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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历史地名“正名”——浅谈威海地区地名的几个问题

 碧云飘鹤 2013-06-05

让历史地名“正名”

——浅谈威海地区地名的几个问题
 

刘德煜

     

甲午战争的岁月转逝百余年了,然而这一时期的文史文献,却留下了有关地名方面不少谜底,如刘公岛上何以有个“东风扫”炮台?威海湾南帮何时有个赵北嘴?还有其他的一些地名,至今仍让人们颇费心思。对讹传地名之辩正不仅仅是个解谜的问题,同时也可以思考形成谜底的历史原因以及时人的治学精神。

地名本来是表现一定方位实体特有的专用名称,它的由来和内涵有它自己的独特规律,从地名中往往可以认识当地的历史发展变化过程和取向;地名也是地方文史资料的重要组成部分,重视地名史实的研究,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威海地区实体命名,多是以地势、方位、姓氏、生产为依据而取名的。如张村镇驻地张村,原名姜村。姜姓是威海早期原住民,立村较早。后来姜姓在村东南不远处安家立业,建立新的村庄,因而取名姜南庄。姜南庄东面有条大河,在河的东面有个村庄叫福德庄,是以南面之福德山顶而取名,但西岸各村长期以来都习惯称那里是河东村。这三个村的命名,便说明了他们的地缘关系。

清代在威海建立海军基地,并在陆上设防,所使用的地名多是听取当地人提供的通用称呼,一般按照口音直接记录,个别地方也探求取名之源及其定义。如威海沿海一带不少地方在清同治年间前曾设灶锅熬盐,因而留下张家灶、黄家灶、灶埠口等名,后来渐渐又将灶字改写成皂字。故晚清姚锡光在《东方兵事记略》中,将威海湾南帮(即其所称南嘴)所建三处炮台分别称为:灶北嘴台、鹿角嘴台、龙王庙嘴台。对于是灶(皂)埠嘴或是灶(皂)北嘴,当地人有两种说法,一说,皂埠嘴是指村东北瓜子耩临海处,皂北嘴炮台是因离皂埠远,地处百尺所村之北,从而称皂北嘴,为两地之名;二说,不管是皂北嘴台或皂埠嘴台,实际是一地,但绝无赵北嘴之说。按姚锡光之为官与其所记,不是没有根据。因他在甲午、乙未年间正在山东巡抚李秉衡衙署中任职,亲临威海做过调查,他并未将“灶”字写成“赵”。但也不能依此说他万无一失,在刘公岛上他就记下了“东风扫滩炮台”,经查,他实际写的是东泓炮台。威海人习惯称近处为“根儿底下”,远处称“梢子”,岛上人常到东泓梢子处赶海,没想到经过姚锡光笔下,东泓梢却变成“东风扫”了,好在这一说没流传开来。

至于何时出现赵北嘴之名,最早应是光绪十六年十一月(189012月)。当时的候补知县萨承钰之《候补知县萨承钰上山东巡抚张曜南北洋各炮台情形书》中提到:“南岸则赵北嘴、鹿角嘴、龙庙嘴三炮台,形势相埒。”①在此之前,该地仅有鹿角嘴和龙庙嘴两处炮台。萨承钰是根据张曜的指令而行动,“查该令于海岸形势素所熟习,合行札委,札到,该令立即前赴南岸及北洋各海口,详细绘图帖说禀缴,毋得延误”。萨接到命令后的一年内,亲赴南北洋岸,其中在威海卫仅仅10天,便完成图帖12册。据报,对“所有各岸炮台无一不逐一丈量,登载明白,未敢遗漏”。张曜见到图帖后甚是满意:“见得到,说得出,洒洒数千言,将南北洋形势了如指掌,郎若列眉,是谙熟于防务者。” ②从而,赵北嘴之名在很多版本上屡屡出现。如曹和济撰《津门奉使纪闻》、张荫麟译《泰莱甲午中日海战闻记》、易顺鼎撰《盾墨拾余》、蔡尔康编译《中东战纪本末》、日军方以期刊形式发表的战报《日清战争实记》,以至李鸿章的报告等,再未见到使用灶(皂)北嘴之名称。另外还有一种说法是赵北嘴就是“照北嘴”,理由是在炮台近处建有一座灯塔,“因灯光照向北部海面,便将岬角称为照北嘴,后演变为赵北嘴”③。此说却难以成立,因灯塔始建于1890年④,也是萨承钰上书报告之年,不存在“后演变”的问题,且亦未说明因何演变为“赵”。“赵”字既无史据,“演变”也无源可寻,可是直至今日各地所用之种种地图,却堂而皇之照印不辍。

综上所述,这一时期地名之讹传,盖出于音译之误。特别是一些外国人所撰之文,更为明显。如《中东战纪本末》“威海海军之覆”,其中写道:“清兵六千人愿返燕台”,实是烟台。该书亦有译名之异,如龙庙嘴炮台写为龙王祠炮台,祭祀台炮台写为祭祀坛炮台。《日清战争实记》把崮山后写成孤山后,把凤林集与曲阜之间的宋家洼写成冯家窝,把鹿道口写成芦岛口。在日本人写的《山东半岛作战》中,把龙须岛写成龙睡澳,江家口子写成张家口子,杨家滩写成杨家屯,谢家所写成谢家屯。

有些地名变化,并不是音译的问题,而是与对实地的认识有关。如北帮之黄泥沟炮台,原来都记着黄泥崖或黄泥岩,此炮台确实是建在黄泥沟附近临海处一座小山上,因而得名。谁都晓得黄泥沟是不会建一座海岸炮台的,但人们都知道黄泥沟,很少有人知道黄泥崖,因此后来都用了今名。这里附带谈一个问题,就是在刘公岛上陈列的一门大炮不少人讲是黄泥沟出土,实则是祭祀台之炮,因战后被黄泥沟人秘密埋藏起来,后来在“大炼钢铁”年代,又被黄泥沟村知情人挖出,结果竟说成了“黄泥沟出土”。另一个事例是甲午战争中的白马河之战,这是较为出名的一次中日两军之战役。但笔者到了白马村一查,村与村间仅是一条小泥沟,难以构成军事作战阻隔敌方的地理要素。经当地人指认,实际上是白马村东之石家河,当年敌我双方就在此河两岸展开一场激战,至今该河未改名,白马河实际上是村名顶替了河名。

时光又推过了40年,威海地区村名再次出现了一次混乱。国民政府收回威海卫后,南京政府派人来接收。在农村调查中,有关各村私塾的分布,其所列村名有许多错讹之处,调查是随问随记,不加校核而印书,结果出现了不少令人费解的村名,在其编篡的《威海问题》一书中可见一斑⑤。这里按正——误格式分列如下:

孙家疃——孙家屯,北小城——北小镇,孙家滩——孙家屯,观里村——关里村,草庙集——曹庙集,窦家头——杜家道,高格庄——郭口村,蒲湾村——浦湾村,东豆山——东土山,北港西——北蒋西,西王家夼——西王家关,港头——张头,西于家夼——西于家关,卢家疃——陆家屯,姜南庄——蒋南庄,张家皂——张家槽,万家疃——万家屯,阮家寺——袁家墅、黑石村——赫士村,江家口——蒋家口,柴里——蔡里,海埠——海浦,田村——田镇,东涝台——东老台,后峰西——后坊西,南竹岛——南洙岛,北竹岛——北洙岛,戚家庄——齐家庄,长峰北山——张坊北山,望岛——孟岛,崮山后——顾山后,岭西——林西,小阮疃——小阮台……

从以上地名错讹中分析,可能调查者是位南方人,听不懂当地人的话,再加上“夼”与“疃”字较少见,所以就把“夼”写成“关”、“疃”写成“屯”或“台”了。好在这些错误在本地是不会讹传下去,但对外地人来讲,年代越久越会造成麻烦。不过,就学术角度而言,地名错讹则是一个不可不引起重视的现象。

注:

①《清末海军史料》,第270页。

②同上,第272页。

③《威海市地名志》,第310页。

④《中国沿海灯塔志》。

⑤《威海问题》,第120122页。

(作者:威海市环翠区史志办离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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