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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会发在某报上的一篇文。
凯尔特人VS尼克斯第六场，第三节结束，凯尔特人47比67落后20分。然后，他们发起了地动山摇的反击：一波壮丽的28比12。若非甜瓜站出来，一记中投、一记三分球，尼克斯可能就此崩解。泰森·钱德勒，上季年度防守球员，联盟最不可动摇的斗士之一，都承认自己颤抖了：
“那时刻，我都怀疑了：‘哥们，我们在干啥？’”
如果需要给这支凯尔特人——确切说，KG、皮尔斯的凯尔特人——加一个签名，这就是了：他们总能造出类似时刻，让对手怀疑“哥们，我们在干啥？”
远在2008年，凯尔特人常规赛66胜，然后在季后赛首轮打了七场，次轮打了七场，东部决赛对活塞，第五场险胜4分，第六场末节开始时还落后8分。底特律媒体一度认为，凯尔特人不像支季后赛球队“太依赖跳投”。总决赛里，他们4比2击败了湖人，包括第一场皮尔斯王者归来和第四场的神话逆转。那时候，命运好像已经盖好戳了：
这支球队，逆天的故事特别多。
自那之后，他们干了些什么？
2009年，没有KG，他们被公牛拖到了第七场，贡献了史上最精彩的系列赛之一；但立刻又把魔术拖到了第七场；2010年，他们以第四名杀进季后赛，然后神奇的干掉骑士导致了勒布朗南奔，复仇了魔术杀进总决赛，甚至一度3比2领先，直到帕金斯倒下；2011年，朗多伤了胳膊，他们被热击败；2012年，他们再次撞进东部决赛，再次把热逼到悬崖边，逼出了勒布朗职业生涯最好的比赛——在波士顿花园的45分——最后饮恨。然后是2013年，他们0比3落后，然后连逆两局；直到第六场，落后20分，还剩一节，他们又忽然间找到了逆转的记忆。
比拉尔多说80年代的西德足球队，“跟他们平手踢，他们没什么感觉；领先他们两个球，他们忽然就天下无敌了”——凯尔特人，差不多是这意思。
自2007年聚集之始，他们就是支老头子球队。KG那年31岁，皮尔斯30岁，雷·阿伦32岁，加上帕金斯和朗多，这就是支球队了。那三个老头儿都不是魔术师那样命运的宠儿，一入行就有戒指戴；他们来波士顿前的生命里，布满了失意的痕迹；朗多和帕金斯，都是优点与缺点一样明显，要出头只能靠血性拼命的家伙。就是这么群人，他们组成一支球队后，似乎并不太会打领先球。2008年，他们会被鹰、骑士逼进第七场，会被湖人一度领先到24分。
但似乎，只有这样被逼到墙角了，让他们跟时间赛跑了，他们才能进入到2007年夏天的样子。弹尽粮绝困于雄关之下，残兵血战又遇虎狼之敌。到此时节，刀头舐血，拼了吧！
回到2013年这支凯尔特人。
雷·阿伦离开后，KG宣称已经删了阿伦的手机号；他说会留下，是因为皮尔斯还留着；春天到来时，他鼓吹杰夫·格林会成为史上最伟大球员之一——当然啦，全明星之后，格林确实在打职业生涯最好的篮球，但KG总是会把话放得这么大，不留余地。这就是KG的魔力：他试图让队友相信他那套准则，都变成上窜下跳的疯子，然后不把自己当血肉之躯似的，前赴后继、割肉见骨的去拼命。每场比赛，KG每次大汗淋漓被灯光照亮时，都像个抹油的电灯泡，然后队友们都跟他一样，双目圆睁，鼻孔出气，只进不退。
哪怕对尼克斯这组系列赛，已经0比3落后；哪怕第六场还剩一节，落后20分。他们从来不考虑“历史上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这样的问题。
2007年组建以来，凯尔特人始终是联盟最好的防守球队。他们的防守不像如今的步行者不动如山，也不像马刺那样绵延坚韧。甚至芝加哥公牛，虽然得了锡伯度，却还是没法复制。凯尔特人的防守是历史仅见的凶狠：他们有大量无球对抗；他们有无休止的干扰传球；他们不仅针对对手的王牌突击，还干涉对手的每次要位和转移球。他们把局部夹击和轮转玩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们付出的代价是：为了退防，永远抓不到前场篮板，而且，总被对手抓无数前场篮板。但这就是他们的风骨：他们愿意让对手的每个进攻回合都形同地狱，每得到一分都要付出代价。将这套路保持一两个回合是强硬，保持六年，则可称之为疯狂。事实是，肉体上，KG和皮尔斯实在已灯尽油枯，雷·阿伦、托尼·阿伦、帕金斯走了，朗多伤了，两个老头儿老了。这种风格理该无法延续，但对尼克斯，我们又看到了凯尔特人。
他们总是不知道何为绝望，而且总在榨出自己最后一点可战斗的微光。
就在对尼克斯第四场，皮尔斯整个系列赛仅有一次的苏醒了，右翼45度三分如雨，仿佛2008年总决赛第一场他带伤归来时一样；第五场末尾，连续三场篮板17个开外的KG单挑钱德勒，一记漂亮的假动作晃动，然后是“在这个位置KG肯定不会投失”的20英尺中投，动作灵敏得好像世纪初在森林狼，他还能打小前锋的模样。在他们身边，8号杰夫·格林打得颇有些像当年的8号安托万·沃克——才华横溢，各角度都能发动进攻，当然，他比沃克更有责任感；布拉德利把他招牌的防守塞满了系列赛每一分钟。天知道，他们的冠军机会，也许早在2009年KG那次伤后，就日益熹微，湮灭在时间夹缝里。
但他们自己，好像根本意识不到一样。
2013年剩下的故事，就是波士顿的选择：如果他们放弃皮尔斯，KG多半会就此退役。多少次已经说到“一个时代的结束”，但这次，属于他们的时代真的可能要过去。但神奇的是，就在时代结束前夜，他们还熊熊燃烧，跟尼克斯打了这么个系列赛。如果这是他们的尾声，这个系列赛就是签名盖章。
这支波士顿凯尔特人不是史上最成绩斐然的——不说和拉塞尔时代11个冠军、伯德的80年代相比，比起哈夫里切克、考文斯、乔乔·怀特70年代那两个冠军，都不能说好。但你可以说，这是史上最硬气的一支凯尔特人。他们就像一支不死的僵尸军团，由于斗魂过于汹涌激烈，以至于他们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血肉之躯早已在漫长战争中消失殆尽，只剩下记忆和灵魂。世界已经关灯锁门，预备了另一个戏码，他们却还在金戈铁马的世界里咆哮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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