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一天，鞭炮声声，唢呐阵阵，她乘一台花轿来到村前，他正和一群顽童在村中嬉戏，见了花轿便尾随其后，因为，几天前，他磕断了门牙。山村有个习俗，掉了门牙的孩子只要让新娘子摸一摸嘴巴，新牙就会长出来，他便迫切希望这位新娘子能让他的牙得以新生。 一个大人拉着他到轿子前，新娘子从轿子里一伸，如葱如兰的手指便放在他的嘴里，他忍不住紧张地一吸，却咬住了她的手指，只见轿帘被她一掀，面如天仙的新娘子正嗔怒地看着他。待轿子走远，他还在那里发呆。 那一年，他6岁，她16岁。在村里，他叫她许姑姑。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也听见旁边的大嫂戏谑：“发啥子癫？你长大了也要找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从此，不管谁开玩笑问他长大要娶什么样的媳妇，他总是认真地说：“就想要许姑姑那样的人儿！” 许姑姑从此便是那位印在他心上的新娘子。但直到他长成一个帅小伙，他也只敢用余光看她，在他心中，她是那样的尊贵，只觉得只要稍微正眼看她一下就会亵渎了她。 而她26岁时却因丈夫患急性脑膜炎去世而成了寡妇。婆家说她克夫，于是她独自带着4个孩子，没吃的，就带着孩子到山上拾野生菌。一斤3分钱的盐买不起，她就编草鞋卖，一双卖5分钱。 16岁的他看在眼上急在心上，想帮她，又怕被拒绝，被别人笑话，直到那天，她和孩子掉进河里，他跳进河里救起了她们母子，这才第一次正眼看她。之后就经常主动帮她担水、砍柴、照应家务。如此四年，互相的眼光渐渐有了别样的情愫。 然而，她不但比他大整整10岁，还是个带着4个孩子的寡妇，闲言碎语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地笼罩在“大逆不道”的他们头上。他们连喘口气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于是，1956年8月一天早上，村里人发现她和4个孩子突然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19岁的他。 40多年后，2001年的中秋，一队户外旅行社在探险时发现罕无人迹的高山深处竟然住着两位老人。他们仿佛生活在刀耕火种的原始社会，点的是他亲手做的煤油灯，住的是简陋的泥房。他们在自己开垦的田地上耕种，自给自足。他们就是几十年前失踪的他和她。 这几十年来，他们添了孩子也添了更浓的爱情。然而他并不懂什么叫爱情，他只是从上山那年起，每到农闲时，拿着铁榔头带着几个煮熟的洋芋一早出门，日复一日地在悬崖峭壁上凿路，他怕她出门摔跟头。 整整50年，铁铣凿烂了20多跟，他一手一手凿出了6000多级的阶梯，每一级的台阶都不会长出青苔，因为每天都会被他用手搽过，这样一来她就不容易滑倒。而他，也从一个楞头青年变成了白发老翁。 “我心疼，可他总是说路修好了，我出山就方便了。其实，我一辈子也没出过几次山。”摸摸老伴手上的老茧，她流着泪这样对山外来采访的“凡人”说着。 爱有多深？这6000多级的石阶就是他们的“爱情天梯”，也是人世间最真实的爱情刻度。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