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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东汉外戚

 山乡武侠 2013-06-30

浅论东汉外戚  


作者:范贇

       西汉末年因外戚势力膨胀,侵夺皇权,最后终于导致王莽代汉。这一前车之鉴,对于东汉初年的三代皇帝印象是深刻的。所以光武帝规定,“后妃之家不得封侯与政”。以防止外戚专权。明章二帝继续奉行这一政策,防范外戚干政。但是自和帝以下,“东京皇统屡绝,权归女主,外立者四帝,临朝者六后,莫不定策帷帟,委事父兄,贪孩童以久其政,抑明贤以专其威。任重道悠,利深祸速。身犯霧露于云台之上,家婴缧绁於圄犴之下。湮灭连踵,倾輈继路。而赴蹈不息,燋烂为期,终于陵夷大运,沦为神宝。“

       东汉的政局不同于西汉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外戚和宦官擅权使政治更加黑暗。东汉中后期,太子多年幼继位,年轻的太后临朝,不便接触大臣,不得不重用娘家父兄来协助处理政事,这就为外戚窃取大权制造机会。外戚自恃亲贵,骄横擅权,无视幼主,朝中大臣均仰承鼻息行事。他们为所欲为,简直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及至皇帝成年懂事,不甘外戚胁持,为了把大权夺回到自己手里。就结纳在身边的心腹宦官,发动政变,除掉外戚。皇帝亲政后,自然重用夺权有功的宦官,于是又上演了宦官专权的局面。可是,皇帝死后,宦官身份卑微不能辅政。立新皇帝后,接着又有新的外戚上台。这种围绕皇权争夺而出现的外戚,宦官的起伏交替专政,便成为东汉后期政权的一个特点.因此研究东汉外戚政治的诞生,发展,兴盛,灭亡的过程,对于研究东汉历史的发展是十分重要的.

       本文就是通过几个大的外戚世家的研究,来还原东汉政治的本来面目.并对东汉外戚的职官体系进行初步探索.东汉的外戚,据<<后汉书>>记载的主要有马氏,窦氏,邓氏和梁氏。笔者就以这四家为例,具体分析东汉的外戚:

       明德马皇后家族:
       后汉书 马皇后纪:明德马皇后讳某,伏波将军援之小女也。少丧父母。兄客卿惠敏早夭,母蔺夫人悲伤发疾慌惚。后时年十岁,干理家事,敕制僮御,内外咨禀,事同成人。初,诸家莫知者,后闻之,咸叹异焉。后尝久疾,太夫人令筮之,筮者曰:“此女虽有患状而当大贵,兆不可言也。”后又呼相者使占诸女,见后,大惊曰:“我必为此女称臣。然贵而少子,若养它子者得力,乃当逾于所生。”

       初,援征五溪蛮,卒于师,虎贲中郎将梁松、黄门侍郎窦固等因谮之,由是家益失势,又数为权贵所侵侮。后从兄严不胜忧愤,白太夫人绝窦氏婚,求进女掖庭。乃上书曰:“臣叔父援孤恩不报,而妻子特获恩全,戴仰陛下,为天为父。人情既得不死,便欲求福。窃闻太子、诸王妃匹未备,援有三女,大者十五,次者十四,小者十三,仪状发肤,上中以上。皆孝顺小心,婉静有礼。愿下相工,简其可否。如有万一,援不朽于黄泉矣。又援姑姊妹并为成帝婕妤,葬于延陵。臣严幸得蒙恩更生,冀因缘先姑,当充后宫。”由是选后入太子宫。时年十三。奉承阴后,傍接同列,礼则修备,上下安之。遂见宠异,常居后堂。

       显宗即位,以后为贵人。时后前母姊女贾氏亦以选入,生肃宗。帝以后无子,命令养之。谓曰:“人未必当自生子,但患爱养不至耳。”后于是尽心抚育,劳悴过于所生。肃宗亦孝性淳笃,恩性天至,母子慈爱,始终无纤介之间。后常以皇嗣未广,每怀忧叹,荐达左右,右恐不及。后宫有进见者,每加慰纳。若数所宠引,辄增隆遇。永平三年春,有司奏立长秋宫,帝未有所言。皇太后曰:“马贵人德冠后宫,即其人也。”遂立为皇后。

       先是数日,梦有小飞虫无数赴着身,又入皮肤中而复飞出。即正位宫闱,愈自谦肃。身长七尺二寸,方口,美发。能诵《易》,好读《春秋》、《楚辞》,尤善《周官》、《董仲舒书》。常衣大练,裙不加缘。朔望诸姬主朝请,望见后袍衣疏粗,反以为绮,就视,乃笑。后辞曰:“此缯特宜染色,故用之耳。”六宫莫不叹息。帝尝幸苑囿离宫,后辄以风邪露雾为戒,辞意款备,多见详择。帝幸濯龙中,并召诸才人,下邳王已下皆在侧,请呼皇后。帝笑曰:“是家志不好乐,虽来无欢。”是以游娱之事希尝从焉。

       十五年,帝案地图,将封皇子,悉半诸国。后见而言曰:“诸子裁食数县,千制不已俭乎?”帝曰:“我子岂宜与先帝子等乎?岁给二千万足矣。”时楚狱连年不断,囚相证引,坐系者甚众。后虑其多滥,乘间言及,恻然。帝感悟之,夜起仿,为思所纳,卒多有所降宥。时诸将奏事及公卿较议难平者,帝数以试后。后辄分解趣理,各得其情。每于侍执之际,辄言及政事,多所毘补,而未尝以家私干。故宠敬日隆,始终无衰。

        及帝崩,肃宗即位,尊后曰皇太后。诸贵人当徙居南宫,太后感析别之怀,各赐王赤绶,加安车驷马,白越三千端,杂帛二千匹,黄金十斤。自撰《显宗起居注》,削去兄防参医药事。帝请曰:“黄门舅旦夕供养且一年,既无褒异,又不录勤劳,无乃过乎!”太后曰:“吾不欲令后世闻先帝数亲后宫之家,故不著也。”

       建初元年,帝欲封爵诸舅,太后不听。明年夏,大旱,言事者以为不封外戚之故,有司因此上奏,宜依旧典。太后诏曰:“凡言事者皆欲媚朕以要福耳。昔王氏五侯同日俱封,其时黄雾四塞,不闻澍雨之应。又田、窦婴,宠贵横恣,倾覆之祸,为世所传。故先帝防慎舅氏,不令在枢机之位。诸子之封,裁令半楚、淮阳诸国,常谓‘我子不当与先帝子等’。今有司奈何欲以马氏比阴氏乎!吾为天下母,而身服大练,食不求甘,左右但着帛布,无香薰之饰者,欲身率下也。以为外亲见之,当伤心自敕,但笑言太后素好俭。前过濯龙门上,见外家问起居者,车如流水,马如游龙,仓头衣绿B224,领袖正白,顾视御者,不及远矣。故不加谴怒,但绝岁用而已,冀以默愧其心,而犹懈怠,无忧国忘家之虑。知臣莫若君,况亲属乎?

       吾岂可上负先帝之旨,下亏先人之德,重袭西京败亡之祸哉!”固不许。

       帝省诏悲叹,复重请曰:“汉兴,舅氏之封侯,犹皇子之为王也。太后诚存谦虚,奈何令臣独不加恩三舅乎?且卫尉年尊,两校尉有大病,如令不讳,使臣长抱刻骨之恨。宜及吉时,不可稽留。”

       太后报曰:“吾反复念之,思令两善。岂徒欲获谦让之名,而使帝受不外施之嫌哉!昔窦太后欲封王皇后之兄,丞相条侯言受高祖约,无军功,非刘氏不侯。今马氏无功于国,岂得与阴、郭中兴之后等邪?常观富贵之家,禄位重叠,犹再实之木,其根必伤。且人所以愿封侯者,欲上奉祭祀,下求温饱耳。今祭祀则受四方之珍,衣食则蒙御府余资,斯岂不足,而必当得一县乎?吾计之孰矣,勿有疑也。夫至孝之行,安亲为上。今数遭变异,谷价数倍,忧惶昼夜,不安坐卧,而欲先营外封,违慈母之拳拳乎!吾素刚急,有匈中气,不可不顺也。若阴阳调和,边境清静,然后行子之志。吾但当含饴弄孙,不能复关政矣。”

        时,新平主家御者失火,延及北阁后殿。太后以为己过,起居不欢。时当谒原陵,自引守备不慎,惭见陵园,遂不行,初,太夫人葬,起坟微高,太后以为言,兄廖等即时减削。其外亲有谦素义行者,辄假借温言,赏以财位。如有纤介,则先见严恪之色,然后加谴。其美军服不轨法度者,便绝属籍,遣归田里。广平、巨鹿、乐成王车骑朴素,无金银之饰,帝以白太后,太后即赐钱各五百万。于是内外从化,被服如一,诸家惶恐,倍于永平时。乃置织室,蚕于濯龙中,数往观视,以为娱乐。常与帝旦夕言道政事,乃教授诸小王,论议经书,述叙平生,雍和终日。

       四年,天下丰稔,方垂无事,帝遂封三舅廖、防、光为列侯。并辞让,愿就关内侯。太后闻之,曰:“圣人设教,各有其方,知人情性莫能齐也。吾少壮时,但慕竹帛,志不顾命。今虽已老,而复‘戒之在得’,故日夜惕厉,思自降损。居不求安,食不念饱。冀乘此道,不负先帝。所以化导兄弟,共同斯志,欲令瞑目之日,无所复恨。何意老志复不从哉?万年之日长恨矣!”廖等不得已,受封爵而退位归第焉。

       太后其年寝疾,不信巫祝小医,数赖绝祷祀。至六月,崩。在位二十三年,年四十余。合葬显节陵。

       马皇后主动抑制外戚在政治上的权利,是明章二帝统治时期外戚势力不能迅速膨胀的重要原因。而马太后这样做也保障了皇权的巩固和加强,从而维护了东汉统治阶级的长远利益,也为马氏家族躲过了灭族之祸。

       下面附录马氏家族作为外戚时期的任职情况:

       马廖(马援子):永平三年拜廖羽林左监,永平十八年,明帝崩,受遗诏典掌门禁,代赵熹为卫尉。

       马防(马援子):永平十二年,防为黄门侍郎;肃宗继位,拜防中郎将,稍迁城门校尉;建初二年,防讨烧当羌,行车骑将军,建初三年,以防为车骑将军;建初五年,拜防光禄勋。

       马光(马援子):永平十二年,光为黄门侍郎;建初三年,自越骑校尉迁执金吾;建初五年,为卫尉。

       马严(马援兄子):永平十五年前后,严为将军长史,将北军五校士、羽林禁兵三千人,屯河西美稷,护卫南单于,听置司马、从事;肃宗继位,为御史中丞;建初元年,迁五官中郎将,又行长乐宫卫尉事;建初二年,拜陈留太守。

       章德窦皇后家族
       后汉书窦皇后纪:章德窦皇后讳某,扶风平陵人,大司空融之曾孙也。祖穆,父勋,坐事死,事在《窦融传》。勋尚东海恭王彊女沘阳公主,后其长女也。家既废坏,数呼相工问息耗,见后者皆言当大尊贵,非臣妾容貌。年六岁能书,亲家皆奇之。建初二年,后与女弟俱以选例入见长乐宫,进止有序,风容甚盛。肃宗先闻后有才色,数以讯诸姬傅。及见,雅以为美,马太后亦异焉,因入掖庭,见于北宫章德殿。后性敏给,倾心承接,称誉日闻。明年,遂立为皇后,妹为贵人。七年,追爵谥后父勋为安成思侯。后宠幸殊特,专固后宫。

       初,宋贵人生皇太子庆,梁贵人生和帝。后既无子,并疾忌之,数间于帝,渐致疏嫌。因诬宋贵人挟邪媚道,遂自杀,废庆为清河王,语在《庆传》。

    梁贵人者,褒亲愍侯梁竦之女也。少失母,为伯母舞阴长公主所养。年十六,亦以建初二年与中姊俱选入掖庭为贵人。四年,生和帝。后养为己子。欲专名外家而忌梁氏。八年,乃作飞书以陷竦,竦坐诛,贵人姊妹以忧卒。自是宫房息,后爱日隆。

       及帝崩,和帝即位,尊后为皇太后。皇太后临朝,尊母沘阳公主为长公主,益汤沐邑三千户。兄宪,弟笃、景,并显贵,擅威权,后遂密谋不轨,永元四年,发觉被诛。九年,太后崩。

       在章帝,和帝时代,外戚势力迅速膨胀,几乎达到控制皇帝的程度,但是东汉前期皇权比较强大,外戚势力还没取得足够的实力,再加上有许多大臣敢于向有权有势的外戚作斗争,所以,窦氏的专权以失败而告终。

       建初二年汉章帝娶窦勋女为贵人,窦勋之妻为东海恭王之女泌阳公主。窦贵人于建初三年被立为皇后,此后窦氏一门显赫无比。建初八年窦皇后窦宪为侍中,虎贲中郎将,弟窦笃为黄门侍郎,二人同在宫内骄纵自恣。司空第五伦曾上疏请皇帝扼制其势力的发展。但窦宪自恃宫掖权势,就连对阴氏,马氏诸外戚以及诸侯王,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窦宪抢夺汉光武帝女儿沁阳长公主的庄园,公主都不敢与之计较。

       朝中大臣有敢于向皇帝告发窦宪,定遭窦氏的报复,太尉郑弘就因为向章帝告发窦宪“权势太盛”及其属下“在官贪残”竟反被窦宪诬陷为“露馅密事”被章帝罢官。和帝即位,窦太后临朝,窦宪以侍中管机密,出宣诏命,弟窦笃为虎贲中郎将,窦景,窦瓖并为中常侍,窦氏一门把持朝政,开始改变了外戚不干预朝政的传统。

       窦宪率军击匈奴后,自以为取得了骄横的资本,更加不可一世。和帝永和元年九月,窦宪被封为大将军,位在三公之上,太傅下。于是,窦氏兄弟愈加骄横,窦景尤甚,他的家奴竟敢抢夺人财,略人妻女,以致私自征发边郡军队。窦宪左右有一批爪牙心腹。各地刺史,太守,县令多出其门。这一伙人对百姓横征暴敛,贿赂公行。尚书仆射乐恢上书,以诸舅不宜干正王室,请皇帝,太后抑制外戚的权力,最后竟被毒死。一时之间,朝廷上下,窦氏父子兄弟专权,大多数大臣都依附窦宪。外戚专权达到和帝时的极限。

       这种情况当然不能为皇帝所忍受。永元四年和帝经过一番策划,依靠宦官郑众,收捕窦宪党羽,将郭璜,郭举,邓叠,邓磊等,下狱处死。接着和帝就派谒者仆射收窦宪大将军印绶,改封冠军侯,迫令就国。窦宪等到国后,即被迫自杀。窦氏专权的短暂历史至此告终。

       从窦宪专权至覆灭的历史可以看出:自汉章帝至和帝时期,外戚势力虽然日益膨胀,但是还处于可控制范围之内。一旦皇帝下决心铲除外戚势力,终能达到目的。和帝以后,随着外戚势力的膨胀,皇帝对他们就彻底失去了控制。和帝铲除窦氏外戚时,是依靠宦官等人实现的,从此埋下了东汉后期宦官专权的祸根。
      下面附录窦氏家族作为外戚时期的任职情况:

       窦固(窦融弟子):章帝继位,固为大鸿胪;建初七年,代马防为光禄勋;建初八年,代马防为卫尉。

       窦宪(窦融曾孙,窦后之兄):建初二年,拜窦宪为郎,稍迁侍中,虎贲中郎将;章和二年,为车骑将军;永元元年,拜大将军

       窦氏子弟:建初二年,宪弟笃为黄门侍郎;章和二年,笃为虎贲中郎将,笃弟景、环并中常侍。


       和熹邓皇后家族:
       和熹邓皇后讳绥,太傅禹之孙也。父训,护羌校尉;母阴氏,光烈皇后从弟女也。后年五岁,太傅夫人爱之,自为剪发。夫人年高目冥,误伤后额,忍痛不言。左右见者怪而问之,后曰:“非不痛也,太夫人哀怜为断发,难伤老人意,故忍之耳。”六岁能《史书》,十二通《诗》、《论语》。诸兄每读经传,辄下意难问。志在典籍,不问居家之事。母常非之,曰:“汝不习女工以供衣服,乃更务学,宁当举博士邪?”后重违母言,昼修妇业,暮诵经典,家人号曰“诸生”。父训异之,事无大小,辄与详议。

   永元四年,当以选入,会训卒,后昼夜号泣,终三年不食盐菜,憔悴毁容,亲人不识之。后尝梦扪天,荡荡正青,若有钟乳状,乃仰嗽饮之。以讯诸占梦,言尧梦攀天而上,汤梦及天而之,斯皆圣王之前占,吉不可言。又相者见后惊曰:“此成汤之法也。”家人窃喜而不敢宣。后叔父陔言:“常闻活千人者,子孙有封。兄训为谒者,使修石臼河,岁活数千人。天道可信,家必蒙福。”初,太傅禹叹曰:“吾将百万之众,未尝妄杀一人,其后世必有兴者。”

      七年,后复与诸家子俱选入宫。后长七尺二寸,姿颜姝丽,绝异于众,左右皆惊。八年冬,入掖庭为贵人,时年十六。恭肃小心,动有法度。承事阴后,夙夜战兢。接抚同列,常克己以下之,虽宫人隶役,皆加恩借。帝深嘉爱焉。及后有疾,特令后母兄弟入视医药,不限以日数。后言于帝曰:“宫禁至重,而使外舍久在内省,上令陛下有幸私之讥,下使贱妾获不知足之谤。上下交损,诚不愿也。”帝曰:“人皆以数入为荣,贵人反以为忧,深自抑损,诚难及也。”每有宴会,诸姬贵人竞自修整,簪珥光采,礻圭裳鲜明,而后独着素,装服无饰。其衣有与阴后同色者,即时解易。若并时进见,则不敢正坐离立,行则偻身自卑。帝每有所问,常逡巡后对,不敢先阴后言。帝知后劳心曲体,叹曰:“修德之劳,乃如是乎!”后阴后渐疏,每当御见,辄辞以疾。时帝数失皇子,后忧继嗣不广,恒垂涕叹息,数选进才人,以博帝意。

      阴后见后德称日盛,不知所为,遂造祝诅,欲以为害。帝尝寝病危甚,阴后密言:“我得意,不令邓氏复有遗类!”后闻,乃对左右流涕言曰:“我竭诚尽心以事皇后,竟不为所祐,而当获罪于天。妇人虽无从死之义,然周公身请武王之命,越姬心誓必死之分,上以报帝之恩,中以解宗族之祸,下不令阴氏有人豕之讥。”即欲饮药,宫人赵玉者固禁之,因诈言属有使来,上疾已愈。后信以为然,乃止。明日,帝果廖。

      十四年夏,阴后以巫蛊事废,后请救不能得,帝便属意焉。后愈称疾笃,深自闭绝。会有司奏建长秋宫,帝曰:“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岂易哉!唯邓贵人德冠后庭,乃可当之。”至冬,立为皇后。辞让者三,然后即位。手书表谢,深陈德薄,不足以充小君之选。是时,方国贡献,竞求珍丽之物,自后即位,悉令禁绝,岁时但供纸墨而已。帝每欲官爵邓氏,后辄哀请谦让,故兄骘终帝世不过虎贲中郎将。

       元兴元年,帝崩,长子平原王有疾,而诸皇子夭没,前后十数,后生者辄隐秘养于人间。殇帝生始百日,后乃迎立之。尊后为皇太后,太后临朝。和帝葬后,宫人并归园,太后赐周、冯贵人策曰:“朕与贵人托配后庭,共欢等列,十有余年。不获福祐,先帝早弃天下,孤心茕茕,靡所瞻仰,夙夜永怀,感怆发中。今当以旧典分归外园,惨结增叹,燕燕之诗,曷能喻焉?其赐贵人王青盖车,采饰辂,骖马各一驷,黄金三十斤,杂帛三千匹,白越四千端。”又赐冯贵人王赤绶,以未有头上步摇、环佩,加赐各一具。

       是时新遭大忧,法禁未设。宫中亡大珠一箧,太后念,欲考问,必有不辜。乃亲阅宫人,观察颜色,即时首服。又和帝幸人吉成,御者共枉吉成以巫蛊事,遂下掖庭考讯,辞证明白。太后以先帝左右,待之有恩,平日尚无恶言,今反若此,不合人情,更自呼见实核,果御者所为。莫不叹服,以为圣明。常以鬼神难征,淫祀无福。乃诏有司罢诸祠官不合典礼者。又诏赦除建武以来诸犯妖恶,及马、窦家属所被禁锢者,皆复之为平人。减大官、导官、尚方、内者服御珍膳靡丽难成之物,自非供陵庙,稻粱米不得导择,朝夕一肉饭而已。旧太官汤官经用岁且二万万,太后敕止,日杀省珍费,自是裁数千万。及郡国所贡,皆减其过半。悉斥卖上林鹰犬。其蜀、汉器九带佩刀,并不复调。止画工三十九种。又御府、尚方、织室锦绣、冰纨、绮罗、金银、珠玉、犀象、玳瑁、雕镂玩弄之物,皆绝不作。离宫别馆储峙米薪炭,悉令省之。又诏诸园贵人,其宫人有宗室同族若羸老不任使者,令园监实核上名,自御北宫增喜观阅问之,恣其去留,即日免遣者五六百人。

       及殇帝崩,太后定策立安帝,犹临朝政。以连遭大忧,百姓苦役,殇帝康陵方中秘藏,及诸工作,事事减约,十分居一。

       诏告司隶校尉、河南尹、南阳太守曰:“每览前代外戚宾客,假借威权,轻薄E9 2AD24C,至有浊乱奉公,为人患苦。咎在执法怠懈,不辄行其罚故也。 今车骑将军骘等虽怀敬顺之志,而宗门广大,姻戚不少,宾客奸猾,多干禁宪。其明加检敕,勿相容护。”自是亲属犯罪,无所假贷。太后愍阴氏之罪废,赦其徙者归乡,敕还资财五百余万。永初元年,爵号太夫人为新野君,万户供汤沐邑。

       二年夏,京师旱,亲幸洛阳寺录冤狱。有囚实不杀人而被考自诬,羸困舆见,畏吏不敢言,将去,举头若欲自诉。太后察视觉之,即呼还问状,具得枉实,即时收洛阳令下狱抵罪。行未还宫,澍雨大降。

        三年秋,太后体不安,左右忧惶,祷请祝辞,愿得代命。太后闻之,即谴怒,切敕掖庭令以下,但使谢过祈福,不得妄生不祥之言。旧事,岁终当飨遣卫士,大傩逐疫。太后以阴阳不和,军旅数兴,诏飨会勿设戏作乐,减逐疫BA29子之半,悉罢象橐驼之属。丰年复故。太后自入宫掖,从曹大家受经书,兼天文、算数。昼省王政,夜则诵读,而患其谬误,惧乖典章,乃博选诸儒刘珍等及博士、议郎、四府掾史五十余人,诣东观雠校传记。事毕奏御,赐葛布各有差。又诏中官近臣于东观受读经传,以教授宫人,左右习诵,朝夕济济。及新野君薨,太后自侍疾病,至乎终尽,忧哀毁损,事加于常。赠以长公主赤绶、东园秘器、玉衣绣衾,又赐布三万匹、钱三千万。骘等遂固让钱、布不受。使司空持节护丧事,仪比东海恭王,谥曰敬君。太后谅既终,久旱,太后比三日幸洛阳,录囚徒,理出死罪三十六人,耐罪八十人,其余减罪死右趾已下至司寇。

      七年正月,初入太庙,斋七日,赐公卿百僚各有差。庚戌,谒宗庙,率命妇群妾相礼仪,与皇帝交献亲荐,成礼而还。因下诏曰:“凡供荐新味,多非其节,或郁养强孰,或穿掘萌牙,味无所至而夭折生长,岂所以顺时育物乎!传曰:‘非其时不食。’自今当奉祠陵庙及给御者,皆须时乃上。”凡所省二十三种。

       自太后临朝,水旱十载,四夷外侵,盗贼内起。每闻人饥,或达旦不寐,而躬自减彻,以救灾厄,故天下复平,岁还丰穰。

       元初五年,平望侯刘毅以太后多德政,欲令早有注记,上书安帝曰:

       臣闻《易》载羲、农而皇德著,《书》述唐、虞而帝道崇,故虽圣明,必书功于竹帛,流音于管弦。伏惟皇太后膺大圣之姿,体乾坤之德,齐踪虞妃,比迹任、姒。孝悌慈仁,允恭节约,杜绝奢盈之源,防抑逸欲之兆。正位内朝,流化四海。及元兴、延平之际,国无储副,仰观乾象,参之人誉,援立陛下为天下主,永安汉室,绥静四海。又遭水潦,东州饥荒。垂恩元元,冠盖交路,菲薄衣食,躬率群下,损膳解骖,以赡黎苗。恻隐之恩,犹视赤子。克已引愆,显扬仄陋。崇晏晏之政,敷在宽之教。兴灭国,继绝世,录功臣,复宗室。追还徙人,蠲除禁锢。政非惠和,不图于心,制非旧典,不访于朝。弘德洋溢,充塞宇宙;洪泽丰沛,漫衍八方。华夏乐化,戎狄混并。丕功著于大汉,硕惠加于生人。巍巍之业,可闻而不可及;荡荡之勋,可诵而不可名。古之帝王,左右置史;汉之旧典,世有注记。夫道有夷崇,治有进退。若善政不述,细异辄书,是为尧、汤负洪水大旱之责,而无咸熙假天之美;高宗、成王有雉,迅风之变,而无中兴康宁之功也。上考《诗》、《书》,有虞二妃,周室三母,修行佐德,思不逾阈。未有内遭家难,外遇灾害,览总大麓,经营天物,功德巍巍若兹者也。宜令史官著《长乐宫注》、《圣德颂》,以敷宣景耀,勒勋金石,县之日月,摅之罔极,以崇陛下烝烝之孝。

帝从之。

       六年,太后诏征和帝弟济北、河间王子男女年五岁以上四十余人,又邓氏近亲子孙三十余人,并为开邸第,教学经书,躬自监试。尚幼者,使置师保,朝夕入宫,抚循诏导,恩爱甚渥。乃诏从兄河南尹豹、越骑校尉康等曰:

      吾所以引纳群子,置之学官者,实以方今承百王之敝,时俗浅薄,巧伪滋生,《五经》衰缺,不有化导,将遂陵迟,故欲褒崇圣道,以匡失俗。传不云乎:“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今末世贵戚食禄之家,温衣美饭,乘坚驱良,而面墙术学,不识臧否,斯故祸败所从来也。永平中,四姓小侯皆令入学,所以矫俗厉薄,反之忠孝。先功既以武功书之竹帛,兼以文德教化子孙,故能束修,不触罗网。诚令兒曹上述祖考休烈,下念诏书本意,则足矣。其勉之哉!

      康以太后久临朝政,心怀畏惧,托病不朝。太后使内人问之。时宫婢出入,多能有所毁誉,其耆宿者皆称中大人,所使者乃康家先婢,亦自通中大人。康闻,诟之曰:“汝我家出,尔敢尔鸦!”婢怒,还说康诈疾而言不逊。太后遂免康官,遣归国,绝属籍。

       永宁二年二月,寝病渐笃,乃乘辇于前殿,见侍中、尚书,因北至太子新所缮宫。还,大赦天下,赐诸园贵人、王、主、群僚钱、布各有差。诏曰:“朕以无德,托母天下,而薄祐不天,早离大忧。延平之际,海内无主,元元厄运,危于累卵。勤勤苦心,不敢以万乘为乐,上欲不欺天愧先帝,下不违人负宿心,诚在济度百姓,以安刘氏。自谓感彻天地,当蒙福祚,而丧祸内外,伤痛不绝。顷以废病沉滞,久不得侍祠,自力上原陵,加咳逆唾血,遂至不解。存亡大分,无可奈何。公卿百官,其勉尽忠恪,以辅朝廷。”三月崩。在位二十年,年四十一。合葬顺陵。

       论曰:对后称制终身,号令自出,术谢前政之良,身阙明辟之义,至使嗣主侧目,敛衽于虚器,直生怀懑,悬书于象魏。借之仪者,殆其惑哉!然而建光之后,王柄有归,遂乃名贤戮辱,便孽党进,衰斁之来,兹焉有征。故知持权引谤,所幸者非己;焦心恤患,自强者唯国。是以班母一说,阖门辞事;爱侄微愆,髡剔谢罪。将杜根逢诛,未值其诚乎!但蹊田之牛,夺之已甚。

      一零五年,汉和帝死,邓太后临朝。邓骘辅政。邓太后从窦家的失败中取得了一些经验,她并用外戚和宦官,表面上不偏重外戚。她又授权河南尹,南阳太守(洛阳,南阳是贵族集中地)等重要地方官严格约束邓家人和邓家的亲戚宾客。这些人犯罪,地方官有权约束他们。她又表扬儒学,尊礼三公,使邓骘举名士杨震等多人,把官僚集团吸引到外戚的阵营中来。邓太后这样做,外戚的地位算是巩固了。一二一年,邓太后死,汉安帝结合一部分宦官起来杀逐邓家人。新得势的宦官引用失意官僚与下层豪强做官,作为自己的徒党。杨震一派鲠直的官僚认为“白黑混淆,清浊同源”,坚决抗议。所谓白清,就是按正途仕进的士人,所谓黑浊,就是无权做官的微贱人。从此外戚与宦官的冲突以外,又加上清流与浊流的冲突。

       顺烈梁皇后、懿献梁皇后家族:

      顺烈梁皇后,大将军商之女,恭怀皇后弟之孙也。后生,有光景之祥。少善女工。好《史书》,九岁能诵《论语》,治《韩诗》,大义略举。常以列女图画置于左右,以自监戒。父商深异之,窃谓诸弟曰:“我先人全济河西,所活者不可胜数。虽大位不究,而积德必报。若庆流子孙者,倘兴此女乎?”

       永建三年,与姑俱选入掖庭,时年十三,相工茅通见后,惊,再拜贺曰:“此所谓日角偃月,相之极贵,臣所未尝见也。”太史卜兆得寿房,又筮得《坤》之《比》,遂以为贵人。常特被引御,从容辞于帝曰:“夫阳以博施为德,阴以不专为义,螽斯则百,福之所由兴也。愿陛下思云雨之均泽,识贯鱼之次序,使小妾得免罪谤之累。”由是帝加敬焉。

       阳嘉元年春,有司奏立长秋宫,以乘氏侯商先帝外戚,《春秋》之义,娶先大国,梁小贵人宜配天祚,正位坤极。帝从之,乃于寿安殿立贵人为皇后。后既少聪惠,深览前世得失,虽以德进,不敢有骄专之心,每日月见谪,辄降服求愆。

      建康元年,帝崩。后无子,美人虞氏子炳立,是为冲帝。尊后为皇太后,太后临朝。冲帝寻崩,复立质帝,犹秉朝政。

       时,杨、徐剧贼寇扰州郡,西羌、鲜卑及日南蛮夷攻城暴掠,赋敛烦数,官民困竭。太后夙夜勤劳,推心杖贤,委任太尉李固等,拔用忠良,务崇节俭。其贪叨罪慝,多见诛废。分兵讨伐,群寇消夷。故海内肃然,宗庙以宁。而兄大将军冀鸩杀质帝,专权暴滥,忌害忠良,数以邪说疑误太后,遂立桓帝而诛李固。太后又溺于宦官,多所封宠,以此天下失望。

       和平元年春,归政于帝,太后寝疾遂笃,乃御辇幸宣德殿,见宫省官属及诸梁兄弟。诏曰:“朕素有心下结气,从间以来,加以浮肿,逆害饮食,浸以沉困,比使内外劳心请祷。私自忖度,日夜虚劣,不能复与群公卿士共相终竟。援立圣嗣,恨不久育养,见其终始。今以皇帝、将军兄弟委付股肱,其各自勉焉。”后二日而崩。在位十九年,年四十五。合葬宪陵。

      桓帝懿献梁皇后讳女莹,顺烈皇后之女弟也。帝初为蠡吾侯,梁太后征,欲与后为婚,未及嘉礼,会质帝崩,因以立帝。明年,有司奏太后曰:“《春秋》迎王后于纪,在涂则称后。今大将军冀女弟,膺绍圣善。结婚之际,有命既集,宜备礼章,时进征币。请下三公、太常案礼仪。”奏可。于是悉依孝惠皇帝纳后故事,聘黄金二万斤,纳采雁、璧、乘马、束帛,一如旧典。建和元年六月始入掖庭,八月立为皇后。
太后秉政而梁冀专朝,故后独得宠幸,自下莫得进见。后借姊兄廕势,恣极奢靡,宫幄雕丽,服御珍华,巧饰制度,兼倍前世。及皇太后崩,恩爱稍衰。后既无子,潜怀怨忌,每宫人孕育,鲜得全者。帝虽迫畏梁冀,不敢谴怒,然见御转稀。至延熹二年,后以忧恚崩,在位十三年,葬懿陵。其岁,诛梁冀,废懿陵为贵人冢焉。

      一二五年,汉安帝死,幼童北乡侯继位,阎太后临 朝,阎显掌大权,杀逐汉安帝宠信的宦官。阎家专权不过几个月,北乡侯病死。宦官孙程等十九人杀阎显,立汉顺帝(十一岁)。十九人都封了侯,宦官势力又大进一步。他们得兼做朝官,得传爵给养子,并得荐举人做官。从此下层豪强不合法的仕进变为合法的仕进,“无功小人,皆有官爵”,大大激怒了士人。李固一派比较鲠直的官僚依靠梁皇后家,企图和宦官对抗。

      一四四年,汉顺帝死。一四六年,汉桓帝(十五岁)继位。梁太后临朝,梁冀掌管朝政。梁太后从外戚的失败里取得了更多的经验,她并用外戚和宦官,又表扬儒学,招募太学生多至三万余人。她杀逐李固为首的鲠直派官僚,引用以胡广为首的典型官僚。胡广是官僚集团的代表人物。他与宦官通婚姻,又与名士相交结,荐举陈蕃等人。当时谚语说“万事不理问伯始(胡广字),天下中庸有胡公”,意思是胡广熟悉典章有办事经验,柔媚谦恭能不抵触任何人。梁太后选用这一派官僚,使三个集团各行其事,取得相当的均衡,梁家政权因此保持了将近二十年。

       一五九年,汉桓帝结合一批宦官杀梁冀。又杀梁家重要徒党自三公、九卿至州刺史、郡太守凡数十人,斥逐次等徒党三百余人,朝官几乎空了。这几百个徒党献给梁冀和梁冀自己直接搜括来的赃物,被朝廷没收后,官卖得钱三十万万。官卖价当然比实在价低,梁冀财产实际上应超过三十万万。加上梁冀一家人二十年来无限奢侈浪费的财物,再加上几百个徒党家的巨大赃物,总数真是骇人。
      下面附录梁氏家族作为外戚时期的任职情况:

      梁商:永建三年,商迁侍中、屯骑校尉;阳嘉元年,加位特进,其岁拜执金吾;阳嘉三年,以商为大将军,固称疾不起,阳嘉四年,拜为大将军。
      梁冀:冀初为黄门侍郎,转侍中,虎贲中郎将,越骑、步兵校尉,执金吾;永和元年,拜河南尹;永和六年,拜冀大将军。
      梁不疑:永和六年前为侍中;其年为河南尹。


       东汉是外戚权势最大的朝代之一。无论是在初年的明章时期皇权巩固,还是中后期外戚宦官交替专权,外戚都在政治中扮演了特殊的角色。外戚之所以能够长期在政治生活中占据重要的地位,是与皇权的性质分不开的。在中国封建社会中,公权和私权历来都有巨大的矛盾。在“家天下”的时代,皇帝是国家在法律上的所有者,但是,却并非至高无上。在传统思想中,皇帝是天子,代替上天来统治人间,因此,皇帝的活动不能违反“天道”,否则就要受到惩罚。在实际的政治生活中,“天道”往往被以宰相为首的大臣看作一种公权力的象征,“天道”所代表的是全天下的、所有百姓的福祉。这便与皇帝“家天下”的私权力发生了矛盾。

      在这种矛盾中,皇帝便需要寻找能站在皇家立场,以皇家私人的角度考虑问题的力量,这种力量在当时主要有两股,其一是终年侍奉皇帝左右的宦官,但秦二世而亡的教训尚在眼前,早期的皇帝不敢使宦官过分干预政治,于是,皇帝便主要依靠第二种势力——作为自己亲眷的外戚。

       因此,外戚的坐大,是符合皇帝和外戚家族双方面的意愿的。皇帝希望外戚作为自己权力的延伸,能够站在皇家利益的角度帮助自己达成政治目的,对抗大臣;而外戚则希望借助皇帝来抬高家族的地位,扩大自身的权力,同样与其他大臣对抗。皇帝和外戚在对抗大臣这一点上的一致,所处立场的一致,促使了外戚势力的不断发展。

       但是,外戚作为一个家族或者集团,它的力量毕竟无法与所有大臣抗衡。于是,汉武帝开始划分外朝和内朝,权力开始更多的向内朝倾斜。到了东汉,三公竟然发展到只是“备员而已”,可见大臣的权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外戚是内朝制度的受益者。内朝的特点是,距离皇帝越近,权力就越大。外戚正式依靠占据了内朝皇帝身边的亲近位置,如侍中、黄门侍郎等,掌握了内朝的话语权,并通过其“关通内外”的权力得以进一步控制朝政。在皇帝面前,外戚代替大臣奏事,在大臣面前,外戚又是皇帝的代言,这样,外戚便借内外朝制度取得了制约大臣的能力。
       外戚对禁军的掌握,首先是由于皇帝对外戚的信任,将自身的安全托付给亲属最为放心的心态决定的。到了东汉中后期,外戚掌握了内外朝的发言权,还需要与能力对这种权力进行保护。于是,外戚开始更大规模的进驻禁卫军,只有掌握了禁卫军,外戚才能确保其权力实施的畅通无阻。因此,占据卫尉、执金吾、光禄勋这三个禁卫军最高职位的外戚便达十人之多。
外戚的这一任职体系对东汉的政治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在内外朝制度下,内朝掌握了国家的根本大权,外戚的任职体系,正是适应了这一制度,外戚在这一制度下掌握了最大的权力。

       首先,由于内外朝的隔绝,外戚作为皇帝的贴身顾问存在,又起着关通内外的作用,因此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左右皇帝和大臣的意志,这就为外戚的不断壮大提供了制度上的可能性。一旦皇帝去世,作为全国政治中心的内朝就全然掌握在外戚手中,包括皇帝废立等对国家至关重要的大事便完全脱离了朝臣的控制,而外戚对禁军的掌握使大臣对外戚的决定无法进行反抗,东汉外戚专权的局面由此形成。

       其次,外戚的身份和这一制度有一个先天的冲突。正如王夫之在《读通鉴论》中认为的那样,皇帝对于外戚的态度是“替母党而崇妻党”,因此,每一朝皇帝,往往喜欢扶植自己外戚的势力,这就与原先的太后所代表的外戚集团发生了矛盾。太后所代表的外戚集团,经过了前任皇帝的培植,在新皇帝早期其势力达到顶峰,侍卫皇帝、执掌禁军的许多官职都在太后及其家族的控制之下,朝廷的许多官员也都与太后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新皇帝要加强自己与自己的外戚的势力,就必须将太后集团的人从身边清除,将内朝整个清洗,将禁卫军的指挥权夺回,然而在皇帝本身被监视,手中又无兵权的情况下,是很难通过正常途径实现的。因此,外戚的这种任职体系,往往会增加政治斗争的黑暗程度和激烈程度,增加政权更替的政治和社会成本。

       第三,很多时候,皇帝为了挣脱太后集团对其本身的束缚,而自身又羽翼未丰,便只能依赖与皇帝更为亲近的宦官,绕过禁军,以实行宫廷政变来的手段达到目的,这又为宦官走上政治舞台提供了契机。

      东汉外戚通过接近皇帝和控制禁军来实现其权力,达到独专朝政的目的。但是,东汉后期,随着宦官势力的崛起,宦官先天就比外戚和皇帝更加贴近,到后期亦逐渐掌握了相当的军权,因此,外戚的优势便不复存在,在与宦官的斗争中处于劣势。这充分体现了内朝和军队在汉代政权中的重要作用,也揭示了东汉外戚长期把持朝政的重要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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