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乐茶山
在普洱茶的发展史上,江北与江南的每一座古茶山都曾扮演过重要的角色。就像今天已被划归在景洪市的攸乐茶山,历史上也曾位居“六大茶山”之首。
攸乐茶山又称基诺山。攸乐即基诺的音译,是明清以来汉文典籍中对基诺山专用名字和对基诺族的称呼。攸乐茶山位于西双版纳景洪市以东。茶山东西长75公里,南北宽50公里,东北与革登茶山为邻,西南接小勐养、勐罕、勐宽三坝子,其面积是古六大茶山中比较广的,是云南大叶茶的中心产地。这里的海拔在575米至1691米之间,年平均气温18℃~20℃。年降雨量在1400毫米左右,年太阳总辐射量5596兆焦耳/平方米。土质以砖红壤为主,有机质含量较高,适宜热带植物的生长。
攸乐茶山的种茶历史相当悠久,茶园面积也较大,清末年间,这里的古茶园面积达到了一万亩左右。至今这里仍然保存着面积最大的一片混生林古茶园,海拔在1200~1500米之间,总面积达到了一千八百多亩,古茶树树龄在三百年以上,大部分处在高大乔木之下,生态环境优越,茶叶品质优良,只是茶树苍老,产量不高。
基诺族自称是孔明的后裔,他们尊奉诸葛孔明,甚至在祭神时也呼喊孔明先生。他们的建筑建盖得像“孔明帽”。相传在一千七百多年前的三国时代,孔明率军南征到这里,一部分士兵因贪睡而被“丢落”在这里,后来这些人虽然追上了孔明,但不再被收留,为了这些落伍者的生存,孔明赐以茶籽,命其好好种茶,还叫照他帽子的样式建盖房屋。因此,基诺族也将孔明尊称为茶祖。
如此说来,攸乐茶山种植茶叶的历史至少可追溯到三国时期,经过上千年的发展演变,到了清朝初期,攸乐已成为著名的普洱茶产地。在攸乐茶山兴盛时期,龙帕寨一度设置茶场,也就是当地的制茶中心,攸乐茶也一度被列为贡茶。清雍正七年(1729年),云贵总督鄂尔泰奏请朝廷同意设立了普洱府,并在思茅设立了茶叶总店。也就在同一年,因为攸乐茶山“系车里茶山的咽喉之地”,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又因为攸乐是产茶重地,产量不小,因此清政府的地方当局在此设立了一个维护茶山治安和管理茶山茶事的机构:“攸乐同知”,这也折射出攸乐茶山茶叶生产的兴盛景况。
曼撒茶山
曼撒茶山位于勐腊县易武乡东北,离易武街不到20公里,紧接着老挝边境。这座茶山所产的大叶种茶,叶芽宽大、肥硕、结实,被人认为是普洱茶中雄性之美的代表。
《云南经济滇茶概述》一书中记载:“镇越县即六大茶山的易武乡,曼撒茶山茶质优良,远较勐海为胜,年产茶约200吨。”
清朝乾隆年间,曼撒茶山步入了它最辉煌的时期,那时的曼撒,满山遍野均是茶树,年产茶竟达万担以上,真可谓是家家户户采茶忙。只有八户人家的茶王树村,年产茶叶就达三百二十担,因此每到采茶季节,曼撒茶山就要雇佣大批茶农,这样一来,由于生产的需要,内陆来了很多汉族同胞,他们在这里居住下来,与曼撒当地的各民族兄弟一起种茶制茶,所产“元宝茶”(圆茶)远近驰名,畅销国内外。
曼撒茶山地形复杂,河谷交错,海拔差异大,最高的海拔为1950米,最低的为750米,土质有紫色沙页岩、紫色沙岩、石灰岩,是发展优质高产茶园的理想土壤。
曼撒茶山种茶历史悠久,茶农种茶制茶经验十分丰富,茶山至今流传采茶制茶要诀:“冬(月)挖金,腊(月)挖银。采茶要认真,茶树胡子要捋去(寄生物)。采茶要留叶,三叶留一叶,四叶留二叶;长的留二叶,只二叶的留一叶;春茶留嫩叶,老茶留一张,二水少留叶,留了三不发,老叶要抹光……”。制茶也有类似的口诀:“采摘要细心、鲜茶不过夜。蒸揉要得宜,紫毫要先蒸。圆茶用二梭(加放芽茶),外用大抓尖(三水芽尖),小抓芽尖头上平(四水芽尖),如要茶样颜色好,翻翻晒晒用劲揉……”。
当年曼撒茶山生产出来的茶叶,大多集中在茶山顶部的曼撒老街进行交易。鼎盛时期的曼撒老街,长达数百米,人口多达三百户。随着汉族同胞的到来,中原的文化与边疆少数民族的文化在这里交融。乾隆年间,曼撒老街上修了两个庙,一个关帝庙,一个龙王庙。关帝庙占地十多亩,庙内除了关圣殿,还有孔明殿、观音殿、左厢房、右厢房。如果用力撞一下庙内那口大钟,几十里外都听得见它回荡的声音。那的确是曼撒茶山的黄金年代,茶叶让曼撒充满了生机,每一年,居住在这里的人们还要赶二次庙会,热闹的景况吸引了四周茶山数以万计的茶人。但是曼撒的这种繁荣景象只延续到同治十三年就戛然而止。那一年,曼撒老街遭遇了历史上的第一次大火,半条街被熊熊烈火吞噬,然而这还只是曼撒大街遭受的第一次打击。光绪十三年,曼撒遭遇的第二次大火更为猛烈,烈焰将曼撒街从茶山顶部抹去了,曼撒茶山由此迅速衰落,而七年以后遭受的第三次火灾,更是将这里的住户驱散到他乡,随之而来的疫病又像无影杀手,捕杀着这里历尽磨难的茶人。如今的曼撒老街早已片瓦无存,过去人声鼎沸的街道被青草覆盖,只有几十株大树排成直线伫立在荒草中。这些人工栽种的大树,在其主人流散他乡之后,独自坚守在曼撒茶山,凭吊着曼撒老街昔日辉煌的岁月。
这也是为什么清朝道光年间的普洱府志上还有记载的曼撒茶山,到了光绪年间的普洱府志上却失去了踪影的原因。随着曼撒的衰落,易武茶山横空出世,迅速填补了曼撒茶山留下的位置,因而光绪以后的普洱府志上,易武代替了曼撒成为了六大茶山中最重要的一座茶山。事实上,由于茶山相连,因此很难严格区分曼撒茶山与易武茶山,又由于历史上曼撒茶山属易武土司管辖,因此也有人认为,曼撒茶山实际上就是易武茶山。当然,史书的更改,地名的易换,折射出的只是六大茶山茶业变化与村寨的兴衰。
现在,“曼撒”和“易武”茶山面积达一万多亩,年产茶万担之多。曾经辉煌一时的曼撒茶山和易武茶山,重新恢复了昔日的生机。
莽枝茶山
位于蛮砖茶山南面的莽枝茶山,与革登茶山相联,传说是诸葛亮埋铜(莽)之地,因此取名叫莽枝茶山。莽枝茶山面积不大,但茶叶质量较好。倪蜕《滇云历年传》记载:“雍正之年(公元1728年),莽枝产茶,商败践更收发,往往舍于茶户,坐地收购茶叶,轮班输入内陆”。在清茶山的鼎盛时期,莽枝茶山年产茶叶达万担之多。现在,从茶山上的那块立于乾隆十一年冬天的碑石刻文中,还可以隐约感到当年茶山兴旺发达的景象。
莽枝茶山的主要集镇是牛滚塘街。居住者多数是外来的生意人,从事茶叶种植、收集和交易。今天的秧林就是莽枝茶山育茶苗的地方,而大寨是莽枝种植茶叶的地方。莽枝茶山的鼎盛时期,还在牛滚塘街建有五僧大庙,在莽枝建有川祝庙,每年三月采摘春茶之季,当地茶农到庙里敬香祭祀茶神祖先。如今,昔日的庙宇已变成废墟,只有一块“永远奉守”大碑卧地而睡。
由于种种原因,莽枝茶山在20世纪40年代末期开始荒芜,直到80年代又才开始复苏。曾经有着数百户人家的勐芝大寨,竟然重新成为人迹罕至的密林,而遗存下来的部分茶农后代,早已搬到了茶山后的秧林寨,他们对其祖先在中国普洱茶史上抒写下的浓重笔墨竟然已漠然。只是原始的密林间,偶尔还能看到块块面积大小不一的茶林,以及众多的交杂在一起的大叶种茶与小叶种茶。由于多年没有人管理,莽枝山上的茶树有的长得高几丈,已经与其它的植物交混在了一起。不过,茶山上至今还保存有一座茶商古墓,它在孤寂地守望着茶山的同时,也些微地透露出当年莽枝茶山兴旺时的景象。
蛮砖和革登茶山
江北六大茶山里,蛮砖和革登常常会被人们忽略和忘记,现存的典籍中,这两座茶山的记载也廖若晨星。在普洱茶辉煌的舞台上,其它的古老茶山或长或短地演绎过重要的篇章,只有蛮砖与革登,如同两位跑龙套的小生,静静地伫立在时间的深处,笑看着茶事的兴衰。
也许正是这种边缘心理,使蛮砖茶山成为了古六大茶山现今保存得最完好的茶山。蛮砖茶山早在清乾隆年间,茶叶的产量就已在一千担以上,清末民初,蛮砖还曾是倚邦六乡乡政府所在地,建有蛮砖关帝庙,如今关帝庙虽然早已从大地上消失,但遗留下来的蛮砖关帝庙碑文,却明确记载了“蛮砖为六大茶山之一”。
由于数代茶家的精心养护,在蛮砖茶山,你很难看见岁月的流逝,那些掩映在原始密林中的茶林,正在茶农的努力下不断地扩大,变成了产茶万担以上的生机勃勃的茶园。这里生长出来的“蛮砖优质茶”,茶叶独特,茶芽雪白,是茶中的珍品。20世纪90年代中期,在云南省茶科所专家的指导下,当地政府在蛮砖茶山新建了万亩茶园,让我们感到昔日这位跑龙套的小生,没准有一天会成为六大茶山当红的角色。
而作为六大茶山的一员,革登茶山与蛮砖茶山一样,尽管也有着光荣的过去,但其在历史典籍中也鲜见其身影,到是《普洱府志》所载的:“其治革登山,有茶王树,较众茶独高大,土人当采茶时,先具酒礼祀祭于此”,让我们能依稀透过时光的帷幕,看见革登茶山昔日的影子。在革登茶山上,你能随处见到祭祀古茶树的碑石,由此也可推断出革登茶山上曾生长着众多的古茶树。据说清朝嘉庆、道光年间,革登茶山八角树寨有株茶王树,光春茶就能收干茶一担。可惜的是,革登茶山上的古老茶树,大多毁于山火,如今从枯死的古茶树根部长出的新枝,直径都有20多厘米了。
历史上的革登茶山位于孔明山下,紧靠攸乐茶山,年产茶五百担之多。茶属大叶种型,因茶芽粗壮,满披银茸,民间称之为“大白茶”。现在的革登茶山,已成长为一座年产万担的大茶山。
岁月已去,茶山依旧,作为普洱茶最初的孕育地,江北的古六大茶山不仅是普洱茶发展历史的见证,也是普洱茶永恒的天国。“雾锁千树茶,云开万壑葱,香飘千里外,味酽一杯中”。这是人们对普洱茶千年圣地古六大茶山的颂赞,我们有理由相信,曾经抒写了普洱茶历史传奇的古六大茶山,还将在未来世界的茶史上,写下新的传奇。
易武:普洱茶历史的转折点
提到普洱茶,易武应是一段无法逾越的历史。尽管在古典文献里,易武并未被纳入“六大茶山”的范畴,但其在普洱茶发展史上举足轻重的地位,却是无法回避的。清道光年间,当倚邦、莽枝等茶山逐渐衰退之际,易武茶山迅速崛起,成为六大茶山所产茶叶的集散地、生产地和茶马古道之源头,从而开创了普洱茶的易武时代。因此,易武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成为了普洱茶史的一个转折点。
《滇海虞衡志》中曾谈到,“普洱六大茶山,相距不远,以易武为中心集散。”产量最大的易武茶山,在清朝光绪年间,是江北六大茶山政治、经济、文化和交通中心,也是“六大茶山”茶叶的生产、加工和集散地。一时间,各种商号、茶庄、店铺如雨后春笋纷纷出现。“商业繁盛,马帮络绎不绝”就是对那一时期易武的写照。而易武也因为拥有最为丰富的普洱茶历史文化遗存,成为云南最为著名的古镇之一。我们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在易武最为繁华的年代,一队队的马帮沿着青石铺就的古道踏着夕阳而来,带来了遥远他乡的布匹、铁器和传说,而在清晨的鸡鸣声中,运走了他乡翘首以盼的普洱茶和发财的梦想。那些从易武古镇延伸出去的一条条古道,很多年了,仿佛还在传来大队马帮踏道而来踏道而去的声音。
在易武所存留下来的永安桥“碑记“上,透过岁月的沧桑,我们还能感受到易武昔日的辉煌。“云南迤南之利,首在茶。而茶之产易武较多。”桥碑上的记载,以及散落在易武茶山的浮雕、石碑、匾牌、古茶庄遗址,诉说着的是一个茶叶王国繁盛的篇章。
的确,那个时候的易武茶区,山山有茶园,由于茶业的发展,易武茶山从六大茶山中脱颖而出,声名远播。那些渴望一朝致富的梦想家和淘金人从全国各地赶来,云集到了这里,导致易武的常住人口多达十万余人。在易武中心小学一旁,如今我们还能看到一座寺庙样的建筑——易武大庙,也就是过去的石屏会馆。易武大庙建于清乾隆中后期,距今已有二百三十多年,庙由大殿、中殿、后殿和厢房组成,里面供奉着弥勒佛、孔明、关帝及茶圣陆羽。与滇南许多受小乘佛教影响的南方寺庙不太一样,易武大庙受中原文化影响的痕迹相当重,站在殿外的廊上,可以看见完整的梁柱和一些挑头,这些殿檐和挑头,基本上都是镂空的木雕,看上去线条流畅、玲珑剔透。尤其是大殿侧面的单檐歇山项山墙,青砖砌拱,层次丰富,在西双版纳一带十分罕见。
易武当年的兴旺,甚至浓缩在了一块“瑞贡天朝”的木匾上。这块木匾现存于易武老街车顺号后人家里。据说,因为当年车顺号祖上向清朝皇帝敬献贡茶,皇上喝着那喷香的普洱茶,不禁心怀感动,于是特赐“瑞贡天朝”四个字并制成匾额以嘉奖。这不是一块简单的木匾,而是作为清朝政治、文化、经济中心的京城与云南极边之地相连的见证。
易武其实是一个古老的傣族地名,它不仅是古六大茶山茶叶的加工集散地,同时也是生产优质大叶种茶的地方。在现在的行政区划中,易武是勐腊县北部的一个乡,距西双版纳州政府所在地景洪市只有110公里。它北与思茅江城接壤,南接瑶区、勐伴,西接勐仑象明,东邻老挝,地势为东面和中部高,南北西三面低。最高的村寨三合社海拔1433米,最低的纳么田点海拔730米。海拔差异大,使易武乡的气候呈现明显的立体特征,从而造就了不同的生态环境,使之具有温暖型和较温暖型两种气候特点。易武常年日照充足,雨量充沛,平均年日照时数为1600~2200小时,年降雨量为900~1600毫米,年平均气温常保持在17.7℃,年活动积温6000℃以上,非常适合茶树的种植。另外,易武茶区土壤是在热带亚热带雨林成土条件下,由紫色岩和沙岩母岩上风化发育而成的,主要为砖红壤、赤红壤、黄土、紫土,土质呈微酸性反应,pH值在4.5~6.5之间,具有土壤养分积累快、分解利用快、有机质腐殖质富余,有机质含量达4.5%以上,腐殖质厚达5厘米以上,而且土壤的透气性好,水分含量中上,在湿热作用下,能提供给茶树生长充分的养分,使易武茶区的茶树根深叶茂。另外,易武茶区植被生态系统保持较好,茶区内生长着诸如椿树、香樟树、榕树等高大乔木,它们与古老的茶树一起,构成了易武茶山良好的生态环境。
易武茶山的古茶树种群较为单纯,大都属普洱茶种(学名为阿萨姆种),较有代表性的古茶树有易武村落水洞,高10.33米、基围1.32米、树龄约七百多年的茶王树;有易武村铜箐河高14.52米,基围1.8米、树龄约四百多年的大茶树。
历史上,易武曾是西双版纳12个承担田赋的地区之一。明隆庆四年(1570年),车里宣慰史刀应勐将其管辖地划为12个版纳时,“六大茶山”为一个版纳——茶山版纳。清雍正七年(1729年),江内六版纳实行改土归流,易武始改属普洱府思茅厅。民国18年(1929年)成立镇越县,易武一度成为县府所在地。
在现有的典籍和传说中,易武地区对茶的利用可以追溯到东汉时期。传说中易武茶山在汉朝已有茶,孔明来时才教授采茶饮茶的方法,因此易武人称孔明为茶祖。他们在每年农历7月23日,举行孔明占峒湍睿莆枳婊帷6搅饲寮吻臁⒌拦饽昙洌饫锬瓴母刹枰汛?万余担。尤其是到了乾隆年间,许多石屏人纷纷迁居易武种茶树,进一步促进了易武茶叶的种植,使易武成为一座著名的茶山。因茶而兴,因茶而旺,茶叶让易武商贾云集,也让易武产生了一批在普洱茶史上名号极响的茶庄,留下了一批极具收藏价值的普洱茶珍品。
当然,易武之所以后来居上,超越江北六大茶山,并非只是仰仗产量。这里山高雾重,土地肥沃,温热多雨,天然就是产上等茶叶的好地方。再加上外地客商到易武设厂制茶,带来了先进的制茶技术,自然就生产出让人难以忘怀的精妙茶品。易武茶山所产的茶叶属大叶种茶,外形条索粗壮肥大,茶味浓郁,适宜于制成普洱茶,经久藏后,其汤色褐红,陈香活现。尤其是陈旧的易武春芽,汤色红润耐泡,叶底呈现褐红色,乃普洱散茶中之极品。一些资深的普洱茶品尝家都清楚,若从越陈越香的角度看普洱茶,易武茶山大叶种普洱茶实属最佳。也正因为易武茶的天生丽质,古六大茶山贡茶大都产自于易武乡周围,一些茶商在制作茶叶时,常常在包装上注明易武茶,使易武从产茶量和茶质两方面都一跃为古代版纳的茶山之冠。
清雍正七年,清政府在易武设置了“钱粮茶务军功司”,专门管理茶叶、粮食的购销贸易,而雍正九年(公元1732年),随着普洱茶被立为贡茶,易武茶区(易武、曼撒两茶山)每年必须解决贡茶66666斤,贡茶未完成前茶叶不许上市买卖。可以说正是借助产量与茶叶卓尔不群的品质,当年的易武成为了云南为数不多的富庶之地,并被称为“利润城”。
商业的繁荣与茶叶产量的猛增,还让易武成为了“茶马古道”的始发地,那一时期,以易武为中心的茶马古道朝四方散射开去,主要的有易武—老挝的乌德—丰沙里—越南的奠边府—海防—香港;易武—尚房—老挝的南塔—万象;易武—勐腊—老挝的勐百察—泰国的米赛;易武—思茅—景谷—大理—中甸—拉萨;易武—江城—扬武—昆明—昭通—宜宾—北京。
茶马北道(图)
在云南的高山与深谷之间,道路的延伸与一望无际的中原有着很大的不同。来过这里的人会发现,“山重水复疑无路”是行走在云南大地上最普遍的感受。以至于在一个相当漫长的时期,人们误以为古老中国最初与外界的联系,靠的是那条起自西安、横贯欧亚大陆的闻名世界的“丝绸之路”。事实上,在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丝绸之路”之前的几个世纪,横穿云南并最终抵达印度的南丝绸之路就顽强地传递着东西方文明。而这条南丝绸之路,很大程度上可以看成是茶马古道的前身,因为它是云南最早与外界相连的通道,这一点已经不容置疑。公元前322年建立的印度孔雀王朝的两部重要著作《政事论》和《摩奴法典》中,就已有“支那”及“丝”的记载。而茶成为世界第一饮料以及公元前5世纪凯撒大帝身着丝绸盛装出现在王公贵族面前,引起朝野震动的记载,更是茶马古道沟通东西传递文明的有力佐证。但是这一条条在云南崇山峻岭中艰难穿行的古道,因其道路的重重险阻而不为外人所知,甚至那些编纂史书的人也不愿提及它。因此,人类历史上最古老、最艰险、也最漫长的茶马古道,只能在中国历史的深处,隐隐约约极不自信地延伸着。
当然,茶马古道真正在云南大地上频繁地延伸,是在茶成为云南主要的输出商品之后,据研究茶马古道的学者统计,当年以思茅地区的六大茶山为始发地的茶马古道,竟然有十八条之多。这些以六大茶山为中心的茶马古道,在漫长的岁月中,源源不断地将茶输送到四面八方,滋润着无法计数的苍生。
一、茶马北道
尽管当年以思茅、六大茶山、勐海等地为始发地的茶马古道交错着延伸到各地,但其主道大体可分为北道、西道和南道。茶马北道指的是思茅至昆明,再由昆明一直北上直至京都。这条道最初是以运送皇家的贡茶为主,但在“普洱茶名重京师”之后,它也是思茅地区六大茶山的茶叶流向中原市场的主要通道。雷继初先生在《茶马古道的主要线路及旅游开发》一文中谈到,当年的普洱茶由产地运至昆明,要经过思茅、那科里、普洱、磨黑、通关、墨江、因远、元江、青龙厂、化念、峨山、玉溪、晋宁、昆明15个驿站。由于人马流量太大,原来的土路不堪重负,于是在道光六年,也就是1820年开始修筑五尺道,历时30年完成了始于昆明止于思茅最终延伸到六大茶山的茶马古道。
实事上,五尺道的修筑,是从公元前250年开始的。那时,秦孝文王在稳定对巴蜀的统治之后,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于是开始经营巴蜀以南的地区。李冰,就是那位因修筑都江堰而名垂青史的蜀郡太守,又承担起了开修通向南方的道路。然而这条道路遭到了云南高原峭壁千仞的群山阻挡,面对那些坚硬的岩石,智慧的李冰想出了积薪烧岩的办法,从而保证了五尺道艰难地向南延伸。据《华阳国志》记载,李冰积薪烧岩,坚硬的岩石上留下了赤、橙、黄、黑、紫的斑纹。二十多年以后,秦统一了全国,又派人把李冰修筑的道路向前延伸到了建宁,也就是今天的曲靖。此后到了汉代,又将这条道路延伸到汉王朝开拓与经营西南最远的地方——永昌郡,也就是今天的保山。由于云南山高谷深,河川纵横,这条官道仅宽五尺,故称其为“五尺道”。
这条从两千多年前延伸过来的五尺道,像一本厚重的历史书,记录了许多重大的事件与雄壮的话剧,也记录下了无数历史人物纵横南疆的不凡经历。公元225年,诸葛亮就是沿着李冰始修的这条道路开始南行的,这也才有后来六大茶山对于“茶祖”诸葛亮的种种传说,从这个意义上说,茶马北道的历史就从那时开始了。当然,公元794年,袁滋受朝廷的委派到云南来册封蒙异牟寻为南诏更是五尺道上一次盛大的演出,这位在平原地区生活惯了的唐朝官员,在行至云南境内的豆沙关时,被横江两岸千仞峭壁所震慑,心想此次前去大理恐怕再也不能回中原了,于是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豆沙关一侧的岩壁上刊石纪事,告之后人他此次南行的目的。于是为我们留下了极为宝贵的历史遗存“袁滋摩崖”。
茶马西道
茶马西道的起始点同样在六大茶山。这条向西北而行的古道经思茅、那科里、普洱、西萨、景谷、按板、恩乐、者后、景东、鼠街、南涧、弥渡十三个驿站进入下关,进入有六百年古国历史的大理,进入这个被人们称之为亚洲文明十字路口的古都。
对于普洱茶的流向来说,这里同样是一个十字路口。六大茶山的茶叶通过马队运到大理之后,常常分为两路,一路经保山入缅甸、到印度再到欧洲。这也是东方土地上最早与外界沟通的南丝绸之路。尽管史书将更多的文字留给了张骞开辟的“丝绸之路”,但是这条古道的存在却不容置疑,它在很长一段时间被人们忽略,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古道穿行的地区过于险峻。其实只要对东方大陆的地理环境稍加分析,就会发现这条古道成为中国与外界交流的最早通道,是有其必然性的。在远古时代,西南的确是中原通向外界的最好的出口,至少在行程开始的时候是会给人造成这样的假象。那时,北边是蒙古草原,更北边则是西伯利亚荒原,而西边是令人生畏胆寒的沙漠,至于东边,则是茫茫的大海,唯一的出路,似乎只有春光明媚生机盎然的西南了。毕竟原始的林莽与荒原、沙漠以及大海相比,要显得柔软和容易征服一些。但是在漫长的西南开发史中,最初给人感觉容易通行的西南,实际上是一个关山险阻难以逾越之地。唐代的诗人李白到四川,感慨“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如果他当年能沿着茶马古道见识一下滇西那雄浑的大山与湍急的江河,他也许会后悔到蜀地时把话说得太死。
真正使这条古道从尘封的历史中显露出来,则是在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20世纪20年代末30年代初在中国进行探险考察,并因《丝绸之路》一书声名遐迩的斯文·赫定就曾预言,中国将依靠丝绸古道来与日本一决胜负。的确,在八年抗战中,斯文·赫定的预言几乎变成了现实,只是为中国输送战略物资最重要的生命线并不是他所指的丝绸古道,而是大后方云南连接外界的茶马古道。此后进行的滇西抗战,实际上就是围绕对茶马古道的控制权展开的。
从大理分道的另一条茶马古道向西北而行,经大理、丽江、香格里拉、昌都、拉萨再到尼泊尔、印度。这是一条隐没在滇西的群山中,也隐没在中国历史书中的茶马古道,一两千年来,它的生命只是在一代代的茶商、赶马人、探险家、僧人艰难的行走中得以延续。与茶马古道的其它线路相比,它延伸的路径更加的艰难和隐晦,以至于除非是亲身走过,否则不会想到有人能用双脚去丈量滇西北雪山与雪山的距离。在云南生活的诗人于坚曾经写过这样的诗句:……一辈子也看不见地平线/要看得远,就要向高处攀登/但在山峰你看见的仍然是山峰/无数更高的山峰……这其实也是当年行走在茶马古道滇藏线上的赶马人最直观的感受。这是我们这个星球上最令人惊心动魄的线路,它不像中原平坦地区的道路那样显眼,而是像鲁迅先生所说的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但是这样的路却因地理环境的险恶而呈现蜘蛛网一样的布局,不同的茶叶商和赶马人走的茶马道不尽相同,没有一条显而易见的捷径,有的只能是探索,只要存在走得通的可能,都有人去尝试,因此,这条茶马古道也就成为了亚洲大陆历史上最为复杂的商业道路,它的复杂在于,要抵达西藏,就必须穿越亚洲大陆板块最险峻的横断山脉,必须穿越澜沧江、怒江、金沙江,这也是今天茶马古道滇藏线为什么没有一条清晰而固定线路的原因。其实想想也就明白,在通向西藏的过程中,沿途的高山与大河足以将世界上的任何道路埋藏,所有从这一地区穿过的道路都必须低调和谦虚,必须不示声张地顺从山的脾气江河的脾气,否则小小的一次雪崩或者小小的一次洪流,都可能将所谓的道路拦腰折断。
茶马南道
茶马南道分为三线,即东出老、越,南出缅、泰,西出缅、印。在这三条线中,马帮常走和运量最大的是南出缅、泰这一条,即从普洱县出发,经那柯里、思茅、车里、勐海、打洛通往缅甸的景栋。在旱季,由普洱经德化、那迁、六顺、糯扎渡口至澜沧、孟连、通往缅甸的景栋也是马帮常走之路。然而到了雨季,由于澜沧江水涨,常常导致马路不通。李佛一先生1939年发表在《教育与科学》杂志上的文章谈到,在20世纪30年代初期,缅甸所属猛艮土司境内,尚未通行汽车,勐海每年出口的茶叶,须取道澜沧江之孟连土司地出缅。西北直运到缅属北掸邦中心锡箔上火车,由锡箔西南运经瓦城(曼德勒),再直南经大市而达仰光,再由仰光换船三日或四日到印度加尔各达上岸。再上火车北运至西里古里。由西里古里用牛车或汽车运至葛伦堡。至此又须改用骡马运入藏。
这样的茶马商道,不要说走一遍了,就是说一遍也让人感觉到累,然而这样的路线到拉萨不过三四十天,而走茶马西道经下关、中甸入藏,顺利的话也要三四个月。因此,即使是运至西藏的茶叶,走茶马南道的也渐渐多了起来。
当年,随着勐海茶叶产销的日渐兴盛,云南南部的茶叶运输繁忙异常,据《十二版纳志》载:“每届冬晴季节,祥云、镇南、蒙化、景东等成千上万的后路马帮都向勐海集中。在清末和民国年间,出入思茅区的马帮分为前路马帮、后路马帮以及藏族马帮。从滇中、滇东南一带而来的马帮称之为前路马帮;从滇西方向而来的马帮称之为后路马帮,而从滇西北方向而来的马帮则被称为藏族马帮。马帮以五匹驮马为“一把”,八把为一小帮,三小帮为一大帮,结队而行。每一把都有一位赶马人,而在马帮中,每帮有大锅头、二锅头,各骑马一匹。此外,马帮还有头骡一匹。头带红缨彩绸明镜,脖子上带有大小响铃,插三角彩旗,上书帮主字号,翻山越岭,过村越寨,行即有声。往往还铜锣开道,传音数里,便于马帮相互避让,气势蔚为壮观。对此,《普洱茶史话》一文中有这样的记载:“由佛海至缅甸景栋一道,三百余里,满山遍野,炊烟阵阵,人喊马腾,把一个边荒之地,渲染得有声有色,生机勃勃,热闹无比。”
南线的茶马道,无论哪一条线路,其中心均为思茅或者西双版纳,因此,茶马南道实际上可以算五尺道往南的延伸。
如今,在六大茶山的易武和倚邦等地,还能看见茶马古道的遗址。从茶山往外延伸的古道,曾经密布马站。而马站的设立,通常是以路程的远近来安排的,一般是六十里为一站。
在云南大地上,这些茶马古道在促进普洱茶业的发展和普洱茶区商品交易的同时,也促进了普洱茶区文化的发展。可以设想,如果没有茶马古道数千年生生不息的传递,茶也许就只能成为一种平凡的植物,默默无闻地淹没在万绿之宗的云南那浩如烟海的植物里。对于我们栖息的大地来说,如果每一条道路都是一部史书的话,茶马古道就是这样一部写满了茶字的卷帙浩繁的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