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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画百杰谈艺录-于志学艺术

 一个没用的老人 2013-07-05

 

悉数中国古代一些著名的骚人墨客,俱有一个流传至今的谐趣爱好,每个爱好都有典故诵说千古。王羲之爱鹅,源于赠人 《黄庭经》而“笼鹅而归”,又拓“鹅”字家喻户晓;陶渊明爱菊,因其亮节隐居田园,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意境;苏东坡爱砚,自儿时偶得一温润凝 莹之绿石研墨颇佳,又观采石工的艰辛劳作而生感慨;米芾爱石,遇石称“兄”,每每膜拜,爱石之癫,致使为官不理百姓喜苦;周敦颐爱莲,感庐山莲花洞之景 致,以莲之高洁寄托心志……

观以上古人之爱好,都是一可纳为己有的具体物象。与他们不同,当今著名画家于志学先生之所爱,却是一个银装素裹 的世界,皑皑白雪是其独爱。这一爱好,并非具体物象,也不可私人专有,而是爱这一片苍茫而纯净的视野。这也可以理解成,被于志学先生纳为己有的是一种豁达 而广阔的胸怀,他的爱好即体现出他致远的艺术境界。

于志学先生1935年生于黑龙江肇东市,系冰雪山水画创始人,中国美协理事。东北是一个 离冰雪最近的地区,那里的人们,对雪景早已习惯,看到冰封千里的北国风光,不会再产生欣喜若狂而陶醉其间的感受。可于志学先生却总对冰雪怀有强烈的美感体 验,大自然挥洒的这幅优美画卷使他百看不厌。所谓艺术家,就是能从芸芸万物中发现性灵的闪光点契合于自身感受,把捕捉到的这份灵犀之通加以外化表现在观者 眼前。于志学先生与冰雪的“契合”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不需要刻意去培养和发现。

心之所向 “三元”画道

提 到于志学,人们自然而然会把他和冰雪画联系在一起,这似乎已经成为一个思维定式。但不能因此把他在人物画方面的造诣忽略掉。天赋使然的敏锐,要追溯到于志 学先生对天籁人文的特殊感受力。天、地、人这三者是他进行绘画创作的核心要旨,即“三元绘画”。于志学先生的绘画艺术,是先从“人”这一丰富而生动的主体 开始的。他的人物画,都与景物或者动物有紧密的联系,传递着人与生命万物交融在一起浓浓的关怀之情,形神兼备地勾勒出人回归于大自然中的朴拙亲近和实在奔 放。

于志学先生擅画牧民,从他的画风中,能看出受盛唐吴道子绘画的影响更多,强调线条的勾勒,最大体现出中国画“以线为骨”的本质特征。纤 细处不失力度,浓重处亦有弹性。而不同于“吴风”之处在于他的着墨不刻意注重线条的细腻描画,而是点到人物情态即止。线条的粗勾勒和色彩的随性晕染,正合北方牧民拙朴自然之风情。

他 笔下的放牧少女不同于一般女子的柔媚和婉约,而体现出活泼,调皮的男孩性情,从中可以感受到这些女孩们的坚强,独立和果敢的气质。在他的人物画里,突出人 与动物之间的谐趣。寥寥笔墨,让画面传达出温馨质朴的艺术语言,能感受到亲切和谐的生态之美。体现了中国画的书卷气和笔墨气韵,彰显出时代花鸟画的民族文 化内涵和传统笔墨与当代生活相结合的风范。

于志学先生的人物画,鲜明地体现出他内心对生命的感知,他的笔墨,充满对率真性情的赞誉及对和谐 之美的追求。把人置身于动物当中,突出人与动物的亲密关系,本身就表达了对自然生态尊重的态度,也同时表达对人的尊重。画中每个人物的状态,似乎就是于志 学先生所向往的精神世界,他笔下的牧民仿佛就是他自己,放牧时的悠闲,归来时的恬淡。他恒守的那种单纯和平静,感染和打动着人们走近他的人物世界。

对 人与自然这一和谐状态的感动和向往,在他作品中的表达,是直率,质朴和纯净的,这也直接影响到于志学先生感受天地万物的内在动因。在追求这种极致境界的时 候,相应地影响了他对色调的感受,表现极致的“白”与“黑”便成为他的选择。黑白二色有着丰富的表现力,它蕴藏着儒、道、释及玄学等文化思想的内涵,外部 呈现墨分五色的韵律,在虚实相生,浓淡相谐的表现中传递着丰富而幽深的意境。

如前所说,于志学先生出生在黑龙江,也是大兴安岭之所在,对冰 雪是见惯不怪的。但对这一自然物象的艺术感受和审美追求却一直都徜徉于他的脑海。这种积累似乎在等待着契机的出现,开启他的视野之门。于志学先生曾经深入 大兴安岭进行采风,有时一待就是好几个月,冰雪在那里呈现出的各种状态,激发和滋养着他的艺术灵感。同时,也等待着他的智慧流淌到这一片冰封雪山里,挥洒 笔墨,描绘出皑皑白雪的巍巍壮丽。

“冰雪山水画”的一家之成就在这长期观察和写生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于志学先生“冰雪山水画”的取景,与 中国古代南宋时期山水画构图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是注重于登高远望的全景呈现,改为强调局部的物象景致,着墨于白雪的丰富变化。积雪山峰的厚实,雪压松顶的 垂重,冰凌滴露的通透,沿岸堆雪的松软,无雪小枝的弹性,无处不透露着冰雪山水的冷逸之美,这在古往今来的传统画法中都是不曾出现过的画面质感。

唐 人柳宗元《江雪》一诗的意境,在我们的传统画法中并不难看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远山高树的孤寒,“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之近水的致远宁静 和恬然高逸,旨趣是在于传递出画面整体的幽深意境。至于“雪”这一物象,也仅仅只是对这种意境的衬托而已。于志学先生心中的雪,并非是对画面的点缀,而是 要让它们成为画卷中绝对的主旋律。

《北国风光》是于志学先生1999年创作的作品,被中国历史博物馆征集作为“世纪收藏”。这幅作品把万里 雪飘的北国冰封之景象勾勒得气象万千。此幅画的取景较其他画面广远,气势也更恢宏,从近到远的风景都经过精心布局,细致刻画,远观有一种清新通透之气,近 取则会感到凛冽刺骨的寒意。他把北方雪景的壮阔清朗和肃穆雅致表现得尽致淋漓。

要想把任何景致描绘得细致入微,就必须深入其中,不仅是捕捉 物象的形态风貌,更重要的是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精神要旨。大兴安岭是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这里的景致纯粹洁净,但要抓住它的神韵,就必须多次往返,考察其原始 森林的雪貌,也就是说,对于要探寻它的人而言,存在着一定的危险性。有一年春天,于先生为了画出大兴安岭北坡美人松的神韵,结果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里,幸 亏同行的鄂温克族猎人及时相救才死里逃生。“探秘”是人类潜在的本质心性,这应该也是这条寻觅之路的魅力所在吧。

经历过了生死的考验,于志学先生更加无畏和包容。死里逃生的豁然使他找到了热爱这片雪白的理由,他们都有着相同的追求和情趣。他那种执着的索求精神与白雪的纯粹和净洁暗合,都达到一种极致境界的高度,此时的天、地、人,正享受着“三元一体”的融合过程。这个“冰冷艺术”里,渗透着他如火的热情。他要把这片净白的圣洁托举起来,使雪白成为绘画之林的一个体系,让世界领略它的魅力,

破陈出新 白的体系

五十年来,于志学先生始终不懈于艺术实践。以 “继承不是重复,一切在于创造”的艺术宗旨,创立了“冰雪山水画”这一独特的艺术语言,也成为当代中国山水画系中的一朵奇葩。对“冰雪山水画”的研究和创作,于志学先生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突破过重重阻碍,终得正果。其创作手法是在传统中国山水尤其是雪景画法的基础上独创而来。

中 国传统画的用笔,有中锋、侧锋、顺锋、逆锋这几种,在“冰雪山水”画法出现之前,用笔也基本都是延续这个范式。但于志学先生画冰雪山水,却反传统地运用了 一种“倒锋”笔法,就是从下往上画的运笔。他说:“这种用笔的创作,还是来自于大自然的形象给我的启发,只有这样的用笔方法,才能体现出一笔一雪团的整体 效果。”这样有利于表现雪压枝头的低垂感和流淌感。这在传统中国绘画里是没有的,这种突破既大胆又合理,且形象生动地表现出物象的状态。

中 国传统的雪景画,都是采用“留白”的方法,在画其他物象景致的时候,留出空白以示积雪之所在。这样的方法表现出的雪景有些流于概念,无法全像浩瀚积雪之风 光。在于志学先生的“冰雪山水”中,用笔技法和表现精神开辟出了一种独有的“白的体系”。“雪皴法”、“泼白法”、“重叠法”、“滴白法”和“排笔法”组 成于先生创作“冰雪山水画”的技法体系;“画山无石、画林无树、画树无枝”则构成“于派冰雪”的笔墨精神。

“泼白法”是使用大笔饱蘸矾水后再蘸淡墨,使用侧锋大面积横皴出的效果,用这种方法来绘出雪原被风吹得半化不化的状态。“雪皴法”类似于“泼白法”,区别就在于前者是小面积的晕染,后者是大手笔的挥洒。所表现出的物象状态也有截然不同的艺术效果。

“滴白法”是用饱蘸墨水的笔直接画到纸上,让水自然流淌下来,这样就形成雪地冰凌的滴淌状,也就是雪挂树梢逐渐消融的景象。在技法的要求上,分为自然滴淌和可控滴淌,根据画面的需要和画家的控制来安排。一遍自由流淌,二遍半流半画。

用 大笔蘸清水后,挤干水分,饱蘸清净的矾水,在笔尖蘸上淡墨侧锋绘画,墨色要一次比一次重,根据物体的形态来描绘,这就是“重叠法”。这种方法主要用于表现 小面积的雪包、雪块和雪团等。“重叠法”的运用,能使人看出冰雪积累的时间感,一场场,一层层,就好像树的年轮记录着所经之岁月蹉跎。

在大 兴安岭茂密的丛林,纵横交错的树杈枝丫在挂上积雪后的壮观景象,一直以来都无法用水墨画的形式来表现,而于志学先生“重叠法”的另一种形式,恰好突破了这 个“不可能”。先用矾水蘸淡墨画出枝条,尔后用中锋压住枝条半线进行重复加叠,层层晕染出雪挂枝头的附加效果,生动而丰满。

“排笔法”一般是用于画冰山的方法,它属于“雪皴法”里的一种,蘸矾水和淡墨,侧锋用笔,从下向上皴,笔笔紧联。所呈现的效果教为硬朗,似一个个尖利的冰碴,表现冰山在太阳照射下慢慢融化的感觉。这种方法也用于表现重重雪山上风雪堆积的厚重性。

在 于志学先生的画卷中,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冰雪的通透性和层次感,直观来看,好像是用细线精描出来的效果,像是工笔的画法。但仔细辨认,却没有线勾的生硬感, 而是通过层层晕染而来。在第一笔画出来之后,待等水份半干不干的时候再叠画出第二笔,余此类推,层层叠加,这样的方法,能够使画面出现清晰的水痕线,有水 痕线,才能突出冰雪的线条。这些水痕线构成了冰雪的通透和层次。以清水水痕线凸显空间感和氤氲氛围。用矾水显示实在的部分。在传统中国画的技法中,是不能 表现出这种景致的。

最为独特的一点是,于志学先生的绘画有百分之九十是在反面进行的,把纸翻过来,才是画的正面,也只有这样,才能呈现出冰 雪山水的艺术效果。在大兴安岭的雪山上,有大片的雪压山枝,也有未被白雪覆盖的小黑枝。大片的晕染可以呈现出层层积雪压枝头的感觉,但有些小黑枝上没有 雪,因为都被风吹掉了。而这些小黑枝又是很实很清晰的部分,需要很明朗的呈现,如果在反面画出来,会比较模糊。而这些小黑枝,也是聚焦观者视线的重要部 分,与满纸的雪白形成鲜明反差。所以,黑枝画不好就会影响全局。如何把黑枝画得实在而有弹性,成为于先生创新历程中的一个瓶颈。

创造是在不 断地试验中找到灵感的。于先生自己已经数不清试验了多少次,终于在从纸的正面着墨,找到了这种画小黑枝的实在效果,不仅清晰呈现,且强调了画面的分量。于 志学先生说:“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放在你的眼皮底下就不会注意,就会溜走,这个黑枝,在自然状态早就存在,我们却没有发现,我在大兴安岭观察了很久得 到的启发。”有时,事情的结果就是这么简单,但摸索的过程却很漫长。非要经历王国维所说的“三重境界”不可。举头望尽茫茫寻觅路,衣带渐宽人憔悴的索求, 最终蓦然回首达到目标的轻松和释然。这其中,有偶然,更是必然。

在这个东北汉子的爽率的个性中,流露着细腻敏感的知觉。他对雪景,不止有白 的直观,更有对黑色的深邃感受。雪景中,如果光有白色,整体效果就会失去立体感而显干瘪单调,但如何把黑色融入画面中,又成为于志学先生创新之路上的一次 考验。在几近放弃的情况下,一次偶然的雪山迷路看到的“黑带子”,正是冬季河水的颜色。这一发现使于先生的创造征途峰回路转,更让他欣喜若狂,终于找到了 能体现画面厚重感和丰富性的黑色着墨处。

自此,“冰雪山水”的画法体系就算全部完整了。于志学先生在“黑白世界”中完成了一次对中国传统画美学旨趣的超越。黑与白不再有飘渺的氤氲,也不只是线勾的实在,而让茫茫雪山的浩瀚成为视像的主旋律。

“冰雪山水画”丰富了中国画的表现形式,“冷逸之美”是冰雪美学的核心思想。这种专门表现北方冰雪的绘画方法,以其独特的运笔技巧将传 统中国画的用笔、用墨和宣纸等材料的表现境界进一步拓展。冰雪山水画得到了美术界的一致认同,并逐步发展成为冰雪画派。这一创举,填补了一千多年来不能直 接画雪更不能画冰的空白。使传统中国画的表现对象由山、水、云、树拓展到山、水、云、树、冰雪。于志学先生遂成为这一画法的开宗鼻祖。冰雪山水画也被誉为 中国画从传统走向现代的一个新的突破,成为中国画“白的体系”的首成范式。(杨丹菲)

罗丽娟 本文来源:网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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