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的德国教授
06月08日 16:00 我到德国去的时候，已经接近而立之年。所以，我没有机会去看看德国的中学老师，甚至于小学老师。我能够接触到的就是大学里的教授们，再具体一点，也主要是经济学教授。要说德国教授，那叫一个牛。走起路来，器宇轩昂；说起话来，不容置疑。那是因为人家的社会地位就是那么高，这和中国教授基本上不能同日而语。形容中国教授的一个段子说：“教授摇唇鼓舌，四处赚钱，越来越像商人；商人现身讲坛，著书立说，越来越像教授。”为什么中国的教授会四处赚钱？两个可能的原因：一是如果他独处一室不四处吆喝，估计生计难以为继；二是现在中国社会对四处招摇的教授特别欣赏，待遇优厚使得教授难耐陋室的寂寞。德国教授基本上没有这两个前提条件，所以，他们少有做“商人”的。 德国教授是属于公务员编制，这个事情是我刚到德国不久就知道的。因为那天去看一个德国老师，出于中国人的礼貌，我带了一支中国毛笔作为礼物。大家知道的，老外一见到礼物，都会立刻打开包装，两眼放光，大声称赞，搞得中国人往往不好意思。因为在中国，我们收到礼物往往不动声色，或者假意推辞。这位德国老师也不例外，双手接过之后，立刻把玩，并且赞不绝口。不过不到半分钟，他忽然问我：这玩意儿值多少钱？我当时就一愣神，心想你也太直截了当了吧？哪有这样问的？别说我是中国人，这很不礼貌；貌似德国人也不会收礼的时候就直接问别人这礼物的价值吧？我这毛笔绝对是“礼轻情意重”的范畴，又不像现在的中国留学生，居然有试图贿赂外国教授的。一见我的眼神迟疑，他大概也觉得不妥，连忙解释：我们德国的教授属于公务员编制，所以按照法律，收受学生的礼物如果超过100马克（相当于现在的50欧元）会作为受贿定罪的，因为从来没见过毛笔，不知道这价值大概多少，故此一问。我连忙摆手：一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就是逗您开心罢了，绝对请您放心，不会让您收牢狱之灾的。他这才放下毛笔，和我聊起正事儿。 所以，现在有人说，中国的大学搞不好是因为行政化的制约，于是要大学校长和教授都废除行政级别，甚至于事业单位编制和福利也要取消了。我就纳闷：这个德国的享受公务员待遇的教授怎么就还是把教学科研都搞的好好的呢？ 因为是公务员编制，德国教授的收入很稳定，也可以说是“大锅饭”。不会像中国教授一样，出一篇文章给多少钱，这个“计件制”的考核制度绝对是中国特色。到了我快毕业的时候，和德国老师告别，他问起我将来的工作，也顺便聊到中国教授和德国教授的收入对比。他很惊讶，原来中国教授的收入是要靠一篇篇论文来换取的。也就是说：中国大学对教授的管理制度，还停留在18世纪“泰勒科学管理法”的水平上！这个名称很容易遭人误解，因为我们中国人对“科学”有一种迷信，觉得带了“科学”二字必定是正确的或者是最好的，其实不然。现代经济学的研究早就表明：大部分工作存在着信息不对称，雇佣方很难直接通过对产出的计量，来给工人发工资。所以，现代经济学在工资理论上有了大量的最新研究，都是为了突破“泰勒管理法”的。没想到中国大学还抱着这个“科学”管理法死死不放！ 德国教授的工资其实也不是很高，但是社会地位很高。这个原因有二： 首先，想要成为德国教授难上加难。德国的博士本来就很难读（这个我是深有体会！），读完了博士你还成不了教授，还得在一些临时教职位置上工作5-6年，这期间除了承担一些教学任务之外，主要是搞科研，然后通过一个教授任职资格考试（差不多又是一个博士），才能有资格做教授。当然大家都知道，有资格做教授，和你实际上是教授，完全不是一回事。那么你有了资格之后，怎么样才能变成真正的教授呢？你得等！——你没看错，是“等”！德国的教授职位是固定的，比如波恩大学的经济学系，正教授位置就是12个，那么你现在科研搞得再好，甚至得了诺贝尔奖，这12个教授不退休，不调走，空不出位置来，你也成不了波恩大学经济学系的正教授！还有就是本校培养的是不能在本校晋升的。我有个学长，在波恩博士毕业，做了波恩大学经济学的讲师，科研一流，别人有他的水平早就四处投简历去寻找空余的教授位置了，他为了照顾父母，一直就不愿意去外地（德国也有孝子啊，别以为就中国人懂家庭！）。结果，外地大学居然还有直接寄了招聘书来请他去任教的。但是他就是不为所动，一直在波恩做讲师。他水平再高，也升不到波恩大学经济学教授的，因为他是本院培养的！ 其次，德国大学是真正的教授治校。一个人的社会地位高，就首先要在本单位地位高。如果作为一个教授，在学校里就是一个被管理的对象，那么出了校门，凭啥我们的老百姓要对你尊敬加崇拜呢？这个道理放在其他地方也是一样的。现在国人出国旅游的多了，我们会发现很多很讲平等很讲人权的国家对我们中国人并不那么平等也不那么尊重我们的人权，为啥？因为我们在自己家里就不太受待见。那么出了国门，别人也知道你是不会有人来保护你的权利的，不欺负你欺负谁呢？德国教授在学校里就是主人，只有教授雇佣了秘书来帮他管理教务科研的杂事的份，而不会有人事处教务处科研处后勤处等等雇佣了教授来上课做科研这一说。这也是我的老师听说我回国任教要被考核论文数量之后的吃惊所在。在德国，谁会有资格来考核教授的论文质量和数量呢？我们每周都能看到12个教授闭门开会，讨论有关经济系的重大事项。系主任是有的，但是似乎是每年轮着做的。因为这大约就是一个办事儿的秘书长角色，重大事项都是这个教授会决定的。 德国教授的厉害是真的，有人统计说，过去110年来，诺贝尔奖获得者中有10%是德国籍的。想想德国人口才占了世界的1.3%，这就够值得骄傲的了！居然还有好事的人说：如果算诺奖得主的祖籍，那么德裔的恐怕要占了一半！！这个结果有点吓人，我没有亲自统计过，不敢绝对相信，但是想想美国的诺奖得主基本都是来自欧洲各地，那么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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