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亚华以钢笔画家的身份闪亮登台亮相时,奉献给大家的是一本真正意义上的个人心灵史《守望》,书中是徐亚华的近百幅钢笔画——从大量画作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一部分作品。认真拜读不难发现,画中有相当一部分内容,是湖州包括菱湖、双林、南浔以及德清、桐乡等水乡的传统民居和风土人情,描绘的是历史上曾经有过的印痕和与之生生相息的人们的生活状态,真实地记录了一段古朴古风的往事。那是一个虔诚守望者的手记,是一个被湖州的水土养育长大的人对生活的反哺。
不可否认,岁月常常以一种荒诞的形式流淌,曾经从事旧房拆迁工作的亚华,他的任务是按市政规划有序的动迁旧房,这是他的职业,是生存的基础,不能不做,可他的业余时间,则是用钢笔画出了一幅幅江南水乡的民宅、桥梁、小巷、街角、河沿,这是他对时代变化的一种记录,是他用自己的身心去珍藏那些正在消失或已经消失的过去的灵韵。认识亚华的人,以前大概都有这么一个困惑:亚华所做的一切,究竟是最恰当的追求还是不合时宜的表现,如今亚华用自己的《守望》一书,解开了人们的疑团,也回答了朋友的反诘。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更多的时候是身不由己,能不完全随波逐流已是相当勇敢和极其坚定了,心中始终藏着对故土、对人生美好愿望的亚华,几十年来默默地用自己的画笔,忠贞不二地守望着自己心灵的纯洁和高尚。在这么多的绘画种类里,为何偏偏选择很少有人问津的钢笔画呢?亚华这么说:“钢笔的便捷,是其他工具所无法替代的;而钢笔所具有的极其丰富的表现力也一直被忽视——一如我们在重视新兴建筑的同时忽视了被无情拆除的古旧民居”。也许是拆房的亚华对故乡有了比他人更深刻的认识,从而也更坚定了他在钢笔画的道路上矢志不移地走下去,无论是多少寂寞,多少狭窄,多少艰难,那是亚华心中永远解不开的一个千千结,他无怨无悔地守望着,就像大海中孤独的灯塔里的守灯人。
屈指算来,从二十来岁开始画钢笔画以来,亚华就没想过换笔,不管国画市场多么热闹,油画多么抢手,亚华矢志不移,毫不动摇,他就是一个执著的人,即便是一条路走到黑,也不转身更不回头。“我想用我的方式,把养育我的这块富庶的土地及世世代代在这里辛勤耕耘、默默劳作的父老乡亲告诉给更多的人们,”亚华这么说也是这么做,他用自己心灵的语言来表现自己的感受和发现。在人们踮起脚,伸长脖子往热闹的前方看的时候,亚华还蹲身在那个历史的拐点上,丝毫没有脖子转动方向的迹象,独自在默默地品尝纯粹的历史味道,无论荒诞、虚无或者疏离和诗意。在亚华的笔直的视线里,人其实也是历史的产物,谁也不是横空出世,岁月的痕迹没有谁能洗刷干净,逃避的很远。也许,在一些人的眼里,谁在回忆,谁就变的更为神经质,亚华可不管这些,宁愿神经质地活者,因为亚华清醒地意识到,一个城市总是和一个人的生命相濡以沫,当人们想起要怀念什么的时候,流失的痛感就会油然而生,但肯定是为时已晚。在浮躁的社会里,过去已经开始让人淡忘,许多人的幸福生活大概就是因为健忘才能感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这种幸福也是浮浅的,而亚华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怀念让别人更好的遗忘,并且在遗忘中记住。
一个人要坚贞不渝地忠诚自己的心灵,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与有过人生历练的人一样,当一个时代的狂迷结束之后,亚华才发现,自己的青春热血曾经被失去常识的岁月拐骗过,因此,理性的反思让亚华对过去和现在的现实进行观察,不是过去对了,就是现在错了,没有情感力量的现实是抑郁的现实。于是,亚华有一万零一个理由,孤独地往自己的内心灌注守望的水银,让自己的心沉下来,沉下来,既承担着受虐者的角色,也扮演着施虐着的角色。一个人的生命总是比一城市的生命要短暂,生命短暂的亚华不想在自己的城市看不见逝去的城市,所以拼命在被抛弃的时候触摸流失的诗意,用钢笔的线条最简洁地留住一些该留住的东西。从台后走到台前,立体地进入人们的视野,亚华用去了他三十年时间,这漫长的时间,孕育了一个新生命,亚华的守望,留住了湖州历史的点点滴滴,至少后来人有幸可以从中看到一点湖州沧桑变迁的一点影子,可以看到一些已经远去的模糊背影,就像打开一瓶陈年好酒的时候,酿这瓶酒的人或许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一瓶酒不单单是一瓶酒而已,它本身就是人生,而且每一瓶酒在不同的每一天打开,都会有不同的滋味,这大概就是翻阅《守望》一书的全部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