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两天路过御营坝，无意间看见有一个露天的餐饮店叫四棵树，于是自然想到了家乡的五根树。
在我的记忆中，五根树并不是指真正的树木，仅仅是一个地名而已，就在铁路和公路的旁边。其实也就是一个大致的范围，直到现在我也弄不清具体是从哪儿到哪儿，我也从没有看见过那五根树。母亲听上一辈人说，解放前那儿森林繁茂，离步家坝的大小两个老虎洞也不远，经常虎豹出没，确实有五根粗壮的大树。至于是什么类型的树，这树又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她也说不清楚。这样看来，五根树这个地名的由来或许真与某种树有关呢！
五根树那儿有一条小河，小河旁有几座孤零零的坟墓。那时听说其中的那座新坟里葬了一位年轻的女子，覆盖着暗褐暗褐的泥土，没有一根青草。雨后初晴，坟表面的土虽然已经干了，但还透着些湿润。后来又说那是曾经教过我们的一位女老师，也不知是真是假。这时猛地想起好像是有一位不到三十岁的女老师给我们上过几天课，突然有一天班主任告诉我们她生病了。从那以后，在学校里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了，刚才才依稀记得她好像姓侯。当时大人们都说年少的女娃儿死后如果埋的地方不对就会变成罗刹（女鬼的一种），浑身长满了红色的毛发，它们是要来吃人的，我们还真相信了这话。每次经过五根树的时候，心里都是巍巍颤颤，埋着头，眼睛不时向那坟头斜去，生怕被罗刹捉去。有时候，突然有人恶作剧地大吼一声：罗刹来了！吓得我们疯了似地狂奔开来，年龄小跑不动的则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刚跨了几步就索性一屁股蹲坐在地上，随后便放声大哭起来。
那儿小河里有个深水潭，旁边坐卧着一蹲大大的石头，突兀地站立在水边，超出水面好大一截，仿佛有意在河水里留个影儿呢。灰褐灰黑的颜色，光怪陆离，斑斑驳驳，像芝麻一样，点点黑白相间地嵌在石头表面。石头旁边是一地河沙，软和的泥沙表面躺着些大大小小的石子，一小堆一小堆，或者星星点点地散开。卷石底以出，那块特别的石头向前突出，和淹埋在水下的那一部分形成一个稍大的石缝。河水轻轻地碰碰石头的腰，挠挠脚板，又哗哗地飞跳起来，扑向石头的肩额。水墨蓝墨蓝的，深不见底。据说，这正是团鱼安家的好地方。那时我们队里有两父子就是捕捉团鱼的高手，涨一河大水之后就经常光顾这里。他们跳进水里，手拿一根打石头用的铁砧子，伸进石缝里慢慢地探着，突然使劲地顶着，双手伸进去，不一会儿就将一只团鱼高举着拿出了水面；灰黑中覆盖了薄薄一层金黄色，四条短而壮实的腿不停地伸缩着，小小的头拉得长长的，不停地左右摇摆，挣扎着当别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背粪割麦时，他们受队长分派却轻松的在水边捉团鱼，四五天能捉一条比劳累几天的价值还大。要知道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条团鱼能买二三十元。这样看来，人有一技之长多重要啊，别人不会的我会，别人会的我更精，我的作用别人无法替代，这应该是我们每个人努力的方向，这样在任何时候自己都能立于不败之地。红妍妍的夕阳照映着静静的水面，跳动着长长的彩带，他们收拾好自己的行囊，用网兜提着团鱼，一甩一甩地，微笑着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时向行人举起网兜，行人们也怀着惊喜欣赏着他们的战利品
不远处就是大地里（步家坝的小地名），这是全队最平坦面积最大的一块地，沿着河边弯曲，像一把巨大的蒲扇。人们种上了苞谷，施底肥，耕地耙地，挖坑，下种，浇水一个月左右，苞谷苗便立了起来，人字形的，一束花样的，跳跃着生命的光泽。一天一天，苞谷苗长得老高，怀揣着或大或小的玉米棒子，自豪地微笑着，赤红的、白色的、赭石的缕缕胡须随风轻飏，俏皮地给兄弟姐妹挠痒痒呢！收获的季节我们总是砍下包谷杆来咀嚼，那味道甜甜的，回家的时候还不忘带回一小捆一小捆的苞谷杆，与小伙伴和父母姊妹一起来分享。
没见着传说中的五根树，河对岸倒还真的有一片不多见的板栗树林，高大挺拔，成熟的时候上面结满了累累果实，毛茸茸的，密密麻麻地高挂着；板栗果子紧包着翠绿翠绿的根根尖刺，刺猬一般，稍不小心就会被扎出血；它们轻曳着小脑袋，旋转着，摇摆着，摸摸前额，抓抓后背，欢快地嬉戏玩耍。有一回，和一群小伙伴相约去偷板栗。我们分成几组，一组放哨侦查；趁无人之际，另外两组背着背篼，力气大一些的就疯狂地肆意地摇着树干，板栗子像雨点一样落了满地；年龄小的则麻利地拾捡着丢进背篼，不大一会儿竟装了满满几背篼；然后背起来狗急跳墙地沿着河边疯跑，一路趟过小河，越过马路，穿过铁路，爬上五根树斜对面，跌路洞子上面高高的山坡上。我和小伙伴们于是燃起一堆堆野火，伴着丝丝青烟，他们烘烤着甚至把板栗子直接丢进烈烈火中，待表面烧焦之后就用树枝拨弄出来，剥开表面早已软化的板栗，一阵阵板栗的清香扑鼻而来，吃不完的，那些顽皮的就把板栗拿起来对准漫山遍野的松树，练习射击投弹，投掷得满山坡都是。现在想想，当时真是太不应该了，实在是对不住树的主人啊！那会儿也着实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在板栗树林对面的山上就敢干这样的事。
现在有时想想，要是真的能见着那母亲口中所说的那五根树该多好啊！但不时又安慰着自己，这又有什么呢其实，在我的心田里早已有了另一种五根树，或者说一片树林，林林总总，根深叶茂，那是我浓浓的思乡树啊！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