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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无根的生活与追求无垠的生命反映了中国人的“存在性焦虑”

 人口问题发言人 2013-05-31

客观地说,从行为上观察,现代中国人的生育伦理并非毫无变化。其一,生育与“孝”的伦理联系不再牢不可破,小家庭单位是如今社会的基本模式,无后为大的孝道受到计划生育的阻滞,上辈父母膝下承欢的晚景,已经变得没有多大指望,甚至“常回家看看”都成了一种奢望。其二,中国人口众多加剧了生存竞争,养育子女的边际成本日益升高,为人父母者发觉,不仅必须依靠自己的能力与社会保障,做好老有所养的准备,而且还必须经受住儿女将来可能“啃老”的回馈。所以,“养儿防老”、“多子多福”越来越像是口舌之欢,而不再具有任何实际的功效。 

 

传统生育伦理在现实生活的剥离下,日渐裸露出它在伦理理念上的内核。尽管现代中国人对上孝道式微,对下越俎代庖,但传宗接代的生育观念仍然是顽固不化的。如同久困笼中的鸟儿,既丧失飞翔的能力,也失去了展翅的渴望。几千年专制社会与奴役的生活,早已经使中国人丧失了自我生命的认知能力。在生育的牢笼中,只有必须克尽的“义务”,必须履行的“责任”,却没有绽放自我生命的“自由”;在这个制造生命却又束缚生命的生育轮回中,不仅制造生命的人把自己当成了传宗接代的机器,而且新的生命也只是为将来的传宗接代准备工具而已。正如鲁迅所说,照例是制造孩子的家伙,不是“人”的父亲,他生了孩子,便仍然不是“人”的萌芽。(见《鲁迅全集》第一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

毋庸置疑,生育造就了人类的繁衍。然而,生育的道德哲学,既不是建立在传宗接代的动机之上,也不是圆满于种族繁衍的结果之中。生育本是生命个体自由伸展的一部分。如果说,生儿育女乃天性使然,但这“天性”便不包含任何世俗的考量。它增添了天伦之乐,却不是取悦长辈的孝顺之道;它充实了生育者的人生,却不是为着解除经济上的后顾之忧;它延续了我们的生命,因为爱的缘故,却不是因为流淌的血脉和相同的姓氏。

事实上,我们也能从现实的生活中分辨出,那些追求实现自我、具有独立生命意识的人,他们的生育或领养行为,摆脱了传统观念的束缚,出自干净的动机,享受纯然的快乐,克尽抚育的职责。而那些只知道传宗接代的人,往往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教而无方,不仅自己活得毫无尊严,还滥用生殖,糟蹋新的生命! 

 

中国人最害怕断子绝孙,对无根的生活充满恐惧,却意识不到,自我认知与自我生命的价值才是人生的根本。中国人缺乏自信人生的力量,却盲目追求无垠的生命,拒绝有限生命历程的理性,像历代帝王渴求长生不老一样,只不过把生儿育女当成了无限生命的仙丹。恐惧无根的生活与追求无垠的生命,反映了中国人的“存在性焦虑”,就是说,中国人在他的人生中,始终找不到“自我”的存在,这使得中国人只有在不停的生育中,才能舒缓他那无意识的“存在性焦虑”。 

 

我曾经对我们中国人如此强烈的生育渴望百思不解。在生育的牢笼中,我终于看见,那个丧失了自我生命的中国人,那个折断了自由翅膀的中国人。可是,懂得有时才是最深的无奈,因为懂得才会明白,她是不可分,不可解,不可改的。”(柏邦妮《不远离,不原谅,不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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