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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鳞爪(一)

 還舊樓主. 2013-06-01
 
     ○引言

  余饥驱海上,从清季到今,一刹那已二十五年了。此二十五年所经过的过程中,心所接,目所触,耳所闻,奇奇怪怪,事事物物,也不知其凡几,真是沧海变桑田,华屋成山丘,仿佛近之。偶一追溯,备极感喟。现在只凭脑力记忆,或朋侣述告,或读书所得,一件件、一桩桩,赤裸裸的描写出来。因为没有统系的演述,故名《上海鳞爪》。
  先吾而作这种体裁之书,前有梁任公的《外交鳞爪》,后有徐志摩的《巴黎鳞爪》。但是二公底作品,一记坛坫上之琐闻,一述异国的杂碎,与余所作体裁似同,取材则异。盖《上海鳞爪》包括上海全社会的形形色色,虽至一事一物、一人一传,亦尽量地搜求。在大体上,或关掌故,或系人事,或志风土,或记典章,或述秘密,或已往,或现在,都一一写出,与专记一事,和摭拾外国风光者,截然不同。
  本书记载各事,偏重于租界方面,因余居于此,食于此,服务于此,租界上的情形,比较的明了一些,是以记载独多。至其它方面,闻见较少,而演述也较稀,不过举一反三,可概其余了。
  书的体裁,虽无统系,实则每篇均有子目标出,自首至尾,都告段落。阅者目谓传述固可,秘史亦可,如目谓笔记更无不可。
  惟是余心为形役,草草劳人,往往手忙脚乱地仓卒写来,错误阙漏,在所难免。甚愿明了上海社会情形的同志们,加以匡正,则不禁焚香祷之,跤予望之。
中华民国二十二年九月

    ◎上海的人口与贸易额

  上海本濒海一县治,三面临海,一面依陆,未辟租界以前,也不过普通一县治。自从清朝道光间,鸦片战争失败后,中国应英国的要求,成立《南京条约》,开放宁波、汕头、福州、厦门、上海五处为通商港口,迄今已近九十年了。最初(即一八五○年)的英租界,沿岸建筑不过五十英尺,界内仅有住宅两处,海关和仓库而已。过了两年,开始建筑住屋、开辟道路和设置码头等工作。起初收入月不过五千元,经过几十年的时间,现在已有惊人的改变。
  起始的贸易额,年输入四百三十万两,输出一千○四十万两,两项合计还不到一千五百万两。到了民国十八年,贸易的总额已达九亿九千八百万两。公共租界的收入,也有一千二百四十七万两,支出九百四十四万两。全沪人口数,已超过三百万了。
  在许多人口中,当然以中国人为最多,日本人次之。兹据最近调查,各国留沪人口,日本计二万四千一百廿九人(台湾九百○五人,朝鲜四百十二人),英国六千二百廿一人,法国四千五百十九人,美国一千六百○八人,俄国三千四百八十七人,印度一千八百四十二人,葡国一千三百三十三人,还有德国、比国、荷兰、瑞典、土耳其等国人数最少,各约数百人,国别共有四十国之多。

    ◎复杂之社会

  上海为通商大埠,中外毕集,人口繁夥,年有增加。据最近调查,全沪人口已达三百数十万。试以如许人口中调查其籍贯,不但全国二十二省均相与偕来,即欧、澳、非、亚各洲人民也俱完备,不过有多少之分别。人种既不同,籍贯又各异,因此一家之左右邻居,向例不相往返,不通红白。甚而一屋之中,同居的虽多至数家(因房价昂贵,一家负担不起,将一室中的余屋分租于人,即俗呼“二房东”、“三房客”之称),也仅点头答礼而不问姓氏者。其复杂与奇特情形,实为内陆各处所无,揆诸亲邻善仁之意则相去远了。

    ◎日本在上海经济力之发展

  虹口到杨树浦迤逦一带几十里地方,差不多已为日人贸易和居住的势力范围,纺织公司林立鼎峙,如东洋纺、钟纺、东华纺、同兴纺、上海纺等。由杨树浦再上些,便是日本邮船码头,如汇山码头、大阪商船码头、满铁码头等。沿黄浦滨的建筑物,如正金银行、台湾银行、日清汽船公司、三菱三井两株式会社,都是厦屋巍峨,气象万千。还有沪西小沙渡的各纺织厂,也有好几家。
  日人的事业,除邮船、绸布、食料、杂物外,以纺织业为最盛,有内外绵、大日本绵、上海纺织、日华纺织、裕丰纺织、丰田纺织、上海制造绢丝等各大工场,织机有一万座以上,占吾国纺织业十分之三,所雇华工共计五万多人。
  日本商店,以虹口一带为密集区域,如吴淞路、鸭绿路、西华德路和北四川路之北端,差不多已成了日本街市。
  从去年“九·一八”东北事变后,沪商一致起而抵制日货,日本商人大受打击。他们不从根本上觉悟,徒怀恨抗日会,复酿成“一.二八”之惨变,结果又是吾中国人大吃其亏。

    ◎分租房屋之习惯法

  年来房租日贵,独租一屋,实匪容易。故每向二房东分租一间或二间者,触目皆是,甚至一幢房屋之中,分租至四、五家或七、八家者,也习以为常。试观街头巷尾,高粘红纸之分租招贴,纵横错杂,阅之目迷,益信分租于人的多。旅沪居民欲在二房东处租屋居住,等到看定房屋后,彼此言明月租若干及何日起租。说定,先付定洋(定洋不限多寡,至少一元,多则二元、四元、十元不等,视租值之厚薄,订定洋之多寡),付给定洋后,二房东即将召租毁去。还有租费,俟迁入后例须一次付清,以预付一个月为限。将来倘彼此不合,可先于租期未满前十日关照二房东或三房客,俾得另张招贴,召致他客。也有三房客已付定洋,尚未迁入,二房东忽不愿租借者,应付还加倍定洋。又彼此退租,一年中惟废历正月、五月、六月、十二月四个月,照例不准退租。苟有特别事故与亲戚关系的,也可随时退租,可作别论。此二房东和三房客相互间之习惯法。
 
    ◎二房东受累

  近来世风浇漓,匪盗日多,为非作恶之徒,往往向二房东租屋一间,作为秘密机关。但一旦事泄捉将官里去,牵涉二房东对簿公庭、调查传唤,已不胜其烦劳。等到案情大白,二房东虽无罪,然已饱吃虚惊不浅。此等无辜受累,实有冤无处告诉,故有二房东者为预防计,乃不粘招贴,转托亲友介绍三房客。盖介绍来者必有根底,且必正式良民,将来可免意外之殃。又二房东瞧看屋人是粗汉一流,无妇女同来,当场即假称此屋业已租去,或故昂其值,以示拒绝不租之意。有屋分租者,亦其难如此。
  故有吃过冤枉的二房东,在召租上面加书“无保免进”四字,即指明如无保人拒绝租屋之意,也是一种防患未然之道。华界方面,不论向大房东、二房东租屋,概须具保。迁入之日,更须向公安局户口处报告领照,以免歹人混入。
 
     ◎挖费与小租

  租借房屋,除了缴付租费外,还有两项例外的费用,一曰挖费,二日小租。
  譬如某处有座市房,本由某甲开设店铺,已居多年,相安无事。后来因为某乙凯觎他的市房,不问情由,暗暗到经租账房处私下运动,愿出酬劳金若干。一经运动成熟,再由房东名义关照某甲推托收回自用,限期迁让。因租界上租屋的习惯法,房东要收回,房客要退屋,只须一个月前关照,即可双方如愿以偿,故在某甲方面只好忍痛搬迁。至某乙达到目的后,所耗去的运动费,大者数万元,小者数千、数百,概无一定数目,要看乙方需要之殷否与市房位置的如何而后定。此项费用名叫“挖费”。
  至“小租”一项,起初向大房东租屋时付给。所称谓“小”者,即别与正当租费之外。一说,此项小租都归经租处职员瓜分,不入大房的腰包,故以“小”字称之。说到数目,也无一定,最少一个月(譬如租费每月五十元,小租也须五十元,余类推),多则三个月、五个月不等。现在小租已成租界上普遍的恶习,无可避免的。如在冷僻地方新造几幢房屋,无人去租赁,由房东登报召租,免去小租的也有,不过这是很少的例外。

    ◎鸽笼式之房屋

  全沪人口虽有三百数十万人之多,倘使分析言之,无产阶级的穷小于倒占去了十分之七八。以故关于衣、食、住的“住”字问题,除去有产阶级自己盖造了高楼大厦和欧式洋房外,大多数均租房住宿。如果租赁一幢或两幢房子独家居住,已经是很不多见。大概租了房子,因租费昂贵,力难独居,都自己添加几只搁楼和屋顶房间,然后另召房客分居,俾可在租费上减轻一些负担。故往往只有一幢房子,多有四、五家或七、八家房客同居的。屋窄人稠,闹得乌烟瘴气,也不遑顾及了,原因总为经济的逼迫关系而无可如何之事。其他清洁上、空气上,亦只好马马虎虎。至于卫生和不卫生,都付之不问不闻。
  时人称这种屋窄人稠的房子,加了一个尊号道鸽笼式之房屋,可谓形容尽致,感慨同深。但依照目下的时势,地产一天的值钱一天,房租一天的高涨一天,再过几年,要住这种鸽笼式之房屋也有些吃力了。

    ◎三层楼

  华界和法租界的弄堂房子,多有建筑三层楼者。惟公共租界的房屋只有店面,可以造三层起到十层、数十层,弄堂房子仍旧以二层为限。因工部局打样间,恐弄堂房子居户众多,易肇火灾,故不肯签出照会,也是防患未然之道。

     ◎公馆马路的骑楼

  法租界有一条很长的公馆马路(俗呼“法租界大马路”),东头到黄浦滩,西头到八仙桥,现在沿路新建起的市房,大都筑有骑楼。每逢天雨,人们走在人行道上,一点儿不沾湿衣鞋,因上面有骑楼遮蔽之故。这种骑楼式的市房,只建筑在法租界公馆马路上,其他地方未曾有过,而公共租界也未有此种市房。据说,香港和法国巴黎两处,这种市房早已建筑得很多了。
 
     ◎半条大马路

  东至黄浦滩、西到泥城桥一段之南京路(俗呼“大马路”),从前用水泥铺路,后来都改用赭色香梨木铺砌,所费不资。相传全路经费由入英国籍之犹太人哈同捐助,未知是吗。又南京路一带之房屋地产,大半由哈氏购置,故哈有“半条大马路”之豪誉。

  ◎公共租界之三公园

  公共租界之公园,为称兆丰花园)等三处,都饶有亭台楼榭、树林花圃之胜。初辟的时候,吾华人本可不费外人经营的,如黄浦滩(即外白渡桥堍)公园、北四川路底之虹口公园和梵王渡公园(又分文,随意进出,与西人享有同等的权利。后来因有少数不守规则份子发生作践举动,就此不准华人进园,更竖立一牌,大书“华人与犬不准出入”八字。于是吾华人欲游公园,只好望门兴叹,其可耻为何如呢?
    嗣后西人方面自己想想也说不过去,另外在里白渡桥堍辟一小小园林,专为华人游览之所。不过这座园林地方很狭小,布置又简单,倘和黄浦滩等三公园比较一下,那就天差地远了。
  四年前,经吾国人及纳税会董事等力争,工部局始允一律开放。惟预防作践和补助起见,不论中西游客,每人概取游资铜元十枚,长券每人一元(可得游览一年之利益)。后来不知怎样,每人铜元十枚之游资涨至小洋两角了,而长券仍旧一元,并不增价。
  从前禁止华人入园时,日本人也在其内。后来日人战胜俄罗斯,一跃而为头等国家,享受国际上的荣誉,即取消前例,可以自由出入。惟吾居主人翁地位之华人依然与畜类一样,不准进园。此虽过去的耻辱,但偶一想来,犹有余痛。在去年起,又在虹口汇山路辟一汇山公园,以故连原有之三公园,已成为四公园了。

  ◎桥梁之遗迹

  当十五年前,英、法租界交界的洋泾浜未填满时代,有桥梁多座,如西新桥咧,东新桥咧,郑家木桥咧,带钩桥咧,三茅阁桥咧,二洋泾桥咧,三洋泾桥咧。自填满以后,行经其间,只见一条平坦广阔爱多亚路,不知此条大路即十五年前的柴船、粪船天天泊入其中,秽水淤塞之洋泾浜呀!还有法租界之八仙桥、太平桥、南洋桥、褚家桥,英租界之三座泥城桥(即中、北、南三桥),自填成马路后,这种桥梁久已荡然无存,行人过此只可想像其遗迹罢了。再有虹口之提篮桥,北京路、浙江路相近的偷鸡桥(一说斗鸡桥),拆除填满,为时尤远。作者在清末到沪,已不见此等桥梁。
 
    ◎长三与幺二

  海上妓院林立,最上等的曰“长三”,如北平之清音小班;次等的曰“幺二”,曰“咸肉”;再次曰“雉妓”,曰“烟妓”。此种名称,凡涉足花丛者都能道之,如询以长三、幺二命名之意义,则又瞠目不能答。兹据熟悉花丛掌故者说,在满清中叶初辟租界设立长三、幺二妓院时,凡游客前往茶会须给资三元,召妓侑觞(即堂唱)每次亦需三元;幺二则比较价廉,每次茶会一元,堂唱二元。此“长三”与“幺二”命名之由来。降及今兹,到长三妓院茶会,久已取消给资之例,每次堂唱也低减至一元,且一般括皮朋友,每逢节边付还堂唱费时,间有减半与之。惟现在之幺二妓院仍旧率循旧章,未见折减。故有“滥污长三板幺二”之沪谚,殆即指此。

  ◎娼妓籍贯之不同

  海上娟妓籍贯,大别之只有五帮,曰苏帮,曰扬帮,曰粤帮,曰甬帮,曰本地帮。实则仔细观察,差不多各省都有,不过人数有多寡之别了。除国籍外,还有日本艺妓,外国娼妓(外国以俄妓为多)。至各娼寮中,如长三、幺二两处,以苏籍为多;雉妓院和花烟间,以江北帮(即扬帮)为众;咸肉庄、碰和台等,各帮都错杂其间,没有确定的籍贯。

  ◎野鸡之释义

  海上之三等娼妓,亦犹平津之下处,然一般群众口中不称“下处”,都呼“野鸡”(即雉妓),此与平津不同。按鸡为禽类,在家豢养的曰家鸡,在郊野中自由生活的曰野鸡,毛羽较家鸡尤美丽,性喜翱翔,尝四出觅食,行止靡定。今人称此类娼妓为“野鸡”者,因外表服饰之鲜华,其美相若;而深宵傍晚往往徜徉路旁或往返茶室间,川流不息,厥状很忙,似和在山陬荒僻中天然之野鸡相类。此所以呼三等娼妓为“野鸡”,义即指此。

  ◎女校书

  从前的高等妓女,除长三外,还有女校书。每晚坐了四人呢轿,到福州路天乐窝、小广寒各书场去弹唱,轿前有灯笼一盏,上列“公务正堂”四字。客人属意该妓时,先点戏如干出,作为问津的先容。她们说,能到书场弹唱的称“女校书”,不弹唱的称“长三”,其实同在一窑子里,有什么区别呢?近年来这种书场久已闭歇完了,妓女坐轿风气也早已革除了。从前还有一种幼妓,到书寓弹唱时不坐四人轿,由龟奴肩掮疾走,呼喝而过,厥状很为奇观。

  ◎韩庄开一炮

  韩庄、台基、咸肉庄这一串名词,都是男女短时间的泄欲场所,故又叫“人肉市场”。至韩庄地点,如英租界之白克路、牛庄路,法租界之杀牛公司、南阳桥等处为最多。
  什么叫“开一炮”呢?就是逛韩庄的人们,到了那里临时看中一人,并不住夜,只为解决一时的性欲冲动而已。每“炮”需费三元,另外加给小账四角,这是一种普通的办法。倘使你要点中某某明星或某某名姨,那就不在三元之例。此种泄欲又叫“斩一刀”,如用字义来讲,都在可解不可解之间。
 
     ◎借小房子

  男女恋爱到成熟时期,双方感觉着开房间的不经济和不便当,于是去租借一间房子,为实行同居之爱。不过双方是偷偷暗暗的,是不公开的,故名“借小房子”。其实住在上海的朋友大多数为着经济困难,对于住的问题,谁不是只租一楼或一厢?而且将会客间、厨房、卧室、浴室、便室、餐室,大都挤在一间屋子里,虽不卫生,也只好将就将就。这种小而又窄的居室,如系正式眷属,人却不说你“借小房子”了。倘使非正式的结合,无论你怎样阔绰,租了很广大很华丽的洋房,人们虽改口说一声“借小公馆”,而这“小”字到底也不能免掉罢。

  ◎娼门中的术语

  说起这个术语,差不多行行都有。什么叫术语?就是一业中的隐语,在江湖上混饭的,如医卜、星相等更多。他们一举一动,一衣一食,一风一雨,对自己人说话都有隐语,而且叫隐语为“春典”。
  妓寮娼门,居然也有隐语。如说嫖客和含苞未放之妓女私通曰“偷开苞”,说嫖客另恋他妓曰“跳槽”,又说“越界筑路”,说嫖客和妓女销魂曰“落水”,说嫖客到生意冷淡之妓院报效曰“烧冷灶”,说一个妓女同时和两个嫖客相好曰“白板对煞”,说妓女倒贴小白脸曰“养小鬼”,说嫖客在娼门中占着便宜曰“吃豆腐”,说妓女之靠山曰“撑头”,说妓女向嫖客假献殷勤曰“灌米汤”,说妓鸨向嫖客额外需索曰“开调夫”,又说“劈斧头”,说妓女之适来月经曰“亲家姆上门”,说嫖客只叫一回堂差曰“丹阳客人”(“丹阳”谐“单洋”,即是说只有一只洋的交易),说嫖客到娼门吃酒碰和曰“做花头”,妓鸨自己说在娼门中混饭曰“吃把势饭”,又说“吃七煞饭”(“把势”的“势”字语含双关。“七煞”者,如饿煞、饱煞、吓煞、忙煞、苦煞、跑煞、气煞)。
 
     ◎咸水妹

  咸水妹是中国人专营外国生意的娼妓。她们既称“咸水妹”,定章很严,只准接外不许接内。每周由卫生处派人检验有无毒征,才许给照营业,如患花柳即勒令入院治疗,以免贻毒外宾,防范很周。公共租界上以虹口之鸭绿路,法租界以磨坊街与典当街,为咸水妹群聚地点。每到薄暮深宵,尝见白衣白冠之水兵在该处蹀躞徘徊,意有所属,而她们亦浪声秽语,媚眼横飞,以施其勾搭手段。
  至“咸水妹”三字的意义,因为香港初开埠时候,外国人渐渐来的多了,要寻妓女也没有。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相貌和吾们两样,那时大家都未曾看惯,看见他那种异相没有一个不害怕的,那些妓女谁敢近它?只有香港海面上那些摇舢板的女子,她们渡外国人上下轮船,先看惯了,言语也慢慢地通了,外国人和她们调笑起来,她们自后就以此为业。香港是一个海岛,海水是咸的,她们都在海面做生意,所以叫她做“咸水妹”,以后便成了接洋人的妓女之通称。这个“妹”字,是广东俗语女子未曾出嫁之意。
 
   ◎轿饭票之三变

  轿饭票是娼门中给与客人的一种车费。当那民初时代,做主人的到妓院中去请客,末了,自己拿着一叠局票、一枝破笔,遍询客人的车夫叫什么名字,边问边写。如车夫叫阿金,局票上先写“阿金”二字,接下去再画二个圆圈,暗示二百之数,旁边写主人的姓字和月日,再将写好各票一一留入底纸,然后发给客人,转发他的车夫,这就是轿饭票。到了领取时候,须将底纸对过,以防杜造冒领。每张价值虽只二百文,而手续也很繁杂。后因主人和娼门方面都觉着不便利,就此取消这种制度,由妓院自制铜牌,式样各别,有花篮的、桃子的,也有古瓶的,四面镌有花纹,中镌妓名,很觉精致。如得铜牌一块,可往发牌子的妓院换钱二百。后来客人因着铜牌好玩,大家都留藏起来,作为种玩物。于是娼门中发出的多,收回的少。每逢花头,不够分发,于是月月需添制铜牌,比较从前从局票代替更觉麻烦。正在为难当口,有妓院左近的烟纸店老板,乘机印好一种轿饭票,形式比现下的辅币券略大些。而妓院预先去买,更有折扣。如五十张计钱十千文,可打九五或九三付款。此票有两种便利,妓院趸购,可得折扣之益,并且免除付钱之劳,因车夫得票后,按照票上刊印店号,直接自往兑换,以故十几年以来,流行这个制度直到现在了,从局票书写到烟纸店发行,已是一变三变,小小的一张轿饭票,已有如许的变化。
  再说烟纸店方面的利益,(一)贪图趸进零出;(二)发出去的票子,到了后来只有少不会多,这就是它们唯一的希望。倘无油水可揩,烟纸店老板不是呆虫,那肯化了印刷费去巴结娼家呢?
 
     ◎流动的卖唱

  卖唱这个生意,大而言之,像那舞台上的新旧艺员、群芳会上的妓女和说书弹唱及一切杂耍小调等等;小而言之,如露天舞台上的角色、走弄堂的男女和跑馆子的歌女,都是以卖唱为生活。他们的总诀,只有一句道“吃开口饭”。
  现在且说跑酒莱馆、旅馆的歌女们,全沪计之也有一二百人。歌女的年龄都在十二、三到十七、八,她们的身世,大率由假父假母价卖而来的养女,教会歌唱后即天天从事跑唱,以其所得代价养赡她的假父母。歌女出来,也穿了一身花花绿绿的摩登衣服,搽了脂、抹了粉,后面跟随琴师一人。到达酒菜馆房间时,瞧见客座有人在内聚饮或谈话,她即搴帘而入,不召自至,手持一白布折子,满列平剧剧名,嬲人点戏,每出二角。倘客不允,她必再三歪缠,必坚拒之才悻悻而去。此种跑馆子、跑旅馆的卖唱歌女,发现迄今,也有七、八年的历史了。

  ◎点大蜡烛

  长三娼寮的小先生(即幼妓)如第一次经嫖客梳栊,她们却郑重其事,那天晚上必嬲嫖客点了大蜡烛,雇了一班乐工吹吹唱唱,以作破瓜的盛大纪念。点大蜡烛的顽意,在妓家视之都目为很庄重的典礼。
 还有一种迷信嫖客,如今夜梳栊了小先生,点了大蜡烛,撞了红,必可生意兴隆,大发其财。故很有在那商业场中触了霉头失败回来的商人,都要到娼寮中去点一次大蜡烛,缠头虽巨,千金不惜。但是娼寮中的真正小先生很少,都以尖先生混充(称未经人道之幼妓实则早已破瓜的,叫“尖先生”),狡黠的鸨母施用人工来救济,能使尖先生变了小先生。而嫖客和尖先生梳栊,一样地可以流丹盈滴,似不胜其葳蕤者,其实已中其计,而瘟生嫖客,却在昏昏沉沉中巳堕其术而不知不觉了。

  ◎老、少

  “老爷”、“少爷”的称呼,应该随帝制以俱去,但是积习相沿,牢不可破。中华民国虽成立了二十多年,这个挟着帝制臭味的“老爷”、“少爷”,依然常常可以听得到这种称呼。
  不过娼寮中叫起“老爷”、“少爷”来,早已删除了“爷”字。譬如你是姓张的,她们叫你一声“张老”,你如姓李的,叫你一声“李少”。至于老、少的分别,看你的年龄而定,如果年老一点称“老”,年轻一点称“少”。
  倘使姓苏的老头儿去逛窑子,她们叫起你“苏老”来,试问你答应不答应?如果答应下去,你已自承为梁上君子了,因为沪谚呼窃贼为“苏老码子”。或者有一年轻人姓傅,他们叫你“傅少”,“傅少”两字又和“火烧”谐音,“火烧火烧”,你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倒是一个怪有趣的问题。
  一说娼门中称“某老”、“某少”而不称“老爷”、“少爷”,是她们一种不愿意称“爷”的表示。又说特为缩去“爷”字,以示其亲热。

    ◎公务正堂

  三十年前,作者犹在童年,随先君来沪公干,瞧见妓女出堂唱和上书场(彼时书场之风气很盛,如福州路一带的天乐窝、小广寒等,都为妓女弹唱之地)的当口,倘使她是浑倌人(即已破瓜之妓女),必用青呢四人小轿舁之飞行。桥前一个龟奴,拿着灯笼一盏吆喝而过,灯上粘着四个红字,大书特书曰“公务正堂”。
  按清代官制,起码七品知县才可称一声“正堂”,典史和县丞只称“左右两堂”,故佐杂班子呼知县须尊称一声“堂翁”,就是此意。而彼时之妓女竟敢僭称“正堂”,不但咄咄怪事,而且胆大妄为。况出堂唱和上书场都是淫业一类,如称“淫务”还算合理,她们偏不称“淫务”而称“公务”,又为名实不符。岂妓女卖淫,也是一种正当的公务吗?

  ◎征歌

  在欢乐场中应酬,欲召妓女来侑酒,名唤“叫堂唱”(平津地方称“叫条子”)。不论生张熟魏,局费一概暂欠,不须现付,不若北平、天津之当场付给,概不挂账。此指苏帮、本帮娼寮而言,倘召粤妓侑酒,局费也如平津一样一律现开销,每局二元至一元,随客付给,并不计较。
  北四川路一带的广东菜馆,每室中都挂有粤妓花名牌一块,上书“粤花一览”,下书妓名,客可按图索骥,书条叫唤。菜馆中的局票与其他菜馆也微有不同,上首冠有“征歌”两字。粤妓出局侑酒多自弹自唱,故侍女必挟一洋琴(或胡琴)随来,其用乌师操弦的很不多见,非如苏妓出局歌唱必雇乌师担任操弦之职。

     ◎野鸡拉夫

  军队中每逢开拔当口,常有拉夫举动,不料马路上鬻淫之野鸡也有拉夫的丑事。如公共租界之劳合路、贵州路、浙江路、大马路先施公司后面、三马路中法药房门口、法租界之东新桥、东西两自来火街和八仙桥、褚家桥,都是野鸡站立的大本营,瞧见男子单独行过,不论老的少的、漂亮的蹩脚的,她们都要上来拉扯。如看你诚实一点而不愿被拉者,她们立刻召集了四五人或七八人蜂拥而来,拉头拽脚的架你进去,任凭你力大如牛,到此也没法摆脱。进去之后,如意志坚决,不愿销魂,起码要牺牲小洋二毛才放你走出,她们的术语叫“接财神”。
  她们的工作或在傍晚或在深夜最为努力,更有在青天白日也会拉扯起来。这副凶如虎狼的状态,实在可恨可怜。因为她们受了环境的支配、生活的逼迫,不得已而出此。缘情度理,岂不既可恨而又可怜吗?
  去年春间,英、法两租界警务处特派出许多警捕和便衣侦探,又备了一辆黑色警备汽车,驰往野鸡的丛集地方,一个一个的捉到巡捕房去,或拘或罚,以示惩儆。经过了几次捕房捕捉之后,现在已不敢在马路上明目张胆地拉夫了。
  到了今年禁令稍弛,她们又鬼鬼祟祟地站出来,做她的拉夫工作,而在冷僻地方又猖狂如旧。唉!孰令致之而至于此?真是予欲无言。
 
     ◎露天通事

  二十年前的露天通事,人数很多,生意也很好。究竟露天通事是怎样一种生意呢?就是外国人到城内南市去游玩或购买东西,他们作毛遂自荐,担任向导和翻译,末了,或在购物店铺中拿取回佣,或由外国人给与酬金。他们无固定的地点,只在南市各口跑来跑去,瞧见外国人进来了就上前去兜搭,自告奋勇担任舌人职务,此“露天通事”之所以得名。从前依此为生的也有二百多人,现下这项生意已大不如前。因为近来的外国人大都精通沪语,进城游玩和购买东西一概直接交谈,无须舌人,故此业露天通事的人数也就大减特减了。
 
  ◎东洋女堂倌

  现在的日本自命为一等强国了,不过五十年前(即清季同末光初),他们的卖淫妇女却是遍地皆有,最多之处在那虹口一带。彼时有所谓“东洋茶馆”者,雇用一班年轻浪妇充女堂倌,斟茶、抹桌等一切执役都是女堂倌担任。茶客趋往品茗,可随意调笑和摸索,她们不但不怒,反曲意奉迎,唯恐不周。因此吾国的裙屐青年、善摘野花者,莫不趋之若鹜。倘欲真个销魂,只须给她大洋二、三元,即可达到泄欲目的。
  后来伊藤博文来沪,侦知东洋茶馆的内幕,以为此种堂而皇之的丑业大坍东洋人之台,于是就下令收歇,不准开设。现在东洋茶馆虽久已收歇了,惟东洋妓馆迄今在虹口区城内高张艳帜的仍旧很多。
  青莲阁茶室前年迁移至福州路、浙江路转角时候,登载广告说,雇用东洋女堂倌招待茶客。后因彼此条件不合,此议作罢,故未实现。今附记于此。

  ◎包车野鸡

 在十年以前,每到深夜时候,南京路上常有一种姿色美丽、衣服入时的雉妓,坐了一辆簇新的包车,在路边缓缓而行。她在车上更不断地左顾右盼,媚眼横飞,遇有贾大夫辈偶然向她行一注目礼,就满面笑容的搭讪上来,拉车的车夫也会贼忒嘻嘻的对着你扮鬼脸。她知道生意来了,轻轻地操着苏白说道:“阿要到倪屋里去(读若起)坐坐。”你只要稍为颠一颠头,车夫就掉转车头,拉回鸡巢,你也就可做她的入幕之宾。至于夜度资、茶会费,比较在沿路乱拉行人的雉妓要昂贵一点,因为她们是“包车野鸡”呀。南京路西头的德裕里和白克路的珊家园,都是这种娼妓的集中地。

     ◎烟、赌、娼

  上海的社会,物质上是文明极了,其实是烟、赌、娼三项结合之社会。试悉心体察之,处处有烟、赌、娼的成分在内,虽不能谓为全上海如是,至少限度也有八分以下七分以上,事实如此,并非苛论。第一是鸦片烟,迭经政府机关、地方团体一再严禁,一再呼号,而私运、私贩、私吸三项,竟随地皆有,无时无之。因此已戒者复思吸食,未吸者相率成瘾。一班青年男女竟视为正当的消遣、唯一的娱乐,短榻横陈,快乐逍遥。但是如此快乐,恐不久的将来即坠入魔道,永沦地狱,其苦楚正自无穷。惟沉溺者烟迷正浓,那肯立即回头,彻底觉悟?岂不可叹!
  第二是赌,麻雀、挖花、扑克三者,已成为公开的娱乐品;牌九、摇滩、轮盘、花会以及一切的一切,为秘密之赌博。试观全沪三百余万人口中,除小孩童稚外,至少限度约有半数嗜赌,赌之浸淫于社会,广矣深矣!大赌窑中呼卢喝雉,一拂数万金、数千元姑不具论外,商家居户亦视麻雀、挖花为唯一之消遣。吾人行经街头巷中,常耳闻劈拍叫嚣之声浪,可以证实余言之非虚。此类消遣偶一为之,虽无大害,但恐一经沉溺,即有废时耗财之虞。但如此普遍的恶习俗,欲图挽救,更非日夕之力可能奏效。至大赌窟之倾人钱财、耗人家业、败人节操者,其害更不可胜言了。
  第三是娼。说到海上娼妓,更属遍地皆是。又有公娼、私娼之别,公娼者,包括长三、幺二、雉妓、咸肉庄、烟妓等一切,都纳有捐税,公开卖性,肆无忌惮;私娼包括明星、淌白、碰和台、半开门等一切,即不纳捐税之谓。至全沪公、私娼之总数,未尝加以精密调查,无法为之统计,然约略计算,当在十万人以上。以如是众多之娼妓,日惟营营扰扰,施行其勾魂摄魄、狐媚惑人之手段,而贻害于血气未定的青年(或非青年),遂不可收拾了。试看沪人患有梅毒隐病的,前据某医生报告,百人中竟达三十人左右,其数目殊堪惊人。
  除女性之公、私娼妓外,还有男妓混迹社会,以营其丑业(如钟雪琴、罗美人之类)。一般欲尝异味之同性嫖客乃趋之若骛。据说男娼亦出堂差,亦可碰和、吃酒、住夜。不过当局禁令森严,故皆秘密经营,不敢公然开张。
 
     ◎神秘的朝会

  开店铺的老板娘和人家雇用的女仆,有了心爱的恋人,因晚上不便幽会,往往在早晨七八点钟的时候,推说购买菜蔬,私往旅馆,和其爱人相会以偿其肉欲,也数见不鲜。某日清晨,作者到满庭坊某旅社访友,走上楼来,瞧见多数房间双扉紧闭,门外摆了一只空篮、一管小秤。作者睹状大异,岂老板娘买小菜买到客栈里来吗?客栈岂改作小菜场吗?询问茶役,役微笑不语。后来碰见了一位熟识侍者说道,他俩是“朝会”,又名“赶早市”。作者才恍然大悟,不过他们的所谓“朝会”和军队中的例行朝会,其旨趣当然是截然不相同呢。
 
  ◎茶房媒

  人们行经爱多亚路一带小客栈门前,常有一班茶房趋前低声说道:“喂!先生,阿要进来开个房间白相相,刚有一位初次出来括括叫的好姑娘,好玩得很。倘使看不中意,分文不要。请进来罢!喂!”在你背后亦步亦趋,刺刺不休,必要跟随许多路。如果你始终抱定不睬主义,他才垂头丧气而去。这是一种什么顽意呢?就是他们拉皮条的副业。因为他在旅馆里执役薪水很少,全靠这种手段寻些外快,看见路过的人,无异财神爷爷光临,那有不竭全力来做媒呢?呵呵!
  还有各旅馆中的茶房,大都兼任临时月老的责任。客人到旅馆里去开房间,瞧你不带眷属,是个单身汉,他们就会撺掇你叫一个姑娘来顽顽。等到撮合成功,他们即在夜度资上得着一些扣头利益(扣头或三七,或二八,都无一定的),这也是一种茶房媒。

  ◎淌排、咸肉

  “淌排”与“咸肉”同为卖性妇女,有什么分别呢?因为“咸肉”是上庄(咸肉庄)去交易,“淌排”是随地撩人去苟合,名称虽异,实际则同。庄上花中,虽打扮得花枝招展,骚媚人骨,不免总带些“咸肉臭”(臭作毒字解)。
  “淌排”者,如大河中的木排,淌来淌去,急色儿可随意去撩拨,很易落水(即两性接触之意)。至苟合地点,都借旅馆为泄欲之场,也有到他家里去狎玩,不过事实上是很少的。庄上的“咸肉”大都执有花捐照会,马路上和游戏场的“淌货”乃系私自鬻淫,此又两不相同的地方。

  ◎女招待

  从前福州路神仙世界开幕时候,他们因为要吸引游客起见,特地雇用女招待(即女茶房)招呼游客。以后各游戏场,如乐园、天韵楼、小世界、新世界、新新花园等,瞧见“神仙”生意兴隆,也都辞退男堂倌,一律改雇女招待了。
  不过女招待风行以后,而吃醋捻酸、轧姘打架的风流艳闻就此不断地发生着。各报社会新闻栏里,就加添了这一类的许多新闻。
 
     ◎女职员

  十几年前,商店中雇用女职员,只有福州路一家女子植权公司完全是女性充店员,现在这家公司已经关闭多年。后来性博士张竞生所开之美的书店也雇用一班年轻貌美、丰姿绰约的女性为伙友。到了目下,商号中雇用女职员的潮流已风起浪涌,如先施、永安、新新三大公司现都雇用女职员,以代男性,也有和男店员同柜的。其他如各银行、各公司的书记和打字,尤以女性为多。华人创办之南市公共汽车,售票人概用女子充任,至南京路之女子商业银行,顾名思义,当然以女子充行员了。

  ◎如此按摩

  按摩院也是现在一种最流行的新事业。她们的广告说什么药水摩擦、电气摩擦,又什么健魄爽神、去风除湿,实则一究其内幕,完全是变相的娼寮罢了。按摩院的地点,以老靶子路、霞飞路两处最多,北四川路和爱多亚路也有。又分土耳其派、俄国派、巴黎派、中国派等几种,中西混合的也有。她们按摩虽分两种,一为清,一为浊,清的只有摩擦,浊的即可销魂。但是她们对待主顾,都从“浊”字上面用功夫。
  每次按摩费正项不过二三元,然却有种种开销(如药水费、电气费、草纸费,以及一切小账),必溢出十元以外,还不能厌其所欲。结果必至既耗钱,又伤神,倒是在意料之中呢。
  唉!她们所说的“健魄爽神”、“去风除湿”,可以改作“落魄失神”、“追风获湿”,却还名副其实。
  也有几家专门在按摩上用功夫,禁止其他胡干的,未始没有,不过是少数而已。

  ◎女学生的丑业

  海上的咸肉庄现在已其多如鲫。“庄上花”(说来好听些的叫“庄上花”,不好听的就是“臭咸肉”)的来历,有姨太太,有尼姑、女伶,有野鸡、淌白,有甚么明星、皇后,除此之外,还有真正道地、矜贵非凡的女学生。女学生是未来的英雌,和主人婆自命,今也降格而入庄求沽,岂非笑谈吗?实则一经说穿,也很平常。原来在大学校里求学的女学生,她家庭的供给,每月多则数百块,少则数十元,在理足供她的生活,可是为了奢侈和浪费起见,实在不够需用,不得不寻些外快生意做做,于是就牺牲了皮肉去博取金钱,这就是她们读书之外的一种丑业。唉!文明越进步,都市越繁华,女子的人格与贞操问题,早已堕落到万丈深渊不可救药了。
  此是一种传来的风说,是否如此也不能证实。不过海上淫风夙炽,社会黑暗,以意度之,或有少数堕落之女学生浪干胡为,也不能完全说无。但愿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那真是学界的万幸了。
  还有一种卖淫妇,她们故意仿效女学生的服装,冒名卖淫的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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