随着我们,我们仍然期待着父母式的疼爱。另一方面,如果我们想到与我们一起暂时居住在这颗星球上的任何人,包括我们的亲人,都是宇宙中的孤儿,我们心中就会产生一种大悲悯,由此而生出一种博大的爱心。周国平相信,“爱心最深厚的基础是在这种大悲悯之中,而不是在别的地方。”譬如说性爱,当然是离不开性欲的冲动或旨趣的相投的,但是,假如你没有那种把你的爱侣当做一个孤儿来疼爱的心情,周国平认为这样的爱情还是比较自私的。即使是子女对父母的爱,其中最刻骨铭心的因素也不是受了养育之后的感恩,而是无法阻挡父母老去的绝望,在这种绝望之中,父母作为无人能够保护的孤儿的形象清晰地展现在了你的眼前。 

    在我们的心灵深处,爱与孤独其实是同一种情感,它们如影随形,不可分离。愈是在我们感觉孤独之时,我们便愈是怀有强烈的爱之渴望。也许可以说,一个人对孤独的体验与他对爱的体验是成正比的,他的孤独的深度大致决定了他的爱的容量。孤独和爱是互为根源的,孤独无非是爱寻求接受而不可得,而爱也无非是对他人之孤独的发现和抚慰。在爱与孤独之间并不存在此长彼消的关系,现实的人间之爱不可能根除心灵对于孤独的体验,而且在我看来,我们也不应该对爱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一旦没有了对孤独的体验,“爱便失去了品格和动力”。在两个不懂得品味孤独之美的人之间,爱必流于琐屑和平庸。 

    虽说爱与孤独是相辅相成的,但是爱与孤独是两个稍显极端的理念,谁都不能替代谁。而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相濡以沫境界。“凡是领悟人生这样一种根本性孤独的人,便已经站到了一切人间欢爱的上方,爱得最热烈时也不会做爱的奴隶。”[1]24在漫漫人生中,爱与孤独是 相互博弈的,愈是孤独,愈是了解爱的可贵。只有平衡两者的份量,才能得到双赢的结果。那么在周国平的哲学观念里,这两者其实是辩证统一的关系。 

    反观周国平阐述爱与孤独的见解时,可以看出“爱”是从孤独哲学中剥离出来的最核心的概念,通过与孤独的反差和对比,将爱从孤独中召唤出来,提炼出来,成为周国平哲学理念中的精髓。同时也表现出周国平悲天悯人,大爱苍生的胸怀。 

    五 结语 

    在对待周国平的孤独哲学观时,我们应该透过孤独的表象,积极的去思考人生,以及自我价值的归宿。对于不适合自己的,无法得到的,在有限的生命里,要学会及时规避,学会淡泊,学会孤独,学会爱。因为在所有哲学中有一个不朽的极其简单的命题:只有一个人生。面对人生,周国平的生命召唤呼之欲出,周国平以孤独的姿态,温情的话语,内省的方式,不断思考和追问着存在的终极意义,守望着人类基本的精神价值,在执着中超脱人生,用文学的方式演绎哲学,对人生疏而不离,对哲学深而不涩,对文学谈而不泛,在独处冥思中获得了超越,在芸芸众生中坚持自我,向生命敬畏,对人生感恩,正是这些不可多得的因素,使他的哲理散文在当代散文的园囿中,占据不可或缺的一席之地,并感动着一代又一代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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