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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菜花
从血缘上讲，苦菜花和葵花是同宗的。绿色的血管里，流淌着同样灿烂的血液。再往前追溯，这两种植物和阳光有关，以同样的姿态追寻着太阳的足迹。太阳西下，当红红的光线隐没山海之间，热烈沸腾的苦菜花、葵花如两颗沉重、苦涩的野果，滴着浓浓的墨，画出故乡三千里原野上赤足远行的灰尘、游子和光阴。 故乡的老屋，坐落在村庄的边缘。来来往往的鸟雀欢叫着，停在已经朽腐的篱笆门上。苦菜花，拥挤着长在我的门前。那条伸向远方的土路，安静、柔和。风声、雨声、蛙声堆积着。一个个欢乐的日子，埋头走着，渐渐走远，直至消失。是谁无意中将苦菜花的种子撒在了我的门前；是谁无意中将我的人生故事细细地讲给苦菜花听？她听懂了，微微地笑着。许许多多的微笑将生活的苦涩，生活的绚烂一起压在我的胸口。牵着苦菜花的手，我祈盼我生活的乡村美满、富足。 离开苦菜花，离开那片原野已经很久。春天悄悄地来了，我的故乡燃烧着苦菜花的艳丽、芬芳。她从远古的《诗经》里走出来，成为我枕前书页。每个夜晚，总是读着读着，面对着灿烂、可爱的精灵，我情不自禁流下苦涩、思念、芳香的眼泪。
苜蓿
苜蓿是中原大地的远亲，她从远古的西域而来。不用说她带来了怎样的故事和传说，就是那荡漾起伏滚滚而来的绿色，伴着秋夜唧唧的虫鸣，呱呱的蛙声汇聚而成的乡村风景，已是质朴无言的乡村的福气。她是农业的孩子，是玉米、麦子的姊妹。她的无言的美丽，在乡间的诗行里，标注着足以淹没沧桑与劫难的和韵。 结识苜蓿是在童年时代。童年无忧无虑的天空，容易接纳她的随意、谦和。苜蓿不张扬，她能静静地倾听季节的脚步；能和你一起坐下来，倾听关于季节的传说，准时把一个个节气领到农人的门前；能和木讷的牛、憨厚的猪、灵巧的麻雀叙谈。苜蓿的灵魂深处有一把钥匙。乡村的婚丧嫁娶，孩子们调皮的身影都在她的心里锁着。每开启一次都是一个个或悲伤或苦涩或甜蜜的日子，还有孩子们长大后留在身后的稚嫩的足印。 苜蓿是草，是花，是牛马羊的粮食，是蔚蓝色天空下一群绿色的精灵。和乡村有关的词语丰收、幸福、温暖、朴素、沧桑皆在苜蓿深深的绿色里萦绕久久不散，如我远在他乡注视故土的目光。
玉米
在土地上生活了几千年的玉米，她的身影、气质仿佛融入了农人的血脉。挺拔、恬静的玉米，用质朴与和蔼锻造了农民和土地的性情，纯朴、厚实。她仿佛是中华文化的使者，用平平仄仄的诗句，悲欢离合的史笔，写下了与农村、土地、雨水、风霜不离不弃的血肉之情。翻看中国这本有字之书，你能看到玉米的容颜上写下的幸福、欢乐和创伤。 玉米和麦子不是一个阶层。麦子是白领，玉米是黑领，中间隔着乡村到城市的距离，这段距离是生活的两端。麦子是诗性的，她站在岁月的最前端；而玉米是话本性的，她在生活的最底层，用大众化的语言将酸甜苦辣写进中国人生活的每一页。 穿过岁月，与满面红光的玉米攀谈。我以和蔼的语言，询问她经历的成长岁月。我告诉她，她在民间受到怎样的热爱与尊重；稀粥如何温暖、融化冬日霜晨；如何将温饱揉入厚实的饼中，填满生活的缝隙；淡红色的穗儿，如何激起诗人的灵感，将乡村生活的诗意留在少年前行的路上；如何让远方游子在一杯渐渐变凉的茶水里品出故乡的慈爱和父母双亲的牵挂。 站在岁月的最深处，玉米养育的生活，似一位德高望重的智者，哗哗翻动农业这本大书，书中的每一粒粮食，每一粒种子都是那样深邃，都是那样丰富、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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