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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老婆是用来疼的

 一生终爱诗书画 2013-06-07

父亲是名军人,铮铮铁汉,却一辈子心疼和尊重自己的妻子。父亲对奶奶孝而不顺,从不会无原则地迁就陈旧陋俗。如今想来,他的处事方式挺有用的。
   母亲是江南水乡的女子,身材修长苗条,非常纤弱,不符合北方农村的审美标准,她的小姑子就在婆婆耳边嚼舌头,说母亲身体不好,恐怕将来生不了娃娃。
   奶奶就给父亲学了舌。父亲大怒,又不好顶撞奶奶,便当着奶奶的面说姑姑:“我就喜欢她那样的,女同志身体弱一点儿有什么不好?读书人就该长成那样子,要是她长得粗手大脚,和你一样,只能在田里干活儿。”弄得姑姑面红耳赤。
   北方农村的厕所非常简陋,尤其是40年前,母亲根本不敢去。父亲便找了个盆让她在屋里解决,完事后,坦然地拿出去处理。路上遇到姑姑,她一惊一乍:“哥,你是大干部哩,怎么能给她端屎倒尿?看你把她惯的。”父亲一听,顺手就把盆儿递过去说:“噢,你说我不能去,那你去吧,她是你嫂子,长嫂如母,你倒是应该的。”姑姑当时就傻了,从此不在父亲面前嚼母亲的舌头。
    父亲在十里八村极其有名,大家都把他当英雄看,他衣锦还乡,来家的乡亲很多。家里人觉得母亲嫁给爸爸是天大的福分,做牛做马也是应该的,于是,平日言语中总想压母亲一头。
    有一天,父亲喝多了酒后,当着许多人的面儿,借着酒意吐真言:“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娶了这么个有文化又漂亮的老婆。当年想娶她的多了,全比我官大,但她单单跟了我,我就是掉了脑袋也不能让她不痛快。除了我妈,谁要是让她受了委屈,以后就不用在我面前开口了,我不认他。”
    大家全愣住了。奶奶虽然被授予特权,但她也不敢用。奶奶知道,这个儿子是孝而不顺,对她是好吃好喝好照顾,但从不拿老人的主当圣旨。用爸爸的话说:“老人有时难免糊涂,我可不能跟着糊涂。”
  立好了规矩,往后处事就好多了。父亲从来不允许外人对我们家的事说三道四。他来自农村,但从不纵容乡下亲戚的坏习惯,他说:“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你在乡下想怎么样怎么样,到我家就得守我的规矩。不用迁就他们,我妻子也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凭什么她在自己家还要迁就别人。”
   父亲对自己弟妹,凡懂事守规矩的话,能帮的他一定帮,有非分之想或是挑战是非的,立即打发走,绝不容情。父亲助人有自己的原则,不会打肿脸充胖子。他说:“帮人是应该的,但我不会让妻子儿女为助人而放弃生活享受。”
   姑姑曾经抱怨,母亲的一件大衣够他们一家生活几个月。父亲一句话就顶回去:“你吃穿都有,孩子上学我尽力帮衬,你管你嫂子穿什么呢?一个人一个命,嫁什么老公享受什么生活吧。你不用和她比,你也比不了的。”
   山东农村的风俗,凡正式场合,妇孺是不能和男人一起上桌吃饭的,只能在厨房里吃。父亲带母亲回家探亲时,每回都让母亲和奶奶一起坐上席。他说:“风俗是人定的,人就不能打破它。”
    遇上乡下亲戚进城到我家,要是轮到母亲做饭时,她不解下围裙坐在桌旁时,谁也不准动筷子。父亲说:“这是对主妇起码的尊重。”
   父亲戎马一生,在外面挣足了面子,但他回家后,对母亲言听计从。他说:“只要不影响工作,有什么原则可言?”
   有人说他惧内,父亲不屑一顾:“讲这种话的人都是土包子,我才不是怕呢,我就乐意这样。”
对母亲,父亲确实是呵护有加。我和哥哥抱怨母亲做的饭菜不好吃,父亲就会训斥我们:“你妈又不是你们的保姆,做给你们吃就不错了,谁嫌不好吃就自己做。”父亲一辈子没下过厨房,母亲做什么他就吃什么,从不说三道四。
    后来,家里条件好了,父亲就坚持请了保姆,他不忍心让母亲当煮饭婆。他说:“男人只要有条件就不该让老婆操劳,娶老婆是用来疼的。”
   如此温馨和睦的家庭气氛,令我老公第一次上我家时,就马上被吸引了。他十分吃惊: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一种生活,夫妻可以相处得那么融洽,彼此欣赏,彼此吸引,结婚四十多年仍然有新鲜感,生活平和但不平淡,两个人干什么都要在一起。从此,老公就特别崇拜我父亲了。
   在我眼中,父亲是“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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