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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们回来了。 却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春夜渐短。倘若是无梦的夜，酣然睡足，畅然苏醒，就听到窗外有一帮燕子在热闹地吵嚷着。 想到节令，才知道它们今年来得特别早。跟往年的情况比，很明显，燕子们今年早来了十多天。 燕子们在我的窗外大肆吵嚷的时候，恰逢我睡足醒来，但也许是它们喋喋不休的交谈届时将我唤醒了，总之，都是令人惬意的极其美妙的事。 窗台花架上摆放着我亲手制作的几件盆景作品，窗外是一大片并未被高楼遮掩的空域，空域的下面是一个老式的四合院，如标本一般陈列在高楼与高楼的缝隙里。有两根电线从街边的电杆上引过来，越过这片空域，搭接在另一座楼房的顶上。 燕子们的言论是自由而热烈的，让人想到喇嘛们的辩经，也想到诸子百家们的学术争鸣。但极少有关于是非的争执，也没有关于得失的对骂。更多的时候大概跟自己的职业有着密切的联系我总会想到燕子们争相发言的气场是极像下课的孩子们自由无羁的游戏和玩耍的，我以为，无论它们的声音有多么尖细多么嘈杂，但都是可爱的，总如刚刚驻留的春天，是令人向往和赞叹的。 但不久，也许晨起的燕子们有些肚饿了，也许是它们争论得口干舌燥了，又仿佛接到了一个无声的号令，一齐唰啦啦地飞走了。我知道它们去的地方，要么是河边，要么是田地里，要么在树上，或者觅食，或者衔泥，或者谈情说爱。对燕子们来说，这些都是真实而有意义的。 燕子们暂时飞走了，我的窗外却并不因此就变得安静下来，因为，紧随其后，麻雀们又兴致勃勃地飞来。 麻雀们的兴趣中心不在于高谈阔论，而在于勤奋觅食，它们也为觅得美食而发出情不自禁的赞叹声。麻雀们争先恐后来到花架上，在盆景里找寻可以食用的东西。我曾觉得那里是无食可觅的，但麻雀们天天都来，天天都得意洋洋地吵嚷，也会伶牙俐齿地争论几声，但大多时间都在信心十足地寻找可以食用的东西。然后，好像也听到了一个无声的号令，一齐向远处飞去。有时候，它们好像不是为了觅食，而是为了游戏打闹才来的。它们一来，有时候好像也为争食而吵嚷得十分厉害。它们也不停歇地扑楞楞地飞。有时候，大概是其中的个别冒失鬼为窗玻璃的反光所蒙蔽，一头撞在玻璃上，发出咣的一声，仿佛被撞疼了，也引发一长串怨气十足的叽叽喳喳声。 有时，它们的吵嚷声实在太热闹了，我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窗帘的缝里偷窥我真的叹服它们旺盛的精力和敏捷的身姿！ 春季，它们在花盆里啄食青草的嫩叶，夏、秋，它们也啄食草籽。有时候，它们专心致志地啄食的东西我是看不见的。 有鉴于此，我从不清除花盆里的杂草。另外，我把一家人就餐时洒落的食物碎屑以及食物残渣放进花盆，任它们啄食。有时候，我没有这些东西投喂它们，它们来了，逡巡之后，就向别处飞去，那时，我的心里总是不大好受的。 既便如此，麻雀们还是喜欢到我的窗前花架上来。 人与人之间，日久生情，我与麻雀，何尝又不是这样的呢？非为同类，不可近距离相处，但关爱是可以办到的，被关爱产生的愉悦和愉悦的愉悦也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在人口渐少的小型化家庭里，有燕子这样的一些远亲常来造访，有麻雀这样的一些近邻不时往来，人就可以安居乐业，是多么好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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