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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树也有情

 昵称12146969 2013-05-10

  春天一到,人们的思绪总是在不经意间蠢蠢欲动,一枝花一株草,或许勾起丝丝缕缕的伤感,一阵风一片云,或许带来莫名的兴奋与向往。我时常认为:人生若无回忆,就丧失了自慰的快乐,人生若无向往,便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也许昨天过得庸庸碌碌,但是那里有我们逝去的年华作伴,即使快乐像大海里泛起的点点星光,我们也不惜苦苦地搜寻。岁月无情,然而无情的岁月里,又似乎无处看不到情的痕迹。

  

  昨夜又梦见了老家,记忆犹深的是老屋西边那棵苍老的杏树,盘根错节,虬枝迎风,然而却繁花满树,莺飞蝶绕,我佩服他这种精神,苍老的枝丫,竟能开出如此灿烂的花朵。我更佩服他的身躯,历经严寒,竟能如此若无其事,神清气爽。摇曳的花枝,掩映着墨黑色的树干,微风中嘎吱嘎吱的响声似乎是热情洋溢的问候。我想我是熟悉它的,不知它是否还真的记得我。

  

  在我们老家,春天好像有个民间节日,谓之树过年。具体是哪一天,我已经记不清了。到了那个日子,我们都会端着一碗米饭,提上一把砍刀,房前屋后忙着喂树,先用砍刀在果树的树干上砍开几道口子,直到树的体液慢慢溢出,再把一团米饭紧紧按在伤口里,恰如外科医生给伤者敷上了止血药膏。记得还有几句口诀:风吹你不动,雷打你不落,结的坨打坨。这里所说的坨打坨,是一句方言,意思就是果实累累,很繁茂的样子。孩子们口中念念有词,从桃树到李树,从李树到杏树,再从杏树到枣树每棵树都不会遗漏,少则两三刀,多则四五刀,没有定数。

  

  忙活半天,仪式完了,自此就日日地望着它们,脑海里似乎已经真的浮现出累累的果实。

  

  这棵老杏树每次总是被喂得最多的,小时候看着它那粗壮的身躯,想象它的饭量一定很大,用力砍上四五刀,米饭也糊得格外多一些。老树此时披着一声鹅黄的嫩叶,颤巍巍地矗立着,一言不发,默默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我家的果树正值壮年,果实成熟季节,它们总是被压得弯腰驼背,一眼就可以看出一派丰收景象。于是我们开始日日尽情地享用,最先成熟的是樱桃,接着是李子、桃子、杏子、柿子,最晚的当数梨了,田埂边的老梨树未经改良,接近野生品种,果子要等到收割水稻的时节,才会由青色变得金黄,再没有涩味,就像一位美女到了中年,骨子里透出一股成熟的魅力。

  

  那棵老杏树的果实也似乎不同于一般,个头小,但是特别香甜,左邻右舍轮番来品尝,他们说这是米杏,只能长这么大的,特点就是色泽金黄,没有其他杏类的酸味。我们坐在杏树上无视他们的评头论足,只顾吃得肚皮鼓鼓,再懒洋洋地抱着树干溜下来。

  

  那个年代,较之粮食和油肉,大人们似乎很不在乎水果,集市上杏子论碗卖,五分钱可以买到一大碗,而且还少有人问津。我家的水果成熟后,除了我们和邻居尽情享用之外,多余的全部掉在地上,化作来年的肥料了,老杏树下,更是一片金黄,像铺上了厚厚的地毡。

  

  转瞬我们离开家已经数年,儿女已到了可以喂树的年龄,老家交给别人代管,早已没有了往日的人气。前年母亲回了一趟老家,归来历数了诸多的变化,除了我预料中的萧条之外,最奇怪的莫过于那些果树的变化了,田埂上的枣树得了一种怪病,叶片卷曲,枝条变形,已经奄奄一息了,李树因为滑坡早已倒伏,索性被人做了柴火,梨树则半边干枯,那棵老杏树似乎还活着,但是已经几年不挂果了。在母亲幽幽的叙述中,我隐隐看到它老态龙钟,翘首远望的模样。

  

  人们常常感叹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人尚且有生老病死,何况果树呢?而我内心却总是认为树也和我们一样,生命中充满喜怒哀乐。我常常在梦里见到它们的身影,它们一定也会在梦里看到我,或许是儿时的模样,端着米饭,提着砍刀,口里念念有词

  

  三五道伤口,看似无情的伤害,但却饱含我真诚的祝福和美好的希望,这些祝福和希望,刺激着树的身体,激荡着树的心灵,它们也会因关怀而感动,因希望而向前。风吹雨打中,开花结果,毫不惧怕!

  

  这正如世间男女之间的感情,或许有世俗的干扰,有思念的疼痛,有等待的烦恼,还有天各一方的孤独与落寞,然而因为有爱与关怀,纵然是撕心裂肺的痛,然而内心深处却仍然有无尽的快乐!

  

  这就是那些树,满面风霜,伤痕累累,依旧可以开出灿烂的花,结出丰硕的果,但是我们一定不能忘记永远地守护,尽管无意中会给它增加一些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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