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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朋友都是从美剧《白宫风云》(The West Wing)中第一次听说“filibuster”这个词的。第二季有一集讲到白宫正在准备庆祝一个“家庭健康法案”的通过，没想到在投票开始前，一个来自明尼苏达的参议员斯塔克豪斯在辩论发言中无休无止，连续几个小时说个不停，使投票无法进行。斯塔克豪斯这种利用程序阻止议案通过的行为就是所谓的“filibuster”，中文有翻译作“程序性阻碍议事。”（或无限制演讲） 3月6日，《白宫风云》中的“无限制演讲”在美国国会参议院上演了一幕“真人版”。现实生活中的“斯塔克豪斯”的是来自肯塔基州的参议员兰德·保罗（Rand Paul）。保罗是前共和党总统候选人荣·保罗（Ron Paul）的儿子。2011年开始担任参议员之后，世家出身的他是共和党少壮派中的领军人物之一，被认为很可能在2016年继承父亲荣·保罗的衣钵，逐鹿白宫，参与总统大选。3月6日，保罗从美国东部时间上午11点47分开始发言，一直讲到7日凌晨才结束。中间除了在接受一些同僚提问时短暂休息几次，一共滔滔不绝的讲了近12个小时32分钟！ 根据美国参议院的议事规则，在就一项法案或动议进行投票表决前，参议员们要就相关法案内容进行辩论或发表意见，而议员们发言时，时间上没有限制。于是，在参议院处于少数派的政党，如果对某项议案持反对态度，却没有足够的选票阻止该项议案通过时，往往便会利用这个规则上的“漏洞”，“霸占讲台”，通过不休不止的发言来无限期的推迟议案的表决，直至将议案“托黄”为止。这种行为在英文中被称之为“filibuster”。据说这个词源于荷兰语“vrijbuiter”，有“抢劫、海盗”等意思。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所谓的“filibuster”，是美国立法过程中，“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手中的一把板斧。 从1837年开始，“无限制演讲”便成为参议院的“少数派”们的“神兵利器”，在无数政治斗争中发挥了重大作用。由于这种策略被频繁使用，所以后来参议院又专门立法，规定如果有3/5的多数票同意，便可以结束“无限制演讲”。所以如果某个党派想要保证自己的议案能够百分百顺利通过，必须要在100名参议员中，争取到60名支持者。 历史上有很多“无限制演讲”的精彩战役。目前记录的保持者，是来自南卡罗来纳州的民主党参议员斯道姆·瑟蒙德（Strom Thurmond）。1957年，瑟蒙德为了阻挠著名的“民权法案”的通过，在参议院进行了长达24小时18分钟的马拉松式演讲。这一记录至今无人能够打破。（不过瑟蒙德的努力并没有最后成功，“民权法案”最后还是成为了美国的法律，并且至今还在深刻地影响着美国社会。） 不过，这种办法虽然非常有效，但是规则要求进行“无限制演讲”的议员在发言过程中不能休息，只有在回答其他议员提问时才能歇一口气，所以对想要挥舞这个“板斧”的议员的身体和意志是一个很大的考验。1975年，参议员议事程序修改，允许议员们进行“虚拟阻碍议事”，就是说，议员们不必像瑟蒙德一样站在那里不眠不休的讲个不停，而是只要口头上表示要进行“无限制演讲”，即可令投票程序无限推迟，直到有60票终止这种行为为止。这样一来，“无限制演讲”的门槛大大降低，其在参议院议事厅中出现的次数也大大增加。 不过“虚拟化”之后，像在《白宫风云》里老迈的斯塔克豪斯在讲台上忍饥挨饿的场面就很少见了。很多人一直到3月6日保罗议员走上讲台，才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老派”的“无限制演讲”。 保罗这次发难，主要是想要阻止参议院投票通过奥巴马政府对新一任中情局局长的任命。保罗在他长达近13个小时的发言中曾多次提到，他自己对奥巴马总统本人，以及奥巴马“钦点”的新任中情局局长约翰·布里南（John Brennan）都没有成见，他的行为也不涉及私人恩怨。但是，保罗表示，由于最近被媒体曝光的一些白宫内部文件显示，奥巴马政府认为对于参与恐怖活动的美国公民，可以使用无人机（drone）直接进行“肉体消灭”，而中情局正是指挥无人机行动的机构，所以保罗认为在对布里南的任命进行表决前，应该对这种行为是否违法美国宪法进行充分的讨论。而鉴于白宫一直没有对这件事进行明确表态，所以他才“出此下策”，表示在从白宫得到正是答复之前，会一直占领参议院的讲台。 在早些时候举行的一次听证会上，德克萨斯州的新晋议员泰德·克鲁兹（Ted Cruz）质问美国司法部长埃里克·霍德（Eric Holder），“如果一个美国公民被发现有从事恐怖活动的嫌疑，当他在美国境内被发现后，在其未从事能够对国家和社会安全构成紧急威胁的活动的情况下，根据宪法，总统是否有权下令使用无人机对其进行‘肉体消灭’？”面对这个问题，霍德一直含糊其辞，一直避免给出明确意见。 霍德在听证会上的表现，给了保罗“发飙”的借口。在长达13个小时的谈话中，他就围绕着无人机使用的宪法问题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并一再要求白宫出面，就这个涉及“总统在美国境内下令击杀公民”的问题发表正式的回应。 在保罗发言的过程中，前5个小时他滴水未进，为了让他能够有些喘息之机，他在参议院的一些“哥们儿”不时上来向他提问，有的问题长达数十分钟。保罗在倾听问题的时候，便伺机喝一口水，吃一口糖，以保持体力。不过根据规则，在整个发言过程中，他都必须保持站立，也不能离开议事厅，这也就意味着他不能坐下休息，也不能上厕所。 在保罗发言进入8个小时之后，从电视直播中可以看出他已经显出疲倦之色，原来条理清楚，不急不缓的发言也开始出现一些“磕磕绊绊”。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晚，上前打气“助拳”的议员也越来越多。而在原本空荡荡的议事厅渐渐变得人声鼎沸的时候，网络上也早已闹翻了天。 美国各大电视台的晚间新闻都花了大篇幅介绍保罗的“壮举”，随之而来的，是推特上的微博“井喷”。保罗的行为激起了美国网民们的巨大热情，“同兰德并肩战斗”(#StandWithRand)迅速成了推特上的热门话题主题词。微博上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保罗的“无限制演讲”。 终于在美国东部时间7日将近凌晨一点的时候，保罗面带微笑的在讲台上宣布自己的发言结束，并表示马上需要上厕所。在同僚的掌声和笑声中，结束了近13个小时发言的保罗像英雄一样走下讲台。 保罗这次没有图省事启动“虚拟程序”，而是选择用“老派”的办法进行“无限制演讲”，很大程度上有扩大自己在党内党外知名度，为将来的政治前途提振人气的考虑。但即使明知有竞选的因素，但保罗在13个小时中，为了履行自己议员职责、坚守自己的信念、为了捍卫宪法而“鞠躬尽瘁”、“奋不顾身”的举措，还是感动了无数的普通美国百姓。 （最终结局：在近乎13个小时的“无限制演讲”之后，奥巴马司法部长Eric Holder致信参议院承认总统无权使用无人机在美国国土上射杀无涉恐怖活动的美国公民，但是仍在参与恐怖活动的美国公民的问题上保持沉默。但已经足够让参议院停止“无限制演讲”，最终投票63对34票批准布伦南成为下一任中央情报局局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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