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性情桃园有歌

　　好歌永不厌系列乐评之十一

　　

　　涿郡一户庄后，桃花开得像以往一样繁盛；一个长臂过膝的儒士扔了没卖完的草鞋，一个流离逃亡的美男子备上香柱和燃具青鼎；一个彪形大汉牵来乌牛白马。他们哪里会知道：在他们做着这一切的时候，东汉的帝王正在金碧辉煌的殿堂上撕扯着权旗，黎民百姓正因饥饿和干渴而表情麻木，辽远的土地上因饿殍遍野而显得拥挤；他们又哪里知道：一段至死不渝的手足血脉就从脚下流开去，一段新的历史就要开启

　　

　　相信看过《三国演义》的朋友，一定记得这个剧景：春风得意遇知音，桃花也含笑映祭台壮士相遇，英雄相惜。在他们焚香祭告的时候，一段雄壮的音乐响起来，似乎同笼着的桑烟一起，飘溢充盈在三个人每一次的呼吸中。这就是刘欢演唱的插曲《这一拜》。与主题曲《滚滚长江东逝水》相比，这首小曲不输豪迈，却又多了一点前者没有的，是什么呢？在我听来，是一种情大于志的兴味，同时又有一种悲剧的预示。

　　

　　这一拜，保国安邦志慷慨，建国立业展雄才何等豪情，但由于曲调的略为幽转，使听众总感到一种悲壮大过雄壮的意境。忠肝义胆，患难相随誓不分开。生死不改，天地日月壮我情怀这两句词，暗合了听者的感觉。词作者没有想象荣华富贵有福同享而是预言了患难下相随相依的符语。这可能跟歌曲的后置性有关：词、曲作者都为今人，不可能不受历史真实结局的影响：三国众人，有勇猛的，有怀柔的，有奸狭的，都无一例外地倒在奔赴统一的荒城古道上，即便集万千智慧于一身的诸葛亮，在事必躬亲的劳心劳形下，用饱蘸着自己咳血的双手写下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出师一表，但除了令司马小儿闻风丧胆的木牛流马，这位晚年孤苦多病的老人，面对未竟的事业，又能留下什么呢？隆中知三分天下的智慧，以及亦敌亦友的周公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那份才情，也早已被不劳而获的晋的后代浅薄的欢笑所掩埋。

　　

　　长矛在手，刀剑生辉；看我弟兄，迎着烽烟大步来这几句，内容上由兄弟三人的誓言转为实际行动，浓缩地概括了三人各自的戎马一生。因此，从曲调上，也与前面舒缓悲凉的铁汉柔情有了大的不同，从歌词上，变为四字短语，字字简洁明脆。曲调上，短音相接，铿锵有力，使人浑身充满力量，也使整首歌曲在前后比对中张力十足。在最后的上扬高音中，跟着强势密集的配奏，把歌曲推向高潮，推着听众大步走开去。歌曲自此利落结束。

　　

　　历史告诉我们，兄弟三人的结局正如歌中所浸润的忧伤一样，留给我们唏嘘慨叹。关羽最后败走麦城，被吴所斩；张飞为兄报仇心切，迁怒部下，终为后者所杀；刘备为给二人报仇，伐吴却大败，退至白帝城郁郁而终。三个人的命运，在桃花源拜祭的那一刻，就被锁在了一起，又被锁成了一般摸样。

　　

　　对于有三国情怀的人，动人的电视剧配乐为其带来了不亚于剧情的精彩和感动。我一直固执地认为文字的雕琢在随性而出的声音面前是苍白的，正如炫技的表演在真情流露面前是苍白的一样。用什么来浓缩厚重的历史，用什么来宣泄丰沛的情感，用一首好歌，为了一部剧，一段故事，几个人物，几种人生。

　　

　　还有，后世对它的反思与感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