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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两匹狼的崛起

 ccmm99 2013-07-03

                       第三集:两匹狼的崛起

    晋国没了,让三家分了,这可乐坏了躲在一边瞧热闹的秦国,乐坏了和晋国分分合合几百年恩怨不断的老秦人。此时,有谁还能记起那个貌似很美丽的成语——秦晋之好。

                  让我欢喜让我忧

    秦晋之好,一点都不好,更像是一场政治骗局。

    秦晋之间数百年来离离合合打打闹闹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不断,在秦人看来,根本原因是自己的大门不够严实,东部失去崤山、函谷关等有利地势,自己无险可守,导致晋国入侵时可以长驱直入。很早之前,秦人已经得出结论:要安稳,就要占领函谷关!

    三家分晋,秦人乐了。

    老秦人庆祝过后,有了一个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新邻居姓魏了,麻烦的是这个姓魏的邻居也不好惹。从前打不过晋国,如今晋国分裂成了三半,自己连其中三分之一都拿不下,秦人确实比较郁闷。

    没办法,该着急还得着急,只要魏国存在,秦人就甭想知道函谷关以外是什么样子的。那好吧,不看了还不行。

    答案是:不行。

    魏国为了扩充地盘,不断地蚕食四周,时常性地、有组织地有预谋地侵犯秦国本来就不多的领土,大有把老秦人赶出中国版图的企图。在不断地交手过程中,魏人发现,秦人虽穷,战斗力绝对不弱,秦人彪悍的作风给魏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一刻都不敢大意。

    公元前410年,在鲁国做了一场将军梦的吴起偷渡到了魏国,魏文侯在是否接纳吴起的问题上产生了犹豫,看来关于吴起的绯闻已经传到了魏国,魏文侯心里很是打鼓。

    魏文侯找到李悝,商量这件事。魏文侯说:“吴起这个人怎么样?”李悝分析得很透彻,吴起这个人虽然有着性格上的缺陷,但是能力上无可挑剔,基本上属于司马田穰苴那一类的猛人。

    魏文侯一听这个就放心了,琢磨:“你贪财,那我就给你钱;你要好色,我也能满足你。只要你给我好好干活,发挥你的特长,要什么我还不能满足得了你,只要不搞叛乱就行了。”

    魏文侯过于紧张了,吴起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也很容易满足,出将入相,富贵回乡,在父老乡亲面前显摆一把,长长脸就够了。吴起兴奋地认为这回总算跟对了领导,只要自己好好干活,这么个小小的理想还不容易实现?吴起错了,魏文侯并不能完全理解他,最终也没能满足他的愿望。

    吴起来到自己的新单位,没有经过实习直接上岗,魏文侯把他安排到西河地区和老秦人打交道。西河地区是秦国东边的门户,老秦人的眼睛盯着魏国的这块土地不是一天两天了,吴起和他们的对话也基本上都是使用冷兵器完成的。

    吴起谁不知道,一战成名,带领着鲁国的两万老弱病残收拾了强齐,秦人哪打得过他啊。好在秦人不主动上门挑战,吴起也不会轻易打出来,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一段时间后,秦人明白了魏国要做什么,吴起也明白自己的岗位职责所在,领导魏文侯要争霸中原,放不开手脚,总是担心有人在背后捅刀子,吴起的任务就是盯住这个有可能出刀子的人。

    秦人一看,解放中原是过不去前面这道坎了,还是去西部大开发吧。此后秦国放弃逐鹿中原,而不断向西南方向去兼并一些少数民族。吴起也没闲着,他正在思考着一个重要的问题。

    在长期与老秦人的交流学习过程中,吴起渐渐地发现,秦国虽然穷,但战斗力依然强悍,有时候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在跟别人抡刀子。一个压抑很久的想法在吴起的脑海中爆发,找到了,就是它!

                  给我一个动刀的理由(1)

    战争是残酷的,只有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人才会懂得。什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都只存在于假想之中。战争最直观的表述是这样的,战士们利用自己手中的冷兵器,去面对面地破坏对方的身体结构,以消除对方肉体存在的形式取得战争的胜利。当然了,敌人不是大树,不会站着不动地让你去砍他,他会闪转腾挪,如果运气不好遇上一个练过武术的敌人,那么这一辈子就搁在这儿了。

    不要再惦记家里的老婆孩子了,壮士尸骨未寒之际,新一轮的征兵又开始了,你的儿子会踏着你洒过鲜血的那片土地继续地做着同样的事情。如果打仗也算做一种体力劳动的话,那么劳动者的合法权益由谁来保护?打胜了捡条命回家接着种地去,落个二级伤残国家也没什么福利政策,即使死在工作岗位上也没人给追认个烈士称号。所有人都在思考,这是为了什么?在没有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前,战士们是不会玩了命给你干活的。

    吴起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拿刀砍人毕竟是个体力活,并带有一定的职业风险,怎么样才能让手下人努力地去杀人呢?总得给大家一个动刀的理由吧。

    打仗不是拔河,砍人不是砍树,兵在精而不在多,在工作岗位上往往长得高,身体壮,力气大,跑得快的士兵更容易完成这个操作程序简单的工作。吴起把这种士兵集合在一起,免除其全家的徭赋和田宅租税,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充分调动士兵的积极性,这种职业兵就是传说中的武卒了。

    魏武卒属于常备军,平时不种地,只管训练和打仗,待遇优厚,门槛也高。想成为其中的一员不是容易的事情,你得通过吴老师的考试,全副甲胄,拿着拉力有七百二十斤的弩(并不是这种弩有七百二十斤重,这种弩的拉力有七百二十斤,弩的重量可想而知),背着五十支箭,带着戈,挂着剑,再带上三天的口粮,在半日内跑完一百里的人,就可以通过武卒的入门考试了。也许你会惊讶,这不是特种兵吗?没错,吴起就是这个意思,吴起就是要训练出一支特种部队来。事实证明,吴起做到了,至少在吴起时代,七万魏武卒天下无敌。魏武卒的数量到魏惠王时期发展到二十万,结果被庞涓这个败家子在两次战役中丧失殆尽。

    这么多的职业兵吃喝拉撒的都要钱,并且其全家免税,这些钱谁来出?吴起管不了这么多,他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李悝。有时候,我觉得李悝的变法是被吴起逼出来的。

    魏武卒有多强的战斗力,可以从史料中去寻找答案,这一时期吴起“曾与诸侯大战七十六,全胜六十四”,“辟土四面,拓地千里”。特别是周安王十三年(公元前389)的阴晋之战,吴起以五万魏军,击败了五十万的秦军,成为中国战争史上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也使魏国成为战国初期最强大的诸侯国之一。

    练完了兵,吴起在闲暇时间还搞点文学创作,《左传》就是他在西河的这一时期编纂的。《吴子兵法》也是这一时期写出来的,《汉书?艺文志》记载《吴子兵法》一共四十八篇,可惜已经失传了,到今天只剩下六篇。别以为吴起这么闲,没事遛遛鸟,写写书,时不时地再欺负一下老秦人,其实吴起是在等——那个藏在心里,永远不会褪色的理想。

    吴起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实现理想而作的铺垫,能达到目的,付出再多又有何妨?

                  给我一个动刀的理由(2)

    但在那个魏国人才多多的时代,论资历、论年龄,吴起都没有做相国的资格。反之,年轻就是优势,所以吴起在等,等这帮老头子们都寿终正寝了,相国就是轮流做,也该轮到他了。吴起一直在努力,努力地为国家奉献着自己的一切,努力地等着——希望,就在前方。

    公元前397年,轻轻地魏文侯走了,正如他轻轻地来。

    公元前395年,一个牵动吴起心弦的人也去世了,这就是李悝。吴起更在意的是李悝离开后留下的那个位置——相国。出乎意料的是,田文同志堂而皇之地坐在了李悝留下的那把椅子上,没有感觉出一点的不适应。吴起怒了,二十年来第一次愤怒——“田文你凭什么呀,老子等了这么多年,竟然让你小子捡便宜,你算老几呀?”

    吴起说对了,田文就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如果魏文侯还在,这个相国非吴起莫属,只可惜这一年是新君即位的第二年,吴起手中的七万魏武卒可以让任何人睡不安稳,再得到相国之位,可就是军政大权集于一身了,任谁也压制不住。在这种情况下,新君才选择了田文。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谁让你那么优秀的。这一年,吴起已经四十六岁了,他还能再等下去吗?答案是肯定的,吴起还在等。

    工夫不负有心人,吴起终于等到田文撒手人寰了。“哈哈,哥们儿慢走!现在的相国舍我其谁呢?”吴起想,可魏武侯又一次伤了吴起的心,他抛弃了老爹留下的“任人唯贤”的办事原则,提拔了近亲公叔痤这个后生小子。

    公叔痤一没资历二没能力,而且人品极其恶劣,这样一个年轻人成为了大魏国的相国,吴起心中作何感想——无奈,还是悲哀?

    吴起还能等吗?

    没有人能够给出问题的答案,公叔痤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身后有个吴起,公叔痤感到如芒刺在背,吴起觊觎这个位置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更重要的是吴起手中有兵,在那个有兵就能拥有一切的年代。公叔痤不得不为自己的前途好好考虑一下。

    于是,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扎下了根:干掉吴起,或者让他乖乖滚蛋。

    相位只有一个,山头只有一座,所以只有一个人才配留下来。

    挺立在公叔痤面前的那个人似乎完美无瑕,这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不贪财,不好色,不抽烟,不赌博,也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这与在鲁国家喻户晓的那个吴起有着天壤之别。

    公叔痤静静地拿出那把闪着锋芒的利刃,只等一个出手的理由,谁能给我一个动刀的理由?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1)

    随着年龄的增长,吴起的斗志逐渐被消磨,那一半不能实现的理想,吴起把它深埋于心底,变成一道无法抹去的伤痕,时时作痛。一个吴起安慰自己:“算了吧,能做到今天的成就你应该知足了!”另一个吴起把他打倒,“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要留给别人做笑柄吗?生而不能为卿相,还有脸面回家乡面对父老乡亲吗?”两种想法不断地在吴起的脑海里纠缠,不满的情绪日积月累,迟早会像火山一样爆发。

    公元前390年,魏武侯视察西河防务,这是吴起经营了二十年的防区,是一个军事天才用心血浇筑而成的,自然固若金汤。魏武侯非常满意,和吴起乘船沿河而下,船到中游,魏武侯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感慨道:“有如此坚固河山,真是魏国的宝贝啊!”

    魏武侯说这句话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么多,却无意间触动了吴起脆弱的神经。吴起的不满情绪在这一刻全面爆发,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着很多人的面去训斥魏武侯,就像老子训斥儿子一样。

    这里我们分析一下魏武侯的性格特点,这不是一个气量很大的人,至少从前不是。魏武侯名叫魏击,就是当年的那个太子击。

    在乐羊和吴起灭掉中山国之后,魏文侯把这块地封给了自己的儿子——太子击,也就是后来的国君魏武侯。

    这件事情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首先站出来的是任座。一次宴会上,魏文侯突发奇想,问了一个很幼稚的问题,他问:“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君呢?”看这个问题问的,你一个老板问员工,我是什么样的老板?员工能说什么,不说点好听的谁发工资?

    意外的是任座的发言雷倒了在场众人,让大家着实地替他捏了一把冷汗,任座说:“我看你是个昏君!魏国得到中山,你不封给弟弟,而封给自己的儿子,你算个什么仁君啊!”任座说的话是有道理的,魏文侯的弟弟是魏成,让李悝和翟璜都自愧不如的相国,而当时的太子击也就是个毛孩子,没有尺寸之功,所以引起了大臣的不满。

    魏文侯怒了,再不怒就不是男人了,更何况是一国之君,魏文侯当即决定把任座驱逐出宴会。

    这时候翟璜站了出来,体现了他无与伦比的智慧,说:“我觉得任座说得不对,您是一个贤明的君主。”

    魏文侯被这一冷一热搞得莫名其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翟璜说:“君明则臣直,只有君主贤明,做臣下的才敢像任座那样说话。”

    魏文侯何尝不知道这些,不过觉得面子上抹不开,要不怎么会只把他撵出去。现在他觉得自己的面子找回来一些了,接着就坡下驴吧,亲自出门把任座请了回来。

    读到这儿,我只有由衷地感慨,多么宽广的胸襟才造就了魏国的霸业!

    臣下反对归反对,魏文侯的既定方针不能变,太子击还得去中山就职,出去磨炼,为培养接班人早做打算。太子击就这样上任去了,途中在朝歌(今河南淇县)遇到了田子方。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2)

    太子击一看是自己老爹的老师,自己老爹平常都对这些书生恭恭敬敬的,自己也不敢大意,下车恭恭敬敬地行礼。要说田子方已经赚足了面子,堂堂太子都在你面前降低身份了。但是田子方表现得却出人意料,他似乎对太子的行为视而不见,在礼仪之邦教化下的太子显然不能容忍这样被人欺负,大怒,于是有了一段非常著名的争论——在这个世界,到底谁更牛×一些?

    太子问田子方:“你说到底是富贵的人牛×呢,还是贫贱的人牛×呢?”

    田子方回答:“当然是贫贱的人牛×了,国君牛×则国家不保,大夫牛×则其家不保。而我们这些穷光蛋就无所谓了,一言不合大不了拍屁股走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没有比这更坏的情况了。”

    太子击乃谢之。

    儒家大师傅田子方好好地给初出茅庐的太子击上了一课。虽然太子向大师表示道歉了,但是太子击真的有他老爹那样的胸襟吗?未必,他那个时候还不是国君,做什么事情都要收敛一些。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太子变成了国君,大权在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能管他?

    吴起气糊涂了,当众就开始教训起魏击,吴起说:“国家最宝贵的是君主的德行,而不在于地形的险要。从前三苗氏左边有洞庭湖(今湖南洞庭湖),右边有彭蠡湖(今江西鄱阳湖),但不讲求德义,大禹把它消灭了。夏桀所处的地方,左边有黄河和济水,右边有泰华山,伊阙(又名龙门山,在今河南洛阳南)在南,羊肠(在今山西晋阳西北)在北,施政不讲仁爱,商汤将他流放了。殷纣王的国家东面有孟门(古隘道名,在今河南辉县西),西面有太行山,常山(即恒山)在北面,黄河在南面流过,地势也无比险要,但施政不讲道德,周武王把他杀了。由此看来,治理国家在于君主的德行,而不在于地形的险要。如果君主不讲德行,就是一条船中的人也都会成为敌国的人。”

    吴起把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全发泄给魏武侯,也不管人家能否接受得了。这一段言语无懈可击,从中提取一些要点就不难发现魏武侯愤怒不是没有理由的。

    要点一:三苗氏。蚩尤的后代,本来活动在山东境内,被流放到了湘西,在那个时候这个地方基本上属于原始森林,没有人居住,他们只能和小动物打交道,但是大禹还不放心他们,又把他们赶去了云南,成为了苗族的祖先。

    要点二:夏桀、商纣。这两位兄弟已经家喻户晓,就不用多解释了。

    这个时候秦二世、隋炀帝还没有出来,否则吴起也得罗列出来。问题就出来了,试问天下哪一个国君接受得了和这几个哥们儿做一下比较。按照太子击的习惯,魏武侯很虚心地接受了吴起提出的意见,表示对吴起的感谢。事实上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吴起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别说当相国,就是能不能在魏武侯的地盘上自然死亡都是个未知数。

    所以,公叔痤没有出刀之前,魏武侯已经向吴起宣战了。下面,魏武侯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一个合适的理由,仅此而已。

                  浪迹天涯,何处是家(1)

    公叔痤决定动手了,吴起的存在始终是一个威胁。

    公叔痤府上的下人出了一个馊主意,说:“既然吴起没有缺点,咱们就给他制造缺点。”这个主意很损,是正宗的反间计,这个下人认为,能打倒吴起的只有国君,只要离间他们俩,吴起要么是个死,要么自动离开。

    公叔痤拍手叫好:“快说,什么计策?”

    下人提议:“把公主嫁给吴起!”

    公叔痤这回拍的不是手,而是下人的脑袋,怒斥道:“把公主嫁给吴起,吴起不就成了驸马了。我也是驸马,我俩成了亲戚,平起平坐了,你这是什么鬼主意?”

    下人解释道:“听我说完,吴起不会答应娶公主为妻的。”

    公叔痤没有等他说完,大吼道:“他傻啊,送上门的老婆不要?”

    下人阴险地笑着,说:“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接下来就看您的了,只要吴起不答应这门亲事,您就趁机离间国君,吴起这是什么意思,公主他看不上,皇亲国戚不想当,难道是吴起想走?”

    公叔痤并不灵光的脑袋终于转过来弯了,得意地笑着,自己在脑海中想象着吴起的未来。

    一天,吴起接到公叔痤的邀请函,请吴起到公叔家吃一顿便饭。晚宴上,吴起观赏了公叔痤精心为吴起量身准备的一场文艺表演。

    公叔痤的妻子是魏国的公主,在吴起的面前对公叔痤傲慢无礼,又打又骂,让公叔痤在外人面前颜面尽失。吴起疑惑道:“兄弟,你的妻子也太野蛮了吧?”

    公叔痤一脸无奈,叹口气:“那有什么办法,这么多年来我已经习惯了。”

    吴起道:“兄弟,你可是咱们大魏国的相国啊,她也不能一点面子不给吧?”

    公叔痤道:“老哥你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谁让人家是大魏国的公主呢,咱还是稍安勿躁吧。”

    自从那次晚宴后,魏国公主“河东狮吼”的形象在吴起心中扎下了根。

    公叔痤却继续着自己的第二步阴谋。公叔痤以相国的身份面见魏武侯,为吴起求一门亲事,请求魏武侯挑一位公主嫁给吴起,以便和谐君臣之间的关系。

                  浪迹天涯,何处是家(2)

    魏武侯很痛快地答应了这个小小的请求。公叔痤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吴起不接受怎么办?”

    魏武侯觉得吴起不会拒绝这门亲事,总得给国君一些面子吧!

    公叔痤心里有数,吴老爷子是肯定不会接受的。当吴起得到这个消息,其感觉不亚于五雷轰顶,“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哪里还有这个心思,再说了我也经不起折腾呐,娶个公主回来不亚于请个祖宗回家,不能要,坚决不能要!”遂亲自回绝了国君的提亲建议。

    公叔痤的目的达到了,魏武侯这回是彻底地愤怒了,也不再对吴起有任何的信任。吴起即将面临人生中的再一次选择,继续留在魏国,有可能提前母子相会。“不用想了,走,天下之大难道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吗?”

    三十年前,吴起离开鲁国,心里是胜利大逃亡之后的兴奋,这一次离开魏国,更多的是惆怅与不舍,那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不复存在,岁月划过,只剩下一个枯瘦的老者,唯一不变的是那份对梦想的执著。

    告别了自己为之奋斗了三十年的西河,收拾好铺盖卷,吴起又一次踏上了征程,这一次何处是归途,这一次能否告别漂泊,一切都是未知数。心灰意懒之后,上路吧,吴起!命运女神在前方给你准备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那个少年转身间已两鬓斑白,这一年吴起五十八岁。

    每个人都会犯错,无论是谁犯了错都要付出代价。在吴起离开魏国前三年,秦国新君即位,这个人叫嬴师隰,也是后来的秦献公。即位之前,秦献公同样在魏国居住了三十年,对于魏国的一切一切,他再熟悉不过。假设有吴起在西河,秦献公一辈子也不敢打西河的主意。可是吴起离开了,秦献公带兵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魏国西边那个看似坚不可摧的防线。

    公元前364年,秦献公下令秦军攻魏,没了吴起的魏国西线一触即溃。秦国夺取西河故土,一直打过黄河,深入魏境到石门,斩首六万。

    公元前362年,秦国在少梁大败魏军,攻取了庞城,俘虏魏相公叔痤。后来,秦献公又把公叔痤放了回去,原因太简单了,公叔痤做相国不会对秦国构成任何的威胁,也许还能帮秦国的大忙呢,后来发生的事情确实如此。

                  朋友难当(1)

    公元前383年,是楚悼王在位的第十九个年头,我们知道楚悼王一共在位二十一年,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这一年,五十八岁的吴起来到楚国,楚王惊奇地发现,这个人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一个不奔母丧、毅然杀妻、七万武卒横扫天下的人脸上怎么没有刀疤呢?

    站在楚王面前的已经是个垂垂老人,他不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吴起,快六十岁的老人还能做些什么呢?

    吴起要用事实以及实际行动推翻原有的定律,“告诉你,别人怎么样我不管,对于我吴某人,只要给我机会,我什么都能做,保证不比任何人做得差。”

    在楚老板的招聘会上,吴起已是声名在外,不用自我介绍以及投递简历外加一段才艺展示就直接被老板录取了。楚老板大名熊疑,做事风格与其名字恰恰相反,是个用人不疑的国君,他和吴起有一种英雄相见恨晚的感觉。“哎呀,哥们儿,你可算来了,盼星星盼月亮可是把你盼来了,什么都不说了,我们国家还空着一个令尹的位置,你也不用培训了,收拾收拾东西明天直接到令尹办公室报到吧。”

    吴起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打蒙了,“什么,老板,你说什么,我好像听见令尹什么的,怎么回事啊?”

    老板掐了吴起一下,说道:“在我们这儿令尹就是相国,相国就是令尹。”

    三十四年过去了,吴起终于兑现了自己当初说过的话,一个人需要怎样的坚持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呢?话谁都会说,我要这个,我要那个,我要成为这个,我要赶超那个。但是,你到底要不要努力呢?努力了就一定能够成功吗,不一定。还要坚持,坚持,再坚持,泰山崩于前而不改其志,这就是吴起。

    生命开始倒计时,历史这个导演给吴起剩下的表演时间不多了,后面的演员正等着出场呢,吴起,你快点吧!

    只有两年的时间,看看吴起都做了些什么,这么短的时间看看这个天才能不能创造奇迹。

    楚王的追求很简单,正是所有当老板的共同追求,简单到只有四个字——富国强兵,这就是吴起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

    在改革大潮的影响下,各国纷纷变法图强,楚国当然不能自甘人后,但如同后来的秦国,楚国的变法尤其艰难。

    看看战国的形势就清楚了,魏国从建国到亡国,统共就九个国君,魏文侯还是第一个国君,这里面有一个什么问题,魏国的贵族势力还没有形成气候,不足以抗拒或者干扰变法的进行。有魏老大罩着,李悝说削谁就削谁,说变谁就变谁。

    楚国情况截然相反,楚国从建国到亡国一共有四十一个国君,楚悼王排在第三十二位,从立国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百多年,楚国的政权一直掌握在芈、屈、熊几个姓氏的贵族手中,贵族的势力根深蒂固。现在吴起准备削他们手中的权力,削他们的封地,他们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深受法家影响,或者是说深受李悝影响的吴起,估计在变法过程中,也是按照《法经》上的内容一步步来的。《法经》上管那些老贵族叫“淫民”,是国家的寄生虫,虚耗国家的财富,不削他们哪里来的钱,没有钱怎么去养兵,没有常备军怎么能打仗,那些奴隶兵能打得过人家的职业兵吗?更重要的是楚悼王点名也要拥有一支武卒的队伍,变法势在必行!不管那么多了,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吧,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朋友难当(2)

    吴起严明法令,撤去不急需的官吏,废除了较疏远的公族,把节省下的钱粮用以供养战士。主要目的是加强军队,破除纵横捭阖的游说。于是南面平定了百越;北面兼并了陈国和蔡国,并击退了韩、赵、魏的扩张;向西征伐了秦国。因此诸侯都害怕楚国的强大。

    变法正在轰轰烈烈进行的过程中,噩耗突至,公元前381年,楚悼王去世,吴起在那一刻彻底崩溃掉,并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觉得欠这个人的太多。“兄弟、战友以及朋友,我还没有还给你一个强大的楚国,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吴起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归期不远了。

    戎马一生,经历过无数次钩心斗角的吴起,对于官场上那点小九九司空见惯,原来有国君撑腰,那些旧贵族们多少有些忌惮。国君不在了,这些人如同没娘管的孩子,还不玩疯了。但是吴起没有想到,这些人的智商会如此之低,会如此心急,把报仇的地点选择在楚悼王的葬礼上。

    时隔两年,吴起又要面对生死存亡的选择,有以往的丰富的逃跑经验,吴起如果愿意,会成功地大逃亡的,可是吴起没有,他也许是太累了,不想再去漂泊,或许是认为自己太老了,还能做些什么呢?从鲁国到魏国到楚国,自己还能往哪里去呢?

    现在,吴起决定要去参加楚悼王的葬礼,在他看来,楚悼王不仅是自己的上级,更是朋友,即使要走,也要先和朋友告别一下。吴起出发了,这一去就是离别,一切都该结束了。

    在楚王的遗体告别仪式上,旧贵族动手了。吴起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还能打得过谁?他选择了跑,方向是楚悼王遗体的所在处,他想再见一次这个知己、这个朋友。

    吴起在前面跑,许多凶神恶煞的人在后面追,弓箭如雨点般地飘向吴起。吴起终于接近了自己的目标,他扑倒在朋友的身体上,得意地笑了,最后一次回头看了一眼,一切都画上了一个简短的句号。

    那些追进来的贵族震惊了,他们看到了吴起脸上凝固的微笑,同时也看到了楚悼王身体上留下的箭。吴起至死都在嘲笑他们:“老子戎马一生四海为家,杀过的人比你们想到的都多,跟老子斗,你们嫩得很,哈哈。”

    事实证明吴起是对的,新君即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惩罚了这些箭术不精、把箭射到楚悼王身体上的贵族,据说因此而被杀的贵族有七十多家。

    吴起的故事落下大幕,战国的腥风血雨还在继续着,还有更多的人将要为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打得头破血流,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这个杀手不太冷(1)

    镜头转移,对准三家分晋分裂出来的韩国。

    韩国濮阳人严遂为寻一人,不远万里奔赴齐国。他要找的这个人很特殊,需要有一项特殊的技能——杀人。

    我们一般把这种擅长杀人的人称做杀手,但是两千年前不这么称呼,这种人有一种更华丽的名字——刺客。

    齐国的农贸市场上,一个普普通通的屠夫正在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杀狗。一个贵族模样的人在一旁静静地看了好久,屠夫感到很奇怪,杀狗有什么好看的,至于一看就是这么长时间吗?这些贵族真奇怪,真是太血腥太暴力了!

    那个站在一边看着屠夫杀狗的人在《东周列国志》中叫严遂,在《史记》中叫严仲子,我感觉这个“严仲子”应该是严老二的意思,严老二在这儿站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倒不是因为他喜欢看别人虐杀小动物,他在静静地观察着这个操刀的屠夫。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眼睛瞪起来像铃铛,业务操作熟练,职业技术过硬,片刻间手起刀落,血雾弥漫,只留下一地的死狗。

    严老二不禁感叹,这种体格不去做刺客简直是资源浪费!

    这种膀大腰圆的汉子在齐国到处都是,这也是严仲子这次到齐国来的目的,他准备高薪雇佣一名刺客去杀掉自己的仇人。观察良久,严仲子发现这个屠夫说话的口音似乎不是山东腔,细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遇到老乡了。

    这个屠夫名叫聂政,大家都知道了吧,他的知名度极高,和专诸、要离、荆轲组成战国时代的F4fourindeath)——四大刺客。

    严老二和聂政俩人一絮叨,严老二说:“听口音你不是齐国人啊?”

    聂政回答:“我是魏国人。”

    严老二惊讶道:“原来是老乡啊。改天咱们一起聚聚,世界这么大,能见面就是个缘分。”

    乍见老乡,聂政也感到很高兴。聂政自我介绍说道:“我家是魏国轵县深井村的,你呢?”

    严老二回答:“我是韩国濮阳人。”

    聂政疑惑道:“韩国人怎么能和我是老乡呢,你们韩国人是不是都有见便宜就上的毛病?”

    严老二解释道:“兄弟误会了,我们可都是河南老乡啊。”

    经过严仲子同志的不懈努力,这层老乡关系就算是定下来了。于是乎,严仲子开始了自己计划的第二步,三天两头地往聂政家跑,大包小包地往聂政家拎,搞得聂政都不好意思了。有一天严仲子突然拿出黄金一百镒要为聂政的母亲祝寿。聂政吓坏了,想:“自己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的钱,你为什么给我这么多钱,这钱哪能要呢?”

    聂政被搞得晕头转向,严仲子看来也不像是精神上有什么问题的人啊,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对他这么好,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聂政推辞道:“我家虽然穷,但是我也完全有能力供养老母,让她衣食无忧,你给我这么多钱,我实在不敢要。”

    严仲子终于忍不住,找个没人的地方向这半个老乡倾诉自己的一肚子苦水。由于这一段话是在没有他人的地方说的,在场的只有两个人,我们无法知道其中的内容,所以留下了一个谜团,严老二为什么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去干掉侠累,原因是什么?

    当时严仲子说起侠累的时候一定是咬牙切齿,说得侠累猪狗不如,比如欺男霸女了、不够义气了、虐待小动物了,反正是什么难听说什么,说到关键时刻还时不时地用几滴眼泪陪衬一下。

    聂政听过故事之后的反应让严老二很是失望,无论严老二说得怎样咬牙切齿,聂政总是无动于衷。他的原因很简单,“我不能帮你干掉他,因为我家老母在堂,我不属于任何人。”

                  这个杀手不太冷(2)

    严仲子为什么一定要花大价钱做掉侠累,我们做一个推测。

    我一直把《东周列国志》的作者冯梦龙先生作为自己的偶像,历史上的空白处,他总能发挥自己的联想去填补,先秦的历史像个破靴子,到处是洞,冯先生却是一个出色的鞋匠,总能把每一个缺口修补得很漂亮。

    冯梦龙先生自己杜撰了一段严老二与侠累之间的恩怨情仇录,把侠累这个人物写得令人深恶痛绝,致使严仲子恨不得生吃了他。

    《东周列国志》这样写道:侠累是穷小子加破落户,和富家子弟严老二是八拜之交,侠累在严老二的赞助下终于在韩国显达了,官拜相国。严老二一看,老朋友发达了,也想沾沾侠累的光,当个小官。

    但是相国侠累翻脸了,闭门不见严仲子。严仲子没办法,只好贿赂别的大臣,见了韩国国君一面。正在国君准备重用严老二时,侠累这个不够意思的人又出来破坏好事,在国君面前诽谤严遂,致使国君放弃了严遂。

    看完这个故事,只能仰望冯老先生,太精彩了,就凭这水平,我辈难望其项背。但是这个故事存在明显的漏洞,十分不合逻辑。

    首先,侠累是相国,相国这个官衔每个国家只设一个,是国君之下最有实权的位置,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侠累得到这个位置应该与严老二没什么关系,因为侠累是国君的叔叔。

    其次,侠累和严仲子的交情不见得是八拜之交,从严的出手来看,应该是商人,《史记》上说严遂是濮阳人,这个地方在当时还叫阳翟,这个地方净出巨富,当时商人的地位很低,侠累也许会结交一些商人,但不会自降身份去和商人做八拜之交,更谈不上受人资助了。

    所以,我大胆地猜测,是不是侠累受当时改革风潮的影响,提出一个什么改革意见,从而触动了商人严老二的利益,严因而记仇,不计报酬地要干掉侠累,侠累一死,改革就会随之流产。这就很容易解释了,利益损失的人是疯狂的,比如楚国贵族等不到国君葬礼结束就干掉吴起。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严老二决心要做掉侠累。严老二财大气粗,一出手就是黄金白银,做起事情来也容易很多,这是亘古不变的一个道理:有钱好办事。

    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严老二绝对不会这么认为,他不是君子,只是个商人,唯利是图的商人。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会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世界上正是有了这些人的存在而变得多姿多彩。比如豫让,他喊着复仇的口号,却看重报仇的目的和途径,没有合理地估量自己的能力,导致了一个失败的结局。

    聂政就不同了,严仲子的那一百镒黄金并不是他报仇的理由,和豫让一样,他要报答的是严仲子的知遇之恩,聂政一个在逃人员,隐居在菜市场,被严先生慧眼识中,并且合理地估计了他的价值。其实,那一百镒黄金即使给他也花不了,但那代表了他的身价。因此,他要用实际行动去证明,聂政对得起这个身价。

    母亲去世了,姐姐出嫁了,聂政从亲情中解脱出来,这世界还有什么值得他牵挂的呢?

    为了报答严仲子的知遇之恩,聂政孤身一人来到濮阳面见严仲子,告诉母亲去世的消息,问严仲子有何吩咐。

    严仲子说道:“韩国相国侠累是国君的叔叔,我曾经多次派人行刺他都不能成功,所以请兄弟你来帮忙。”

    聂政大笑着就出门了,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实力在那儿摆着呢。所以,聂政有足够的信心完成这项任务。

    聂政携带着利刃来到韩国相国侠累的家门口。相国家的建筑很奇特,从大门口往里面看,能一直看到大堂上,侠累正坐在大堂正中央办公呢。

    这样看来侠累这个相国还挺敬业啊,可是为什么有人一定要干掉他呢,两旁众多手持兵器全身披挂的卫士说明了一切,相国侠累也许在做一件风险性极大的事情——改革。后来商鞅干点什么事情也是到处被一群卫士跟着,随时保证大良造不会意外死亡。

    聂政毕竟是个猛人,不像豫让那样光做嘴上的工夫,这些卫士在聂政看来可以忽略不计,他就这么直直地冲了进去,像一条黄鼠狼钻进了鸡窝,有一种炸开锅式的轰动效应,卫士们纷纷上前设法阻拦聂政。聂政随手挥刀,一直冲到侠累面前,双方也没有做更多的交流,聂政手起刀落,侠累终于不累了。

    左右大乱,向聂政靠拢,聂政杀了几个近身的卫士,后退几步,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震惊的举动——他自杀了。在自杀之前,聂政用刀在自己的下巴下面划了一下,然后生生地撕下了自己的面皮,挖出了自己的双眼,从容自杀。

    韩烈侯随即得到消息,震惊了。这个人是谁?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做得这么彻底的。他说得对,聂政毁掉自己的容貌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事情办完了,小命结束了,我也不图那个虚名,爱谁谁吧。

    聂政的尸体被曝于市,韩烈侯悬赏征求:谁能认得此人是谁,给千金。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许多天过去了,仍然没有人来。那个严老二也仿佛早已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很多天以后,一个女人出现在韩国的街市上,抱着那具无名的尸体痛哭,这个女人对所有来往的人大声地说道:“这是我的弟弟聂政!这是我的弟弟聂政!”

    好些路过的人对她说:“难道夫人不知道国君正在悬赏追查此人的姓名吗,夫人怎么还敢来认尸?”

    聂姐姐回答道:“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不能让我弟弟的姓名埋没掉。当初聂政之所以栖身于市井,是因为我母亲在堂,我还没有出嫁。如今母亲去世了,我也嫁人了,我的弟弟要报答严先生的知遇之恩,有什么办法呢?我弟弟之所以自毁面目,是因为我还活着的原因,他怕连累我啊,我怎么能因为怕死而泯灭了自己的良心呢?”

    众人大惊,只见她大呼三声,然后气绝身亡,倒在了聂政的身边。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晋、齐、楚、卫,想必这个时候聂政的身价绝对不止一百镒黄金了吧,这也是中国历来的传统,活着的时候不能引起太多的关注,一旦去世,身价飞涨。

    故事发生在公元前397年,在二十三年之后,韩烈侯儿子的儿子即位仅仅六年,韩国又冒出来个严遂,以同样的手段干掉了当时在任的相国韩廆,这次做得比较彻底,顺手连在任的国君韩哀侯一起干掉了。不知道这个严遂是不是曾经的严老二,如果是的话,看来几十年过去了,脾气一点都没变。

                  音乐无极限,动感无极限(1)

    镜头接着转移,一起看看从晋国分裂出来的赵国。

    是谁说的“饱暖思淫欲”,说得太好了,用现在的话讲就是一个人只有满足了物质消费,才会要求精神消费。可是在那个时代,人们的物质生活太匮乏了,更别说精神上了。所以,每个人都要找到自己的排遣方式。

    比如齐桓公曾经对公子重耳说过:“寡人一天没有女人都不能入睡,这属于最简单的精神消费。比如孙子执行军令,要砍吴王两个小老婆的脑袋,吴王喊道:不能啊,寡人没有她们连饭都吃不香。”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业余爱好,但是国君要有一个自己的兴趣爱好,那就太难了!

    我们的目光回到赵国,当时在位的是赵烈侯,真正的诸侯,虽然级别低点(侯爵),也是名正言顺,有大周朝天子颁发的证书。赵氏几代人的奋斗不止,让赵烈侯捡了个现成的果实。

    赵无恤娶妻空同氏(今地不详,盖戎狄族),生有五子。赵无恤去世前,为了报答兄长伯鲁的让位之恩,没有传位给自己的儿子们,而是传给了伯鲁的后人,当时伯鲁早已去世,伯鲁的儿子代成君也已经去世,赵无恤依然把王位传给了伯鲁的孙子赵浣,也就是后来的赵献侯。

    这中间还有一小段插曲——赵无恤去世之后,按照遗嘱应该由赵浣继位,但是他的弟弟凭借自家的势力赶走了赵浣,自立于代,这就是赵桓子。桓子在位仅仅一年就去世了,国人认为桓子自立不是出于赵无恤的本意,就杀了桓子的儿子,复立赵浣(赵献子),赵献子把都城迁到了中牟,在位十五年去世,其子赵籍即位,即赵烈侯。

    赵烈侯得到诸侯的称号后,追认自己的父亲献子为献侯。

    之所以说这么多,我只是想说明两点问题,对后面的内容是有用的,知道这两点,以上内容可以不看。

    第一,赵国的贵族势力是很牛×的,如果联合起来是很麻烦的。

    第二,好多书中写到乐羊灭中山和西门豹治理邺城是因为要南北夹击邯郸,这种说法是不负责的。赵国这个时候还没有迁都到邯郸呢,邺城的重要性在于其位于韩赵之间,是连接魏国的独木桥,仅此而已。

    赵烈侯即位的第四年,齐国发生内乱,齐公孙会以廪丘(今山东鄄城东北)反叛齐国,投入赵国。

    齐国出兵攻打廪丘,赵烈侯联合韩、魏二国出兵援救叛军。

    三晋联军在龙泽与齐军展开大战,齐将战死,三晋联军大败齐国军队,“得车二千,得尸三万”(《吕氏春秋?不广》)

    第二年,联军受周天子之命,继续伐齐,侵入齐国长城之内(《水经注?汶水注》引《竹书纪年》)

    既然是受天子之命了,三家要求周老大给个名分,正所谓明不正则言不顺嘛。

    公元前403年,周威烈王宣布韩、赵、魏三家为诸侯。

    好几代人的梦想,终于在赵烈侯身上实现了,这是真的吗?赵籍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成诸侯了。赵籍沉浸在这种前所未有的喜悦中,渐渐地沉醉了。赵烈侯沉醉的时候,魏国那边正在搞大动作——变法。魏国越变越强了,赵老大不急,下臣们受不了了。想当年韩、赵、魏三家灭掉智氏、瓜分晋国的最初,三家势力伯仲之间啊,这才多长时间就风云突变了。

    

                  音乐无极限,动感无极限(2)

    “别以为人才都集中到魏国了,告诉你吧我们赵国也不是没有人了,几百年来我们的人才就没有出现过断层。”——公仲连如是说。

    在相国公仲连急得不行的时候,国君赵烈侯正在搞他的业余爱好呢——“如果不做国君,我一定是音乐家。”

    公仲连见到赵烈侯,准备交代一下国事,没想到赵烈侯一开口就是谈论一些关于音乐的问题,更不能接受的是,赵烈侯竟然有这样一个要求,他要求公仲连划出两万亩土地,以便送给他的两位音乐老师。

    公仲连愤怒了,这个要求太过分,这样下去全国都知道学习音乐就能升官发财,那么谁还干别的呀!因此不能答应。公仲连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离开。后来赵烈侯连番催促相国。问“土地到底准备好了没有?”公仲连干脆连朝都不上了,称病在家。

    不要以为公仲连称病在家天天睡懒觉生闷气,他一点没闲着。等到赵烈侯下一次见到公仲连的时候,同时看到了公仲连带来的三个人,公仲连也要变法了。

    这三个人分别是牛畜、苟欣、徐越。

    牛畜,“侍烈侯以仁义,约以王道”,使得烈侯“迪然”(油然有所感悟)

    苟欣建议烈侯“以选练举贤,任官使能”。

    徐越教烈侯“以节财俭用,察度功德”,三人均得到烈侯的赏识。

    烈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再赐田给歌者,而宣布起用牛畜为师,苟欣为中尉,徐越为内史。

    从这几起任命来看,应该说牛畜等人的建议都得到了很好的执行。

    尤其“选练举贤,任官使能”,“节财俭用,察度功德”等项,可以说与李悝变法中“食有劳而禄有功”,“夺淫民之禄以来四方之士”的精神是一脉相通的。

    赵烈侯沉迷于音乐是有一定的原因的,当时没有更多的精神消费品,音乐和打猎成了有钱人吃饱饭之后最热衷的娱乐活动,再加上赵都中牟的位置。中牟的位置有很多说法,有说是在山西的,有说是在河北邢台的,我更愿意相信是在今天河南的鹤壁。原因很简单,当时这里郑卫交界,赵烈侯又那么热爱音乐,可能是受到当地传统习惯的影响,大家一致认为郑卫之音是靡靡之音,容易使人腐败堕落。

    魏文侯也是个音乐的发烧友。有一天他问子夏:“我穿着黑色的祭衣戴着黑色的礼帽,听古代的音乐,我就昏昏欲睡;听郑国和卫国的音乐,我就不知道疲倦,这是为什么呢?”

    子夏说,古代音乐要表达的内容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郑国的音乐好听但糜烂,放纵奸声糜烂人的心志;宋国的音乐使你欢悦,但柔细娇弱使人意志消沉;卫国的音乐急促多变,使人心志烦躁;齐国的音乐骄傲孤僻,使人心志骄逸。这四国的音乐都被色情淫乱了,同时伤害了德行。

    魏文侯不仅是个骨灰级的音乐发烧友,而且还很专业。有一次魏文侯听音乐,乐师演奏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错误,魏文侯这个专业人士马上指出来,得意扬扬地看着旁边的田子方,满以为田子方会上来夸两句,却没注意到田子方憋红的脸,田子方向魏文侯吼道:“国君只要管理好演奏音乐的乐师就好了,音乐的事情不用你管!”魏文侯遂马上道歉认错。

    呵呵,这就是那个时代的事情,还有一个兄弟在后台等不及了,强烈要求马上登场亮相,他说他也是音乐发烧友,既然讨论音乐的问题就不能不请示他这个音乐届权威人士的意见。

    不敢,不敢,请您马上上场,马上。

                  那一锅,为你煮的汤(1)

    视线继续转移,来到齐国。现在的齐国已经告别了姜姓时代,田氏在齐国一步步发展壮大起来的道理很简单,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到的,主要有两点:

    第一点,亲民政策。对人民征税的时候用小斗,借给百姓粮食用大斗,群众基础比较好。

    第二点,打击同党。齐威王爷爷的爷爷的爸爸田成子对齐平公说,施行恩德是人民所希望的,请君王去做这件功德无量的事;刑罚是人们所憎恶的,这件坏事由我来做好了。田成子把这件坏事干了五年之后,基本上把自己的仇家都打没了,鲍氏、晏氏、监止以及公族势力较强的人一一被打压下去。田氏给自家划出大片的土地作为封地,从这时起,田氏的封邑大于齐平公管辖的地区。

    就这样,田氏渐渐地在齐国取代了姜氏的地位,老百姓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也没有任何的不满情绪,只要能过上安稳日子,管你姓田还是姓姜。

    齐国国君成了摆设,摆设就摆设吧,齐威王的爷爷田和总觉得这个摆设碍眼,下令把齐康公远远地迁到了海滨,去吧兄弟,海边钓鱼去吧,这不是你家祖传的手艺嘛。

    齐康公为了混口饭吃,只好重操旧业,干起了祖先姜太公曾经最拿手的绝活,跑到东海钓鱼去了。

    公元前356年,田因齐即位,即齐威王。这一年,齐康公也告别了自己十二年的垂钓生涯,其死后无子,田氏对齐国实现了大一统。

    齐威王即位之后充分享用着自己作为一国之君的权利,却不去履行义务,天天喝酒泡妞打麻将,其余时间也赛赛马。最重要的是,齐威王也是个音乐发烧友,听音乐当然成为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齐威王即位最初九年,魏、赵不断地侵占齐国的土地,就连鲁、卫这样的三流国家也像吃了豹子胆,不断地侵伐齐国,认定齐国要败在这个昏君手里。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这个中国的优良传统估计就是从那时候传下来的。

    齐威王元年,三晋因齐丧来伐齐灵丘。

    六年,鲁伐齐,入阳关。晋伐齐,至博陵。

    七年,卫伐齐,取薛陵。

    九年,越伐齐,取甄。

    照着这样下去,就跟切肉似的,齐国越切越小了。齐威王笑了:“你们都错了,如果把我看做一个败家子,你们大错特错,我只是喜欢音乐,并不喜欢挨打;我只是爱好赛马,但是我并不傻。我懒得理你们,你们还没完没了了。”

    齐威王暂时放下手中的业余爱好,决定动手了。否则,在家听场音乐会都不能安生。

    一天,大臣上朝,惊奇地发现朝堂门口架起来一口大鼎,里面咕嘟咕嘟地烧着开水。虽说有些惊讶,也是见怪不怪了,他们认定了老大是个昏君,谁知道这个昏君又在搞什么把戏,小孩子嘛,就是玩心太重。

                  那一锅,为你煮的汤(2)

    一个成功的昏君背后一定有着一帮绝对的佞臣,在大臣们纷纷猜测这口大锅是做什么用的时候,齐威王已经向他们亮出了锋利的牙齿。

    大臣们天真地想着:“老大你玩你的,我们在一旁看,凑凑热闹给你捧捧场,顺便长长见识就行了。”但是这次齐老大不光让你们开开眼界、长长见识,还要让你们长长记性,告诉你们这个官应该怎么做,应该做些什么。当然,齐老大很忙,没有时间给你编一个《齐国政府机关工作人员日常行为规范》,再印成小册子,人手一本,天天让你拿着背。作为一个具有一定艺术修养的高级知识分子,齐老大决定编排一出情景剧,让手下这些官员们认识到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相信大家看完这次演出,以后就是在梦里也不敢犯错误了。

    人员到齐,演出开始。

    首先上场的是即墨大夫。即墨大夫在外面的名声并不好,弹劾他的言论天天都有。大大出乎人们意料的是,齐老大封给即墨大夫万家封邑,并鼓励即墨大夫再接再厉,继续发扬自己的风格。

    其次上场的是阿大夫。这可是个老好人啊,大家都喜欢他,齐老大似乎对他并不怎么感冒,还是为他准备了惊喜的礼物,就是门口的那个大鼎,派人把阿大夫放进鼎里煮了。

    相信所有的观众看到现场煮人的那一刻,心里都是不寒而栗。没有恐怖电影的那个年代,这几乎是最恐怖的事情。一个人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变成了一锅汤,那种凄厉的嚎叫声久久地回荡在半空中。

    齐威王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他要证明他不是傻子,欺骗他的人要付出代价。即墨大夫不善于结交近臣,讨好国君身边的人,总是遭到诽谤。齐威王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亲自派人去实地考察,结果却是截然相反,即墨的田野得到开发,百姓富足,官府没有积压的公事。阿大夫就不同了,阿地田野荒芜,百姓贫困,赵军攻打甄城,他不救援,卫军攻占薛陵,他竟然不知道。齐王却天天能够听到赞誉他的话,原来他把工夫全用在贿赂朝中近臣的身上了。

    齐威王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在热爱艺术的同时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对大臣们的言行举止明察秋毫。表演还没有结束,在齐威王的计划中今天还有一批人要起到表率作用,于是那些曾经说过阿大夫好话的大臣们一起去另一个世界与阿大夫相聚了。

    这就是齐威王要达到的目的——整顿吏治。

    不得不佩服齐威王的魄力以及聪明才智,一出手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齐国堂堂大国,山东个个好汉,怎么就会连连败仗,连鲁、卫这样的小国都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冲过来,原因只有一个,边疆的吏治出现了问题。自己为什么得不到正确的消息呢?原因也简单,朝廷内部出现了问题。

    齐威王一出手就体现了自己作为一个政治家应有的风范,眼光尤其毒,一眼就找到了矛盾的焦点。

    这只不过是齐威王初露锋芒的开始,严罚重赏。对于错误,你最好别犯,齐老大就是最大的威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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