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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绍兴“沈园堂会”观后之感 □高舜礼 曾几何时，“白天看庙，晚上睡觉”被作为旅游夜间生活匮乏的形象概括，记录了中国旅游发展史的某个断面。不成想，没过多少年，这种状况彻底改变了，且大有矫枉过正之势。不仅旅游演艺百花齐放、争奇斗艳，还大有凡事必贪大求大之势，什么大策划、大投入、大阵容、大制作，动辄斥资数千万乃至愈亿、参演阵容则数百上千、演出阵势则是多媒体声光电，然而从一些旅游目的地反馈来看，好心未必有好报，大投入未必有大回馈，甚至还拉下一腚的饥荒，成了旅游发展的一笔烂账。 前一周末我去了趟绍兴，夜间观赏了一出《沈园堂会》，应属于夜间的旅游演艺，参演者仅10来位、观众席仅数百座，却游客盈门、场场爆满、欢声笑语、效益不俗，便不由得心生感慨、思考再三。 沈园堂会的演出地点“沈氏园”，乃浙江绍兴历史悠久的私家园林，以见证南宋著名诗人陆游凄美的爱情故事而驰名，被当代人誉为“爱情之园”。堂会，按照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乃旧时家里有喜庆事邀请艺人来举行的演出会，一般是大户人家为祝贺祝福营造喜庆气氛的曲艺表演。“沈园堂会”，顾名思义是在沈园演出的堂会，这场演出的剧名叫《沈园情》，与当今那些大投入、大制作相比，它在旅游演艺圈中确属微弱者，就如沧海一粟不足道哉，但就旅游市场的现实反响看，则实有诸多过人之处，值得旅游演艺的大个子们“竞折腰”。 一曰名称直白。在中国“名”事非小。事关名字、名号、名称之类都是大事，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名不雅则意不达。“沈园堂会”这个名称，可谓质朴之至，浅显易懂，它清晰地说明了演出地点、演出方式，让游客觉得似是应邀前往南宋沈氏花园观赏私家堂会。这便与时下个别大型旅游演艺有些区别了，云南就有一出叫什么“希夷之”某地的演出，令多数人一头雾水、如坠五里云雾。据云，此名源于《道德经》：“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如此的国学之至，恐怕只有命名者自知，广大游客则被故弄玄虚了。据传，该剧上演两年来，市场反响似乎也比较“希夷”。 二曰原地演出。沈园堂会的演出地点在双桂堂，院内长有两棵健硕的桂花树，每逢秋季桂花飘香，游客在此看戏便增加了一种享受。就因了它是沈园的一部分，在此上演以当年历史人物爱情为题材的剧目，便极易让游客思绪产生蒙太奇效果，似乎能够穿越时空、贯通古今。这是原地演出历史题材剧目所特有的效果。目前，国内类似的旅游演艺还有一些，但叫座叫响的为数不多，陕西临潼华清池上演的以唐代大诗人白居易《长恨歌》为题材而创作演绎的大型舞蹈史诗就是一例，也颇让人身临其境、心灵感应，这种接地气的此地此景此情之交融，应不在眼下诸多大型实景“印象派”演出之下。 三曰突出主题。沈园堂会一场40分钟，演出节目较多，但为主导的是反映陆游与唐婉之间爱情的《钗头凤》，这不仅贯穿了全场的主持串词，在节目安排上也刻意为之，除了传统的越剧版，还有再创作的“现代版”。那“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伤心桥下清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等唱词，呼应着沈园中的一景一物，将游客带回上千年的爱情时空，去品味主人翁那纵横数十载、跨越生死界的忠贞爱恋，思想和心灵都受到了一番洗礼。 我是戏剧艺术的门外汉，对堂会节目难以进行专业性鉴赏，只觉得在原地由当地演员演此剧，已是诸美兼备了。八九年前我在云南沧源县的居民院落里，看过一场“司岗里”民间艺人的佤族舞蹈，印象之深刻远超过诸多大型旅游演艺，主要原因就是艺术表演的这种原生性或土著性传达了文化原生态之美，一点儿不逊于国家剧院、国家院团的专业演出。这应是旅游演艺的一个特殊性。 四曰拓展内涵。旅游演艺是干吗吃的？打发游客夜间时光，不再单纯地“晚上睡觉”，这是最低层次的要求，更重要的是传播地域文化，加深或提升游客对白天游览的印象。因此，好的旅游演艺应是展现文化内涵、升华旅游感悟的。沈园堂会在这方面做到了以下几点： 其一，堂会是绍兴夜游的最高节点。在演出开始前的一个多小时，游客可趁着夜色游览沈园，品味一幕幕南宋风情的市井景象，如典雅精粹的园景、张灯结彩的喜庆、管弦笙歌的曼妙、走卒贩夫的吆喝、丫鬟家仆的谦恭，而堂会的演出对千古沈园则起到了活化唤醒的作用； 其二，堂会是对沈园“爱情之园”的主题点睛。 其三，堂会是对浙江和绍兴爱情文化的集中展示。节目演出除了越剧唱腔，还有鹦哥班、莲花落、流行歌曲、器乐演奏等，除了陆游与唐琬，还有梁山伯与祝英台、许仙与白娘子、贾宝玉与林黛玉等剧目的唱段，让外地游客在欣赏优美节目的同时，也加深了对这些闻名千古的爱情故事源发地的印象。 五曰效益为帅。旅游演艺的效益既是市场评价的直观反映，又关乎其可持续地演下去。那一晚，我观赏的那场堂会可谓座无虚席，上下呼应，欢声笑语，效果颇佳。据了解，沈园堂会的演出成本不高，参与人员仅约10人，都来自当地剧团，无需大型演出的豪华设备与昂贵“行头”，也没有一般剧场的场租。正是这个原因，堂会票价相对低廉，单独购票70元，购买3天有效的古城游通票（内含演出）为140元。现平日每晚1场，周六2场，节假日3-5场，观众席座位可随时加减，最佳容量为300人，最大容量为600人。可以算出，沈园堂会的经济效益应是不错的。 这不由得让人想到，那些投资高达数亿元，参演人员近或超千人，演出一场牵动的各方调度保障不亚于搞次军事演习的大型旅游演艺，需要保持多大的客流量和持续的演出场次，才能赚回投资成本呢？当然，评价一场旅游演艺如何，不能只看赚钱和赔钱，标准起码应该涵盖艺术价值、游客反映、市场效益等要素，但事实上这几方面又是紧密贯通的，鲜有艺术上是阳春白雪，而市场上是“相逢对面不相识”的。一些旅游演艺之所以难于生存下来，恐怕还是要从对接旅游市场上找原因，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假如根本就没把旅游市场研究透，压根儿就没考虑游客是怎样的需求，就轻易搞它个“大制作”，想着一鸣惊人、一朝暴富，那岂不是猪八戒照镜子，自找不自在吗！ 沈园堂会可以看做一个现象，值得当前还想上大型旅游演艺项目的地方稍稍思考。大凡对绍兴有些了解的人，都应清楚那儿是真正的人杰地灵，从大禹治水至今，累朝历代，人才辈出，文化繁盛，故事多多，堪创作为旅游演艺题材的可谓汗牛充栋、恒河沙数；自南宋已降千余年来，绍兴便是全国经济的富庶之地，无论是地方财政，还是民间财团，富甲天下、富得流油的实例比比皆是，能够砸一笔钱搞部大型旅游演艺的恐怕也不是凤毛麟角或孤家寡人。 那么，绍兴人既有题材，也不缺钱，为何不在旅游演艺投资上去领天下先或与人一争雌雄呢？原因恐怕还得从地域的人文层面去探究。我理解，非不能为也，实不愿为也。仅此一点，岂不值得有关地方加以反思或借鉴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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