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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笃璜:昆剧需要原汁原味地保护

 苏迷 2013-05-31

顾笃璜:昆剧需要原汁原味地保护

 
  顾笃璜:1928年生,过云楼后人。早年求学于上海美专,后就读国立社会教育学院,194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55年,任苏州市文化局副局长,1957年参与筹建苏州市戏曲研究室,任副主任,主持工作,兼管江苏省苏昆剧团艺术工作,1972年,调任江苏省苏昆剧团团长。1982年3月,经他倡议,在苏州重建昆剧传习所,他主持其事。
  2004年,由他执导的节选三集本清代洪昇的《长生殿》在台北、苏州、北京演出,为昆曲界一大盛事。
  顾笃璜常年从事昆剧学术理论研究,主持编选了《韵学骊珠新编》《昆剧选浅注》《昆剧穿戴》,他主编的《昆剧传世演唱珍本全编》线装本,附有工尺谱和注释,囊括了他经手收集到的附有曲谱的全部舞台演出本。
  顾笃璜一直主张:“我们的宗旨还是传承、保护昆剧文化遗产。”
  如今,85岁高龄的顾老依然担任着苏州昆剧传习所所长一职,依然致力于昆剧的传统保护。每周二和每周六上午他都会出现在昆剧传习所或昆剧博物馆,处理与昆剧相关的事务,接待慕名来访的昆剧爱好者及研究者,为他们答疑解惑。

  党的号召让我选择了昆剧并为之奋斗一生

  苏周刊:您大部分的时候都致力于昆曲的研究、保护与传承,是因为兴趣爱好?
  顾笃璜:应该说是党叫干啥就干啥。学戏剧是一个误会。1946年国立社会教育学院自四川迁到苏州,我便去报考,第一志愿是美术,第二志愿是戏剧,因为报考戏剧专业的人太少了,就把我调剂到了戏剧专业。当时在我看来戏剧鼓舞民众斗志的作用大大强于美术,另外又是公费,解决了吃饭问题,而且教授的名单也很吸引我,有谷剑尘、赵越、向培良、李朴园、周贻白等。1947年,我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因为革命需要,1948年底,我办了休学手续,参加了特别宣传组,印发传单。
  解放以后,因为我学过戏剧,被分配到了军管会文教部下面的文艺科,做了名干事,当时的科长是凡一同志。凡一同志征求过我的意见,问我要不要专业研究评弹,我觉得还是研究戏剧更好。当时苏州有七八个剧团,每天的演出都要去审查,一天到晚在看戏,看下来有问题,马上给他们提出。苏州的重点是昆剧和苏剧,我从小对昆剧也比较感兴趣,也有点知识。研究昆剧,我觉得蛮好,一干就是几十年,后来我把文化局副局长的工作辞掉了,专门去搞艺术工作。其实,我在苏剧上花的精力比昆剧多多了。
  苏周刊:外面的人只知道您在昆剧上花的精力很多?
  顾笃璜:那都是误传。昆剧是现成的遗产,只是去继承和保护的问题。而苏剧是创造的一个新剧种。我们当时提出的口号是“以苏养昆,以昆养苏”。演出主要靠苏剧,观众多,收入有保证。而昆剧呢,我说过苏州还有三百个“遗老遗少”是昆剧的基本观众,他们都是迷恋传统文化的,其中很多为曲家。因此“文革”期间批判我是“为遗老遗少服务的”。
  从艺术上来讲,苏剧虽然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搬上了舞台,但苏剧的剧本大部分来源于昆剧,表演上也要靠昆剧,由成熟的昆剧演员来演苏剧。我们的演员学了昆剧的传统,去创造苏剧,这个过程,对演员表演艺术是一种促进,回过来再演昆剧也促进了昆剧表演。所以是“以苏养昆,以昆养苏”。

  苏州人唱昆剧是极普遍的雅事

  苏周刊:能简单讲讲昆剧在苏州的兴盛史吗?
  顾笃璜:最能代表昆剧繁盛景象的是延续了200年的苏州虎丘中秋曲会。那天,苏州人倾城而至虎丘,外地唱曲家纷至沓来。清代乾隆年间,昆剧仍很兴盛,当时苏州共有大小昆班47个之多,昆剧唱词人们随口会唱上几句。但到了清末民初,苏州只剩下全福班一个昆班。1921年秋,苏州曲家张紫东、贝晋眉、徐镜清为了拯救昆剧创办了苏州昆剧传习所,在苏州城北五亩园设校招生。后来又由上海实业家穆藕初出资接办,培养了50个学员,他们就是昆剧“传”字辈艺术家。他们专演昆剧,剧目逐渐积累到600多折戏,他们的前辈、清末民初昆剧班常演的剧目几乎全部得到了继承,使昆剧舞台艺术得以流传至今。后来“传”字辈演员自行成立合作制剧团,取名“仙霓社”。抗战期间,艺人们苦苦挣扎,到1944年,仙霓社再也维持不下去,终于解散,从此“传”字辈艺人被迫脱离昆剧舞台,苏州昆剧几乎完全淡出舞台。
  昆剧最显赫的一次露面是抗日战争胜利后,梅兰芳剃须重新登台,在上海美琪大戏院全部演出昆剧,带有起衰挽颓、拯救昆剧之意。他和俞振飞合演生旦戏,协助演出的大部分是仙霓社“传”字辈艺人,观众蜂拥而至,连续演出13场,盛况空前。
  在我的印象中,解放前,苏州人闲暇之余吟唱昆剧是件极普遍的雅事。互相约请同好,发起定期的集体会唱,叫做同期,我们家里就曾举办过同期。补园的张家延请昆曲唱家俞粟庐到家中教曲,许多世家子弟都前去学唱,我父亲和伯父们都曾到补园学曲,伯父顾公可还是俞粟庐的三大弟子之一,堂兄顾笃琨还将潦倒的“传”字辈艺人请到家中教唱昆剧,幔婷曲社就设在怡园,我的好几个兄姐小时候都学唱昆剧,有的寻常人家也请老师教昆剧,就像现今让孩子学钢琴差不多。

  大学生特别是女大学生喜欢看昆剧

  苏周刊:昆剧也经历过起起落落,从一门登峰造极的艺术,一度陷入后继乏的尴尬境地,上世纪80年代处于低谷,90年代昆剧只剩下零星的演出,到现在又有所升温,对这一现象您怎么看?是历史的一种必然吗?
  顾笃璜:社会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人们开始有了精神上的追求。历史上苏州文化是如何产生的,都是因为不追求钱财了,转而追求精神上的需求,文化不是劳动产生的,文化是休闲产生的。改革开放后,人们对物质生活的热情一下子释放,在这样的背景下,不光是昆剧面临的问题,而是所有戏剧都面临着尴尬局面。但在剧场看戏享受到的氛围,得到的精神享受是坐在家里看电视、看碟片享受不到的。在人们物质生活日益丰富的状态下,人们越来越向往这种享受,比如说进电影院看电影的人现在也多了起来。但这种现象刚刚兴旺起来,就目前来讲,即使回到剧场,但愿意享受的人还是少数。这是个现实问题,如何来解决,现在只能去适应它,适应这种现实的状况。
  苏周刊:现在进剧院看昆剧的都是些什么人?
  顾笃璜:大学生比较多,其中女大学生又占大的比例。这需要研究,对观众群的研究。我是到台湾演出得到的启发。1998年,江苏省昆剧院去台湾演出。特别是女学生,看昆曲简直可以用“狂热”两字来形容,许多青年跑来让我签名。在台湾有句话:“前卫人士看昆剧”。京剧倒是相反,多数是些老人,观众在老化,昆曲的观众在年轻化。台湾追求传统文化的风尚十分强烈,这是我意想不到的,我原以为台湾青年一定是崇洋媚外的,事实上,这个时期已渐渐成为过去。
  苏周刊:所以您说“社会向前发展了,肯定会尊重传统,最难的就是这个阶段,就像台湾这个阶段过去了,就好了。”
  顾笃璜:当人有钱了,还想更有钱的时候,那个时代还没有来到,只有等人们有钱了,不想再有钱时,而去追求精神享受的时候,这个时代就来临了。你可以来看看昆剧博物馆的星期专场,外地赶过来看戏的人还不少,还有大量的年轻人。因为现在许多学生在追求文化,追求传统文化。这虽是个萌芽状态,但我相信这个萌芽状态会慢慢发展、壮大。

  《长生殿》的成功是传统艺术的成功

  苏周刊:2004年,您导演的昆剧《长生殿》在台湾大获成功,您觉得是真正的成功吗?
  顾笃璜:洪昇的《长生殿》被公认是最经典的昆剧作品,全本50折。那次重排《长生殿》,就是要把那些将被人遗忘了的折子戏抢救、挖掘出来,以原汁原味的舞台艺术形态展现在观众面前。我导演的原则是“传统、传统、再传统”。首先是剧本绝对传统,为适应现代观众,演出全剧没有可行性,因而必须删节,原则是只删、不改、不加。第二,表演形式是传统的,音乐不变、乐队编制不变、表演风格不变。当时请的是叶锦添来做舞美设计,他曾得过奥斯卡最佳美术设计奖。我跟他讲了两条原则:一是在人物服装方面,凡地上的按传统规则,凡天上的,可任其自由发挥;第二是舞台布置只是背景,与表演不发生关系。
  苏周刊:叶锦添是位前卫的美术家,你们的合作愉快吗?
  顾笃璜:叶锦添是个聪明的艺术工作者,也有一定的艺术修养,而且能听得进别人的意见,所以我们的那次合作很愉快。
  苏周刊:那您对《长生殿》的演出满意吗?
  顾笃璜:并不完全满意。主要是演员的表演等方面还达不到令我十分满意的程度,比如唐明皇要演成“活唐明皇”还不够。
  苏周刊:有人说昆剧不改革就不会有现代观众,而您用传统的方法来排演的传统的《长生殿》,仍能甚至更能吸引观众,是想证明并不是这么回事?
  顾笃璜:那是因为传统好。如果传统不好,就需要改进,如果传统好当然应该继承。当然观众还要有鉴赏的水平,并且能静下心来,愿意去鉴赏。如果心情浮澡,不要说鉴赏就是看都不想去看。

  以高雅文化固有品质吸引和培育观众

  苏周刊:昆剧不仅是昆剧本身,还要演员,还要观众,都在同一交流的平台,才能真正达成共鸣。
  顾笃璜:是的。
  苏周刊:那观众如何来培养呢?
  顾笃璜:那就得用最好的艺术去培养,提高他们的欣赏水平。
  苏周刊:靠真正的昆剧艺术魅力能吸引和培养他们对昆剧的兴趣吗?
  顾笃璜:当然能够,这毫无问题,能保留下来的传统都是精髓,只有这样的演出培养出来的才是真正的昆剧观众。但开始不会是大多数,况且昆剧本身并不是针对大多数的观众。当前昆剧与社会之所以有不能融合之处,便在于它是高品位文化,而不是世俗的娱乐品,这恰恰是昆剧的优质因素,而不是昆剧的缺陷,要保护好高雅文化固有品质,以其自身真、善、美吸引和培育观众。
  苏周刊:现在昆剧成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后,人们对传统文化重新认识,这是否意味着转机呢?
  顾笃璜:现代人首先要知道真正的昆剧是什么样子。如今的人太浮躁、太功利主义了,真正把昆剧当学问认真研究的人太少了。我觉得不懂不要紧,可以学。我不是专业研究昆剧的,因为工作需要从事昆剧,为了工作,所以学习。昆剧是综合艺术,博大精深,无论是它文言文的戏文、严格的程式化表演,还是缓慢的曲牌体节奏、文雅的唱词,都值得研究。我说对昆剧略知一二已经很狂妄了,把我这样对昆剧略知一二的人当作昆剧专家,岂不是悲剧?因为连对昆剧略知一二的人也不多了,这说明了昆剧消亡的状况。

  遗产需要原汁原味地保护,是今人取之不尽的营养源

  苏周刊:在您看来,昆剧作为世界文化遗产就该原汁原味地保留传统?
  顾笃璜:那当然,作为遗产肯定需要原汁原味地加以保留。遗产不存在改造的问题,是传承的问题。昆剧传统剧目需要的是整旧如旧,移步不换形,正因为前人是这样做的,才使代代相承的传统剧目至今保持着戏曲的早期形态。还昆剧以本来面目,使昆剧更和谐、更完美、更纯正,这是历史赋予我们的使命。若说昆剧创新,那是另一范畴的事,不应与昆剧遗产保护工作混为一谈。我们并不是盲目崇拜传统,但是传统千锤百炼到了这个程度,完全应该把它保护起来并传之永久。遗产反映的是古人智慧的结晶和浓缩,这是今人取之不尽的营养源。流传至今的昆剧传统剧目既有宋元旧篇,又有昆剧兴起以前明初的作品,更多的是昆剧兴起时直至清代的作品,大多是我国戏曲文学史上有代表性的名著,从文学、音乐、舞台美术到表演艺术,价值极高。古人的智慧从古建筑和工艺中我们也都可以看到。而现在一些人对传统缺乏敬畏之心。
  艺术是不断进步的,进步是各方面的,但核心是稳定的,进步到一定时候,就产生了经典,而我们需要保护的就是经典的艺术。所谓的原汁原味,也就是指最经典的艺术。
  苏周刊:那您说到昆剧也在进步,这样的进步是通过改革的手段来取得吗?
  顾笃璜:这不叫改革,应该是不断地丰富,不断地提高。1961年的时候,我们无意中发现了宁波昆,他们比传字辈的表演更为朴实,其演奏更是失传已久的地道昆派,我们请他们过来传授,抢救了60多出折子戏。上世纪80年代,我们又挖掘了永嘉昆,它保留着更为古老的海盐腔的遗韵,这是极有价值的。永嘉昆里也有很多表演艺术高超得不得了,比如杜丽娘看到柳梦梅,眼睛都不敢朝他看,现在的人是不可理解的,但这确实是他们那时生活的真实反映。这样的表演阿要保存?现在有条件了,可以留影像资料。我现在做的这些工作就是把这些东西保护起来。

  保护和创新可以并存

  苏周刊:您也排过现代题材的《焦裕禄》,看来您并不反对创新?
  顾笃璜:保护和创新并存当然可以,就像古典音乐和现代音乐,古典芭蕾和现代芭蕾,可以推陈出新。其实很多人对保护传承的概念没有真正弄清楚,对遗产的认识还没有真正的到位,遗产是什么,就是继承,原汁原味的继承,不需要你去创新。为什么古建筑必须修旧如旧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现在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内涵,可不可以去发扬光大呢?可以,你可以去创新,而且不应该去限制,甚至可以用昆剧的手段和艺术形式来表现现在的生活,但那是现代昆剧,就像《焦裕禄》,但这绝对不是传统昆剧,我称之为昆味新剧。关键是现在两手全抓可能时间、精力不够,传统昆剧折子戏继承还来不及。那就先抓传统,这里面有轻重缓急之分。

  观众是靠培养的,而不是迎合

  苏周刊:昆剧作为遗产需要保护和传承,但如果没有观众,或出现了观众断层,昆剧怎么能延续下去,会不会消亡,这也是个问题。
  顾笃璜:昆曲如果消亡,不是自身的缺陷造成的。
  苏周刊:为什么这么说?
  顾笃璜:因为社会不去理解它,社会上的人不理解传统文化,都去追求现代文化。没有人去看,那不是消亡了吗?而刚刚有人开始追求传统文化的时候,你却把传统文化丢弃了,那不是跟不上时代吗?
  苏周刊:我们对昆剧的创新是否弥补社会的这种缺陷呢?
  顾笃璜:表面看起来是,但我还是认为观众不是靠迎合的,是要靠培养的。高雅艺术就是要培养观众,通俗艺术便去迎合观众。美声唱法的观众群肯定不如通俗音乐,那美声唱法是否要用通俗唱法来改造呢?肯定不是,美声唱法还是要保留的,通俗你尽管可以去发展。
  如果用博物馆式的方式保护,我觉得可以保存下来,不会消亡。如果迎合观众势必要去改造昆剧,那样的昆剧其实就不是传统昆剧了,尽管它还称为是昆剧,那实际上就是消亡了。
  苏周刊:那那种原汁原味是否为市场所接受是不是无所谓的?也无所谓观众多少,无所谓能否生存下去?
  顾笃璜:要努力。我从来没觉得原汁原味市场就不能接受。我所做的一些工作都证明了我这个观点,比如在昆剧最低谷的时候,我办了星期专场,吸引了不少观众。那时在平门的昆剧院排演厅演出,大家都知道,那是个偏僻的地方,公交车下来后还要走好长一段路,但我们的节目每个礼拜更换,唱戏的演员在台上唱戏,不唱戏的演员就做服务员,演出结束后请观众参加,大家提意见,完全打成一片,现在的一些票友都是当时昆剧专场里认识的。我上面已经讲到,观众是要靠培养的,昆剧也不是高深得让人无法理解,一定要讲解,要像扫盲一样,观众不懂,提醒之后慢慢就会懂的。甚至现场讲解,但是现在谁来讲呢,连讲的人也没有了。

  社会向前发展,肯定会尊重传统

  苏周刊:对昆曲保护的前景,您持什么心态?悲衰还是乐观?
  顾笃璜:我有三句话,一句是垂死挣扎,我已过八旬,给我的时间不多了;第二句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明知昆剧保护困难重重,但还是尽力去做;第三,我不相信人类会带着昆剧移居到别的星球上去。但是当这还没消亡的时候,就应该保护好,为保护好它而努力。如果因为我不尽力,给昆剧造成损失,我会责备自己。但社会总是向前发展的,肯定会尊重传统。
  苏周刊:那如何来传承呢?
  顾笃璜:继字辈年龄最大的花旦今年79岁,现在有条件了,可以做成影像资料。但昆剧是活的艺术,有时一定要靠人与人之间的传授,有些表演是有窍门的,师傅一点就通了。
  苏周刊:所谓人在艺在,人亡艺亡。那表演艺术的继承是否更为迫切?
  顾笃璜:现在学生不来学,老师怎么教呢?
  苏周刊:那如果现在的人完全学传统,能超越以前吗?
  顾笃璜:不是没有可能。要相信现在的人某些方面肯定也比从前的人更有能力、更聪明。

  □黄 洁/文 姚永强/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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