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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回忆 周元德 母亲离我而去已整整四个月了，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时时在我脑海里萦绕。 那是五月八日，一个黑色的日子，一个令我撕心裂肺的日子。那天是周五，下午放学后，我买了几斤河里的鲜鱼，准备带回南江，第二天全家一起给母亲过“母亲节”。走在路上，侄儿来电话说婆婆又病了。当时我并不紧张，因为母亲患心脏病已长达八年之久，每次犯病，吃点药就好了，况且这些药也是常备有的。到南江一看，母亲的病情显然比以往要严重些，我带的东西都来不及放，庚即用出租车将母亲送到县医院抢救。县医院的主治医生是经常给母亲治病的医生，又是我的亲戚，他对病情也熟悉。一到医院，就将母亲安排在特护病室，通过挂氧、输液，母亲缓过来了，围在她身边一家人揪着的心放下来了。母亲一醒来，口里喃喃地说“钱、钱……”。我不解其意，安慰她说：“你要钱，我给你嘛！”但她的眼神表情反应是不满意。在她死后我才终于明白她的意思：是要将她口袋里以前我给她的钱分给身边的儿孙，她已知道这次是挺不过去了。 到十点多钟，她又叫儿子说“飙儿，你和苗苗回去睡觉（当时何苗正怀身孕）”。于是，我叫家里所有人回去休息，我一个人守护着她。当时，她并无不良反应，到凌晨一点，我一直注视着的生命监测仪上的心率指示逐渐呈水平显示，我连忙叫来医生和护士，进行紧急抢救，但终无回天之术，母亲没有一声呻吟，安祥地去了。 母亲生于乙亥年正月（1935年），这是一个自然灾害频繁发生的年代。由于战乱，逃难的人遍地皆是，人民生活苦不言堪。母亲是老幺，她们共六个兄弟姊妹，最小的当然要受到大的哥哥姐姐的呵护。到了三月间，青黄不接，一家人靠吃毛胡豆角度日，毛胡豆角里面嫩瓤只有母亲这个老幺才能享受了。所以，母亲是在苦水里泡着长大的。她一生勤俭节约，吃苦耐劳的性格是从小就养成的。母亲和两位舅舅、三位姨娘的关系非常密切，情同手足一点不夸张。所以他们也特别喜欢到我们家走动。 母亲是千百万普通农村妇女中的一员。她一生慈祥、贤惠、诚实、朴素，特别呵护儿孙。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也不忘孙媳的健康和休息，考虑尚在腹中的曾孙。 母亲的博爱情怀体现在她一生中。 我们家二女子从小是母亲一手拉扯大的，还未断奶时就跟着母亲睡，白天做活路也总是背在背上，赶场过街更不例外，总是背怀不离。记得在二女儿一岁时，家里正赶上修房子，母亲白天除协助妻子煮三顿饭外，余下时间还要背上娃儿挖土、上土，下午快放工时，还要背着娃儿到左右团转找活路，再远再近，刮风下雨，总是毫无怨言。在我的三个子女心目中，世上只有妈妈好，但世上更有婆婆好！ 母亲一生总是惦记的家，挂念家里的儿孙，在她晚年时更不例外，哪怕生病期间，病情一好，她总是犟着要回家。在家里，不怕体弱多病，仍不辞劳作，养些鸡鸭，种点蔬菜、向目葵之类的。我们每次回老家，她特别欣慰地是看着我们吃到她亲手生产出来的瓜果、蔬菜。就是从老家来高桥耍，也总要带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在她死后清理遗物时，还从缸中、柜子里找到存放了几年的瓜子等物品。 母亲一生十分朴素，从不在生活上奢华。我们儿孙给她买的衣物，她只是试新时候穿上，在团转四邻显摆一下，以彰显儿孙对她孝道、自己很富有的心理，然后，放在那里逢年过节才穿一穿，以致在她死后，我们已不用再买入敛的衣物了。她遗留的衣物除了送给叔伯婶娘外，还烧掉了三大背。现在回想起，不知她老人家在阴间是否真正能够享受！这是我始终难以忘却的悬念。 我的童年是在政治动荡、经济衰竭、国困民穷的时代渡过的。那时，国家物资匮乏，各种物资凭标供应。农村集体生产，一个工日只有八分钱，每人每年只能分到一、二百斤口粮，饥饿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我们一家六口人，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父母亲是操碎了心的，他们凭自己的勤劳、节省将我们几姊妹拉扯大。为了挣每天的八分钱，父母亲坚持出满勤，别人歇气休息，他们就割草、砍柴。当时，家里房前屋后分类堆满了柴草。粮食少，生活困难，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白米饭。记得有一年月半节，母亲到别人家吃生朝，上半夜我早已进入了梦乡，母亲到床前将我从梦中叫醒，将自己坐席舍不得吃的并且仅有的谷牌样大的两片肥肉和一片瘦肉喂到我嘴里，当时我感到好香、好香哦！到今天，好象还余味无穷，令我记忆犹新。 每年快过年时，母亲将平时捡桐籽、挖麻芋子等卖的钱，买三角三分钱一尺的龙头白布，自己挑（买）膏子（染料）染后给我们兄弟姊妹缝一套新衣服。能穿上这样一套新衣服，我们已心满意足了。 除夕之夜，家家户户都沉浸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劳作一年的人们，只有大年三十的下午到正月初三才是难得的清闲。但我儿时的除夕之夜，母亲总是在吃了年夜饭后，坐在昏暗的油灯下，给我们兄弟姊妹缝缝补补，赶做用破旧材料做成的“新鞋”，等一切收拾停当后，远处除夕的鞭炮已此起彼落地。 为了我们的家，为了兄弟姊妹的成长，母亲不分昼夜的操劳着，她的一生是在忙忙碌碌中度过的。待我成家后，又要抚养自己的子女。现在几个子女均已长大成人，家境也慢慢好起来，本应让她老人家享享清福了，但她又病魔缠身，过早地离我们而去。 母亲是平凡的！母亲更是伟大的！ 她一生对我们的养育之恩再也无机会报答了！扫扫墓、烧点纸，只能略表我们的哀思。 母亲永远活在我心中，愿母亲在地下安息吧！ 写于庚寅年仲秋白露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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