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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鸟有真情而清逸 天地有大美而无言

 閲蘭草堂 2013-06-19

花鸟有真情而清逸  天地有大美而无言

初夏时节游走江南,最喜欢看鸟雀在竹林里飞,这个时候的竹叶,已经从鹅黄转为翠绿,蓝翎或红羽的鸟儿雀跃其间,摇晃得枝叶婆娑水滴盈盈。鸟的神态各不相同,一只鸟的眼睛是向上的,正招呼竹叶后仰头的那一只,另两只同栖枝头,呢喃细语。竹林飒然中,背景中的山崖墨色淋漓,恰以简淡烘托出竹鸟的灵动。眼前情景,让我忽然想起著名画家莫建成先生的《竹雀图》,其绰约风姿,神韵接近,意境仿佛。
花鸟有真情而清逸 <wbr> <wbr>天地有大美而无言
    熟悉莫建成,是从熟悉他的花鸟画开始的,其画作在工致细腻中呈现的澄静和优雅,常常让人想到宋代绘画的境界。现代花鸟画看得多了,还是对宋元时期的绘事情有独钟。那时的画面上,鸟儿总是画家意象里的景致,在一种文化精神的晴空里活灵活现,那些傲霜梅花、峋石兰竹,寄托的是文人的高洁之志,而荷塘柳烟、芭蕉秋菊,又浮动多少逸士心曲?画面中的意象是具有象征意义的,是有情感的,是画家志趣与情操的外化。宋代花鸟画是一些感情丰富,热爱自然,对于色彩和形式十分敏感的文人创作出来的作品,他们善于把自己面对千姿百态的大自然时产生的喜悦和激动,融入自己的审美意趣和情感,巧妙地再现于绢素上,因此,当我们欣赏那些传世的经典时,仍然可以从泛黄的宣纸上读出当时画家放逸自适的情绪和心境,画中传递的飘逸优雅的气息,历经千年,仍然让人沉醉。而时代发展到了今天,看到今人画的花鸟,同样的梅兰竹菊,同样的水墨宣纸,笔墨也浓淡相宜,笔法也或遒劲或轻灵,却总是感到画面上少了一种灵动的鲜活之气,少了一种可以对话的精神圆融。或许,花草葳蕤依然,松月清朗依然,只是高楼如林的现代城市,已经没有可以种下当时意象的土壤了,少了真胸臆,少了笔墨的精神,画面上皴擦渲染的只有虚空。

    莫建成先生工笔画的意义就在于,让我们透过浮世的喧嚣,探触到为之一振的曾经的经典。

 

    让我们先读这样几幅画:

    这是中国西部寒冷的寂夜,凝霜与冷月铺洒大地,一种荒寂与空旷的苍凉感,随着看不见的风迎面而来,掉光了叶子的枝头上,几只雉鸡迎风而立,看得见霜月在鸟羽上擦过的印痕,听的见时间在大地上流过的水声------这是莫建成的《寒月惊梦》。他把西北高原空旷苍凉的景观感觉,通过巧妙的构图,线条的精细刻画和多层次的晕染,使画面呈现苍茫不失清润,冷峻而见高雅的艺术个性;

    再看他的《莲者花之君子》:清塘如镜,照得见娉婷的荷影;在这远离尘嚣的静地,所有的心事,都在阳光下恣意绽放;这是夏天的荷塘,荷叶如盖,蛙声如鼓,惊得小鱼游出皱纹样的水纹;失去花萼的莲蓬,层层包裹起莲子的苦心;寻芳而来的蜻蜓,独自翔舞去留无意------这是莫建成眼睛里的荷塘,这是画家精神层面上的和谐境界,无论绚烂还是衰微,一切都是无争、协调和高洁的,画家对于自然的关照亦是对于自己内心的呵护。

    从某种意义上,莫建成属于一位更崇尚和接近于古典主义的工笔花鸟画家,他的画,强调以形写神,形神兼备,在物象形态的刻画勾勒方面一丝不苟,精致端丽。莫建成先生特别重视写生,他认为,中国画尤其是花鸟画的写实,其本质在于以心感物,不但要描画自然外在的实体,更要内化于心,借以表现自然的生命神韵、文化精神。莫建成写生的观察之精微,描摹之细腻,无不体现在他的作品中。他的一幅《竹雀图》,黄色基调的画幅中,蓬勃的竹叶是主体,画幅的左侧中间位置,有一只小鸟栖枝,细细赏析,让人感到画家的精神潜入了竹林,与画中的草木鸟儿一起吐纳自然气息。这样的画不是兴之所至、偶然得来的“神来之笔”,而是画家长期写生的灵性感悟。仅以竹子为例,他画了多少竹子的写生,恐怕自己也难以数计了,他在竹林题材的写生中,注意竹子在风、晴、雨、雪中的形态。主干、枝叶的取舍和相互穿插、映衬的关系,因而,他的竹鸟,栩栩如生,形神兼备,气韵跃然纸上。莫建成的写生是十分细致的,每一幅写生,都表明地点、时间和物体形态特征,一次,他在甘肃贵青山写生,画了许多小草杂卉,其中一幅上这样标示:“丛生野卉,类似毛娃儿草,长二尺,茎挺而刚中带柔,穗红里透紫,叶与枝黄里透绿”,极尽其详。莫建成在长期的创作实践中体会到,写生时必须仔细观察物态、明白物理、体会物情,才有望达到花鸟画的妙境。

花鸟有真情而清逸 <wbr> <wbr>天地有大美而无言
    莫建成的花鸟画,将工笔花鸟的既有程式与个人审美以及地域特点熔铸圆通,缜密中有逸气,隽永里见精神,形成了卓然不俗的艺术风格。他的画,工致不乏灵韵,在文化渊源上,与宋代绘画是相通的。在中国工笔花鸟画的发展历程中,宋代是一个足以让后人仰望的高峰,宋徽宗赵佶就是有名的“花鸟皇帝”,我曾经看过他的《腊梅双禽图》,密叶丛中,一枝腊梅横斜于画面中央,两只鸟栖于枝头枝尾,中间,一朵粉白的梅花,开出早春的朦胧气息,似乎闻得到一缕淡雅的气息。皇帝痴迷花鸟,重视画院建设,宋代的花鸟画自然花团锦簇了,崔白、李嵩、李迪、赵昌等等,一批人文修养厚实、才情横溢的画家,细观物象,精心研磨,形成了缜密细致、格物咏怀的一代风范。莫建成的画,根植传统,其“简”与“深”的特点,直追宋人。他的一些画作,画面简淡,往往只有几茎萱草,一只飞碟,或者疏枝斜逸,寂鸟倦归,画面看上去疏朗简淡,并没有繁复的构图与工致的晕染,却感觉画面意境深远,淡中味浓。这里的“简”,看似单调空疏,却是一种凝练和集中,这样,画面一下子就深入了,直深入到我们精神的腹地,引起隽永的回味与情感的共鸣。比如他的《竹影敷凉月》,只有一枝斜贯画面的竹枝,以双线勾出竹叶,填以墨色,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但我们感受到的是清凉月光下,秋风吹过竹林的萧瑟,激起我们内心深处对于大自然季节轮转乃至人生匆匆的细敏情感。一枝墨竹,如此简单,如此自然,但足以激起我们内心的万千思绪。

    中国画自古就有“能品”和“逸品”之说,工笔花鸟画大体是属于“能”品的范畴,而长期以来崇“逸”鄙“能”的文人画滥觞,“逸笔草草”的写意风气压过了讲究工致、技术严苛的工笔创作,这是因为写意精神更切合中国文人闲适寄情的审美取向吧。而如何将“能”品和“逸”品水乳交融,“能”中见“逸”,也是当代不少花鸟画家们孜孜以求的课题。莫建成的花鸟画,最大的特点是在工笔画的工致端丽中,有鲜明的写意精神与笔墨情趣。在他的许多以荷花为题材的作品中,我们常常会从严谨端丽的画面上,读出一种奇妙的意境,是诗意,是梦境,是回想?在《看取莲花不染心》里,几片被季节揉皱的荷叶,衬托出两朵圣洁的荷花,一只蜻蜓从虚静中飞来------画面上没有过多的渲染,却有无尽的遐思留给观者,似有梵音缭绕,心中一片清净。这种“象外之趣”,是画家的主观使然。莫建成的画作,有明显的文化基因,同样的繁花寂草,荒原古树,画面却呈现旷远和清雅的意境,有一种可以对话的文化深度,这应该就是画中的“逸气”了,这种“逸气”是发乎画家心仞,是画家寄托在宣纸上的情愫。比如在他的《幽居图》里,一堆青石,几簇灌木,几只小鸟,在避风的凹处、在阳光下彼此照应,躲避即将到来的无边无际的寒凉。鸟儿在画面上悠然栖居,那些卵石和疏枝、枝头饱满的红果,不正是画家给鸟儿搭建的温暖的康居?其实,画家创作过程中那一笔笔精心的勾线,谨严的构图,静心的渲染,仿佛就是对于那些鸟儿的抚摸,是对于生命的抚慰和关怀。

花鸟有真情而清逸 <wbr> <wbr>天地有大美而无言
    画境,其实不就是画家的精神境界?相对于山水和人物,花鸟画表达内心“逸气”的手法是有局限的,山水画可以酣畅淋漓或者淡远迷蒙直抒胸臆,人物画可以通过形体表情展现七情六欲,而花鸟画如果少了文化含量或哲学精神,很容易成为风花雪月的浅浮小品。莫建成画里的哲学意味是非常深厚的,显现了他深厚的传统文化的滋养和对于艺术美的独特把握。所以,他的画中才有一种大境界,大情感,而这种境界又是通过细致入微的手法表现出来的,因此,看莫建成的画,在欣赏画面的澄静醇美的时候,总能读出另一番寓意:他的荷叶,即使是纷披衰败的样子,也会有细细的茎坚韧地托举;那些圆润的石头,即使在暖阳的照耀下,也让人感到彻骨的冷;那些极力向空中伸展的枝桠,竭力留住苍茫时空里一掠而过的鸟羽------少时读古诗词,总不明白“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有什么奥义,看了莫建成先生的画,我们或许有了一些领悟。

 

    莫建成的工笔花鸟大多是属于华丽一脉的,无论是瑞鹤秋虫,淡月荷花,还是修竹婆娑,兰草幽幽,大都端丽秀致,有北宋院体画的风范。然而,让我们眼前一亮为之震撼的,却是他的画中清晰透出的西北高原的基因,仿佛一阵漫卷黄土的罡风,时而急,时而缓。因而,看他的画,在享受优雅抒情的同时,也常常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地域文化特质。气势恢宏的黄土高原和温润秀丽的江南相比,更显得苍茫、寥廓和深厚,将大自然这一特殊景观感受完美地带进工笔花鸟领域,是莫建成对于中国工笔花鸟画本体建设的一大贡献。通俗一些讲,他将带有明显西北特色的花卉草木、鸟禽虫兽带进了宣纸,使得长期以南方景物为题材的工笔花鸟,到了莫建成这里变得“硬”了、“大”了,比如他的《幽薇怀古》,风化斑驳的巨大山石上,一只小鸟幽幽回望,石头缝里,丛丛薇草卷曲着蓄势待发------画面不大,也不繁复绮丽,但透露出的那种冷峻、苍茫、凝重的地理风貌,以及坚忍、执着、顽强的精神品格,却使画面的语境更加深入。他的《春到西部》,画面上是没有叶子的古树,在荒寂的高原上像化石一样,嶙峋而粗硕,一群小鸟正鸣叫着飞出冬日的禁锢------面对这样的画面,所有的评析都是多余的,你只要细细观看,细细品味,任凭那些翅膀掀动的气浪裹挟着沙尘拂面而来。

    秋风里,荒原上,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在这样的环境里,画家莫建成最大的感受应该是洪荒初始的孤独之美吧。孤独乃是宇宙之大美,而大美是无言的,于是,莫建成的画面上,常常弥漫着一种虚静淡远的意味,一种“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苍凉悲壮感。一行飞鸟,一排枯树,几茎杂草,几片落叶,牵起悲天悯人的无尽思绪。而这种萧瑟和荒寂,正蕴含了生命的韧性与执着。孤独使人崇高,使人深刻,而这种情绪的流动,也使画面倍添了生命关怀的哲学意义。

    如果我们细细欣赏莫建成的花鸟画艺术,不难看出他向中国传统文化更深处回溯的同时,又向现代审美思想和表现形式靠拢的努力。这种矛盾是对立统一的,像山中的急湍,交融汇流,激起了绚烂缤纷的浪朵。如果我们细细品评莫建成近几年的作品,不难发现他的画作呈现出来的崭新气象。松鹤题材,以其长寿祥瑞的寓意,被历代画家皴擦敷彩,代代传承,几乎成为中国画的一个范本。而莫建成近年创作的《松云伴鹤飞》,却赋予了这一传统题材以新意:在结构上,采用大场面全景式入画,五棵千年古松,盘曲虬伸、嶙峋苍劲,而树冠上新枝苍郁,茁壮而繁茂,画幅下方,九只仙鹤掠空飞过,似乎听得见翅膀拍出的风掀动松涛的声音------在笔墨处理上,反复皴擦点染,树干有岩石的质感,干笔湿墨交替,营造出温润秀劲的氛围,而和单纯的赋色施以多层晕染,使画面呈现朗净清阔的效果。整幅画面,疏密有致,色墨协调,远近分明,动静结合,使观画者如临仙境与瑞鹤共舞,油然而生“扶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之感。这幅画中表现的三种审美取向:意境美、构造美和笔墨美,不也正是当代花鸟画的发展的必然路径?

 花鸟有真情而清逸 <wbr> <wbr>天地有大美而无言

    即使把古今许多工笔花鸟画家的画作放在一起,莫建成的画也是能一眼认出来的。他的特征不是色彩的鲜明,或者构图的匠心,而是画面的调子,可以说是情调,又可以说是氛围,或者,就是画上传递的一种气息——大西北的气息,这种气息,是黄褐色的土地发出来的,是那些顽强的树、纷杂的花、灰褐色的鸟雀以及生生不息的人们发出来的。这种气息融入了莫建成的画中,成为了一种基因,一种特质,这种融入是温暖的,悄无声息的。莫建成说:“我有幸生长在蕴藏着伟大中华文化的丝绸之路上,我的足迹不止一次踏入唐代洞窟壁画,我被古人那精妙绝伦的技艺锁征服,如醉如痴地面壁思考,运笔赋彩,我迷恋那阴郁葱茏的山林以及给大自然增添活力的山鸟珍禽,山间一草一木的美感能激发我的创作欲望------我望着浑厚苍拙的山川巨石感受着大自然的造化之美,品味世道之沧桑,表达我对生活、对山河的依恋之情。”的确,画家莫建成行走在西北高原,也行走在中国文化的高处,感受自然造化之美,品味世事沧桑变迁,那些高原莽苍,枯树寂林,山花野卉,印证着画家对于家乡的眷恋和深情,也印下了画家对于中国工笔花鸟画艺术拓疆意义上的探索足迹。

    现代城市,花花草草都在温室里萎靡着,烟气弥漫的空中很少见到鸟儿的影子了,惆怅时,就到莫建成先生的画中神游一番吧,莽莽苍苍的西北大地,天地有大美而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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