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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归大自然
张工
2007年1月7日，随着一声闷响，1993年正式交付使用的杭州西子湖畔第一高楼——浙江大学湖滨校区主楼成功爆破。5－6秒的时间，这一高67米、20层的大楼轰然倒下。按照设计使用寿命这栋楼至少可以使用100年，而实际这座西湖“第一高楼”才仅仅使用了13年，短命的遭遇让人惋惜。有人认为高楼离西湖太近，破坏了西湖风景，真实的原因是当初2000多万元的楼房，现在地块出让价已高达24.6亿元。
同样的事情还有当年青岛的标志性建筑之一铁道大厦、青岛大酒店、山东外贸大楼都遭受了爆破的命运。还有更荒唐的事：位于南京城东的一幢造价700多万元的大楼，这边却还在装修，那边已经决定撤除，它没有被正式用过一天，却已经被判了死刑。
为什么这些设计寿命100年的建筑没用多少年就命终了呢？根子是土地资源在官方的操纵下飞速地暴涨，卫星式地价使资本家从撤除中获巨额利润。同时，政府的GDP也可获得增长，何乐而不为呢！类似的事情每天都在大量地发生，笔者居家附近的一条商业街，几乎没几家商店寿命能达一、二年以上的，看到的经常是不停地坼除装修。
当然，只要有人愿意花钱，旁人对此是无法多管的。只是这种太明显不过的浪费现象，放眼到整个人类生存环境，是对大自然的一种严重伤害。至少浪费那么多的水泥、钢筋不是要消耗大量的热能、从而产出大量的二氧化碳么？古人将极度的浪费、糟蹋财物称为暴殄天物，那是要挨天打雷劈的。而我们只把注意力放在个人的小算盘上，大自然的环境与己无关。
人类对精神的追求和对知识的渴望，构成了探索自然的原动力；同时为了满足日益增加的需求，人类也必须不断地研究自然的奥秘。随着人类跨入工业经济社会，物质文明的高速发展催生了人性欲望无限地膨胀，人们为自己改造自然的那些壮举惊呆了，从而觉得物质上的有形的改变更加伟大而永恒。对生产力与科学的功利意义上的理解几乎统治了当代人的头脑。全不顾大自然是否有能力承受人类这种不顾一切的消耗和开发。人们在物质利益面前的目光已经失去了自然所赋予的原始澄澈，充斥着物欲的混浊，生态环境灾难和地球资源快速地枯竭，将人类几乎推到了悬崖的边缘，这无疑是一场人类的自我毁灭运动。
从另一方面来说，随着人对自然的征服程度的提高，人类的现代生活方式距离自然生态环境渐行渐远，自然在人的心目中的形象也就越来越物质化与低卑化。人类失去了对自然的神秘而敬畏的态度，也失去了农业文明时期由于人与自然的紧密接触而产生的依恋感。人类开始脱离自然而躲进大城市的怀抱，只能遥望自然而对自然陌生了。他们住在高层建筑里，独门独户，享受着充实的食物，一个个超体重，匆匆忙忙地上班，拼着性命挣钱、逛街、购物，自身的欲望获得了无限的满足。但是，这样真的幸福吗？未必。幸福离不开物质的支撑，但又无法只用物质的满足就能实现。欲望如同放出笼子的老虎，它的追逐无穷无尽。一个欲望满足了，会产生十个欲望，以至无穷。更进一步，在网络时代，由于网络可以模拟自然，人们有可能沉溺于模拟的自然中，不必去过问真正的自然是什么了。人类与自然的关系经历着巨大的转变，人类的生活遭遇了失去自然感性的极为严重的危机。
如果我们把人类居住的地球作为分析对象，世界的本质是大自然，大自然要惠顾的，不仅仅是人的生命，还要包括其它生物的生命。所谓的人类世界只是其中的分世界。人类只能是这个分世界的主宰。人类活动的一切元素都来源于大自然，依据于大自然，并服从于大自然。如果认识不到这一点，妄想做大自然的主人，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那就是对大自然的侵犯，大自然的报复也就无可避免。
以近代中国的经济建设来说，强调“发展才是硬道理” ，这个发展所适用的范围是什么呢？包括社会制度吗？包括和大自然十分贴近的宗教、精神自由吗？这个发展所涵盖的范围显然是经济与技术的成份居绝对多数。其实这种发展绝对不能当成硬道理，否则就会伤到国家与社会的根本，伤及到人类和大自然之间的和谐。
中国的明朝在技术上经济上不可谓不发达，有人统计说，明朝的经济总量，出口总量在当时的世界上占有着绝对的霸主地位，却被从荒蛮中跑来的数目了了的八旗子弟取代了政权。经济的发展非但不是什么硬道理，反而成了亡国之路。可以说发展是硬道理，但是这只适用于由于长期思想禁锢等原因所造成的百业萧条年代。民以食为天，谁都知道物质生活的重要性，在拜金主义充斥的社会里再提倡经济与技术的重要性将是物极必反的结果。
GDP目标是中国经济发展的首选，经济总量是得到了快速的增长，而自然环境却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且不说大气被污染的程度。作为生命之源的水，水枯竭和水污染已严重影响到了人们的正常生活。中国人均水资源量仅为世界人均水平的28%。三分之一的城市缺水，农村有近3亿人口饮水不安全。不少地区水资源开发已经超过承载能力。华北地区1300亿立方米地下水已经用了1200亿立方米。土地荒漠化每年让中国丢失一个中级县，每分钟失去4.5亩土地。水土流失 、土地沙化危及全国10省898个县，近4亿人口受到荒漠化影响。估计荒漠化每年造成约540亿元直接经济损失，间接损失达2889亿元。 而水质更是差得惊人。目前全国七大水系的26%是5类和劣5类，九大湖泊中有七个是5类和劣5类。意味着这些水不能和人体接触，就是做农业用水也不够格了。而地下水一旦污染，要想净化，将耗费大量时间与成本。据专家称，治理需要1000年。
土是人类生存之本。水污染的同时必然也存在土壤污染。据国土部数据显示，已有高达五分之二的土壤被砷与重金属污染，每年有上千万吨粮食受到重金属污染。再者，这种污染会有链式反应，导致地下水污染。污染物会溶入地下水中，有的会通过植物动物链条进入人体内。而土壤一旦受到污染，还难以排毒解毒，难以修复正常，非但不适宜耕种，甚至不适合居住。
笔者七十年代在浙江下乡，喝的是河水，休闲时可以在河里游泳，近些年再去一游，河水不要说喝了，游泳都不行，河道是修的笔笔直直耐看，水里却有毒。人工造林看起来整整齐齐，据专家解释，它的实际作用是远远赶不上天然森林的。
近些年中国的天灾特别频繁，旱、涝、地震三大样此起彼伏。已经有不少专家提出这和我们大跃进式的人工自然环境改造有关。大面积高坝水库容易引起地质灾害，诱发地震危险，并且建大型水坝对生态环境的危害远远超过它的经济效益，这些已得到世界的公认。四川地矿局地质调查大队总工程师范晓对《第一财经日报》强调说：包括龙门山断裂带、鲜水河断裂带在内的中国西部的强震活动带，近年来大型、巨型水电建设如火如荼，而且从现在到未来的十多年间，这一地区的大型电站水库群，将进入一个密集的建成蓄水时期，对水库诱发地震来说，这也将是一个极为危险的时期。
过去，人们和大自然能保持融洽的关系，似乎很少有提及回归大自然的，因为本来就身在其中。康德曾说过：两样力量使他敬畏，一是头顶上星空，二是内心中的道德律。而这两项内外敬畏，也正是对人类生命的最基本要求，一是敬畏大自然，做事要顺天而行；另一是要有道德信仰，做人要严以律己，不伤害到他人。
而看看我们这些年究竟做了些什么？
地球资源是属于全人类的，任何一次随意的破坏和浪费，都是对整个人类的侵害。尽管非常有理，但作为国家的本位主义和人类欲望对荣华富贵的追求，历史以来，人类对地球资源的肆意开发和疯狂掠夺，一直也没有进化到相当理智和自觉地约束。其中最为典型的莫过于像中国这样的暴发户经济了。中国对资源的利用，每生产一美元的GDP，是美国的4倍多，是日本的7倍多。
与中国加班加点开发资源态度大相径庭的是，发达国家们纷纷停止开采，将资源留予子孙后代使用。比如美国根据1939年制定的《战略物资储备法》，对本国的石油、煤炭、稀土等只探不采，储备长期从国外低价购买；日本1972年建立石油储备制度，1983年又建立稀有金属储备制度和基地。据2008年的一篇报道：早已不烧煤的日本每年从中国进口2000多万吨煤炭用来填海，变成人造煤矿储备能源。
在几百年前西方的资本主义发展初期，自然资源相对于人类的开发使用能力而言几乎是无限的，野生动物可以任意捕杀，林木矿产可以随便开采，环境污染除了观感意义没有必要考虑。那个时代，满足人类的需求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怕你的手段不够高明。而在哲学家的眼里，人类的需求也就成了推动社会发展的最根本动力。人类开发利用资源的能力在加速增长，而自然资源在逐渐萎缩。此消彼长之后，百余年前的真理如今已经是将世界导向灾难的罪魁祸首。
而环境的污染，更容易造成对整个世界的伤害。大气污染是没有国境线的，海洋污染也同样如此。像这些经济问题处理不妥是非常容易引起国际纠纷的。
我们都会说人类是大自然之子,但是随着工业化、现代化的推进,现在能记起大自然母亲容貌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我们被自己用智慧创造的砖、水泥、钢铁、塑料等各种新型建筑材料堆砌起来的没有生命的建筑物所包围，我们被关在看起来干干净净，舒舒服服却严重缺乏大自然生气的办公室里发号施令，用辩证唯物主义的思想来指导我们的经济建设：“与天奋斗其乐无穷”、“要征服大自然，做大自然的主人”！
辩证唯物主义的首要问题是物质决定论的泛化，人与自然关系的简单化。人们失去了对精神的追求，沉迷于物质刺激当中，试图用物质领域的价值来囊括精神。耶稣说：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物质与精神是两个经纬分明的领域，而辩证唯物主义首先着眼于物质对意识的决定作用，不擅长理解诠释精神世界。大自然赋予了人类各种各样的物质需求，需求的适度满足保证了人类的繁衍，而无节制的满足需求不但祸害着人类自身，也正在危及整个自然。辩证唯物主义认为人类需求是社会发展的最终动力。如果说资本主义是人类需求的奴隶，那么，辩证唯物主义就是人类欲望的帮凶。而传统宗教与道德体系对人类需求和欲望都持另一种态度，甚至于和当代观念完全对立。
是到了人类应该坐下来认认真真思考如何回归大自然的问题了。
长期以来，一些人始终没有搞清楚，在人与大自然的关系中，并不能“人是大自然的主人”，任意地把大自然当奴隶驱使。只有大自然才是万物的主宰，包括人的生死都要服从它的规定与安排。人类的智慧看到了模糊的自然，而自然早看清了人类，孰不知，我们只是自然观察自己的工具罢了，我们实际上就是自然的一部分。那里有资格去征服它！也就是这些角色错位的人，表面看来是为人类造福，实际造成了大自然毫不留情地报复和惩罚。
德国的歌德告诫人类：在自然面前，一切其他的力量都是等而下之的。破坏自然的，必将受到自然的报复。追随自然的，必将受到自然的宠爱。人与自然的一体，应当促使人去保持这种一体性。
回归大自然，就是要重树对自然的敬畏，令人魅惑的自然是受人尊敬的对象，而非是人类征服的对象；是一种整体的生命，又包含着无数的个体生命，它们生生不息；是一个可以被无限感觉的对象，不是一个能被有限认识的对象。人因自然的魅惑而对自然情有独钟，自然是人类的审美对象。
如今的自然界已经无法承受人类在物质层面上的肆意妄为。人类应该考察一下自身活动的价值。大自然生态系统是可再生循环的系统，其中的任何一个微小的元素都包含了无限的信息。而人类所构筑的物质领域却是不可再生的系统，同时在不停地消耗着自然资源，蚕食着生态系统中的各种元素，自然环境成了供人饕餮的佳肴。从长期来看，人类的活动正在毁坏着自然的可再生系统，而建立一个最终将被废弃的不可再生利用的系统。这似乎是一个将有序破坏成混沌的过程。这样的话，人类的经济生活成了自然界机体上的一个癌症，疯狂的吸收着自然界的资源，以超出所有自然物的生长速度膨胀，挤占了其它生物的空间，直到将这个自然界拖垮。
是的，人若不再迷误于物质的引诱，不再迷误于权力的引诱，也不再迷误于荣誉、称号、地位的引诱，靠近自然，人就不再孤独，不再没有依托，不再没有乐园。做一个自然之子，嬉戏在自然中，是人类的命运。若是在自然中不见自然，不能感觉自然，那是人类在自然中失去了自然，是在生命中失去了生命，人类将成为一个空虚的影子，欲哭无泪。
中国自古云：万物皆有灵！ 人是生命，大自然也是生命，比人类更强大，我们只有敬畏自然，投身大自然的怀抱，善待万物，才能在和大自然保持和谐关系中延续我们恒长的生命！
2013.6.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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