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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莺儿:情到浓时转不情(一)

 良辰美景奈何天 2013-07-07

来莺儿:情到浓时转不情(一)

  

来莺儿(东汉):相传为东汉洛阳名妓。

主要经历:

属于传说中的人物,正史及古代典籍中并无记载。相传因战乱为曹操所收留,后爱上曹操的侍卫王图,而王图因延误军机被押赴刑场,当时来莺儿奋不顾身以己命换王图一死。

曹操惜来莺儿之才,令其在一个月内训练好一个才艺与其相当的歌舞班,以此作为释放王图的条件。

来莺儿按时完成任务,曹操也按承诺释放了王图,同时也放来莺儿一命。

新编古装潮剧《曹营恋歌》,秦腔《雀台歌女》讲述了歌女来莺儿与情人王图及曹操三人之间催人泪下的故事。

后人评价:

来莺儿为救情人的义举为世人称赞,而其情真意切也打动了曹操,成为传说中曹操唯一为之流泪的女人。

 

风絮飘残已化萍,莲泥刚倩藕丝萦,珍重别拈香一瓣,记前生!

情到浓时情转薄,而今真个悔多情,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

——《山花子》纳兰容若

 

(一)清歌低舞且为献

“人如花飞,云如短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清丽的歌喉配合着编钟和箜篌舒缓的乐音,左右伴乐者挪开屏风,六名歌伎分两列揽袖而出,舞姿闲婉柔靡,身姿体轻如风,说不出地精妙绝伦。

接着,从众舞伎围成环状,簇拥着另一名歌伎莲步而出,轻展歌喉,舞转回雪袖,歌愁敛翠钿。声若黄莺出谷,又似夜莺鸣唱,几近天籁。

歌伎们身着白色舞衣,裙袂缀有若隐若现的银铃,长裙外罩有用金丝银线精细绣制的水云纹,而上身则为淡蓝色衣领的高腰封紧身衣,长袖则沿袭了汉朝舞衣的一贯传统,采用10米长的水袖,说不出的柔软飘逸。

舞姿轻扬,继承并发展了汉代一来的折腰、舞袖之风。编钟第次敲响,厚重却不乏灵性的乐音传荡其间。映着钟声的敲击,只见这七名舞姬云鬓高耸,盈盈素靥,淡粉敷面,宛若凌波仙子,她们轻舞长袖,形舒意广。

水袖轻搭,俏脸盈盈,素袖掩面而笑,一双剪水秋瞳灵灵漾动;双袖一挥,轻柔瑰逸,宛若流水汤汤,浩浩而不可止;长袖抛曳,洒脱婀娜,瑰姿谲起,宛若云雾袅绕;柳腰轻折,长袖交衡,仿佛玉像凝止,遗世独立,然舞衣却迎风飘舞,浩浩乎如冯虚御风;回旋转身,体若游龙矫健沉稳大气,又恰似云转飘乎,只窥其只鳞片爪,袖如素霓,纤手揽袖轻笑,但见红唇贝齿花容月貌。

伎者以歌为心,以舞为魂,唯有在歌舞之时才是最真实的自己,人生最美好灵魂最接近天人交会在之巅的时候莫过于将自己的灵魂献给自己所崇尚的事业之时。

若想得到上苍的眷顾,成神仙式的人物,在自己所热爱的领域闯出一番天地,必定要用自己的灵魂作为献祭,将身心都投入其中,方能窥得一点天机。

莫管什么爱恨,也莫管什么世俗,更莫论生死,所有的精气神都凝聚在乐曲中,一挥手,一抬足,一折腰,一回眸,无不透露着上苍赐予的灵性。

眼角处泛着的流光异彩与缭绕的衣袖交相辉映,水袖轻挥,左右摇曳,若揽月飞天,若燕子展翅,又若鹊鸟低飞;回环旋转,恣意奔放,如轻雪分洒,如清泉滴散,又如星辉轻满;莲步轻抬,舞履微翘,意左而行右,裙袂边若隐若现的波斯银铃暗暗作响,铃铛的声响由舞者的力道大小控制,映着箜篌的弦音,空灵而幽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想我曹操这一生,“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荆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然等到把酒言欢之时,身边能言笑晏晏的又有几人?得这天下有如何?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此番心境又有何人可以领悟?世人皆道自己乃“乱世之奸雄”,可这乱世若不有一番作为,岂不是辜负了来世这一遭吗?匡扶汉室,连刘备这个中山靖王的冒牌皇叔都可以说得出口,那汉室还有何指望?庆父不死鲁难未已,自己只不过是想天下一统,浮生躲过一劫罢了。

遥望城外,风沙蔓延;登高而望,记得曾是一片烟火海。犹记得郭奉孝辞世时的不甘,还有自己的悲伤;还记得赤壁之时,尸横遍地,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惨状;还记得攻打张绣一战中长子曹昂的枉死……

虽曾经“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困于周瑜,然日月之行,星汉灿烂,人这一生,一睁眼一闭眼,就过去了。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可是人的灵魂,却不能永恒,个体的人不过是这浩淼宇宙的一粒芥子而已,何乎其微。

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得天下。即使是受封为魏王又如何?自己本欲寿与天齐,留下万代功名。只可惜,身边一个个人都离去,不知前路有谁可以同行。

记得当初郭奉孝疾病加重,然而却一心盼望自己南攻,一统天下。这是豁出命来跟随自己啊!到如今,名流千古,万世称王,这名头,还是留给自己的儿子去做吧。自己权且做个周文王又怎样?

这天下,微斯人与归?

得不到的才是遗憾,失去的才懂得珍惜。最惺惺相知的是关羽,最留不住的也是关羽;最留恋的是甄宓,最得不到的也是甄宓;最怀念的是典韦,最为之痛哭的也是典韦。

想到这里,曹操不禁转过头,看着舞伎旁边的一名女子,感慨万千。

(二)以死相代情意深

她知道用自己在建安二十一年五月招待乌丸行单于普富卢的宴会上所作的《短歌行》为曲谱,并略加改动,结合杜夔为魏国创制的雅乐,乐音很是符合建安向来雅俗乐合一的风格。

此外,这首词也选的恰到好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表达出当年自己求贤若渴之心,也算是向自己表明王图乃有才之人,杀不将得;而经过改动,歌词中加入了“人如花飞,云如短歌”之句,乃是表达了一番惜花之意,希望自己能像爱惜花一样爱惜手下的将才。

卑微而又恭敬,来莺儿的这点心思,自己如何会看不出?

曹操不知道,五百多年后,有一名唤作薛涛的女子,为了向一位叫作韦皋的节度使求情,曾做过一组《十离诗》,以表明自己的悔改之心,诗歌同样卑微而恭敬,但出发点却完全不同于眼前这名女子:

“驯扰朱门四五年,毛香足净主人怜。
  无端咬著亲情客,不得红丝毯上眠。
  ——《犬离主》
  越管宣毫始称情,红笺纸上撒花琼。
  都缘用久锋头尽,不得羲之手里擎。
  ——《笔离手》
  雪耳红毛浅碧蹄,追风曾到日东西。
    为惊玉貌郎君坠,不得华轩更一嘶。
  ——《马离厩》
  陇西独自一孤身,飞去飞来上锦茵。 
  都缘出语无方便,不得笼中再唤人。
  ——《鹦鹉离笼》
  出入朱门未忍抛,主人常爱语交交。
  衔泥秽污珊瑚枕,不得梁间更垒巢。
  ——《燕离巢》
  皎洁圆明内外通,清光似照水晶宫。
  只缘一点玷相秽,不得终宵在掌中。
  ——《珠离掌》
  跳跃深池四五秋,常摇朱尾弄纶钩。
  无端摆断芙蓉朵,不得清波更一游。
  ——《鱼离池》
  爪利如锋眼似铃,平原捉兔称高情。
  无端窜向青云外,不得君王臂上擎。
  ——《鹰离鞲》
  蓊郁新栽四五行,常将劲节负秋霜。
  为缘春笋钻墙破,不得垂阴覆玉堂。
  ——《竹离亭》
  铸泻黄金镜始开,初生三五月徘徊。
  为遭无限尘蒙蔽,不得华堂上玉台。
  ——《镜离台》 ”

只可惜这组诗“有离思无离情”,而这来莺儿,此番歌舞之外的心思,也算得上是下了一番功夫。虽说这场铜雀舞夹杂着来莺儿的一点点私心,但并没有伤损这场精美绝伦的视觉盛宴。又或者说来莺儿将自己的灵魂,自己的爱恨都融入了毕生为之奋斗的事业中,因而她对王图的一番心意也不知不觉添入了进去。

妄图揣度自己的心意,单单是这份心思,换做杨修,不知又该被砍十次八次脑袋了。就像当初自己编造的那个梦中杀人的故事一样,不过是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严,强化自己的严厉吗?

然而,曹操看了看此刻身边出神望着七名舞伎跳舞的来莺儿,这一个月以来,她不眠不休,废寝忘食地调教着她们,偶尔听属下有人提起她示范唱歌唱得嗓子都哑了,她跳舞跳得腿都僵了却仍不失错乱。

然而,她所愿意付出生命去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能够替一个男人去死,偏偏这个男人还不是自己。

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一个小小的舞姬敢挑衅自己的威严,更妄图可以救得情郎,使他可以全身而退,未免太过天真可笑。

而此刻看着她一个月来的因煎熬而日渐消瘦的身姿,不禁有了些许怜惜之意。

还记得一个月前,这名女子跪倒在自己跟前,脸色苍白,只是反反复复地重复八个字:“奴婢愿代王图一死。”

昨晚刚听说王图因与来莺儿有私情,故而延误了战机,因此绑了王图,押入大牢,择日处斩。没成想,这来莺儿竟胆大包天闯了进来,全然不顾自己会治她的罪。

“抬起头来。”曹操冷冷命令道。代人而死,多么苍白无力的字眼,如此可笑。

此刻的来莺儿,明显早已被吓得花容失色。云鬓略为散乱,只是她却全然不顾。

“砰——”来莺儿将头重重地磕在地面上,“奴婢愿代王图一死。”

冰冷的地上印上了斑斑血迹,来莺儿白皙的额头磕出了血沫,脸颊上沾染了些许尘土,步摇散落,云鬓散乱。

这可是洛阳城中有名的歌舞姬,色艺双绝。如今这副狼狈的样子,只是为了一个叫做王图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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