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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衛性工作者權益

 阮志強 2013-05-18
小強報導

性工作,在社會上一般會被視為罪惡,是違反道德的活動,但吊詭的是,這又是人類最古老的行業之一,從中可說明其市場需求與存在的基礎

相較一些先進國,性工作在我國法律是處於模糊的地帶,從事性工作似乎並不違法,但卻有各式各樣的法令限制性工作者的活動。
近幾年來,性工作者受到政府部門的高度重視,她們甚至變成政府在實行抗愛滋病工作的重要伙伴。

然而,儘管大眾知道性工作在社會有存在的基礎,但另一方面,性工作者仍被社會廣大民眾視為對柬埔寨傳統文化的侮辱,她們在這個現實社會缺乏保障,而他們的人權是否應該得到尊重呢?
 
 柬埔寨婦女團結連線(Women's Network for Unity)是我國性工作者的組織,於2002年得到了國際組織的幫助而創立,該組織在我國展開10多年抗愛滋病工作,為愛滋病感染率下降付出貢獻,因此受到政府單位和國際組織高度重視。

柬埔寨婦女團結連線目前在金邊市6個區42個地點和全國14省市展開工作,成員包括女性和男性性工作者、啤酒促銷女郎、卡拉OK夜總會,按摩院,酒吧、咖啡女郎、同性戀者,成員約6千400人,金邊人約5千,外省人1千400。

柬埔寨婦女團結連線執行主席高塔說:“柬埔寨是一個貧窮的國家,貧窮是性工作者的根源,這是複雜的情況,我們沒有太多的選擇,人們沒有接受性工作是工作,我們沒有得到尊重,讓我們在貧窮上倍加脆弱。”

她說,性工作者希望像其他職場人員一樣獲得社會尊重,希望可以像辦公室、商店和各大公司職員一樣,公開她們的工作。

我國2008年執行《反人口販賣與性交易法》後,全面消除妓院,不過性交易的商業模式也因此跟著改變,除了還存在的地下妓院,我們也發現了許多新的商業模式,例如卡拉OK、按摩店、咖啡店、美髮店等。

成年而自願性工作者  不需要當局“搶救”


高塔認為,性工作並不需要《反人口販賣與性交易法》的保護,她們更需要醫療保健和社會保障制度,而不是立法,這只會對她們造成嚴重恥辱。

她說,柬埔寨婦女團結連線(WNU)的口號是,要求社會正視性工作者,把性工作也視為一項職業,不能把性販賣或性奴隸混為一談。

高塔說,她們最困擾的是警方的“搶救和突擊”行動,內政部定義了所有性工作者是受害者的原則,不只是鎖在妓院裡的兒童或性奴隸,所有自願的成年性工作者也被“搶救”,可是她們不是受害者。

“WNU成員都是18歲以上的成年性工作者,沒有人強迫我們,我們不是受害者,我們沒有皮條客。貧困和債務是我們踏入性工作的主要原因。”

迫不得已 走上這條路

高塔說,許多性工作者都是遷移到城市的鄉下人,她們其中有的是被男朋友出賣,有些人是太貧窮,有的父母生病,孩子沒錢上學,所以才迫不得已走上這條路,她們絕對不是為了享受激情快樂。

高塔告訴記者,當她詢問入WNU的新成員為何要做這行業時,所有人都說因為家窮,“家裡窮,只要我能養活自己,我做甚麼,父母都不管”。

她說,也有些人來金邊賣淫,不敢老實面對父母,寧願騙父母說自己是在工廠工作。也有一些工廠工人,他們的收入不足以生活,為了錢就選擇賣淫,也有一些學生白天上學,晚上從事這行業,或者去卡拉OK夜總會做兼職。

收入低是理由嗎?

我國約有45萬成衣廠和制鞋廠工人,80%是婦女。服裝行業是全國最大的就業部門,工人底薪為61美元,加上其他津貼或加班等,很多人往往每月有80至100的收入,甚至更多。

但對於仍有這麼多女性投入這個行業,並沒有以收入低的理由來出賣肉體的情況,高塔認為:“在工廠工作,你永遠不能賺取足夠的錢養活自己,更何況還要養孩子和家庭。”

教導成員自行防愛滋

柬埔寨婦女團結連線積極參與政府的抗愛滋病計劃,它讓性工作者能自行防愛滋病。該連線的所有成員一直在說服其他性工作者加入組織,這個團體不斷成長,現在已有近6千500名成員,成員保證自己都會使用安全套。

高塔說,柬埔寨婦女團結連線受到政府部門的肯定和支持,她們也屬於國家婦女代表,而她是代表全國性工作者。

每週一至週五,高塔和其他資深成員會按時到金邊6個區瞭解成員的情況,分別為隆邊區、桑園區、雷西郊區、堆谷區、棉芷區和朗哥區,這是成員的居住重點地區,並為成員進行教育補導。

高塔告訴記者,每個重點地點都分有小組長,當計劃去哪個地區時,小組長會預先安排好地方,號召該地區的成員參加,所以要見成員都很方便。

“我中午去見自由性工作者,下午4時以後,主要見啤酒促銷女郎和卡拉OK夜總會女郎。”

她告訴記者,在公園謀生的自由性工作者主要住在堆谷區、和尚醫院一帶地區、達洛白克地區、白色大樓地區等租房,他們通常中午在家睡覺,晚上到公園找客。

高塔主要教育成員們如何預防愛滋病,提醒她們要定期去驗血,要懂得與嫖客溝通,保證與客人交易時使用安全套,另外,如果自己已感染愛滋病,千萬不能故意傳染給別人。

複雜性關係 染愛滋病風險高

高塔告知,在大約6千500名成員中,有小部份成員患愛滋病,她們還是有出去找客人。“如果染上了愛滋病,我們會教她們怎樣面對嫖客,讓她們瞭解愛滋病不能傳染給別人,如果傳染給別人,會面對坐牢的懲罰。”

高塔說,性工作者跟客人上床時,都有使用安全套,可是,當她們與男朋友或性伴侶之間,就很少使用安全套。

“因為兩人互相信任,不過,兩三個月後,男的跑掉了,女的也去找新伴侶了,他們之間的關係非常複雜,由於沒有使用安全套,所以他們感染愛滋病風險很高。”

壓迫性工作者?不會停止人口販運

柬埔寨婦女團結連線(WNU)執行主席高塔認為,性工作並不需要《反人口販賣與性交易法》的保護,她們更需要醫療保健和社會保障制度,而不是立法,這只會對她們造成嚴重恥辱。

高塔表示,現在在公園招客的自由性工作者面臨最多問題,自從2008年實施《反人口販賣與性交易法》後,該法涉及限制所有活動性的性工作,例如在公共場所拉客,這一切也列為非法行為。她說,該法第23條規定,性工作者在公共場合拉客,將被監禁1至6天,及罰款3千柬幣至1萬柬幣,因此自由性工作者現在很難履行她們的工作。

高塔說,WNU成員經常被警方逮捕,當知道成員被扣留,組織立即派人給她們送飯。特別情況,有些成員是愛滋病患者,她們被扣留期間不能定時服藥,因此,組織馬上與警方協調,要趕快讓她們救出來,以及時服延命藥。

“把她們救出來以後,組織會教導她們,如果要回去公園招客,要靜靜坐在石椅上等待客人,不能在路邊走動拉客,這樣破壞秩序,並還會引起警方注意。”

她說,警方很聰明,只要看到你穿得性感一點,就指定你是性工作者。有時候,警方還會冒充成載客摩托車夫或者嫖客,當你一上他的摩托車,就載你去警局。

警方視安全套為證物

已經50多歲的高塔向記者坦言說,她本身做了20多年色情按摩工作,現在還是沒有“退休”。

她說,幾年前,色情按摩店生意很好,可是現在情況全變了,開這種行業風險很大,因為受到當局嚴格打擊。

“現在要開按摩店,也沒有人敢出租房子給你。”

她解釋說,根據我國法律,僱用他人從事性工作是違法的,夥伴關係同樣不被接受,如果出租和提供場所進行性工作,房主也會被指控為“管理或經營色情場所罪”。

儘管這樣,高塔告訴記者,目前金邊市區內還是有很多偷偷交易的色情按摩店。

高塔知告,現在也正在流行色情咖啡店,在裡面進行性交易,多數都是越南人在私下經營,柬埔寨人比較少。

高塔說,開按摩店很危險,有時候,警察還會冒充客人來按摩,然後假裝跟你談交易,只要你拿出安全套,警方就立刻逮捕你,然後就拿安全套做為證物。

她表示,其經常向婦女事務部和國家抗愛滋病機構提及這件事情,因為保險套變成警方逮捕性工作者的證據,最糟糕的是警方行動與政府的抗愛滋病行動之間有矛盾,現在很多性工作者都不敢把保險套帶在身了,違背了預防愛滋病毒的建議,這樣不但危及性工作的健康,也會讓愛滋病蔓延。

“警方打擊性工作,拿安全套作為證據,有時,性工作者不得不吞下安全套,以避免被逮捕。”

墮胎驗血生產 組織照顧成員

高塔說,有時候,成員與性伴侶在一起久了,意外懷孕,多數都決定去墮胎,在這方面,組織也有為成員提供幫助,包括幫助送她們去接受安全墮胎、驗血、生產等其他醫療服務。新成員加入組織時,都會領取成員證,當任何成員遇到問題時,組織都會派人提供及時幫助。

成員證上面有照片、個人資料和成員號碼,背面還有可24個小時聯繫組織的手機號碼,並注明一些防愛滋病的措施。高塔說,除了提供醫療服務幫助,組織也有律師服務,並有僱用專門律師,由於當前社會存在對性工作者的嚴重歧視,她們無法同普通工人一樣得到人權保障。

遭客人輪姦或毆打

她說,許多性工作者陪客人睡時,會遭輪姦或客人毆打,而在她們報警時,因為沒有錢,警方不會處理,甚至遭到警方歧視,“警方說我們是妓女,根本不把我們視為人看”。

高塔說,性工作常常遭到客人虐待,有時候,客人跟你談好價錢,只是與一個客人,不過,後來變成3個男人或5個男人,更糟糕的是,輪姦了還不付錢。

“更危險是,我們身上只帶兩三個安全套,但遭多人輪姦時,其中一些男人就沒有用安全套,因此有時就從這些男人感染了愛滋病,不過類似這種事件已減少很多了。”

她說,輪姦事件,多數都是被客人帶去住家或者非客棧地方,因此組織敦促成員提高警惕,如果不是熟客,客人要求去不熟悉地方,絕對不要去。

高塔向記者說,目前性工作面臨的問題是嫖客不付錢,有時遭強迫使用毒品,有些客人還強迫看A片,然後模仿A片動作,如果不服從就不付錢。“現在這種事件經常發生,很多WNU成員投訴她們遭遇到類似事件。”

買安全套害羞 乾脆不用

高塔本身發覺到客棧不再像以前在客房置放安全套,她認為,可能是警方拿安全套作為指控性交易的證據。她說,以前,她到客棧給客人服務時,都有看到在床腳有放安全套,但現在都沒有看到了,所以她去客棧,都是自己多準備安全套。

高塔說,許多年輕人都有性伴侶,通常都是去客棧尋歡,現在連客棧也沒有安全套,去藥店買會感到害羞,所以他們多數都乾脆不用安全套。

高塔每次下村瞭解成員情況時,都會帶很多安全套,拿去發送給年輕人。

高塔說,許多年輕人常常主動向她討安全套。“我每次都跟他們說,只要他們肯用,要多少,我都可以免費送。”

高塔時常提醒年輕人說,雖然是情人關係,但是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患有愛滋病,除非驗血後才知道,別看到白白胖胖就肯定沒有愛滋病,誰知道他每個月都喝延命藥呢。

她還說,越南性工作者對使用安全套瞭解比較多了,有時候她在發送安全套時,那些漂亮的越南妹就會主動跑來跟她要多一些。

高塔說,越南性工作者比較有市場,因為她們長得漂亮,皮膚肉色很吸引男人,他們多數都是在咖啡店和高級按摩店交易,一天可以接待2到5個客人。

採訪手記
基本人權


在這次採訪過程當中,高塔的每一句話都讓我印象深刻,雖然她是性工作者,說話很直接,很有禮貌。

採訪高塔後,讓筆者明白了一個道理,要看一個社會的法制水平到底有多高?其實很簡單,就是看這個社會當中的弱勢群體,他們受到多少法律保護。

對於我們這個社會來說,雖然很多人,或者對當局來說,覺得賣淫這行為非常不道德,甚至覺得是破壞社會秩序。

但是無論如何,我們必須要接受這樣現實,社會的確有這樣的一群人存在,同為社會人,她們的基本人權也應得到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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