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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来了(17)

 柠檬书屋123 2013-07-04
    我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只听见,外边不停地响着稀里哗啦的声音。哦!是下雨了,是雨拍打窗子的声音。这雨下的还不小啊......除此之外,四周静悄悄的。长时间嘈杂、繁忙的声音,渐渐地稀落了下来。我想,一定是下班的时间了。忙碌了一天的医生和护士们,也都散去了。
    我静静的躺在翻身床上,感觉很累......虽然我的眼睛睁不开,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凭感觉,我知道已经是夜里了。偶尔听见“吱杻”的一声,那是开门的声音。隔一会儿,还能听见护士往输液的瓶子里“哗啦哗啦”倒药液的响声......
    那个时候,不知是我的伤重,还是都是这个样子。输液的瓶子,是一个敞口的大瓶子。瓶口上,有一个随手可以开启的盖子。护士可以随时的往输液瓶子里加药,特别的方便瓶子的容量,大约能有1000多毫升。药液就这么像自来水似的,哗哗的、不停地、往里边倒。(这些,都是几天以后,我能睁开眼睛时,观察到的。)
   
    我的身上,凡是能输液用的静脉血管。手上的、胳膊上的、那些浅表静脉血管,全都被烧坏了。医生只能把大腿根部的静脉切开,埋下一根输液管儿,一接一瓶,不停地往身体里面输送药液。
    也许是大量的液体,通过静脉血管儿的点滴,源源不断的注入了我的身体里面。肌体得到了水分的补充和滋润。嗓子也不觉得冒烟了,嘴里也不那么干渴了。
    别小看了这细细的输液管,点点滴滴、均匀流淌、缓缓慢慢的流速。可是它的作用就像那消防车上碗口粗的水龙带一样,浇灭了我胸中的那一条燃烧的火龙。控制住了我的“缺液性”休克,逃过了这一次的劫难。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冷.冷得我浑身打颤......就连我自己,都挺纳闷儿。现在是炎热的夏天,我怎么能冷得直哆嗦呢?我对值班的护士说:“是不是外面下雨,风太凉了,麻烦你把门关上好吗?我冷......”
    护士说:“没有风啊?门,是关着的。”
    噢!--- 我知道,我还在发烧,一直高烧不退。护士一会儿一测体温,我的体温低的时候是39度6,高的时候达到40度。刚才还热的要死,现在又冷得要命。就像老百姓常所说的“打摆子”......这会儿,我就感觉从心里往外的冷。仿佛躺在了冰天雪地里一样,从头到脚透心儿的凉。甚至,我自己听到了自己,上牙碰下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唉呀!太难受了.
    这要是在家里多好啊,喝上一碗妈妈熬的姜糖水。然后,蒙头盖脸的裹上大棉被。出点儿汗;睡上一觉,就没事了。唉!
    没过一会儿,我又仿佛飘飘忽忽,就像云里雾里一样。连呼吸都困难,觉得费劲!尽管晕晕乎乎,我特别想睡觉,可是却一点儿也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然听见;门“嘎吱”地响了起来,还有一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听声音,我知道进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紧接着就听见:“是她吗?”一个慈祥而又沉稳的声音问。
   “是的,她是采油一厂中心化验室的工程师,是个非常坚强的女同志。”烧伤科主任委婉的回答说。
   “血压是多少?......脉搏?......尿量是多少?尿比重? PH值?......输液反应你们是怎么处理的?......现在点的是什么药?......”慈祥的声音缓慢而有序的,一项一项、仔仔细细、盘问着这天值夜班的护士。
    这个当班的护士,很专业的干净、利落、像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一样,有问必答的回应着。
    我听出来了,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教授!一定是哈尔滨来的,治疗烧伤的专家,田教授来了!听声音、凭感觉、他的谈吐不同凡响。我的心里一阵激动......顿时就有了安全感,心里觉得特别的踏实。
    
    也许是我的丈夫,家里的亲人、朋友们的真情、感动了上苍!......也许是我的命不该绝,也许......
    当天,飞速去往哈尔滨的两台车。十万火急的赶到哈尔滨,赶到教授家时候,正好教授在家。
    噢!这真是天意呀!......去接教授的这几个人,如释重负!他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下来了。
    当时田教授,正准备明天去上海讲学。教授的夫人,正在帮着教授打点出差所要带的;洗涑用具、换洗的衣裤、和随身携带的物品......就连明天去上海的飞机票,都己经买好了......
    天那!......他们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去接教授的人,他们相互看了看,兴奋的、不约而同地说:“太幸运了”
    求助者的真诚,和救死扶伤的天职。使得这位深明大义、善良的的老教授,放弃了这次讲学。教授和他们一同冒着瓢泼的大雨,一路颠簸了5个多小时赶到大庆。
    那时,哈尔滨至大庆,还没建成高速公路,从大庆往返哈尔滨,是一条很一般的公路。而且路况非常不好。如果是白天,好天气,单程也得4个多小时。更何况是风雨交加的月黑之夜。
    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了。六十开外的老教授,不顾一路上的辛苦,劳累和颠簸。下车后,没顾得上休息,连口水都没喝。直接来到医院的烧伤隔离病房。
    谢天谢地,是田教授来了。别看我什么也看不见,可是我心里的判断是准确的。
    这时,我的丈夫也急忙对我说:“这位是田福泉教授,是全国著名的烧伤科专家。田教授刚刚从哈尔滨赶来。这回好了,你就放心吧,”
    我的心里豁然开朗;这是我不幸中的万幸!正像丈夫说的那样:“这回可好了,教授来了。”我甚至天真的想;用不了几天,我就会好的。用不了几天,我就能出院。用不了几天,我就能回家了......
   “先保守治疗,我会让她将来自理、写字、都没问题。”教授的话,果断、而且铿锵有力!
    我的心一沉,我又陷入了茫然之中......写字......自理......没问题......这是什么意思呢?我的大脑又是一片空白。
    这时,听教授说:“单位和家里这么重视,不会有问题的。有相机吗?拍几张照片给我。”
   “好好好,好的。”我丈夫连声的答应着。
    说完后,教授这一行人,离开了隔离病房......
    送走了教授,丈夫回到了隔离病房。温和地对我说:“我马上回家去拿相机,一会儿就回来。你别着急,等着我回来!”
    
    家......我的心里一颤!我都一天没回家了......母亲在做什么?她知道了吗?一整天没见到我,她一定急坏了吧......如果妈妈知道了,可怎么办呀......今天晚上,有人陪着我的母亲吗?......
    还有我的两个孩子......他们俩干啥呢?他们姐弟俩知道了吗?......可千万不能让我的女儿知道啊......女儿正在实验中学读书,今年高考,不能因为我的事情,而伤害了我的女儿。千万不能影响女儿苦读三年,最后的冲刺啊?
    儿子......我的儿子还小,刚上初中。儿子在干什么呢?他能在他的奶奶家吗?......不爱写作业的儿子,谁检查他的作业呢?......咳!我这个爱哭的儿子,要是让知道了,他会哭坏的!
    我真恨我自己,今天为什么要上班?上级领导布置的任务,本来是要求一周搞定。我三天就完成了,为什么不听母亲的话,在家休息一天呢?如果在家歇一天,也许会逃过这一劫?......自己逞什么强呢?......再说,岗位上的活,本来不是我的工作。我就是不做,谁又能说什么!我这是显的什么欠儿呢?......我的心里乱极了。
    窗外,风夹着雨,呜呜隆隆的声声入耳。平常的日子,听起来没有一点儿感觉。可是今天听着,仿佛老天哭了一样,发出阵阵的哀鸣......雨哗哗的下;不是下在地上,而是打在了我的心上。不是雨,全都是泪。
    心,虽然没烧伤。但是,仿佛被刀子割破了一样。比全身烧伤所受的伤痛,来得更加犀利!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好痛!
    这时,李清照的《声声慢》仿佛就回荡在我的耳旁: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点点滴滴。这次第,怎能一个愁字了得!
    这,不正是此时此刻的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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