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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湖帆和法郎银币的故事

 苏迷 2013-07-14

吴湖帆和法郎银币的故事

 
  ■丁蘖
  1941年7-8月间,在欧洲战场上,二次大战,交战正酣,列宁格勒保卫战之激烈程度更为空前,反法西斯战争胜败如何,牵动了每一位有良知的民众之心。
  苏州前贤吴湖帆先生以拿破仑-法郎银币挂饰拓赠王荫嘉先生,题字盖章,慎重之极。此页拓片,题有寥寥数字,右为"拿翁-法郎银币,蔭嘉吾兄雅鉴,湖帆拓赠"下盖"倩盦"红章,左侧题字为"是币铸于一八一二年,拿翁征战之时"钤"丑簃长寿"章一方。荫嘉先生受此拓片之赠,心领神会,立即撰写"吴湖帆君出品一八一二年拿破仑-法郎银币"在第八期(1941年9月)《泉币》杂志上发表,"跋"文很短,但是,至今读来仍然深感二位先辈,爱国忧世之心是何等强烈。"跋"开门见山指出了人性的弱点,"贪婪,固人性之恒也。荀子主性恶,孟子道性善,一抉其真,一矫其弊。二家学说初无二致,顾贪而无厌,必遭其殃。智者戒之,则知足常乐。进而以西楚霸王项羽,七十二战,战无不利,垓下之夕,一败坠地的历史,说到1812年拿破仑六十万精锐,兵败俄罗斯雪地的历史,联系到眼下列宁格勒激烈争夺战之前景,以悲天悯人之心道出了以史为鉴,予见德国法西斯必败,正义必胜的前景。荫嘉先生七十年前的远见卓识,至今仍具现实的意义。
  吴湖帆先生是民国时期,著名的大画家,大收藏家。荫嘉先生请他为《泉币》杂志题写封面,他欣然挥毫,笔走龙蛇,书法遒劲,精、气、神三者俱佳。当时泉友,集泉之外,又增 欣 赏当代名家书法之趣,莫不欢欣。而古钱币上的文字,均出自历代名人之手,例如,宋代泉币多出自徽宗亲笔所书,真书、篆书往往成对,为后世推崇,千年不衰……
  先父丁宗琪先生与吴湖帆先生往来甚多,最为佩服的是他的鉴画原则。那个时代的人没有人因自己收藏了一点书画、钱币而自封为"专家",面对深不见底的中国传统文化,更没有人敢以"鉴定家"自诩。对古物崇拜、追求,心态平和,行为踏实。终身浸沉在知识的海洋里。而旧时苏州藏有古画的人家很多,古画相互间转让也是常有的事,当然多数人眼力不够,如果有人想买进一幅古画,与出让者相互间的看法还不能完全一致,于是就恭请吴湖帆先生作个仲裁,而吴湖帆先生虽阅过千百古画,有些画一打开轴卷立即可知其真假。但是,对请求人之托,从不马虎,一贯认真对待,一丝不苟,古画何处寻真美?假画何处露败笔?说的头头是道,令人折服。若是真画,他肯题字,盖章,由他题字的画,买进人也就放心了,这项,虽然也可称为"鉴定"的工作,他从不以"鉴定家"自居,更无一点傲气,而是将持画、购画的双方视为朋友共同讨论,并且收费低廉,合理。一般是一两黄金而已,由吴湖帆先生题字的古画,其价值至少在20两以上,价值低的画,吴先生是不会看的。假画更是不肯沾边,更不会题字,曾有人欲付高额润笔,请他为一幅清代仿效明代的旧画题字,他婉言谢绝。吴湖帆先生将绘画和鉴赏古画作为职业更视为生命,其人格力量的伟大让一代人仰慕。古画鉴定,我幼时亲见过古玩界前辈的鉴画过程,有纸鉴(纸本、绢本;年代特征),印鉴(名章、号章、闲章及印泥色泽等…),画鉴(画意主题及配景),字鉴(题字及上、下落款)……等十来个项目,综合分析,方可断代,而每一道工序,品评者都必须掌握要令,说出个子、丑、寅、卬,绝不能有一点马虎。例如,宋代古画,绢本多于纸本,而宋人作画住往不题字、不盖章,少了多项识别的要点,更因宋画价值之高令一般人接触不到,哪敢购买?但是,如果,请到吴湖帆先生,问题也可迎刃而解。记得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一户人家有一幅宋画,有字有章,本是难得之佳作,有人求而疑之,不能成交,无奈之中,央求父亲请吴湖帆先生断之。吴湖帆先生细察后定为真迹:原来出自皇宫之宋画,有时字、章皆具,并不奇怪。吴先生说,尝见宋徽宗御作旁有蔡京附作之诗句及印章、延至明代,有明朝收藏者题字及章,这类画传世有序、极少寓目,但是,苏州历史上是明、清以来的收藏重地,发现价值难以估量之宝画,亦在情理之中,闻者唏嘘,双方高兴而归。
  应该指出的是,吴湖帆先生自己就是一个大收藏家,所藏均为重要古物,字画,青铜,古瓷均精于甄别。钱币只是小项,更不是他的收藏重点,这枚拿破仑-法郎银币已做成挂件了,这是晚清时的一种风俗:将旧银币装个银挂钩,用来作饰品。这类东西,价值不高,即使一枚好的银币,也被破坏了品相,其价值大打折扣,而有些古银币还在其正,背面涂上珐琅。例如,我藏有一个己亥年(1899)造'光绪元宝'库平七分二釐的小银币挂饰,正面的龙已被蓝色珐琅涂抹,估计将小银币制作挂饰在民国初年仍然流行,百年前之风俗已经成为历史,这类制成挂饰的小银币,从集币角度看价值不高,但也有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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