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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洞方言

 志敏图书馆 2013-06-12

用现代汉语说方言的事,有些吃力不讨好——怎么描述也难以表达得十分准确,因为读音和字词差异太大,只能做到尽量贴近。我的故乡在山西省洪洞县,其方言里的动词读音非常有趣。

“骂”在我们那里读“卷”,“你骂谁呢”要说“你卷孰呢”。但并非没有“骂”这个音,“吵架”或“吵嘴”就叫“嘶骂”,“骂”前加上表示马叫的“嘶”,显然更具动作性,生动得很。“扛起”是“恼起”,“扛住”是“恼出”,就是有“恼”这个音,但不表示生气。“吃了三碗”说“跌喽三碗”。“推”读“揎”,“你别推我”说成“你波揎饿”。“上”发音“烁”。“下”发音“哈”。“坐”读“错”。 “拿上”读“活舍”。 “听话”读“写话”。“嫁”说“改”。“娶”说“换”。“蹲下”是“圪嘟”。 “抓住”要说“撮出”。“看”读“niá”。“去”读“qiá”。“提”读“tiú” 。“放”读“fē”。“扯断”读“jüā”。“扔”读“蛮”、“跌”、“不撂”。“打搅”的读音是“搭嚓”。“借钱”是“架钱儿”。“修理”或“调试”读“摆置”。“训斥”是“哼哆”。“叙述”或“讲故事”叫作“合”。 “估计”或“约摸”说成“捏摸”。 “生火”是“抬火”。“耕地”是“跌剃”。“告诉”的读音是“烁也”。“相跟”读成“斯干”。“交代”的发音是“雕呆”。“吹唢呐”要说“出尼阿子”。“睡觉”是“树雕儿”。“挠人的痒痒肉”是“圪雷”。 “造作”读为“兹做”。“撒谎”是“邹句舌”。 “抚摸” 读“布拉” 。“拉家常”是“拍说”。“准备”读“搂早”。“劳动”读“屯弹”。“无病呻吟”是“虚伤气”。“逞能”读“擞坦”。“劫道”读“腰涛”。“办喜事”叫“过事”。“怀孕”说成“不连哩”。“动物小产”或“流产”要说“勒羔”。等等。

当然,洪洞方言里也有一听就明白的动词。比如,说“仔细”就是普通话里的“节俭”。“知难知易”就是“善解人意”。 “不依”就是“不依不饶”。“跑茅子”就是“拉肚子”。

某些古音遗迹只保留在个别方言的个别俗语之中,如:洪洞、临汾方言中表示人脸部浮肿的“胖(读po)”这个音就保留在“胖眉处眼”这个方言俗语中。临汾、洪洞、汾西、临县的“肥”,单念时,今已不读古音xi,只有在当地谜语“一对媳妇等等齐,吃肉轧面不得肥(读xi)——筷子”(汾西)、“弟兄二人等身齐,香油好面吃不肥(读xi)——筷子”(临县)和儿歌“茄子皮,瓠子泥,哪个狗娃吃得肥(读xi)”(临汾)中才有这个读音。有的语汇所保留的古音遗迹因时因地不同而略有变异,如临县儿歌:野喳喳野喳喳尾巴长,引过souzi容不得娘。运城一带谚语:人生三大事,攒钱盖房娶 xiouzi。临县儿歌中的souzi和运城谚语中的xiouzi中,sou和xiou均是“媳妇”一词早期的合音,它们反映了1000多年前的语音特点,都是极富价值的古音现象。下面再举一些反映古音的例子。

1.反映q读k的古音

新绛歇后语:半夜里哭妗子——想起(qi读kei)】来一阵子。

2.反映x读h的古音

忻州歇后语:狗钻到风匣(xia读ha)后儿——回转不开。

汾西谜语:一张木鞋(xie读hai),随拉就来。——抽屉

红匣匣(xiaxia读haha),出啦啦。——辣椒

洪洞儿歌:噔噔噔,年下(xia读ha)了,糕儿枣花儿做下(ha)了,哥哥剁馅馅(xianxian读haihai),嫂嫂做饭饭。

跛跛虫,覣不鞋(hai),过了甘亭是羊獬(xie读hai)。(“甘亭”、“羊獬”是洪洞两个相邻的村庄。)

临汾谚语:桃吃饱,杏(xing读he)伤人,李子树底下埋死人。

宁可误了收秋打夏(xia读ha),不能误了存才《挂画》。(蒲剧《挂画》是小旦存才的代表作。)

父亲---爸

跌子:口头语,"你妈的"的意思,对应的词是“男性生殖器”,但往往还可以表达“操蛋”、“日他妈的”等等不太高雅的意思;

立楼:偏房,一般用于施展锅碗飘盆工夫的地方,偶尔也放一些陈年的杂物;

别打:不是“不要打”的意思,在洪洞方言里是“狠狠的揍”的意思或者“侮辱性的殴打”的意思,当洪洞人说“别打你”--赶快跑,要不胳膊折了、腿骨断了;

FU:是“水”的意思,也是“书”的意思,也是“谁”的意思,一定要看在哪句话里发这个音,否则你永远是一头雾水;

唢家伙滴:“坏蛋”的意思,往往是与自己政见、行动相悖而突发的言论,值得注意的是:他不是一成不变的,有时候亲昵的调侃也这样说,这时候表示的是关系好,用洪洞话说是“铁”;

儿吗:不是侮辱用语,只是为了求证一件事的准确性而产生的疑问,往往是你说出了一些超出常理的事实或者令对方很惊讶的事;

别侃俩:不要开玩笑了,表明对方不相信你的言论;

铁撵:也叫连手,关系亲密的人之间的一种称呼,有时也为了交际应酬而套近乎;

方言俗语是挂在人们口头的语言形式,代代相袭,口耳相传,对古音起到了凝固作用,晋方言的俗语中保留了不少的古音。

母亲---家

伯父---伯伯、拖爸

伯母---姆姆、拖家

叔父---爸爸、夫夫

婶母---小妈、婶子

祖父---牙牙

祖母---“你哟”

外祖父---老牙

外祖母---姥“你哟”

岳父---绰人

岳母---绰母

姐夫---家夫、哥

妯娌---相互

男孩---厮儿

女孩---女“兀儿”、女子

男性朋友---连手、了儿

二、人体

头---登脑、低脑

眼睛---捻窝

嘴---举

手指---宅头、责头

脚---节

鼻子---皮子

牙---“你啊”

屁股---屁捻

三、衣着

衣裳---呢烁

鞋---孩

衬衣---“思儿”

皮带---“裤子带”

四、食

馒头---“吃地”

面条---“旗子”

汤面---“挂熟地、拖旗子、调花地”

干面---“调地”

和子饭---“米旗、米刹地”

饺子---“煮角儿”

玉米面食物种种

“石条”、“卷子”、“擦疙斗”

“拍拍儿”、“煮谷雷”

“饽馍馍”、“古蓝子”

“摊馍馍”、“捺馍馍”

汤面---“挂熟地、拖旗子、调花地

女孩---女“兀儿”、女子

洪洞方言一、动物

麻雀——续娃儿

老鼠——圪拉里家

牲口——头谷

鸡——低儿

小鸡——低娃娃

羊——约儿

二、植物

玉米——棒子、稻黍

高粱——稻黍、红稻黍

豆子——透子

山药蛋——山蔓节

树——剥儿

玉米杆——勃勃

棉杆——花稍、花圪兰

三、用具

铣——千

锄——苏

筐子——笼卧

车——诧

自行车——诧子

土布——木年

棍子——圪兰儿   

小凳子——所儿

椅子——你翁子、屋子

场——戳里

碾——染

兜——斗斗

拖把——吨不

笤帚——条柱、扫柱

簸箕——播起、播七儿

时间

今天——几码个

明天——灭儿个

昨天——牙儿个

前天——前儿个

后天——后儿个

二、自然

太阳——日头

月亮——月灭

雨——女

小雨——圪些

阴——“您恩”

晴——切

下雨了——哈的累了

三、其它

上了年数——烁了续么儿

嫁——改

时间

今天——几码个

明天——灭儿个

昨天——牙儿个

前天——前儿个

后天——后儿个

二、自然

太阳——日头

月亮——月灭

雨——女

小雨——圪些

阴——“您恩”

晴——切

下雨了——哈的累了

三、其它

上了年数——烁了续么儿

嫁——改

娶——换

名字——灭儿

外边——卫些

里边——里头

厨房——力漏

地——剃

上——烁

下——哈

院门——套门

不要紧——百不责

石头——得“读三声”石

像、乡——读“西哟”拼音

估计——捏摸

隔一宿——格一押、跌一续

生身父亲称作爸

亲生母亲称作麦

儿女结婚过事哩

有了女孩称女子

生了孩子称媳妇

六十以后婆婆子

妻呼夫成掌柜的

二十叫作小伙子

一块行走叫斯干

炊事员称仔饭的

头称的脑和登脑

两脚通称说是节

遇事不懂解不下

锅里开了叫熬啦

学校称作园儿哩

书写文稿下字哩

骡马牛驴称头古

父亲的爸叫亚亚

父的母亲叫娘娘

生下男孩叫厮儿

女孩结婚叫新妇

四十左右叫婆娘

夫称妻为家里的

男孩十五称娃娃

同窗好友为连手

生炉称作抬火哩

面条通称为旗子

眼睛叫的是眼窝

穿鞋叫作穿孩哩

几人闲谈叫排达

喝杯开水称姜树

上学称作念书去

看书阅报叫鸭哩

猪羊鸡狗称畜色

学说洪洞话

我是洪洞人,洪洞话说的还算地道、还算熟练,对我来说,说洪洞话要比“英格丽诗”简单多了,如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

同事皮皮说话语速极快,嘴巴像抹了油一般,无论多绕嘴的话在她嘴里出来如同唱歌儿一样流畅、悦耳,诸如“打南边来了一个喇嘛,手里提着五斤鳎蚂,打北边来了一个哑巴,腰里别着一个喇叭。提着鳎蚂的喇嘛要拿鳎蚂去换别着喇叭的哑巴的喇叭,别着喇叭的哑巴不愿意拿喇叭去换提着鳎蚂的喇嘛的鳎蚂……喇嘛回家炖鳎蚂,哑巴回家嘀嘀答答吹喇叭”之类的高难度绕口令皮皮一口气能说八遍而且从不会说错一个字,我对她佩服的简直五体投地了。

前几天与其闲聊,我俩无意间聊开了家乡话,她听后哈哈大笑:有意思,教我说洪洞话好吗?

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立刻在我心中油然而生,原因有二:一,我的家乡话还不算难听,可以激起一个距我千里之外的朋友学习它的兴趣;二,我可以过一把当老师的瘾(其实当老师是我的一个梦想,只是水平有限而无缘)。于是我立刻答应了她:好啊!拜师仪式就免了,但老师有一个要求……

皮皮迫不及待:尽管吩咐,我一定接受!

我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地说:学习是一件很苦的事情,你一定不可半途而废!

皮皮:不会的!我最能吃苦,最爱吃苦,这么说吧,我逢苦必吃,有苦必吃,没苦我找苦吃,有苦我抢着吃,我外号:酷毙了!老师,谁不让我吃苦,我把他牙打断、腿打折,肋巴扇子干骨折,下半辈子过轮椅生活!

这学生,多贫!

我继续摆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你放心,我教你,我怕你让我下半辈子过轮椅生活,呵呵,不过学成之后,你见人必说十句以上的洪洞话,无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不管他们能不能听懂,你明白吗?我要让洪洞话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皮皮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一本正经地说:老师,你放心,推广洪洞话的重任就交给我吧!

我用洪洞话说:好!开四上括!

皮皮一愣:嗯?什么?

我:开始上课!

皮皮生硬地重复了我刚才的洪洞话:开—四—上—括(“括”读二声),开始上课是吧?

我嘿嘿一笑:嗯,还行!继续,你吃—柳—饭—俩—么?

皮皮一脸茫然:啊?你—吃……么?

我:什么叫‘你吃么?’应该是你吃柳饭俩么?意思是你吃饭了吗?

皮皮立刻答道:我吃了!

嗨!什么你吃了?我也吃了!

皮皮有些着急:这么办吧,你告诉我“包子”、“饺子”怎么说?

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包子、饺子”的“光辉形象”,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嘴里还咂吧咂吧:包子,注意,声音往下沉,包—子!

皮皮:包—子!嗯,这和我们说的差不多,那“饺子”怎么说?

我想了想,到城里上班好多年了,很少用家乡话说“饺子”了:你注意我的嘴形,煮地哦儿,说,煮地哦儿。

皮皮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什么煮—地—哦—儿—,哈哈,这饭绝对不好吃!还煮—地哦—儿—什么馅儿的?

我一脸严肃:你管什么馅儿的?就是煮地哦儿!

皮皮笑出了眼泪:你不说什么馅儿的我就绝食!

我也觉得这家伙“煮地哦儿”太土了,但还是坚持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你绝食?不行,今天必须吃煮地哦儿!

煮—地—哦—儿—煮—地哦—煮地哦儿,皮皮一次次重复着,憋得满脸通红,看着她那认真劲儿不亚于研究导弹的科学家,我说:皮皮,别学了,太难了!

皮皮反而坚持着:不,我要吃煮—地—哦—儿!呵呵!

好,继续!

我突然想起我小时候爷爷常常给我买的羊杂,于是对皮皮说:那好,我再教你:擦啦(读二声)菜(读二声)!

什么?擦—什么财?皮皮面对陌生的单词又一次认真起来!

擦—啦—菜!就是羊杂!

哈哈,羊杂叫擦啦菜!呵呵,有意思,外国羊杂啊?

中国羊杂就叫擦啦菜!外国羊杂叫“擦辣睬”,懂吗?我学外国人说中国话!

哈哈,这羊杂绝对正宗!皮皮竖起大拇指。

好了,今天就学到这里,希望你回去以后好好练习,明天我要考试!说完我扭身要走!

老师,等一下,我再给你读一遍好吗?皮皮生怕我真的走了!

我说:好啊!你来一遍。

皮皮深呼吸,嘴里念念有词:哆来咪发嗦啦嘻…..

你干嘛呢?你唱歌啊?

不!老师,你别着急,我找调呢!好了,你听着,包子——煮地哦儿——擦啦菜——包子——煮地哦儿——擦啦菜——老师,怎么样?

我看她一眼:嘿嘿,还可以吧,可我怎么听你都不是洪洞人,要么你就是洪洞郊区的!继续努力,往县城中心挪两公里,你就会说的更好!

皮皮:谢谢老师!老师,我想请你吃饭可以吗?

啊?请我吃饭?吃什么?

吃—包子—煮地哦儿—擦啦菜,怎么样?

呵呵,可以啊!可我总觉得你请我吃的这三样儿味道不正宗,过两天吧!

说完我出了办公室,走出好远了,还隐隐约约听见皮皮在里面认真地念着:包子—煮地哦儿—擦啦菜—哆来咪发嗦啦嘻…..包子—煮地哦儿—擦啦菜—包子—煮地哦儿—擦啦菜,嘿嘿,这学生,真好!

第二天上班,我刚进机关,皮皮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我眼前闪过:包子煮地哦儿擦啦菜,怎么样?地道吧?

我竖起大拇指:你的很好,我的服了!

皮皮自豪地说:那当然,咱这记忆力没说的,太好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说什么?我的记忆力好啊!皮皮歪着头,调皮地看着我。

等一下,我再教你一句。

我突然想起我的堂哥,大我四岁,我们每次见面,他对我说得最多的还是我们小时候的故事,简直如数家珍。每次讲完后,我都会眼睛发亮,那么久的事了,你还记得那么清楚?这时的他点起一支烟,猛吸一口,悠悠然吐出一串烟圈儿,然后用标准的洪洞话骄傲地说:咱(za)这记性好地多哩!

所以刚才皮皮一句“咱这记忆力没说的,太好了!”让我又一次有了当老师的强烈欲望。

皮皮,听我说,咱(za)这记性好地多哩!

什么意思?

就你刚才说的,咱这记忆力没说的,太好了!

哦,明白!咱(za)这记性好地多哩!皮皮这句洪洞话说的比我还地道!

哎哟妈呀,标准!皮皮,你老家绝对是洪洞的!

咱(za)这记性好地多哩!……皮皮一遍遍重复着这句她说的最标准的洪洞话。

好久没见皮皮了,刚才突然接到她的电话:老师,你好!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老师?你跑哪儿了?

我在外地呢,出差!

哦,还好吧?

好!特别是伙食,真好!每天都是包子煮地哦儿擦啦菜!

啊?哈哈,你还记着呢?我真佩服这“哥们儿”。

咱(za)这记性好地多哩!电话那头,皮皮用及其标准的洪洞话说。

我俩哈哈大笑!

我的老家,山西洪洞。

说到山西,可能大家也许只知道那里有平遥古城,山西面食做得很好……那么你们想知道山西面食为什么好么?想知道山西窑洞的结构吗?接下来我将要以我家为例子,向大家介绍一下洪洞的住房和独特的食品。

Ⅰ吃的独特。

说起食,山西的面食真是一绝!当然,比起饭店里的所谓之山西风味,我还是更加佩服我奶奶的面食手艺——那真是令我羡慕不已啊!

首先是花馒头,我奶奶可以将馒头做成不同的形状,在特定的位置添上红枣,便可以了。她可以把馒头做成小兔子(我的最爱),做成蛇,还有篮子……真的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呢!虽然形状变了,但是味道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香甜,带着一种麦芽糖的甘甜,那是一种纯天然的美.

我奶奶还有一绝,相信全山西人也都应该具备,那就是能一天三顿全吃面食连续吃一周每一样重复的! 熏面,打卤面,臊子面,山西式炸酱面,刀削面等等……

Ⅱ住的独特。

大家应该熟知陕西的窑洞吧,其实山西也一样。这也与那里的地形有极大关系。山川地势使人民更易在山上找到合适的家——窑洞。传统的窑洞有两种,一种是土窑,一种是砖窑。土窑一般就是在山脚下挖的凹进去的洞,这种洞据说不很结实,一下雨就容易塌,因此都很小。现在我家村头的那几个土窑早都没人住了。砖窑,现在村中较为常见。以我家的院子为例,院子与北京四合院有些类似,从大门进去,有一个正房。房子外观如图中,房顶一般是一个大平台,可以来晒粮食。房子里面建成洞形,中间的窑洞一般是客厅,客厅左右分别可以进入两个卧室。东边的房子是另一个卧室,西房是厨房和一个杂货堆。与正房对着一个大花园,再往远处是一个煤堆,以做饭的燃料。

说到窑洞的冬暖夏凉,我可是深有体会。夏天的洪洞,又闷又热。而窑洞,这个“避难所”真是帮我闯过了这一关。当受不了酷暑时,只要走进屋门,就会立即感受到一阵凉气扑面而来;继续向里,越来越凉快;坐到沙发上,打开电风扇,闭上双眼,就仿似又回到了空调屋中,马上忘却了屋外的盛夏,尽陶醉在那清爽的气氛中。至于冬,我倒没有觉得暖和,只是冬天回老家我没有一次能够逃脱病魔的缠绕。

每一个人都爱自己的老家,我也不例外。当我提到我的老家,山西,总是不觉有一种自豪感涌上心头,不论别人怎样认为。很多人了解山西,也只是一个典型特征,而只有当你深入的探索,才会发现,原来每一个角落在山西,都是不同的,甚至每一个村落的方言,也都有所区别。我今天也仅仅是将一个大海中的一滴水珠拾了起来,为大家讲解,剩下的“一个海洋”的秘密,就要等我们的BOSS朋友们亲自去发现啦!

说实话,虽然在洪洞这片土地上生活了30多年,但我对她的关注却远远不够,正如人类对地球的了解远不如对宇宙的了解更透彻。一次外出,路途遥远,枯坐乏味,同事便鼓动我出几个洪洞谜语增添情趣。另一位同事对此也了解颇多,于是,一唱一和之间,童年时代烂熟于心却尘封已久的不少洪洞谜语就被挖掘出来,给大家的旅途带来了几缕笑声。

中国的谜语最早起源于隐语。其实不然,外国也有谜语,最经典的可以说是斯芬克斯让人猜谜决定生死,最后自己跳海而亡了。中国的谜语河流源远流长。自西周以往萌发,谜语就在这片国土上扎根生长、茁壮发育、不断壮大了。谜语的作用也发挥得淋漓尽致:上则国家靠它甄别贤才,展开外交;下则个人凭它选择配偶,娱乐情趣。《红楼梦》中,贾府阖家老小猜谜语的场景给读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相对于中华谜语而言,洪洞谜语不过沧海之一粟,除有谜语的共同特点外,洪洞谜语有着自己鲜明的地方特色。

其一:名称不一样。洪洞话里说猜谜语叫“打虎”,乍一听去,非常让人不解。其实这显示了洪洞历史之悠久,古代时候谜语就有一个名字叫“灯虎”,将其简化,并加上表示动作的“打”字,很符合语言演化的习惯。

其二,不少谜语要用洪洞话说才能原汁原味,朗朗上口,这一部分谜语集中在地名方面,可以说是洪洞特色十足,比如:“过河不脱袜子———干河”,“打牌不输———赢哩(营里)”,“鞋窟窿里点灯———明姜”,“盘子里没水———干碟(甘亭)”。这类谜语有点像歇后语,但没有人把它们归入其中,只做谜语用。这可能更接近谜语的民间状态。尤其是明姜这个谜语,必须在方言里谜面和谜底才能亲密接触,“姜”字只在这一地名里读音和“脚”发音相同,其他语境像“生姜”、“姜子牙”发音都和普通话相差无几。还有“一个婆婆好做媒,白天走了黑夜来———便盆”,用普通话念,是绝对不压韵的,但在洪洞方言里其顺口压韵程度不比“一个黄虎,圪里圪旯搜土———扫炕笤帚”差一分一毫。这也就决定了其和万荣笑话一样,离不开彼土彼壤。

其三,洪洞谜语的范围极其广泛,各种物品、人体器官都可以入谜,某种现象也可以入谜。洪洞谜语中像“铁门子,铁窗子,一下关了一窝子———笼盖箅子”,“一个老头翻穿皮袄,眼睛瞪得像颗胡椒———老鼠”,“一个门墩,七个窟窿———头”这类比比皆是。洪洞谜语里还有不少动态场景,“一条绳,扔过城,绳也转,城也转———辘轳绞水”,“半天里一孔窑,一个婆婆大声叫。叫的为了啥?嫌她生的娃娃没毛———母鸡下蛋”。以场景为谜,我的见识很有限,但在其他谜语是从来没有发现过的。

其四,洪洞谜语糅合了像脑筋急转弯这类民间智慧,仔细思索颇为有趣。有一个谜语让许多脑筋转得慢的小孩非常恼火,“远看像乌鸦,近看像乌鸦,就是比乌鸦小一点———小乌鸦”。几年前,和一位40多岁的同事谈到少年往事,她还很为小时候受大人这个谜语的玩弄耿耿于怀呢。这个谜语里脑筋急转弯带来的诙谐远比一些小品里并不逗人的“包袱”倍儿强。还有一个谜语说来不雅,但对民间智慧的体现却无出其右,“有锅没盖,谁猜着让谁吃一块———茅厕”。猜谜语的时候,人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谜底是啥”这一点上,一旦猜中,马上脱口而出,那里还顾得了谜面的后半句是一个大大的陷阱呢?

其五,洪洞谜语不只有形象一类,道理也可以入谜,“越洗越脏———水”,“吃也后悔,不吃也后悔———油炸鬼”,“因为吃的买哩,买下了可是不能吃———初儿(牲口嘴上套的网状工具)”就是例子。细想一下,天下没有洗不脏的水;人生总在“悔”与“不悔”之间徘徊,就像一个人站在油炸鬼(油条)摊子前拿不定主意;到手的东西总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好,这东西不就是个初儿吗?

洪洞谜语就像野花野草,有时还因难登大雅之堂惹人皱眉蹙眼。但这并不妨碍她在自己的土地上旺实地活着,在口耳相传之间流传了几千年。我也是一个匆匆的过客,不经意间在洪洞谜语的窗户上戳了一个小孔,窥见全豹之一斑,便做起了关于她的文章,实在惭愧得很。若有人能引我登堂入室,以庖丁解牛,将不胜感激。

“薛爷爷,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才下了车?”

“刚回来,早晨下的车。”

这两句话如果让山西省洪洞(读“同”音)县某个小村子里两个人说,你会听到以下类似的发音:

“歇丫丫,你甚吗时候回雷地呢?间哈喽车?”

“间回雷个,早行点儿哈地车。”

怎么样,如此方言够厉害吧。要感受到它的魅力,最好是你能亲耳听一听。因为用普通话是没法子描摹出方言的风采的。洪洞话里的一些词只要口语没有文字。

还有更厉害的。比如,“快点儿吃呀”,是这样说的——麻利个吃喽。你仔细听,是不是有点儿像日语。难怪有的日本人考察中国的方言会直奔山西而来。

比这悬乎的多了去了。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当地说“树”,发音类似英语里的“bird”(鸟)。“看那棵树”若是硬用汉语拼音拼出来大致是“nia wu ko bird ”。“昨天晚上”——“呀里喝喽”。“扫一下地”——“扫一哈切切”。“明天早晨叫上他”——“灭早早行点儿吆喝蛇那”。“谁说了也不算”——“孰说喽呀不行”。“把板凳给了他”——“把索索予喽那”。不用再举例子了。怎么样,晕了吧。像“孰”和“予”还是文言,估计秦始皇、唐太宗他们就是这么说话呢,称得上是“活化石”了。

我的老家就是这个小村子。除了出去工作的人,那地方的人讲这种话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就是出去的人,与外人讲话可能会用普通话或准普通话,但只要一见到老乡,有人马上就会讲土语,说的顺溜,听的自然。毕竟是乡音亲切呀。可是,外人听起来就觉得够吓人的。说什么呢?我咋听不懂?不都是中国人吗?不都是说汉语吗?是中国人,要不然怎么会有“问我祖先来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这句话流传呢?是汉语,可就是外地说汉语的中国人听不大懂。这就是方言呀。

没什么吓人的,解释一下就懂了。洪洞话里“薛”的发音类似“歇”。“爷爷”听上去像“丫丫”。“奶奶”根本就找不到普通话里类似的音。“妈”的发音像是“咩”,有时又像“家”。“二叔”叫“二爸”。“三婶”叫“三妈”。“小孩”都叫“娃”。

有一次,家乡来人与父亲聊天。我还算能听懂,虽然生长在太原,可好歹小时候在老家连续呆过近一年。我女儿可傻了眼,什么也听不懂,觉得比听英国人说话还困难。我说:“那你起码应该听得出‘洪洞’这个词吧。”女儿眨巴眨巴眼睛说:“只听见好像有‘馄饨’这个词。”嘿,入门了。在我们老家话里,“洪洞”的发音真有点像“馄饨”或“混沌”。可是,这三个词的意思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一向以自己是洪洞人而自豪。洪洞县的飞虹塔、苏三监狱、大槐树,让我骄傲。今为此文,我并不是要嘲笑我的家乡话。我很尊重我的老家人、乡亲们和洪洞话。我甚至想教我那连太原话也说不了两句的女儿学几句家乡话,可惜效果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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