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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如虹

 昵称12453630 2013-05-23

  在我可以静下心来用文字来缅怀父亲的时候,父亲已经离我们而去四十天了。这四十天,应该是我人生里最为悲哀最为落寞的四十天。

  

  思念如潮,心在滴血。伤痛以一种寒冷和破碎的方式席卷了年前年后的那段日子。无以言说!

  

  去年农历十六那天,已经豪无食欲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可怜的父亲,靠着打白蛋白维持奄奄一息的生命。我们已经想不出给他吃点什么东西了,当问他要不要吃自己包的饺子时,他竟然说想吃。这对我们是莫大的欣慰了,只要会吃点下去,总可以有力气多熬几天。那时我们的希望已经很微薄了,能过年,能迈到七十岁的门槛。似乎这个年关是个分水岭,一到开春他的病就会有起色似的。其实是一种非常天真幼稚的想法而已,在肝癌这个强大的病魔面前,他自己的力量,药物的力量,家人的力量。已被剥离得近乎零。当我化了近一下午时间,老朋友晶陪我去江滨菜场买了包饺子的原料,在妹妹家精心地把饺子包好煮好。似乎这顿饺子是可以让父亲好起来的。趁热把饺子送到医院,父亲竟然吃了一只饺子都不到,这个饺子成了父亲生命里的最后一顿晚餐。十七那天,父亲颗米未进,上午还有他的两个老师同事来病房探望他,父亲已经坐不起来了,只能躺着轻轻地和同事交谈几句。我清晰地记得,当那两位老师和父亲告别时,父亲躺着,高高地举起两只手,尽力地挥动着做再见状。这真的是他生命里的最后一次挥手,显得那么有力度!午后,父亲开始轻轻地呻吟着,肚子难受,腿部的淋巴结也开始疼痛起来。父亲的肚子已经很胀了,肝腹水在腹腔里泛滥。肾功能衰竭,利尿剂已经不起一点作用了。他在承受病痛折磨的空隙里,轻轻地对我说了一句好不起来了。我只有宽慰他慢慢会好起来的。大慨下午一点多的时候,我给他吃了一粒吗啡缓释片下去。让他安静些,疼苦少些。静静地坐在他的病床旁,守候着,可以这样守候着他,我已经感到很奢侈的一份享受了。这辈子,能与父亲相守的日子已经是屈指可数了。我只祈求时间慢些,再慢些!

  

  在父亲生命最后的那个下午里,天空也是灰的颜色,而且阴冷。看不到生命的生机。两三点钟的时候,父亲开始说连脚后跟都开始酸痛。我开始轻揉他的双脚,他说会舒服点。也许是吗啡起了作用,父亲有点要睡的样子,半昏迷半睡的样子。到了傍晚时分,父亲的眼光有点迷离,散淡,无助。话是没有半句了。我们开始打算把父亲拉回家了。晚上九十点的时候,父亲插着氧气被救护车送回了家。当他睁开那双已没有了精气神的眼睛时,慢慢移动着眼珠子,告诉他爸爸,这是在自己家了,他露出了些许灿烂的笑容哦,好,好。便又昏迷过去了。这是父亲弥留之际留给我们最后的非常简单的三个字。整个晚上,父亲都是在一种半昏半睡的状态中,显得安静,祥和。像是这冬夜里的一篴幽暗的火苗,走向最后的辉煌。他的安静,甚至给予了我们一两个钟头合眼的机会。甚至还可以在这寂静的冬夜里享受着他轻轻的酣声,给予我们一份美好的遐想,明天,或许他真的会好点起来,可以过这个年。到了凌晨五点来钟的时候,父亲有了些不安静,双手拼命地往被子外面伸,挣扎。嘴里也有些重重的呻吟,嘴唇是极度的干燥,喂他喝了两口水,已经只能在喉咙里打转,无法吞咽了。此刻,已经摸不到父亲心跳的位置,整个肚子已经大如鼓,而且僵硬。腹水可能已经压迫到心脏的位置,肝脏可能也正在破裂之中。我们曾经无数次地想象过父亲临死时的样子,对于肝癌病人来说,大吐血是临死时最正常了,疼苦,而且一片狼藉。但是父亲却没有,在几分钟的挣扎后,他又趋于平静了。就这样在平静的从容里,在灵魂的徘徊里,时间在缓缓流逝,父亲生命的尘埃徐徐落定。没有只言片语,没有剧烈的声响。

  

  在农历十八的早晨九点多,父亲走了。脸色安宁,清秀,眉宇间依然有着生前的那份轩昂。

  

  归途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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