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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乃馨就是香石竹

 红瓦屋图书馆 2013-05-16

  刘宏伟

  洋节盛行的时代,真能免俗的人怕是越来越少了。要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在我看来,中华民族传统节日也好,五花八门的洋节也罢,都只不过是一种对日常亏欠的歉疚和补偿罢了。我对一般的洋节,向来持中立态度,不热衷,也不排斥。惟独对母亲节,心头多了份牵挂。但我的母亲远在千里之外,每年母亲节的时候,顶多也就打个电话,陪她聊聊家常。

  今年的母亲节,我多了一个节目,陪妻子去给岳母买花。虽然妻子对洋节一向兴趣不大,但孝顺的她只要能给父母一份欢喜,自然是十分乐意的。到了花店一看,根本没有中国传统的母亲节常用花忘忧草出售,整个花店都成了康乃馨的地盘,而且价格比平日里连翻了好几倍,即便如此,购买者依然趋之若鹜。方知这源自古希腊兴于美国的母亲节,不单只是时间从“一月八日”变成了“五月的第二个星期日”,进入中国后,连中国传统的母亲节献花业已取而代之。

  红的、黄的、白的、粉的……大花型、小花型……眼前的康乃馨,可谓林林总总,姹紫嫣红。妻子左顾右盼,不知选哪种更合母亲的意,犹疑地问我:“你看哪种颜色好”。

  此刻的我,却因想起另外的事情变得有些神思恍惚起来。眼下“身娇肉贵”妇孺皆知的康乃馨,倘若提起它的另一个名字——香石竹,或是范围更为宽泛概念的石竹,又有多少人了解呢?作为中国传统花卉的石竹,具备较高的药用价值,康熙三十三年(1694年)刊行的《本草备要》记载:“降心火,利小肠,逐膀胱邪热,为治淋要药。”在欧洲,它也曾被用来治疗发烧。

  虽因其太过大众化而没能荣登中国名花谱,但它的娇艳妖娆却深得历代文人墨客的喜欢,尤其是在唐代,歌咏它的诗文尤多。

  与齐己在《石竹花》中“白日当午方盛开,彤霞灼灼临池台。繁香浓艳如未已,粉蝶游蜂狂欲死”的“繁香浓艳”相比,顾况《道该上人院石竹花歌》中“婵娟灼烁委清露,小枝小叶飘香风”难免过于清婉,皇甫冉《病中对石竹花》中“散点空阶下,闲凝细雨中。那能久相伴,嗟尔殢秋风”则过于凄清。王安石《石竹花二首》中“车马不临谁见赏,可怜亦能度春风”又太过自怨自艾。反而是陆龟蒙在《石竹花咏》中“买却春风是此花”之句更胜意境,司空曙在《云阳寺石竹花》中“野蝶难争白,庭榴暗让红”的咏叹更具气象。

  照此趋势,石竹花虽不敢说定与牡丹梅花比艳,与兰花芙蓉争宠,但在百花谱上占有一席之地,照说并非难事,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它的“娇贵”,仅仅停留在了诗中。可谁能想到,千年后,日渐被国人漠视的石竹花,一夜间改头换面,不但有了个洋气十足的名字——康乃馨(拉丁学名:Dianthus caryophyllus),还“身娇肉贵”地风行全球,成了母亲节的专用献花。这份尊宠,怕是连古时那些衷情过它的文豪都未曾料及的吧?沧海桑田,世易时移,真可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花如是,人生何尝不是?!

  若不细究,很容易给人这样的错觉:中国传统的母亲节献花忘忧草被“洋花”康乃馨取代了。其实,取代忘忧草的并非“洋花”,它只是中国的传统草花——香石竹。其实,廉价的石竹花也好,名贵的康乃馨也罢,只要能带给天下母亲一份惊喜、几缕欢心,那它就该享受这份世间的尊荣,叫什么名字早已不再重要。因为,从它被选作母亲节专用献花的那一刻起,它就不仅仅只是一朵朵开在尘世的普通花儿了,而是代表着一份份烫贴心灵的儿女情。一旦送出去,就会常开不败在母亲的心头。想到这里,我心释然,收回心神,再看色彩斑斓的香石竹,都成了一个模样。

  当妻子再次征询我的意见时,我毫不犹豫地信手拿起了离我们最近的一大把火红的康乃馨,让店员包好,信心满满地带着妻子离开了花店,还特意告诉她:康乃馨,就是中国的香石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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