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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次

 昵称12438212 2013-05-22

  我结束了学业以后,就在表哥的带领下去了深圳一个叫凉帽村的地方。我没有一点目标,只知道是去打工挣钱,至于做什么自己也不知道。我那时也的确什么也不会做,个子小,力气活断然不成。我的母亲为了我能去打工,还拜托了我的好几个表哥,为此送了不少的礼。可是没有什么人愿意带我出门,也是在那时,母亲和有些亲人们开始疏远了。二舅的儿子刘表哥同情母亲,知道她的苦处,终于答应带上我去南方谋生。

  

  记得那是某年春节刚过,我们带了好些干货和腊肉,坐上了昂贵车费的长途班车。那时的心态是不成熟的状态,从未想过长远的事情。只是初次出远门感到很惊奇,车窗外的景色总是闻所未闻的,我是那么珍惜,夜晚都不曾睡得着。我只想着快点到站,由于超载了几人,有一人自然安排到我这个瘦小个子的旁边,时间一长就难以忍受。焦急的我总觉得班车的速度是那么的缓慢。当有人说:快到了好多遍后,终于到深圳宝安车站。

  

  我们一起同行的有三个人:刘表哥,表嫂子,还有我。表嫂子和我都是需要表哥照顾的。表哥已经出来过几次远门了,我们都得听表哥的安排。我面对那些川流不息的汽车已经分不清天南地北,何况还有那些高楼大厦的遮挡。表哥带我们坐上汽车,我第一次坐上了城市的公共汽车。还听到了深圳电台的广播。我感到十分惊奇,这地方还盛行广播。我们农村早就成为历史了,怎么也换成黑白电视了。

  

  我也第一次感觉到莫名不安,主要是那几包蛇皮口袋里装的腊肉什物,与那辆干净明洁的汽车毫不相称。我还感觉到其他人的穿着与我们的不同。主要是来那些人的余光暗示。我的表哥注视着每到一站,似乎他也不知道在哪个位置下车。我更不知道怎么做,只知道这一切都很繁华。果然,我们多走了几站错了方向,我们只能垂头丧气地把那些笨重的行李搬到马路的对面搭往回走的汽车。我们谁也不能埋怨谁,我更是凡事只能服从,也只能依靠我的表哥。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实在小得可怜,非常无助。

  

  我们在一个通往山村的道口下了车,可能那是刚开发的缘故,给人的感觉有些山村的味道,路边不免有些搭客的摩托仔来招揽生意。听表哥的安排,是不能理睬他们的,以免上当受骗。其实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骗的,可能还是处于省钱的想法吧,因为他们肯定也知道我们没有什么好骗的。这条弯弯曲曲的上山道并不算短,也就是因为这条路使我开始感觉到外出谋生的艰辛,也是因为那条路使我对那时的记忆格外犹新。

  

  那时已是下午时分,连续几天的奔波已使我们十分劳困,又十分饥饿,我们的力气越来越小。我的表嫂是一点气力都没有了,她严重晕车,已经有些瘫软了。表哥对于他俩的行李已经十分恼火,也没有了笑脸。我只能自己肩负着那些本要人帮忙的行李,步履沉重。那时一点也没有指望有人会帮助我,心中反倒更有了力量。只是觉得颇为干净的马路弯弯曲曲而看不到尽头,只能一步一步地前行,我的视野在不断地刷新。

  

  我们总是走走停停,我多次落到后面很远的地方。我们每当歇下来时,总能感到身上出的汗有些凉意。不过那时并没有感冒的迹象。在斜坡的下面,偶尔有农作的菜地,有几户草棚还养了猪,有些地里种上了菜心。我也是那时才认识了这种只有手指长的小菜,开些小花,那时只是感觉奇怪,并不知道城里人竟那么喜欢吃那种菜。一条不知从何处流出的小沟,里面的水黑得好比墨水,并不能令人赏心悦目,因为沟边寸草不生。我不能细致地欣赏这些惊奇了,我们得往表哥那张小纸条上的地方去。我不知那时负重的姿态有多窘,我不能顾及那么多,不过那天并不是假日,过往的行人的确很少。

  

  我们也不知用了多少时间到了那个标有凉帽村的地方。我们心绪一片茫然,表哥想我年纪小些,总让我去问路。那时我的普通话都不会讲,主要是讲不出,表哥更不会讲。幸亏遇到了些家乡口音的人,可以凑些近乎,照例得递上一支香烟。我们还算运气不错,不一会儿就打听到了那个舅妈的住处。我的这个舅妈其实是远亲。我叫她舅妈,我也没有见过。表哥传呼了那个舅舅,说正在上班,我们得等到晚上。

  

  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去的时候,舅妈先回来了。她出乎我的想像,她是那么年轻,刚结婚而已。她把我们带到他们的住处。那是修建工业园未曾占用的几条巷子,是那些本地人的老屋,可以说已经陈旧不堪。这与走出几步就是高楼大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些低矮的房子却是外来人员的乐园,这是当地最廉价的出租屋了,但对于我们这些外来人来说还是负担沉重。为了节约开支,一间房通常还要住上几户人家。一般的做法是用竹棒搭成两层,每层都放上床铺,每家之间用布帘子隔开。也就是说只有那张床是自己的私有空间。当然,那些一起合租的人必须是相熟可靠的,一般都是同事,老乡,亲戚。他们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来到南方,都习惯了这种艰苦而没有隐私的生活。

  

  我那位年轻的舅妈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到来而感到吃惊。她看上去很随和,也没有过分的热情。她把我们带到他们的那一点空间,那是上木梯的二楼,两张床的中间只有茶几那么大的位置,也就只够两边的人坐着,腿还不能伸展。我们坐的床是她妹妹的。当时我很犯愁,我们在哪儿去睡觉

  

  那时似乎已经忘了很饥饿了。舅妈领我们去买菜才泛起饥饿,实在太久没有吃东西了,坐车是吃不下东西的。那儿的市场并不大,但很热闹和繁荣。她每每谈起世道的艰难,物价昂贵时,我的心情就很沉重。舅妈并没有用太长时间就把饭菜做好了,我们等楼下那家用完桌子了就开始晚餐。菜并不多,但却剩了不少。说实在的,我是没有吃饱的。饭后,我们便坐着等那同样是没有见过面的舅舅回来。

  

  那个舅舅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上班。我们的工作还得靠他张罗。我那时并没有见过世面,我们的着装很不符合潮流,也没有城里人的习惯,以至于舅妈的妹妹总是不能倾听我们的说话,还埋怨我们把她的床弄脏了。现在想来不免有些辛酸。很多年后我也明白了像模像样的他们也很艰辛和无奈。那天我们本来就很困乏了,但还是等到了舅舅的回来。这个舅舅挺拔健壮,在一家外资的印刷厂做技术工。

  

  我们谈了很久,终于等到他把我安排到老乡处搭铺。那个地方更加让我吃惊,感觉住房的确是很紧张,很挤。房子里住的人也很杂乱,我都不认识他们,男男女女,陆陆续续地进进出出,很吵。我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我和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男孩一起睡,他在跟人做杂工,块钱一天。我整夜不曾睡着,也生怕翻身的动静影响下铺的老乡,动也不曾敢动,听了一晚上的鼾声。第二天醒来,只觉头痛昏重,不过那会儿也不需要药物,反倒自己会好起来。

  

  那时候的我已经感到生活的艰辛了。我在那儿无依无靠,表哥没有技术也不好找工作,自身已难保。舅舅也感到事情的不妙。我们没有一点找工作的经验,熟人又少,信息也没有来源。我们还不敢冒然逛街,那时我们知道暂住证是必须办理的,也是必须花钱的,可能是有人夸大其利害关系,我每当见到公安人员便有些紧张,因为我不属于那个城市的人。我穿着并不洁净的衣服也许会影响他们的市容市貌。我是那么的胆怯,也不愿给别人增添麻烦,我自己的确很麻烦了。

  

  我们每天都受到舅妈的照料,我能理解她的苦处,谁人都有怨心的。舅舅在夜晚的时候带我们去观赏那个花花世界,人们的生活是那么的丰富多彩和生机勃勃。我越来越觉得我孤独得难以融入。表哥在那儿显得十分恼火,发誓再也不会到深圳了。他的决心,不得不令我和他一起走向了东莞。

  

  我幸运地在东莞活了下来,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叫凉帽村的地方。

  

  我的第一次出远门。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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