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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黄楝头

 苏迷 2013-05-20
江南四月,莺飞草长,正是春深处。跟着茶农,穿过一片杂花生树的丛林,便到了后山。比起前山,后山稍为整齐,是一垅一垅的茶树,也有枇杷和杨梅,都刚刚坐果,黄豆大小,青涩可爱。难以想象,两个月后,它们会成为甘甜味美的佳果。
  那棵黄楝树,在半山腰处。极普通的一棵,同根生出两株树干,朝着不同的方向,只听说并蒂莲,未曾见并根树,每根树枝上,都缀满了嫩黄色的新叶。揪一片放嘴里,淡淡青涩之后,口舌生津,齿颊留香。唇齿与它,仿佛是久别之后的深情拥抱,许多往事随之呼啸而出。
  很小的时候,应当也是春天,因为记忆中是潮湿的天气,如同对于白兰花的记忆,总是青石板上湿漉漉的,别着它的姑娘打着别致的雨伞,由那小巷深处款款而来。有西山人提了竹篮叫卖黄楝头。是一种奇怪的发音,“黄”发四声,听起来抑扬顿挫。竹篮底铺一张纸,腌过的黄楝头滚过甘草,就散放在上面。一分钱可以买浅浅一筷子,小心翼翼地放到手心里,一路像捧着个宝似的,慢慢吃,一叶一叶吃,直到把手心里的甘草粉全部舔净,还舍不得洗手,闻个没完。可能也只吃过几回,那特别的味道是如此铭心刻骨。那个年代,物质匮乏,手上有五分钱就是一笔巨款,中午一定到商代店飞奔一趟。糖块好像永远是一分钱,还有炒花生和炒瓜子,最不济,酱盐柜上还有榨菜皮,五分钱可以买好大一堆。所有的记忆,哪怕是苦涩的,因为时间的酿制,都散发着甜丝丝的味道。
  后来,吃过腌金花菜,腌香椿头,却再也没有吃过腌黄楝头,几乎怀疑只是自己的无端想象。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朋友的博客上看到它。此刻,站在黄楝树下,心里微微感慨,世上的人与事,真的有缘分一说。
  专心致志地采了近一个小时,坐地分赃得两小袋。拿回家,腌了大部分,因太过珍爱,又不知盐轻盐重,过几小时,就去尝一尝。留一把新鲜的泡水喝,据说可以消火清热。嫩叶在开水中翻腾旋转,直至安静,失去自己的颜色,一杯水却有轻微的绿,微涩的清甜。
  黄楝头是偶然得来的,更偶然地是见到了黄楝树,既吃了新鲜的鸡蛋,又见到了美丽的母鸡,真是人生幸事一桩。
  刚巧看到叶正亭老师的《腌金花菜》,他在文中叹息说,黄楝头已经销声匿迹。忙不迭地告诉他,他亦欣喜,嘱我写一点文字聊记。
  ■叶凉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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