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恰是人间四月天，想来江南的油菜花已然绽放。或许是油菜花对我有种感召力，我对她的记忆并未随时间推移而渐渐消逝。身处这春寒料峭的北国，在这略感有些喧嚣的校园中，想要领略油菜花的气息是多么的遥不可及。然而，即便是回到春意盎然的故乡，我也难以在油菜花丛中找回久违的亲切感。如果用物是人非来形容我对她的疏远，至少我还可以伫立于田间地头，借她的绚烂以感知春的气息。但遗憾的是物非人非——油菜花再也开不出肆意汪洋的气势，只能以寥若晨星的鲜黄，来暗示她们不久将离开已经坚守多年的土地。春天里的太阳毫不吝啬地向田野施与阳光，但人们却吝啬于在这片沃土上种植油菜：油菜的生长过程需要较长的越冬期，在经济利益的驱使下，农民们更愿意种植其他作物。于是，我发现油菜花正在消失。 每年的清明前后是油菜的花期，金黄从几个角落的零零星星蔓延到整个田野的奔腾无羁。记忆中的油菜花承载了太多的童趣，花絮芬芳四溢，蜜蜂环绕舞动，蝶儿轻盈飞扬，孩童乐在其中。调皮的男孩们油菜地里乱窜，抓几只蜜蜂养在玻璃瓶中，幻想着能收集点儿蜂蜜来；文静的女孩们藏身于花丛深处，相互依偎着仰望湛蓝的天空，畅想朦胧的未来。那时的我们可以在晨曦里穿梭于阡陌之间，也可以在夕阳下流连于花海之中；可以在生机勃勃的田野里追随春天的脚步，也可以在纵横交错的田埂上倾听春天的故事。我不知道现在的儿童怎样度过这迷人的时节，可能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年仅有的一两次春游。于是，我发现消失的不只是油菜花，还有她承载的童趣。 如今那些曾陶醉于油菜花里的孩童们都已长大成人，蓦然回首，真有种情随事迁的感慨。去年寒假里与儿时的一个玩伴相遇，多年不见，他相貌依然如故，而他却几乎认不出我来。我们之间也不存在所谓的主宾之礼，但就在这样的心境之下，我们的言语却总停留在寒暄客套的层面。相比小时候的畅所欲言，俨然显得生疏和拘谨。我们不再是十多年前徜徉在油菜花里的顽童，他有他的事业，我有我的学业，深挚之间夹杂着隔阂。几年前我们告别村庄的油菜花，现在又是油菜开花的时节，但却没有清香淡雅的油菜花在我们身边绽放。于是，我发现消失的不只是油菜花，还有我们对彼此的熟悉。 田野间，那片菜花消失了；孩童间，那些童趣消失了；朋友间，那份熟悉消失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里，总有些美好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去不复返，成为岁月的祭品。我不知道这是时代的悲哀还是内心的悲凉，只希望自己的心能回到油菜花丛中，去追寻那一袭的清香，去温习生命里消失的美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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